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摸不准自己为什么要对沈南晏说这个,只是心中隐隐有种与下午在昏暗过道里相似的期待。
沈南晏对上他的眼睛, 伸手摁灭了刚刚才打开的灯光。
寝室又陷入一片黑暗。
像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江逾白不自觉地有点紧张。他手指微微曲起, 眼睛再次闭上。
一道微凉的触感覆上他的嘴唇, 起初是轻轻地舔舐吸吮, 随后加重力道轻咬厮磨。沈南晏握住江逾白曲起的手指, 耐心地帮他抚平。江逾白任由他随意拨弄,轻|喘着毫无章法地回应这场温柔又热烈的亲吻。
察觉到江逾白的动作,沈南晏左手贴紧他的掌心, 右手探入他的头发将他的后脑与墙壁隔开,加深了这个带着潮热气息的吻。
刚从雪地回来的身体很快变得燥热。
江逾白觉得自己的灵魂就要在弥漫着暧昧气息的滚滚热浪中袅袅升腾了。
咔哒——
寝室的门应声而开。
紧贴着的两个人很快分开,混乱之中江逾白撞到身后的灯光开关, 啪的一声, 灯亮了。
久陷黑暗的江逾白尚不能完全适应乍一涌入的光亮,双眼微眯着, 过了一会才完全睁眼。
周丛站在门口,看着他睁开眼睛才完全回神:“我还以为寝室没人,你们既然在的话为什么不开灯?”
江逾白靠着墙一时窘迫得说不出话,倒是沈南晏冷静地开口,跟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我们也刚到。”
“噢噢。”周丛不疑有他,径直走到桌前放下书包。
就在江逾白以为此事就此揭过,暗自松了口气的时候,周丛疑惑转身:“白哥,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江逾白再次噎住,脑袋往还没来得及褪去的围巾里缩了缩。
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就地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平时不可一世飞扬嚣张的人竟然有这么纯情的一面,沈南晏觉得新鲜,在旁边低低地笑。
江逾白瞪他一眼,沈南晏敛了点笑意,替他解释:“没什么,就是有点闷。”
这么冷的天怎么会闷?而且寝室也没开空调。
周丛觉得奇怪,但也没深究,而是把关注点移到了别的地方:“晏哥你买了围巾啊,在哪买的,我正好也想买一条。”
沈南晏正好把围巾取下:“别人送的。”
周丛像是发现了新世界,两眼放光:“不会是女朋友送的吧?”
一直没有出声的江逾白猛地咳嗽两声:“你不是每天只在乎学习吗,脑子里哪来这些和学习毫不相干的东西。”
“别提了,还不是因为我同桌整天在旁边给他男朋友织围巾,上课织下课织,生怕这个冬天织不完似的。”
周丛后知后觉地扫过江逾白的脖子:“白哥你也买了啊,你们一起买的?那看来晏哥是没有对象了,南中的女生们还有希望。”
半张脸埋在围巾底下的江逾白撇了撇嘴,心说我们一起买的他怎么就没对象了。
南中的女生完完全全没有希望了。
周丛自顾自叨了一阵就进了浴室洗漱。
沈南晏过来给江逾白的围巾往下掖了掖,帮他把口鼻从围巾中解救出来。
江逾白呼吸上了新鲜空气,却半点也不领情:“这个围巾太闷了。”
沈南晏笑笑,没跟他争辩到底是因为围巾让他闷到脸红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趁着没人,他手掌抚上江逾白的侧脸,拇指缓缓拭过他的嘴唇。
有点痒,但江逾白没躲:“干什么?”
“刚才这里沾了水渍,全被你蹭围巾上去了。”
江逾白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脸上很快又漫起潮红:“才没有蹭上。”
沈南晏置于他唇角的拇指顿住,故意似的:“没蹭围巾上,那蹭哪了?”
江逾白怎么会好意思说被自己抿嘴时给舔掉了,可是现在这个姿势,他想逃逃不走,想躲也躲不开,只能听着自己的心跳声,直勾勾地盯着沈南晏。
他想不通以前看着那么正经的一个人,谈起恋爱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气氛太好,他终于在这场溢满情愫的对视中败下阵来,面色羞赧:“沈南晏,你怎么这么不要……”
窗外的雪好像飘得更大了,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沈南晏打断他的话,含情的双眸带着蛊惑意味,暧昧到极致的氛围里,尾音微微上扬:“听说你觉得我表里不一?”
他凑近江逾白:“以前都是本色出演,现在才是表里不一。”
说完就低头吻了上去。
周丛湿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沈南晏已经帮江逾白擦干净了唇上的水渍。阳台的门大开着,江逾白坐在阳台不远处,冷风正呼呼地往里吹。
周丛浑身打了个寒战:“白哥,干嘛不把阳台门关上,你不冷么?”
江逾白面无表情地吹着冷风:“我不冷,我热。”
大佬的脸色很不好,周丛不敢惹也不敢问,抱着身体赶紧钻被窝里去了。
沈南晏扔下物理,走到阳台边把门关上:“待会儿感冒了。”
江逾白偏头转向别处,没理他。
他现在看见沈南晏就控住不住地脸红心跳,就像悬浮于江河之中的水草,碰见旋涡就忍不住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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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文清是周日晚上回来的,到寝室的时候,见了江逾白就想给他来个熊抱。江逾白嫌弃地躲开:“一边去。”
程文清抱了个空,满脸哀怨:“白哥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是哪样的?”
“你以前从来都不会躲我,不仅愿意给我抱,还愿意给我摸……”
江逾白赶紧随便抓了个东西就上前捂住他的嘴,眼神慌张地往沈南晏身上瞟:“闭嘴,别胡说。”
沈南晏表情不善地回视着他。
程文清挣扎着把堵嘴的东西抢过来:“卧槽,这谁的臭衣服!”
周野听见动静往自己椅背上瞅了一眼,挂在上面的衣服果然不见了,再往上看,视线停在程文清的手上。他走过去一把拿过自己衣服:“我的我的……”
陈文清全然不顾自己一贯的邋遢形象,丢给他一句抓紧洗了,转头又跟江逾白诉说悲情:“我今天差点就不能来学校跟你一起寒窗苦读了,你竟然一点都不知道珍惜我。”
江逾白瞥了眼他的四肢,确定尚且健全:“怎么,出门脑子被撞了?”
“你能不能稍微关心一下时事新闻,南城大雪,好多地方封路了,我家门口到校门口那条路就禁止车辆通行了,哥们今天顶着寒风暴雪,徒步从家里走来学校的,靠的完全是坚定不移的信念和矢志不渝的坚持。”
江逾白忽略他话中的某些夸张成分:“你确定靠的是信念不是你妈手里的衣架?”
陈文清被他拆穿:“哎呀反正就是那么个事,就是想提醒你好好珍惜哥们,不然说不准哪天你就见不到你哥们我咯。”
“程文清,有你这么咒自己的吗?”
陈文清躺在躺椅上打开手机:“哥们我的意思是,没准哪天我就被大雪困在家里,不用再来这逼学校上这一个字都听不懂的逼课了。”
他用贱兮兮的表情陈诉着虚伪的悲伤:“到时候我躺在家里舒舒服服地开黑,你们在教室里瑟缩着听课,想想都为你们感到难过。”
江逾白:……
大雪对城市的交通虽然造成了较大影响,也确实有部分同学实在没办法来到学校上课,但是在校学生还是一切照常,每天早七晚十,只是除此之外,还多了另外一个课余项目——扫雪。
这个新项目在南中非常受欢迎。南城不是一个多雪的城市,新闻里说,这是南城几十年一遇的暴雪。
南中大部分学生都是本地人,北方来的同学很少,因此许多学生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雪。
学校规定的扫雪时段是每天的下午,大雪连连绵绵下了五天,这五天里,每到晚饭时间,就有人争先恐后拿着工具奔向雪地,活生生把扫雪的活干出了打雪仗的阵仗。
沈南晏在钢琴比赛里顺利通过复赛,决赛时间在寒假,练琴并不急于这一时。
程文清那天在寝室里胡说一通的玩笑话他到底没能完全忽略,这次多年不遇的大雪不会让他跟江逾白分隔两地,但不久后他和江逾白即将面临的转学,却不会再让他们拥有这样的好运。
虽然谁都没有主动提起过转学的事情,但他们心知肚明又心照不宣——他们还能朝夕相伴的时间不多了。
教学楼下,他们拿着扫帚,中间隔着几个人的距离。不知什么时候,隔在他们中间的人全都不见了。
雪地里,江逾白背靠夕阳,笑着叫了沈南晏一声。
正在扫雪的人停下动作。沈南晏望着他被晚霞染成橘黄的头发和比霞光还要灿烂的笑容,心想,如果现在能够吻他一下就好了。
不记得是谁跟他说过的一句话,当你想做一件事却没办法做到的时候,闭上眼睛,将黑暗驱逐脑海,展开想象,这样,整个世界就都是你的了。
于是在江逾白的眸光中,他闭上眼睛,面对着夕阳,轻轻在江逾白的唇上印下了一个满含爱意的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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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脑内虚拟亲吻
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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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一月, 宋白映已经处理好搬家的大多事宜,关于江逾白转学的事情也已经与南中交洽清楚。
现在只等最后的手续办理下来,江逾白就能顺利去到一个新的环境。
十二月的最后几天, 宋白映把江逾白叫到办公室, 问他要不要把即将离开这件事告诉班里的同学,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不留遗憾。
江逾白想了想, 还是决定不说。
高中三年的时间本来就不长, 减去分班前的一年, 和班上这群同学相处的时间其实也就两年而已。而他现在连两年都无法待满。
中途离开, 本身就是一种无法弥补的遗憾。
回到教室,沈南晏问他南姐找他干嘛。
江逾白没瞒着沈南晏,把南姐问他的问题告诉他。
沈南晏沉默了一阵才开口:“真的不打算告诉你的朋友们吗?”
江逾白摇摇头:“我不想看他们哭爹喊娘的样子, 尤其是路右旗那个傻子,一米八几的大高个, 哭起来比孟姜女流的眼泪都多。”
“偷偷摸摸说我什么坏话呢, ”路右旗拍着篮球从后门窜进来, “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我什么时候哭成孟姜女了,别想毁我一世英名,败坏我在姑娘们面前英俊潇洒的形象。”
江逾白被听见了也不慌, 慢慢悠悠回答他:“首先,光明正大的说,其次, 初三, 初恋,分手……”
“得得得得, ”路右旗害怕他抖出更多年少无知的黑历史,赶紧打断他,半真半假地说,“陈年往事了都,谁年轻的时候还没点风流韵事啊。”
说完想起什么,冲江逾白贱兮兮地笑:“噢对不起我忘了,我们的江校草就没有,万年单身狗,这辈子怕是要孤寡到老了哈哈哈……”
赶在江逾白操起橡皮砸向他之前,他飞快地抱着篮球跑远了。
见人远了,江逾白收起橡皮咕哝一声:“老子才不是万年单身。”
一旁目睹全程的沈南晏很轻地笑了一声:“嗯,你才不是万年单身。”
“老子现在是有对象的人了。”
沈南晏又笑了一声,复读机似的:“嗯,你现在是有对象的人了。”
江逾白发现自从跟沈南晏确定关系后,沈南晏变得幼稚不少,正想借着机会好好笑他一番,手机忽然震动一下。
于是他一边说着“沈南晏你怎么幼稚”,一边解锁查看消息。
脸上的笑就是在看见消息的那一刻消失的。
沈南晏也收起刚才的表情:“怎么了?”
江逾白把手机屏幕对着他,沈南晏低头去看。发消息的人是赵力,消息内容是“周六早上九点,宁橦山见,如果不来的话就把照片发给你妈”。
后面跟着两张照片,是钢琴复赛那天,沈南晏和江逾白在侧门过道里接吻。
拍照的角度很刁专,从照片上看,不知是放大多少倍才按下的快门。
照片拍得很模糊,不过对于熟悉他们的人来说,还是能一眼认出。
一股寒意瞬间涌遍全身,他们谁都没能想到,对于他们来说,最为甜蜜最为郑重的一幕,竟然转眼就成了别人威胁他们的筹码。
物理课本上说,下雪不是最冷的时候,融雪才是。前段时间南城骤降的大雪在今天才算完完全全融化殆尽,江逾白想,融雪所带来的的寒意好像也不及这几张照片刺骨。
上课铃准时响起,老师在讲台上讲什么他全都听不真切了。
他感到自己陷入了冰窖之中,浑身动弹不得,就连思维都凝滞了。直到左手被人握住,沈南晏的温度顺着掌心流进他的身体,极具耐心地轻轻安抚他的手背,一点一点把他从冰窖之中解救出来。
沈南晏强做镇定的表情其实也很牵强,但他还是尽力控制情绪,握紧了江逾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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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上午,周丛还在被窝,沈南晏和江逾白轻手轻脚走出寝室。
昨晚两个人都没太合眼,准确的说,是自从收到赵力消息那天起,他们就整夜失眠。
今天似乎又降温了,户外的温度比往常低了好几个度,路上的人个个蜷缩着身子,裹紧外衣,步履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