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你拍的一个杂志,那边提出要补一套衣服,半天的时间差不多。”
“什么时候?”喻修景问。
“后天,”容悦说,“在上海,机票怎么订?”
喻修景犹豫了一下,“留两天时间吧,我去见一下邱念山。”
容悦说好。
打完这通电话,喻修景就给邱念山发消息:【我后天飞上海拍杂志,在上海可能留两天左右。】
邱念山很快就回复:【好!带你出去玩啊!】
其实邱念山和喻修景是真的很久没有见面了。拿下最佳男主角的奖项之后,喻修景一直片约不断,行程很满,邱念山又已经退圈,经常到处旅游,两人能凑到一个地方去的时候都少之又少,更别说都有空一起吃个饭了。
航班在晚上,起飞之前,喻修景和绵绵以及另外一个随行的助理坐在机场的vip休息室里,喻修景还在想要不要和徐祁年说一声。
点进和他的对话框,喻修景就没了勇气,来回划几下,他又退出去了。
想到徐祁年走的时候说去监测山火情况,喻修景在手机里搜索关键词,才发现重庆好像真的在发生小范围的山火。
他看得脸色沉重,这次没有犹豫就问徐祁年:【你现在在山上吗?】
徐祁年并没有马上回复,等喻修景在飞机上落座半晌,才看到他的信息:【是的。】
【情况变严重了。】
广播和空姐催促关机的声音响起,喻修景只来得及快速地打字说:【我马上起飞了,等会儿说。】
打完他指尖停顿半秒,补了一句:【注意安全。】
在关机的那一瞬间,喻修景听到手机又响了一声,应该是徐祁年的回复。
从重庆到上海,航程两个半小时,喻修景第一次觉得这么难熬。
没有能够看到的那条消息,像一只闯进喻修景心里的小羊,不停地撞着,让他难以平静,担心又期待。
飞机落地的那一刻机舱颠簸,喻修景打开手机,等待信号缓慢地接通。
手机上弹出了很多消息,有一部分是这次工作的对接方发来的,喻修景没有看,先点了和徐祁年的对话框。
徐祁年说的是:【你离开重庆了吗?】
【你也是。】
徐祁年问他是不是离开重庆了。
喻修景打字的时候觉得手指在轻微地颤抖。
喻修景:【去上海,是工作,不过很快就会回来。】
【我是从新闻里看到的,好像有一点严重是吗?】
连着两句很长的话,喻修景后知后觉他问得太急切。已经发出去,撤回就显得格外刻意,喻修景思考片刻,很难过好像已经失去了关心徐祁年的资格。
但他又无法控制地想要告诉他,你要平平安安。
【注意安全。】
喻修景只好重复一遍这句最朴实,又最真诚的话。
这次徐祁年也没有回复得很快,喻修景想他应该是在忙。
跟着助理下飞机走了vip通道,因为工作比较临时,所以在机场接机的人很少,偶尔有几个看到了喻修景,但他没回头,一步就进了车里。
来接他们的是自己的司机,会直接将喻修景带回他家。
工作这么多年,喻修景待过时间最长的地方是北京、上海和浙江横店,他在北京和上海都有一套房子,喻修景常年一个人,并不喜欢太大的地方,所以房子买得很小,不过装修费了很大功夫。
工作从明天早上开始,绵绵先和喻修景对了一遍行程,又说明天悦姐也会过来。
喻修景觉得很累,在心里梳理了一遍所有的事情,和绵绵说:“我知道了。”
司机把他带到家,喻修景没有让绵绵跟着上楼,回家洗漱完,喻修景才看到徐祁年回复。
徐祁年:【是,所以我们工作很紧张,一直有人在值班。】
【回复晚了。】
喻修景:【没有关系的。】
他有些忐忑徐祁年会说什么,但徐祁年和他一样,只是说了非常安全的、存在界限的话:【工作顺利。】
喻修景不敢讲晚安,关上手机,尽力睡着。
拍杂志的工作对于喻修景来说一直算是稍微能喘息的时候,他不需要一遍一遍情绪饱满地说台词,不需要扮演成另外一个人,只需要根据摄影师的提示给出相对完美的身体和表情。
让喻修景没有想到的是,邱念山竟然直接过来探班了。
在休息的时候他给喻修景递了一杯咖啡,但喻修景没有马上认出来,只是觉得面前这个戴着渔夫帽和口罩的人有点眼熟,还在奇怪的时候,邱念山就沉不住气把口罩摘下来,怪喻修景竟然认不出他。
“你怎么都不说一声就来了?”喻修景咖啡一口没喝就放到旁边桌子上。
“我要是说了怎么知道你都忘了我长什么样子了?”邱念山笑得比谁都灿烂,走过去抱了一下喻修景,又特夸张地说:“现在只能抱你一下了,多抱一下我觉得我对徐老师内心有愧。”
喻修景很淡地笑了一下。
因为还在工作,他们没有聊很久。
等到喻修景的拍摄完成,已经是下午接近两点钟。
绵绵之前就为他们订好了餐厅,吃完饭他们直接回了喻修景家。
邱念山憋了一路就是等只有他和喻修景的时候,刚进门就追着他问:“你什么时候多了个老公啊我怎么不知道啊?”
喻修景摘掉帽子和口罩,回过身,平静地和邱念山说:“我们五年前就离婚了。”
“啊?”邱念山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等喻修景走进去了,才想起来抬脚跟上。
他突然这样说,倒弄得邱念山不知道怎么接话。
“喝什么?”喻修景问。
“水就行。”邱念山跟着喻修景走去厨房,靠在岛台的位置看他烧水。
“晚上去玩儿吗?”喻修景想到之前邱念山说的夜店,“你想去夜店?”
“不行啊,”邱念山说,“你太容易被认出来了,到时候对着我俩一顿拍怎么办?”
“那你之前还这么说?”喻修景也转过身,和邱念山对视。
“我当时想重庆的朋友们是不是没那么敏感。”邱念山摊了摊手。
喻修景被他弄笑了。
等水倒好,他们一起去沙发上坐下来。
喻修景打开了屏幕,问邱念山要不要看什么或者玩什么。
“聊会儿吧行吗?”邱念山说,“你不对的啊……”
“好吧,”喻修景看着水杯,“要不要换成酒?”
“也行,但是你酒量也就那样,现在才下午,你晚上没什么事儿吧?”邱念山问。
“没事,反正是在家里。”喻修景说。
于是他们又从冰箱里拿了几瓶啤酒出来。
和别人说他跟徐祁年的事情,喻修景是第一次。
这种感觉很新奇,喻修景好像在撕开他藏了很多年的糖果,而他之所以愿意说,一是因为面前的人是邱念山,二是因为,他希望如果和徐祁年真的分开了,当很多年之后再次提起徐祁年,有一个人能说,哦,是他啊,我知道你们在一起过。
但其实喻修景也把事情说的很简单。
他们高中结束以后才开始谈恋爱,大学期间结婚,然后又离婚。
大多数时候喻修景只是想倾诉,所以邱念山没有打扰他。
等喻修景断断续续差不多说完,天色慢慢暗下来,邱念山问他:“那你现在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喻修景垂着头。
不知道徐祁年现在怎么看他,不知道他身边是不是有人了,不知道他的工作安排是什么,以后会留在哪里……
“要不我们还是出去玩会儿吧?”邱念山把空掉的啤酒瓶扔进垃圾桶,“去我朋友那里唱歌吧,私密性好一点。”
喻修景发呆一会儿,才跟着站起来。
他打电话和绵绵说了他们等会儿要出去玩,绵绵又帮喻修景把司机叫过来接他们。
喻修景戴了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
在车上邱念山就开始发微信叫人,等他们到ktv的时候包房还空着,刚刚坐下来,又有两个人推门进来,一个是当下正红的年轻歌手夏听澜,还有一个竟然是贺涵。
夏听澜和贺涵都比喻修景小个几岁,喻修景和夏听澜认识是因为夏听澜唱过两三次他戏的主题曲,夏听澜本身是比较外向的性格,后来很快就和喻修景成为了朋友。
他们走过来,都说了声喻老师好,喻修景微微点头,先问贺涵:“拍完戏你就回上海了吗?”
“是啊,”贺涵坐下来,“我经纪人让我来这边试镜,一个古装戏。”
“顺利吗?”喻修景客气地问。
“还可以,感谢喻老师关心,”贺涵笑道,“您不是休假了吗?”
喻修景摇摇头,“本来是休假的,后来这边临时说有个杂志要补拍一套衣服,就过来了,不过我很快也会回去。”
那边夏听澜还没坐下来,就被邱念山拐过去点歌,他俩对着屏幕挑挑选选点了一堆。
一边是邱念山一边是夏听澜,喻修景两只耳朵都听不过来他俩闹。
唱了一会儿开始点酒,喻修景提醒邱念山说:“不要点度数太高的。”
“行,喝到让你醉就好了。”邱念山低着头看酒水单。
“我醉了我们怎么回去?”喻修景哭笑不得。
“不是你司机在啊。”邱念山在喻修景后背上狠狠拍了下,凑近了小声和他说:“哎你现在明显放不下……要是我的脾气,管他周围现在有没有人有什么人,你们在一起这么久,还是从高中开始认识的,谁跟他都没有跟你感情深。再说你们又没撕破脸,你还对人家那么好。”
“谁的心也不是石头,有时候你得自信点儿,你都忘不了,凭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能忘干净吗?说不爱就不爱了吗?”
喻修景沉默地看着邱念山,他虽然还是一副很冷淡的模样,唯独眼睛像一潭起了丝丝波澜的深水。
邱念山看着都觉得他可怜。
还爱又不敢说的人最可怜了。
“喻老师怎么了?”夏听澜凑过来,“你们又商量什么呢?”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边儿玩儿去。”邱念山挥挥手。
夏听澜无语了:“得,敢情我就是来给你们现场伴奏的。”
“哎,对。”邱念山笑了。
虽然说着要灌喻修景,邱念山还是没有点度数很高的酒。
他们这几个人里,除了贺涵是女生,还有喻修景一向酒量不好,邱念山和夏听澜都很能喝。
有夏听澜和邱念山在,这场子就不可能冷。
喻修景没有唱歌,只是和他们喝酒,比较沉默。
喝到一半,邱念山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夏听澜在唱歌,他就凑到喻修景身边,问:“你知道邬珉晟的新戏要找演员了吗?”
之前喻修景的确听到过风声,但也不确定,于是摇摇头。
“这次也是一个很好的本子,编剧是陈葛,听说也是邬珉晟很偶然认识,又带走的一个年轻作者,”说到这儿邱念山就笑了一下,“他好像还真的有点儿路边上捡人的癖好。”
喻修景也笑了笑,但他其实脑子已经有点晕了。
“现在大家都在找机会去试镜,还在猜主角是不是你,这些人一天天闲的……”邱念山嗤了声。
邬珉晟不仅仅是喻修景第一部 戏的导演,还是他拿到影帝的那部戏的导演。可以说喻修景演艺生涯里最重要的时刻,都有邬珉晟的参与。
当年,邬珉晟在带领喻修景这样的新人走上最佳男演员的领奖台之后,就在电影市场沉寂了,大家都认为他在筹备一部更加出彩的作品,而邬珉晟好不容易出山,自然伴随着各种猜测。
“有机会就去吧。”喻修景说。
他们没有玩到很晚,离开的时候邱念山和夏听澜在走廊上闹了一会儿,两个人小孩儿一样拌嘴,最后还是贺涵一边一个拉开的。
贺涵的家离市中心很远,不过正好和夏听澜顺路,喻修景让司机送了他们,他和邱念山一起走。
邱念山打电话叫自己的司机,刚刚接通,身后走出来一个人在喻修景身边站住。
“我送你们。”
喻修景和邱念山一起回头,看见了一身西装的邬祺。
“我和几个客户在这边喝酒,走廊上听到念山的声音了。”邬祺解释说。
“不用麻烦你了,”喻修景喝得眼睛都有点红,蒙着一层薄薄水雾,“邱哥打电话了。”
邱念山站在他们旁边听他们说话,手机没有捏得很紧。
邬祺看他一眼,很轻松就从他手里抽走手机按了挂断。“我送你们。”
“哎你不会以为我跟你很熟吧!”邱念山对着邬祺背影喊,“要不要这样啊。”
喻修景抬手拍了拍邱念山肩膀。
邬祺的车就在旁边,喻修景走过来拉开后座车门,本来是想和邱念山一起坐后面的,但邬祺已经在后座了,他只好硬着头皮坐进去。
邱念山也看见了,切了一声去坐副驾驶。
“最近很忙,没看你日程,不知道你来上海了。”邬祺说。
他喝了酒,嗓子不似平常温和。
“本来也是临时的工作,我也只待几天。”喻修景往后座上靠。
他喝了酒有点不舒服,但只能暂时忍着。
邱念山在前座玩消消乐,声音故意开得很大。
玩了一会儿,他又给喻修景发消息:【这人好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