连江南风都为他的改变感到惊讶, 课堂上多次拿他当作正面例子激励同学。
江逾白嚣张随性久了, 愿意配合沈南晏的要求跟着他做好学生当然不是因为突然转性。
他曾多次在别人兴冲冲叫他一起逃课去网吧的时候对沈南晏提出邀请, 但沈南晏无一例外全部拒绝,任他如何软磨硬泡都没有半分动摇。
正值热恋期的江逾白恋爱脑上头,在喜欢的人面前, 别的所有东西都得靠边。沈南晏不去的场合,他自然不会抛下沉南晏自己去。
之前因为转学而带来的紧迫感, 让他总是觉得自己和沈南晏待在一起的时间太少, 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 如今时间多了起来, 这种感觉却不减反增。
越是来之不易的东西,越是要倍加珍惜。
学校的人太多,白天在班级里周围乌泱泱的全是同学老师, 晚上回了寝室还要面对两个电灯泡室友,因此江逾白和沈南晏能够花在谈恋爱上的时间并不多。
于课桌下隐秘的牵手已经是他们所能做的最多的亲昵事,有时候实在憋得辛苦, 也只能趁着寝室没人的间隙, 悄悄在彼此唇上印上一吻。
元旦是寒假前的最后一个小长假,程文清一如既往在放假当晚就迫不及待赶回了的家, 而平时不常回家的周丛,家中有一位长辈的生日在元旦期间,于是也早早背上书包离开了学校。
这样一来,元旦假期,寝室就只剩下江逾白和沈南晏两个人了。
江逾白回不回家无所谓,虽然自上次事件后他与宋白映的关系改善了些,但宋白映仍然整天忙于事业,没有心思管他。
但沈南晏家里的情况不同,于情于理,这种小长假他都应该回一趟家的。
因此在得知沈南晏完全没有回家想法的时候,江逾白有些诧异地确认道:“三天假,你一天都不回?”
彼时他们正在阳台站着刷牙,沈南晏吐出泡沫:“我跟家里说期末考试快到了,元旦节我想留在学校好好复习,就不回家了。”
沈南晏一向是一个让人放心的好学生,这个理由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不会有人怀疑,徐涧自然也不例外。
江逾白起得比沈南晏晚,洗漱的动作稍微慢些。沈南晏洗漱完又回去换了件衣服,换好时,见江逾白还站在阳台发呆。
于是他催促道:“别开小差,洗漱完了吗?”
江逾白回过神来,心情很好地面向他笑:“洗漱完了。”
江逾白的头发又长了一些,柔柔顺顺地,抚在手里手感很好。很不合时宜地,沈南晏脑中蹦出很久以前的某天清晨,他敲开江逾白的门,看见他翘起的一缕头发,格外可爱。
今天的清晨和那天一样明媚,就连寒风都比往日温柔了几分。
沈南晏望着江逾白脸上好看的笑容,对他招了招手:“江逾白,过来。”
江逾白依言走去,在他面前站定,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人拖住脸颊,跟沈南晏交换了一个薄荷味的亲吻。
他仰着脸迎合,感受着头发被手指插|入,一下一下地抓挠抚摸。
嘴唇被轻轻地撕咬,沈南晏的牙尖时不时划过他的下唇,蹭得他战栗不已。两人的鼻息都有些错乱,在唇齿相依的间隙急促交汇。
江逾白快要融成一滩水了,他被卷进了一场以沈南晏为中心的梦幻旋涡,毫无招架之力地跟着陷入,沉溺其中。
这个吻跟往常的都不太一样。这是他们确认关系后吻得最长的一次亲吻,像是要一次性把这段时间没能亲上的分量亲够。
吻到最后,江逾白早已面红耳赤,浑身酥麻到连简单的站立都有些困难。为了防止滑落,他双手上攀,柔软地环住了沈南晏的脖子。
沈南晏察觉他的动作,扶在他腰上的手微微加重力道。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才向后分开一点。
江逾白将头埋在沈南晏的肩颈,大口大口地呼吸。
他们胸膛紧贴,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跳动频率过快的心跳。
缓过劲儿来,江逾白在他耳边开口:“沈南晏,你留下来学习的借口好像有点过于冠冕堂皇了。”
沈南晏一只手还置于他的头上,手指不安分地揉搓他的头发:“嗯,是有点。”
又抱了一会,直到两个人的心跳都平静下来,他们才松开对方,下楼去吃早餐。
节假日期间学校的人很少,就连食堂都显得空荡。
江逾白和沈南晏坐在餐桌两边,面对面吃饭,江逾白问:“你假期有什么安排?”
沈南晏说:“没什么特殊的安排。”
江逾白抓住了他话中的用词:“特殊安排?所以还是有安排的吗,普通安排也行,是什么?”
沈南晏停下吃饭的动作,抬眼看他:“是你。我只安排了跟你待在一起。”
江逾白咀嚼的速度慢了点,沈南晏接着道:“你呢,有什么特殊安排吗?”
在今天之前江逾白甚至不知道沈南晏会留在学校陪他,因此不仅没有特殊安排,就连别的安排也没有。
两个只想着腻歪的人现在脑子里除了腻歪也没有别的想法,于是在思考无果后,最终还是回到了寝室。
天大地大,对他们来说,目前寝室就是两个人最隐蔽的私密空间。
进了寝室关上门,他们过上的就是没人打扰的二人世界。
江逾白对假期安排没有什么执念和期待,对他来说,只要和沈南晏待在一起,干什么都是好的。
可即便是这样,当他看见沈南晏从书包里拿出一沓试卷时,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沈南晏,你要干嘛?”
“为了让我留在学校的理由不那么冠冕堂皇,所以……”沈南晏把试卷摊开,“我们一起写作业吧。”
江逾白深吸一口气,在心理复述了一遍:只要和沈南晏待在一起,干什么都是好的。
他拖来凳子,跟沈南晏的放在一起,又把自己书包里皱得不成样子的试卷拿出来。
沈南晏看了一眼,一边无奈地替他展平,一边问:“对你的试卷你就不能态度好点?”
江逾白无所谓地靠着椅背:“试卷又不是你,我为什么要态度好点。”
沈南晏被他不恰当的对比逗笑:“我请假回来后,桌上整整齐齐叠着的试卷是别人帮我整理的?”
“想什么呢,当然是我。”
“试卷又不是我,所以你也不是做不到。”
江逾白欲盖弥彰地垂下头含糊着小声嘀咕了一句。
沈南晏没听清:“你说什么?”
江逾白不回答:“没什么,快写作业吧,你不是不想那么冠冕堂皇吗。”
沈南晏不放过他,非逼着他说,嗓音里都带着蛊惑:“你不说我就不写,反正我本来就表里不一,说一套做一套也符合你给我定的人设。”
江逾白跟他周旋一会,最后终于被他的执着打败,飞快地复述一遍:“看你的东西睹物思人。”
沈南晏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怔愣片刻才说:“那些东西都还没到我手上呢,就睹物思人了?”
江逾白绷着脸不答话。
他没法告诉沈南晏,只要看见他课桌上的试卷,脑海中就会忍不住浮现出他拿到崭新试卷后,拿起笔认真又随意的姿态,面对这些试卷,他手里握的不像是普通的笔,而像是沙场上杀伐果断又恣意闲散的常胜将军手持的剑。
江逾白就是这么认定的,如果沈南晏生在古代,一定不会是文弱书生。
沈南晏见他脸上都泛起了红,便不再逗他,把他椅子拽的离自己近一点,正经写起作业来。
认真写作业的时间过得很快,在写完两套理综试卷后,沈南晏停下来,看见江逾白也已经写到第二套试卷的最后一题。
江逾白似乎在一个步骤卡壳了,停在那里许久不曾动笔。
沈南晏拨开他挠头发的左手,很自然地凑过去:“别挠了,再挠就秃了。”
江逾白瞪他一眼:“沈南晏,你最近越来越不会说话了。”
沈南晏闷声笑了一会,替他把头发理好,拖过答题卡:“卡哪步了?”
尽管江逾白自己本人从小到大就是学霸,但不得不承认,在遇到沈南晏这样的学神时,他和大多数同学一样,是带有一点崇拜情感在的。
人类天性慕强,他曾经以为自己在学校里不会对谁产生这种心理,至少在高二以前他都是这样认为的。
可沈南晏就像是有某种魔力似的,总能打破他给自己设定的圈套,让自己从新认识自我。
他不确定这中间有多少成分是因为他们不同寻常的关系,但这并不重要,他知道自己有一个精神依托就足够了。
沈南晏耐心地给他讲完了那道题目,他竭力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去听,另一半注意力早已不再题目上停留。
他看见沈南晏开合的嘴唇,拿着笔的手指,和向他倾斜的动作,每一样都令他无比心动。
有关解题思路的最后一个话音落下,沈南晏有点口干,拿过旁边的水喝了一口。
江逾白看着他喉结滚动,嘴唇上沾着莹亮水渍,然后听见他问:“明白了么?”
沈南晏问什么江逾白已经不在意了,他只是凑近沈南晏,目光从他的唇上移到眼睛:“沈南晏,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一句话么?”
沈南晏明显愣住:“嗯?”
江逾白道:“我说,即便你在我好像也学不下去,因为——”
他顿了一会,沈南晏知道他下一句会说什么,屏住呼吸。
“只要看见你,我就想亲你。”江逾白把后半句说完,右手撑着桌子前倾,微凉的双唇印在了沈南晏的唇上。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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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余的作业两个人都写得心猿意马, 空荡的寝室中萦绕着一股炙热气息,稍不注意就会升温沸腾。
好不容易磨磨蹭蹭写完理综和数学,沈南晏忽然说:“下学期我们不住校了好不好?”
江逾白知道他想让自己搬回沈家, 继续跟他门对门相处。可那天病房中徐涧对他说的话他到底还是听进去了, 虽然后来徐涧的道歉让他们维持了表面的和谐,但他明白,徐涧对他的看法终归是回不到过去的。
徐涧不会再主动邀请他住进沈家, 也不会再说“你跟小晏以后上下学好有个伴”这样的话。
两家之间总还是生了些无法消除的隔阂。
下学期的事还早, 江逾白不想破坏此时的氛围。
“好啊。”他说。
元旦的三天假期就这样厮混过去, 上学那天, 教室里和往常一样充斥着没玩尽兴的哀怨声。
对于节假日后的开学,曾经的沈南晏并没有太多感觉,对他来说, 放假和上学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换个地方学习而已。
这次却跟以往不同了, 他终于能体会到普通学生不愿开学的想法。
江逾白笑他, 说原来神仙也有落入俗世的烦恼啊。
沈南晏不轻不重地捏着他的指尖:“这是因为谁?”
江逾白耳朵有点红, 故意说:“谁知道呢。”
元旦结束后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得不放回学习上, 期末考试对大部分同学尤为重要,尤其是年前这次,尤其是一班。
期末结束不久就是春节, 这意味着许多同学会面临各路亲戚的亲切问候,作为一个高中生,被问候得最多自然是学习成绩。
倘若亲戚中小孩多, 餐桌上免不了一场比拼成绩的腥风血雨。
直到期末考试前, 大家脑中都绷着一根弦。
江逾白本来对这种紧张氛围已经免疫,但架不住沈南晏每天架着他学习。
他别的方面没什么值得挑剔的地方, 只是语文一直悬在半空,不上不下,十分影响总成绩。于是沈南晏每天监督他完成语文作业,背文言文,练字帖,写作文。
对于这些,江逾白都没什么异议,唯一让他认为安排不合理的是:“为什么你可以在语文上干别的,我却必须听课?”
沈南晏正在解物理题的笔尖没停:“我语文没有低于130过,你上过120吗?”
江逾白憋着一股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南晏面无表情地敲敲他的桌子:“专心听课。”
江逾白愤愤转回头,继续听没滋没味的语文课。
考试前一天,程文清和周丛留在教室加班复习,沈南晏在寝室检查完江逾白的字帖进度,满意地点头:“完成得不错。”
江逾白自己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鬼画符的的字体有不小进步,这些天任别人如何惊叹南姐如何夸赞,他都没有主动向沈南晏邀功,就等着哪天他主动说提这件事。
如今沈南晏终于提起,他当然得逮住机会循循善诱:“只是字帖完成得不错吗,别的呢?”
沈南晏余光扫过他刚写完的语文资料上:“离开字帖后写的字进步也很大,作为奖励,允许你少做一天的名句默写。”
学期都快结束了,谁还在意多做或是少做一天的名句默写:“只是这样?”
沈南晏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神情:“这还不够?”
江逾白见他半点没有做点别的事情的想法,带点撒娇意味地撇了撇嘴,偏过头不再跟他说话,顺便把自己的学习资料全部收起来,打算拿回自己座位学习。
他不高兴的时候薄唇抿紧,成一条线。
他把书和试卷搁在臂弯,凳子后移想站起来,沈南晏却忽然叫他:“江逾白,头偏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