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一边偏回头一边说:“凭什么你叫我偏我就要……”
话音未落,便被死死堵住。
沈南晏侧过头来堵住他的唇,鼻息喷洒在他的脸上,与他呼吸交错。
空气中接二连三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江逾白手臂完全放松,书和试卷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一吻结束,沈南晏湿热的气息缭绕在他耳畔:“当然不止是那样。”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江逾白来不及细想刚才发生的事,慌张弯腰,脸红心跳地捡地上撒落的东西。
周丛打开门,见江逾白埋着头,愣了一下:“白哥你们在干什么呢,怎么会全掉地上。”
江逾白想了想刚才做的事情,头埋得更低。
周丛把书包放好,上前几步作势要帮忙,江逾白赶紧加快速度,胡乱一收,全部皱巴巴地捏在手上:“不用了,谢谢。”
周丛暂停动作,盯着他的脸:“白哥你脸怎么这么红,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江逾白脸上更热:“没事。”
周丛是个老好人,跟江逾白相处这么久也把他当朋友了:“明天期末考试,发烧会影响发挥的,我那里有药,你吃点再睡吧。”
说完他就往放了药的柜子那边走去,江逾白想叫住他,却一时想不到用什么理由让他停下。
慌乱之中,他把目光瞥向沈南晏。
沈南晏这个始作俑者竟然在笑。
察觉到他的目光,沈南晏稍稍敛了笑意,不难看出并不太认真收敛。他叫住周丛:“周丛,不用找了,他没事,就是太闷了。”
周丛饶头,怎么又是太闷了。
这两天气温持续降低,寝室空调温度也不高啊。
不过既然沈南晏都这么说了,他不好再问,只得满心疑惑地接受了。
期末考了两天,最后一门结束后,江南风简单开了一个班会,讲了一些假期注意事项。
班会上,江逾白忽然问沈南晏:“你今年在哪里过年?”
沈南晏:“回棉城,我妈也是棉城人,以前每年都在棉城过。”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年后通常会在那里待上一个星期,这是我奶奶定下的规矩。”
“哦。”江逾白情绪有点失落。
“怎么了?”
“这样的话,就不能陪你一起过生日了。”
沈南晏的生日在新年后的第三天,以前每次都是在棉城度过。他没料到江逾白已经想到那么远的事情上去了,更没料到江逾白会知晓自己的生日。
“……你怎么知道?”
江逾白说:“以前被南姐叫去办公室训话,他整理资料的时候看见的。”
过年那段时间确实没办法离开棉城,毕竟那是沈南晏和徐涧的家乡,每年只有那段时间能够回去。沈南晏眼神暗淡,过了一会,低声说道:“抱歉。”
“你抱什么歉,是我不能陪你过生日了。”
这时候江南风宣布寒假正式开始,在讲台上祝同学们假期愉快。
台下欢呼雀跃着大叫“假期愉快”,沈南晏和江逾白在这活跃的呼叫声中走回寝室,开始收拾行李。
心急回家的人早在几天前就收好了行李,再不济也收了一部分,只有沈南晏和江逾白浑不在意,考完后才慢慢吞吞开始收拾。
假期江逾白要搬回自己家,沈南晏在南城待上一段时间后要回棉城过年。这是他们今年最后的相处时间了。
江逾白把一件衣服叠好塞进行李箱,对沈南晏道:“你什么时候回棉城?”
沈南晏说:“年前一星期吧。”
江逾白算了下,他们待在同一个城市的时间不剩几天了。
他继续叠衣服,装作闲聊时无意中说出口一样:“年前我妈在其他城市有巡演,不在家。”
沈南晏收行李的手顿了一下:“假期我去你家写作业。”
江逾白嗯了一声。
去写作业还是去干别的两个人都心照不宣。
今天回家的人多,学校门口很挤,沈南晏和江逾白又不想太早分开,于是选择了很慢的交通工具。
公交车上,很多学生提着行李箱,他们两个也不例外。
他们个子高,抓住手柄站在角落里可以看见公交车内大部分光景。江逾白站的位置靠里,沈南晏正好可以替他挡下涌动拥挤的人潮。
一个急转弯,车内乘客惯性倾斜,脚步不稳往他们站的这个方向涌来。沈南晏担心人群挤到江逾白,挪了几步把江逾白完全护在怀里。江逾白察觉他的动作,赶紧伸出未握手柄的那只手环住沈南晏的腰,帮他维持平衡。
急转弯结束,车辆逐渐平稳,江逾白松手,改去捉身旁没有移动半步的行李箱。
沈南晏的家离得近些,在江逾白前面几站下车,离开前,他低头附在江逾白耳边说:“假期愉快,明天见。”
人潮当中,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有人玩手机,有人讨论假期计划,有人看窗外的树和房子,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窃窃私语。
江逾白回答:“假期愉快,明天见。”
直到沈南晏下车,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江逾白耳畔仿佛还萦绕着沈南晏温热的吐息。在车辆发动前他伸手揉了揉耳朵,有点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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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晏背著书包经过客厅, 徐涧问他去哪。
他说去同学家写作业。
沈南晏很少交朋友,即便是交朋友也很少去别人家里。徐涧听说他去朋友家有点高兴,自己儿子性格冷淡沉稳, 一点也不像一个本该青春活泼的高中男生。
她笑着问是哪个同学。
沈南晏沉默了一会, 如实回答:“江逾白家。”
他不想瞒着徐涧。
徐涧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到底还是维持了最基本的微笑:“小白家啊。”
沈南晏嗯了一声,走到玄关处换鞋。
碰到把手准备开门时, 徐涧突然叫住他:“小晏。”
沈南晏回头。
徐涧脸上的笑已经褪去, 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说出的话却是:“妈之前跟小白说的话说重了, 后来妈反省过,也跟小白道过歉,妈也知道这是妈的不对……”
她说着声音小了起来, 停顿片刻。
沈南晏看着他,胸中隐隐有种快要溢出的期待。
下一刻, 他听见徐涧重新开口, 说得很慢:“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可以邀请小白来家里玩。”
沈南晏点了点头, 认真地说:“嗯, 我知道了。”
到江逾白家时,江逾白是穿着睡衣来开的门。
沈南晏看着他睡眼惺忪、明显还没睡醒的表情,低低地笑, 眉目间是藏不住的柔情。
江逾白抬眼,撞上他一脸笑容,打了个哈欠:“你怎么来这么早?”
沈南晏没回答他的话:“不先让我进去?”
江逾白侧身, 让他进去。
沈南晏:“我穿哪双鞋?”
江逾白仍是哈切连天, 弯腰给他找鞋,半梦半醒中找了半晌才找到一双合适的:“这双, 阿姨不久前刚洗过的,干净。”
都困成这幅样子了还记得给自己找干净的鞋,沈南晏心都软了。他换好鞋,江逾白斜倚在玄关的墙上,眼皮懒洋洋地耷拉着。
沈南晏走到江逾白旁边,朝他偏了偏,半个身子附于他之上:“因为等不及想见到你。”
江逾白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随之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那句“你怎么来这么早”。
他瞬间清醒了,一种酥麻的感觉从胸腔涌入四肢百骸,原来醒来就能看见心上人是这种感觉。沈南晏没动,于是他就着这个姿势,微微扭头:“我也是。”
沈南晏感受着耳畔的热气,低笑一声:“说谎。”
江逾白想到自己刚才的表现,人家等不及想见他,一大早就来门口敲门,而自己却还没睡醒,现在说出“我也是”这三个字确实没什么可信度。
但是这也不能完全怪他,谁会在放假第一天起这么早啊。他刚才下楼的时候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针刚刚指到七点半。
他怕沈南晏误会自己真的不在意,赶紧道:“你昨天没跟我说几点到,我平时这个点都没起床的……”
这句话说出来却没有什么说服力,声音越来越小。
沈南晏见他着急的样子,又笑了起来:“逗你的。”
他伸手在江逾白凌乱的脑袋上揉了几下:“先去洗漱吧,我买了早餐。”
洗漱完下楼,沈南晏已经在餐桌上摆好早餐,是很简单的豆浆和油条。
餐桌很长也很宽,江逾白没有坐沈南晏对面,而是拉开他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沈南晏自然地给他夹了一根油条,江逾白蘸着豆浆送进嘴里,温度正好。
大好的温馨早晨,沈南晏问:“你想先写什么作业?”
江逾白咀嚼的动作停住:“你真的来写作业的?”
沈南晏看了眼身旁的书包,装傻:“不然?”
江逾白低下头咬了一口油条,撇了撇嘴:“随便。”
吃完早餐,沈南晏斜挎着著书包上楼,江逾白走在前面,推开房间的门。
床上的被子有点乱,一看就知道主人起床时有多着急。
江逾白倒是浑不在意床上的凌乱:“你先把书包放下吧,我去隔壁搬一张椅子来。”
这回轮到沈南晏问:“真写作业?”
江逾白瞥了眼他肩上的书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然?”
沈南晏被两个字噎得哭笑不得。
江逾白不顾沈南晏脸上的表情,径直搬椅子去了。
回到房间时,沈南晏站在他书桌旁,手里拿着一个相框。那是他五岁时候的照片,那时候他和宋白映的关系还没有后来那么僵,母子俩尚能一起走进照相馆拍上几张亲子照片。
只是后来他和宋白映的合照一张都没有保留,只剩下这张单人照片。
他把凳子放下,和原本就在那张挨着。沈南晏道:“你小时候很可爱。”
江逾白走到他身边:“明明是很帅。”
沈南晏眉眼弯弯,不跟他争:“嗯,也很帅。”
江逾白满意了,有点得意地冲他仰起脸:“现在更帅。”
沈南晏凝视他俊朗的脸,目光停在他的眼睛上。两人对视几秒,空气中漫起一阵朦胧,最后,沈南晏说:“江逾白,闭眼。”
江逾白闭上眼睛。
眼皮传来一阵温热,沈南晏轻柔地吻住了他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沈南晏向后移开:“嗯,现在更帅。”
江逾白脸皮不自然地泛了点红。
南方没有暖气,不过空调开得很足,沈南晏坐下不一会就觉得热,把外套脱了挂在衣帽杆上。他里面穿了一件灰色的毛衣,衬在身上很好看。
江逾白没有换掉睡衣,两个人穿着居家衣服挤在一张书桌前,倒有一种一起生活了很久的伴侣一样的感觉。
一班的假期作业比其他班级多出许多,如果不认真写的话,很难在假期内写完全部,往年不少同学赶在开学前最后一天互帮互助,共渡难关。
江逾白虽然不愿意花太多时间在作业上,但架不住他写作业的速度快,因此每年开学前,除了语文也都能全部写完。
这次却不一样,因为沈南晏在旁边,他写作业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
现在的场景总是让他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那时候正值期中考,语文老师安排沈南晏给江逾白补名句默写,沈南晏于是每天尽职尽责到江逾白房间去给他出题和批阅。
在江逾白第不知道几次把视线移到沈南晏脸上的时候,沈南晏终于扭过头:“再看的话,今天一张试卷都写不完。”
江逾白被他戳穿了也不恼,而是说:“沈南晏,我想问你一件事。”
沈南晏神情疑惑:“什么事?”
江逾白说:“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饶是沈南晏也愣了几秒。
江逾白却没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接着道:“是不是期中考前,你说愿意带我背文言文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了?”
否则怎么会花费那么多时间,夜夜陪他待到晚上十二点。
然而沈南晏的回答却和他想到不一样,沈南晏说:“不止。”
“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上你了。”
早在很久以前,我就为你着迷。
早到……我自己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节点。
江逾白怔了怔,弯着唇小声回答:“我也是。”
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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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晏几乎每天都到江逾白家里去写作业, 期间他给江逾白说了徐涧邀请他去家里玩的想法,江逾白只是有些意外地看了沈南晏一眼,随即笑着拒绝了。
转眼沈南晏已经到了棉城, 他们住在杏花镇, 周围是熟悉的街坊邻居,见到他们母子俩都很热情,这是这个镇上最有出息的一家人。这家人, 即使现在大富大贵了, 也坚持每年回来过年。
徐涧和沈南晏的父亲都是杏花镇土生土长的人, 他们自小是邻居,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长大后结为夫妻,邻里都夸他们郎才女貌, 天作之合。
可惜沈南晏的父亲去世得早,沈南晏对他没有太多印象, 只记得他对自己很好, 经常在他小时候给他买各种玩具, 工作很忙也会尽力抽时间回家陪他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