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颂不吃甜食也不喝果汁,成天端着一杯咖啡优雅的要命,更别说吃零食这么幼稚的事。
阮眠一时间连瞎想都不知道该朝着哪个方向。
江愿不客气的捞过文件拍在江颂面前,“我来看着你写作业。”然后又把手里汤罐递给袁阿姨,“顺便盯着你养养生。”
江颂穿着软底拖鞋,休闲裤棉质白衬衣很柔软,松垮垮地套在身上,看起来就很舒服。
他依旧是那副读不出情绪的模样,没有搭理江愿,深沉的目光落向阮眠,“来了。”
度假三件套后知后觉的听见动静,像脱了缰的野狗,一哄而上,抬起两只前爪拼命的往阮眠腿上扑腾,激动的甩着舌头直哈哈。
喝多了的那次不能算,阮眠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见过江颂,连电话微信都没有一个。
他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阮眠站的离江颂有点远,空气里的木质香味稀薄到需要细心捕捉才能闻到。
以前这种香味总会让他觉得安心,可现在却像是掺进了后劲很大的辛口清酒,清清淡淡的钻进鼻腔,火辣辣的灼烧胸口。
心里像有千百只蚂蚁爬过一样,抓心挠肝的直痒痒。
阮眠不敢抬头,迅速蹲下去逗弄三件套,“嗯…想狗子了,来看看它们。”
片刻后,江颂轻笑,“它们也挺想你的。”
?
作者有话说:
阮眠:江颂你快亲亲我!
*
西皮说她以为精装房是连家具窗帘什么都给弄好的,其实不是,一般来说的精装房只有硬装部分,墙顶地这些,软装都是自己购买或者另找软装设计师哒。
软硬装咋个区分呢,嗯,用一句我觉得不太准确但很好理解的话,把房子倒过来,会掉下的都是软装,其余都是硬装。
*
关于这种批量精装到底怎么操作,其实我也不太懂QAQ,万一有不对的地方手下留情。
第41章
▍好一朵疏离清冷孤傲的人间富贵花
这一切看起来都那样熟悉。
阮眠像半个月前的每一个往常一样, 盘腿坐在院子里,屋子里有江颂, 身边有狗。
熟悉的房子, 熟悉的人,熟悉的场景。
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只消那么十天半个月, 就能钻进骨子里,再想戒掉却要付出成倍的时间。
江愿和江颂分坐餐桌两头, 前者百无聊赖的托着腮,指尖夹着一只中性笔,来回的转,时不时停下来打个哈欠。
当初住在这里的时候, 这种画面一周总会出现三四次,最开始阮眠会躲到一边自己呆着, 后来江颂时不时遇到想不通的事,就爱揪着他一起讨论,即使没有实质性的意见,有个人在身边你一句我一句, 总能激发一些灵感。
既然江颂不避讳,渐渐的阮眠也不再躲着,经常陪在旁边玩游戏或者打瞌睡。
阮眠眼神游离的拿着玩具球逗狗, 每次就那么敷衍的一抛, 逗的明显没什么诚意,江裤衩玩的不嗨来了脾气,一口叼住眼前的裤腿来回甩头。
多日不见, 三件套又长开了许多, 越来越丑, 丑出了风采,丑出了一种另类的蠢萌,看惯了还怪可爱。
阮眠捏住它的后颈肉,直接拎了起来,
江裤衩悬在半空中四爪乱飞,拼命挣扎,很快发现在这只巨大的两脚兽面前自己毫无胜算,怏怏的垂下脑袋,冲屋子里不断哀嚎。
“…小混球,还会告状了。”阮眠用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撑开它的嘴皮,露出两排白亮亮的小尖牙,“嘿,小伙子长大了啊,下次来得买磨牙棒了。”
江愿远远的听见,九曲十八弯的“哦~”了一下,“下次什么时候来?”
江颂闻声撩起眼皮,带着一点凉意的目光落过来,什么也没说,很快收回视线,摸到放在一旁的打火机,低头给自己点了根烟。
好一朵疏离清冷孤傲的人间富贵花。
打从照面开始,这厮一直稳如老狗,虽然没说几句话,可他举手投足间都是从容,待阮眠和以前毫无差别,就好像那天晚上什么都不曾发生,那句“我喜欢你”也不是他有过的情绪。
江颂就这么不动声色的退回了朋友的位置,而某些人,脸上沉着冷静,实则心思漫天乱飞。
阮眠,“……”
嘁。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江愿起身理了理衣裳,又唠叨了几句,准备走人。
阮眠极有眼力的接过袁阿姨已经洗干净了的汤罐,自觉又乖巧的跟上她。
江颂把人送到门口,眼看着江愿就要拧开门把手,突然出声,“等一下。”
阮眠和江愿同时转过身,还没来得及冒问号,江颂已经掉头快步回屋。
两人傻站了好一会,期间阮眠打了两个哆嗦,冻的嘶嘶哈哈,江颂才回来,手里拿了件休闲外套。
“早晚天凉,多穿点吧。”
壁灯温暖的光线在空气里散成光晕,给他笼上一圈柔和的轮廓。
阮眠不知哪来的错觉,一瞬间以为他会替自己裹上,等了半天才发现,人家只是单纯的递过来。
那只手还悬着,被黑色外套衬的有些苍白,干净,劲瘦,凸起的腕骨边浅浅的凹下一块。
夏虫最后的悲鸣在夜空里低低回荡,风吹过树叶悉悉索索,周围安静的不像话。
阮眠怵然收神,匆忙挪开目光,之前空缺的几秒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他垂下目光接过衣服,原本想说谢谢,又觉得这样太过生疏,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
几天之后,毕戎希被全公司通报批评,以品行不端为由开除。
同样是卷铺盖走人,开除和劝退的性质完全不同,设计圈很小,高端设计圈更小,互相之间即使不熟也多少知道名字,遇到这种八卦消息,传播速度更是会以几何倍速增长,名声一旦败坏,毕戎希在这个行业里怕是很难再混下去,除非换个城市。
毕老爹气势汹汹的冲进孟周的办公室,要讨个说法,先是以股东的身份要挟,没想到孟周早就受够了他们的德行想踢父子俩出公司,顺势就坡下了驴,一口答应。
见硬的不好使,毕老爹又开始哭诉,说自己好歹算是肱骨之臣,这么多年陪着公司一步步走到今天,风里雨里不离不弃,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伤了和气。
孟周冷眼看着,暗自发笑。
这老家伙除了在创始之初给过一笔钱之外,再没操过一毛钱的心,要说对Y·H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也就是把那个倒霉儿子塞进来,仗着身份特殊到处闯祸。
最低谷的时候一直想要撤资,苦于无法,如今知道Y·H即将和晋元集团合作,眼看着要东山再起,又开始搞什么不离不弃了。
孟周感激他在创始之初的滴水之恩,无论是出于利益还是其他,都感激。
如今毕老爹该得到的好处没少得,儿子闯出的祸还得公司兜着,于情于理,孟周对他们都没有任何亏欠,更不可能松口。
毕老爹碰了一鼻子的灰,满腔怨愤在指尖隐忍颤抖,最终回到脸上,变成了怪异的笑容,愤然离去。
临走前他撂下狠话,大概就是你给我等着,糟蹋了我儿子的前程,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孟周只是笑意盈盈的说,“慢走不送。”
另一边,阮眠一头扎进工作,致力于把那些小情绪排出脑外,化身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他负责的那两种户型很快就敲定了平面布置,进入选材阶段,他用一种几乎虔诚的态度东奔西走,事无巨细的挑挑拣拣。
砖,地板,壁纸,卫浴,木门,定制家具等等等,成天四处搜罗样板,一个个仔细拍照上传,在PPT里贴的乱七八糟。
对于材料搭配,他有自己的方式,不愿意过于依赖想象力或者直觉,他需要利用工具切实的进行对比,以便它们在拼合时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某一件东西单拿出来很好看,但是可能会和整个房子格格不入,相对的,某一件东西看起来平平无奇,一旦放到该在的地方,也会惊人的出效果。
没有不好看的单品,只有不合适的位置和不懂搭配的设计师。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为了赶这个项目阮眠再次暂停接单,只需要偶尔处理一下手头剩余的工地和为数不多的跟进客户,倒也得心应手。
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在某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他的二手小奔驰失去了右侧的车门。
事情的起因,是他带着软装设计师一起去建材市场选壁纸,忙忙叨叨一个下午,再回到地下车库时天色已晚,温度降的厉害,妹子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雪纺衫,冻的直缩脖子。
阮眠想着从后座找件衣服给她披上,结果拎到了那晚江颂给的外套。
他呆了一会,放了下去,找到自己的递给妹子。
钻进驾驶室时,江颂的略显苍白的腕骨又开始在眼前瞎晃。
阮眠一直不太会单手转方向,偏偏又觉得这种行为极其拉风。
尤其是在看过江颂漫不经心的叼着烟,右手手心摁住方向盘,轻轻松松的转几个圈就能倒车出库之后,更加心驰神往。
动作酷就算了,那只手还特别好看。
妹子见他直愣愣半天没有动静,在他眼前摆了摆手,试探着喊,“阮老师?”
阮老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拧动钥匙,尴尬的笑了笑,“嘶……累傻了。”
他决定动用最近被迫修炼出的技能——暂时性卸载大脑,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搁置下来,清空脑子,先什么都不想。
结果这一清,清的稍微彻底了点。
这个建材市场一向人气很旺,一排排车子停的紧紧巴巴,无论是过道还是车位,都狭窄的非常考验车技。
他们的车位紧挨着一根方形大柱子,停好之后正好与车头平齐,按理说阮眠也是个行路千里的老司机,偏偏老司机今天脑仁丢了,光剩个脑壳还在发热,心随意动的单手摁住方向盘,想学人家耍酷,方向一个没稳住,尖锐的刮擦声响起,副驾驶的车门蹭上了柱角。
阮眠猛地踩下刹车,整个人跟着车身前后晃了晃,惊魂未定的感叹,“卧槽。”
妹子也吓了好大一跳,连忙摇下车窗探头去看,“……还好还好,不严重,你倒一把。”
阮眠揉了把脸,听话的倒车,然后……变成了更加沉重的金属碾压声。
他倒反了。
车门被挤的完全变了形,等他们成功逃出黄色油漆画的结界时,已经无法闭合,摇摇欲坠的悬在车框上,随着惯性悠悠的荡了荡。
阮眠,“……意外。”
妹子,“……好的。”
等阮眠身心俱疲的从4S店打车回到小区门口,已经十一点多了,空空荡荡的胃传来阵阵造反的前兆。
居民区的小楼们亮着点点灯火,可惜,没有一盏是为了等他。
阮眠在这一刻突然理解,为什么身边那么多人在渴望伴侣,渴望拥有一个家,哪怕偶尔吵嘴打架闹别扭,也比孑然一身来的好一些。
说到底人类是群居的温血动物,大多数对抱团和温度的向往,是写在基因里的天性。
他本可以忍受孤独,可一旦尝过那些好,贪图和眷恋就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再一天天的枝繁叶茂。
秋风萧瑟寒凉,阮眠拎着沉甸甸的壁纸样本,伴着夜色走在窄窄的水泥路上,身影被路灯渐渐拉长,猝然变回短短一截后再度拉长,周而复始,形单影只。
他抬头看了看乌沉沉的夜空,突然觉得有点疲惫,还很没出息的有点想妈妈。
想找个舒适安全的地方躲一躲,短暂的逃离这些凡尘俗事。
?
作者有话说:
……嗯,得了一个新外号,叫干脆面。
大概就是讽刺我身娇体胖,一捏就碎。_(:з」∠)_
第42章
▍ 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晚上,脆弱眠趴在床上辗转反侧,憋不住发了条朋……
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晚上, 脆弱眠趴在床上辗转反侧,憋不住发了条朋友圈——“太南了。”
配图是一桌麻将, 牌面全是南风。
有时候越累越睡不着, 大脑机械性运作,大大小小的事缠绕徘徊,赶不出去停不下来。
阮眠翻了个身盯住天花板, 扔在一边的手机突然响起。
半夜三更,阮妈妈居然还醒着。
“喂, 妈。”阮眠抬头看了一眼挂钟,“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阮妈妈说话时总是轻言细语,听起来就像是落进最柔软的羽绒垫里, 舒适又和缓。
她待人向来温柔和善,就算是对阮眠的那个渣男老爹, 也没有说过半句不是,偶尔提起往事只是追忆惋惜,不曾怨怼。
即使生活并不富足,即使疾病缠身, 可她依旧活的优雅从容,从不自怨自艾,那种带着书香气的风骨仿佛镌刻在灵魂中, 永远不会被尘世磨灭。
“已经睡了一会, 醒了,怎么了儿子,睡不着?”
二十好几的大老爷们, 在尘世间摸爬滚打百折不摧, 斗得了客户治得了工长搞得服厂家, 可是在妈妈面前,只消一句关心的问候,坚强碎落满地。
这种孩子气的软弱就像小时候独自摔疼了屁股,正委屈着呢,突然看见妈妈,所有情绪翻着倍奔涌而出。
阮眠嗓子一紧,鼻腔直发酸,他赶紧揉了一把,害怕情绪外露,只短促的应了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