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倒灌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而苏
而苏  发于:2023年0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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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萨木当着前台的面,揉了一把我的头发,转头道:“那就开一间大床房。”
  我们两个拿着房卡一路走到九层顶头,都萨木俗里俗气地跟我讲什么关于酒店走廊尽头房间的都市异闻,什么闹鬼,什么冷风之类的。我不害怕这些,知道他是在故意逗我开心,从后面捶了他一拳,让他赶紧开门,别整这些有的没的。
  这家酒店环境不错,当然价格也很动人,我累了一天,还是强撑着精神冲了个澡,物尽其用,这才出来准备睡觉。
  都萨木躺在床的一端玩手机,旁边留了一盏台灯。
  我站在床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总觉得有些抗拒,望着都萨木旁边空着的枕头,总觉得很别扭……就好像是,躺在我身边的不应该是他一样。
  “害羞呢?”都萨木转过身来,抓着我的手,将我带到床上,“你还没准备好之前,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第86章 176-177
  “你怎么不觉得也许是我对你做什么。”我关掉台灯,虚张声势,背过身去不看都萨木的脸。
  “也行。”都萨木笑了笑,“只是你今天喝我口奶茶,都要特意将吸管换过来,我实在是不觉得你会有什么更多的想法。”
  我浑身一僵,没想到都萨木连这样的细节都注意到了。
  老实说,直到今天我和都萨木的肢体接触也不过是非常短暂的牵手、偶尔的拥抱以及屈指可数的浅吻,每次都点到为止。
  记得有一次,我和都萨木约着在某家私人影院看一部乏善可陈的国产爱情片,也许是剧情太过无聊,我们俩在看电影的时候都有些走神,都萨木伸过来抓我的手,手背上忽然传来的触感让我没忍住迅速将手抽回,场面一度非常尴尬,我想要道歉,却不知道从和说起。
  尽管我在心理上接受都萨木的接触,毕竟他是我确认过关系的男朋友,然而,生理上的排斥似乎又在说明着一些别的东西。
  “对不起。”我转过身子,在黑暗中面对着都萨木的方向,“我知道这挺怪的,但是……”
  “没必要道歉。”都萨木说,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染上了一丝疲惫,接着,他像是要跟我在半夜倾诉衷肠一样,缓缓讲道,“我的第一次,是在上高中的时候,被你撞上和我吃饭的那个男生。”
  “啊……”我短暂地发出了一个单音,随后意识到都萨木竟然在跟我聊床上的“那点东西”,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我和顾柏川没有做到过这样一步。实际上,在我们俩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里,我们忙于争吵、冷战、和好、再一次争吵……这样的循环。
  至于身体上的事情……
  “我,我没有这样的经验。”这世界上难得有什么让我觉得难堪的话题,做ai算是一个。
  我听见都萨木在大床的另一端发出轻笑,语气中带上了些轻松:“你和顾柏川没有做到这一步?”
  “那时候还没有成年!”我飞快解释,“再说,未成年做这样的事,多少也不太好……抱歉,没有说你的意思。”我赶紧补充道。
  “没什么,确实不好,这也算是我为数不多后悔的事。”都萨木说,“所以我想说,我能理解你现在对肢体接触的抗拒,毕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没有多长,你还需要时间去习惯。”
  “也许。”我说。
  都萨木总是很善解人意,仔细想来,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他怎么发脾气,他就像总是面上带笑的好好先生,体贴地在对方难堪的时候递上台阶——他曾经谈过的男朋友也有很多种类型,他总是笑,总是包容对方,但我却一直感觉跟他隔着一层玻璃。
  我,真的喜欢都萨木吗?
  白天顾柏川问过我的问题,又再次在我耳边循环,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由于过于理性所以说出来的话总是一针见血,惹人厌烦……然而,在多数的情况下,顾柏川又总是对的。
  这真是令人痛苦的一件事情。
  也许对于年轻学生来说,四季总是流转得很快,上一秒我还走在阳光灿烂的夏天,下一秒冬风再次席卷了整个北京城。
  随着“顾柏川”三个字距离我的生活越来越远,很多曾经清晰的记忆,也模糊在时间的流逝之中。
  我交到了一些新的朋友,大多数是来自摄影社团,我们会利用周末的时候前往各个犄角旮旯里拍摄,有的时候,社团也会接到一些单子,除了照相之外,还有一些视频相关,为此,我又重新学了一遍摄像机的使用。
  原先在上中学的时候,学校里衡量学生的标准很单纯,仅成绩足以,而到了大学,评价一个人的标准就变得多元立体起来。这里的“多元立体”也并不是完全的褒义,它代表着一些包容的同时,也代表了一些更加现实层面的东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将近四十人的社团里,忽然传起关于我的流言,他们说起我的家世,又直接一股脑将我打到了北京本地红几代的派别里,言语背后的深层次含义当然不是表扬:他们说我家里有钱,之所以经常不回寝室,是因为我滥、交成性,常年泡吧,且男女通吃。除此之外,又因为一些社团里一些小纠纷将“欺负外地人”的帽子扣到我头上,其中列举的罪行我闻所未闻,深感无语和恼怒。
  宿舍里有室友不知道从哪里听信了流言,开始对我横加指责,一会说我用过的牙刷插得位置不讲究,挨到了他的牙刷上面,一会又说我踩着门禁回寝,吵着他休息。
  可经过我仔细观察,那牙刷分明离着他的八丈远,而我踩着门禁回来的时候,他还在下面打游戏,根本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李信铭也看出那人没事找事,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劝我道:“算了,平头哥平时就那副样子。我之前听他通电话,他家里面有点重男轻女,估计都让他父母和姐姐惯出来的,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你不要同他计较。”
  我对大学难得的校园生活还有所眷恋,听了李信铭的劝,打算不予理睬。
  然而,那人却越做越过分,终于,有一个周末,他趁着我回家的时候,将我放在桌上的一卷新手纸用了个干净,还将剩下的纸筒大喇喇放在我的桌面上,旁边还零散放着嗑过的瓜子以及擤鼻涕的纸团。
  我没忍住跟他翻了脸,一巴掌将桌面上的东西扫下去,将他从自己的电脑前面扥起来:“你他妈自己没有纸吗?用我的,用完了还把垃圾堆我桌上!你丫什么意思!”
  “哦,忘记扔了。”他淡定地回答我。
  我知道这些都是小事,更知道他就是要用这种小事膈应我,但是脾气上来根本控制不住,我推开李信铭前来劝架的手,狠狠一拳揍在那个犯贱的小子脸上:“我一直不理你,你是不是当我给你脸了!?”
  宿舍里剩下两个男生都被我的突然爆发吓到了,除了李信铭,另外一个室友也迅速从床上下来:“好好说话,别动手。”
  “我他妈倒是不想跟他动手,就这傻x一直恶心我!”我每说一句话,就冲着那人身上招呼一拳,每说一句就是一拳,那人也试图反抗我,然而,我是个从小打架打到大的主儿,虽然上了大学收敛脾气,并不代表好欺负,于是,就在我的一拳一拳殴打下,那人很快就被我压在了地上。
  他的鼻子里冒出了鲜红的血,我思绪一晃,这才找回理智停了手。
  那人躺在地上的贱样和当年的杨辰一模一样,一想到杨辰,我就想到了九九——我向来不愿意这样揣度别人,然而在某些神经不正常的人眼里,不管是什么样下三滥的手段,只要能报复、恶心到那个比他强的人,他都会不管不顾地去做。
  当年,我揍了杨辰,他弄死了我的狗,而如今,我不知道我跟这个人结怨,他会不会再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
  我冷静地从地上起来,那神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人也很快从地面上爬起来,他口中骂着“操”,对着我满口喷脏,几欲挥手又被李信铭拦住,于是他又叫嚣道:“黎海生,你以为自己有点背景就能在学校横着走吗!你个恶心的同性恋,你们同性恋浑身都是病,早晚不得好死!”
  “别瞎说了,这是说什么呢。”李信铭用眼神瞄我,生怕我再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来。
  我的拳头捏得发紧,指甲几乎要扎进肉里。
  我不知道他又是从什么地方看出了我的性向,而他的这番针对到底是因为我的性向还是什么别的理由……总而言之,发生的一切都能将我轻而易举激怒,但这次我不打算再像小时候那样处理事情。
  “你说完了吗?”我的语气中带着寒意,“说完了,就他妈把自己那张臭嘴闭上,不要让我再听到第二个字,不然我接着揍你一顿,谁拦着都不好使。”
  那人在我的目光威压下,终于闭上了嘴。
  我摔门而出,一个人冲进冬夜的冷风里,外头有好多大一的新生成群结队的回来,他们脸上浮现出笑容,而口中正在谈论关于元旦晚会的事情。
  我这才想起来,原来又到了新年。
  我一个人徘徊在学校外的天桥上,俯视下方车水马龙的街道,汽车的尾灯像是一缕一缕冲向远方的红色,从我的眼前掠过。不知道为什么,我盯着头顶那轮泛着黄的月亮,突然非常想念顾柏川。
  在没有他的日子里,我还是打了架,唯一不同的是,因为我知道不会再有一个人拖着我、替我收拾残局,所以学会了自己克制自己的愤怒。
  我开始学着做一个成年人,开始变得像他……可是,我依然很想他。
  我知道,在我和都萨木的感情日趋平稳的时候,我实在不应该再做出什么背德的行为,但我在那一晚就是无比希望能够听到顾柏川的声音。


第87章 177-179
  当手机里他的声音传来,我鼻尖酸得几乎要落下热泪。
  我们沉默着,任由彼此的呼吸声随电磁波穿越千里,就仿佛我们还在彼此身边……在荒诞的青春戏剧里,饰演那对手执白玫瑰与利刃的爱侣。
  明知道这通电话来之不易,也许是顾柏川好不容易抽出时间跟我通的电话,又也许下一刻他就可能会被叫去紧急集合,我却迟迟未能开口,因为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到最后是顾柏川先打破的沉默,他说,黎海生,新年快乐。
  泪水在我眼眶里打转,还没流下就已经被北风吹得冰凉,北京是一座这么大的城市,里面有几千万的人,在新年的时候万家灯火都闪耀着,远处还能看见广场上亮起的激光……可是少了顾柏川的新年,我没办法做到“新年快乐”。
  我避开了关于“新年”的话题,突然开口道:“顾柏川,等到再开春的时候,我就要二十岁了。”
  顾柏川没有回话,于是我继续说了下去:“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总觉得二十岁,是一个足够顶天立地、能独自面对生活的年纪,可是,我现在当真要二十了,却不觉得自己和从前有什么变化……我在大学没有交到什么体己的朋友,也没有成为成绩拔尖的那个,更没能变成你所期待的,有理想、有自我的人,我浑浑噩噩过日子,就像是地铁上每一个步履匆忙的人一样。
  “我总希望自己能像跟你说的一样,有一个新的开始。所以,我找了一个合适的人,谈了一场顺利且平淡的恋爱,到最后发现我其实并没有多喜欢他,而答应和他在一起,好像也变成了一件错误的决定,我耽误了他,也耽误了自己……就像你说的那样。
  “今天,我又被人指着鼻子骂恶心的同性恋,我依然愤怒到不能自已,动手打了人,我不知道明天这件事会发酵到什么地步,也不知道这件事又会给我带来什么后果,我现在就站在天桥上,等着一个审判。
  “顾柏川,二十岁了,我依然一事无成,甚至有的时候,我觉得人生已经能看到尽头了。我会变成小时候自己最看不起的大人,找一份看得过去的工作,爱一个差不多的人,然后度过平庸的一生,跟装在罐头里的沙丁鱼没有区别。”可是我不想做一条罐头里的沙丁鱼。
  最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我已经将电话挂断,剩下耳边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度过了这样一个新年。
  我讨厌冬天。
  打架的事情不了了之,主要原因是招惹我的那位室友原本是要评什么奖学金,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出什么岔子,结果班里头传来传去,最后就变成了“因为黎海生有背景,所以打了人也没被处分”这样的故事。
  这样的事情若要发生在中学时代,主角不被人报复,也是要被孤立的,然而,在如此接近小社会的成人校园里,非但没有人因为这种流言而排斥我,相反,更多了些对我笑脸相迎的人。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也不想知道。
  人心险恶而复杂,我可以单因为是本地生而被人看成“占了便宜才得以考进来的学生”,也可以因为各种没有根据的流言变成“有背景的红几代”,而这些背后议论我的人,分明对我的过去没有半点了解,却总是言之凿凿,一副确有其事又神秘兮兮的样子。
  有时候,我也会自嘲地想,倘若我真有他们说的那么大个背景,又怎的能老老实实挨着他们的非议,我早召集十个八个公关团队,模仿那些大牌名人的模样,给他们挨个送去律师函。
  可惜,我不是。我也只是这座北京城里顶不起眼儿的一个,只够在有限的范围内,为一些无聊的人增添些茶余饭后的谈资,也许第二天再有哪个学生身上出了条更大的新闻,他们便会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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