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这猴子的态度再恶劣他都能忍,唯独这个不行。
阮眠把图纸扔在桌上,“您高等人的单我没能耐接,另请高明吧。”
说完,也不管身后孙齐天暴跳如雷,带着耿湾湾扬长而去。
肖毅站在一旁不说话,只静静看着他的背影,摸不透在想些什么。
出门之后,耿湾湾在他身边直绕圈,不住的赞叹,“师父,你好帅,气场两米五!”
阮眠的脸色还没缓过来,整个人阴沉沉的,“有几个臭钱了不起了,人品问题,没什么好合作的,即使签了后期也是一堆麻烦。”
难怪要把这个单强行塞给他,可不就是摸准了双方的脾气,知道肯定会不欢而散。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落不好还得吃一枚客诉,里外不是人。
一个小时之后,阮眠轰走客户的壮举便传遍了整个公司。
冯宇快要被他吓疯了,连跑带颠的过来找他,“我的个亲哥!这节骨眼上你耍什么威风呢?!客户说什么你顺着他不就好了,只要签单只要出业绩什么不行啊!这下好了,姚秃子不整死你毕戎希也不能饶了你!”
?
作者有话说:
生死时速…
我或许败北,或许迷失自己,或许哪里也抵达不了,或许我已失去一切,任凭怎么挣扎也只能徒呼奈何,或许我只是徒然掬一把废墟灰烬,唯我一人蒙在鼓里,或许这里没有任何人把赌注下在我身上。无所谓,有一点是明确的:至少我有值得等待有值得寻求的东西。
————村上春树
第19章
▍有人来送温暖啦
阮眠歪在工位上,垮着脸扯了扯□□熊的两只毛绒耳朵,“摆明了是鸿门宴,吃不进去。”
耿湾湾开了一瓶凉茶塞给他下火,顺便一唱一和,“就是就是,不知道哪个裤.裆子里掉出来的人渣,谁爱接谁接。”
冯宇瞪她一眼,“小丫头片子懂个屁,他们这是在逼你师父走人。”
耿湾湾呵呵干笑了两声,“技不如人就搞下三滥的手段。”
趁着大家都在忙着谈客户四下无人的空当,冯宇凑在阮眠耳边压低了声音,“我真是想不通,都这关头了,你为什么不把孟总搬出来?他一句话,谁还敢找你晦气?”
这事当初是冯宇自己扒门缝偷听来的,他耐不住好奇心作祟,私下去找阮眠证实,孜孜不倦一天十问,指天画地的发誓绝不会透露出去,才终于得到了答案。
不过这么些年也还真是说到做到,没有走漏半点风声。
除了他之外,满公司上下也就一个心腹重臣耿湾湾知情。
阮眠摆了摆手,表示不用躲着耿湾湾,“三岁小孩子?挨欺负了回去找家长撑腰?”
冯宇对此观点不敢苟同,“从一开始我就想不明白,好好的有靠山不用,非得自己硬撑,多吃了多少苦头?”
阮眠一骨碌爬起来,十分费解的盯住冯宇,“宇哥哥,如果你是个辛辛苦苦混了好多年才混出头的设计师,发现身边突然空降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没有经验,没有成绩,就因为和老板的私交好,所以大家为了讨好老板才把单子都堆给他,你会怎么想?到时候万一做得好了,那是因为他有关系资源好,做的不好就更刺激了,闲话白眼吐沫星子,脊梁骨戳成九节鞭。”
冯宇依旧摇了摇头,“如果是我,我不会想这么多,只要日子好过就行了,钱挣到手,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
阮眠沉默了几秒,眯起眼睛,“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吧,我希望被人认可是因为我的能力,而不是因为我是谁谁谁,更何况,我总不能让老师担个偏心眼护犊子的骂名。”
在大是大非面前,耿湾湾永远和师父统一战线,窝在椅子里弱弱的插了句嘴,“我觉着,如果我师父从一开始就逮谁告诉谁他和师祖什么关系,师祖也就不会那么喜欢他了。”
冯宇噎了噎,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是夸你有追求有抱负好呢,还是说你犟的像头驴?你就跟我说说接下来怎么打算吧。”
阮眠咧咧嘴,一副不为威劫的模样,“这有什么好打算的,别人怎么样是别人的事,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完了,本职工作都闹不明白还搞什么职斗,有那功夫,准备准备参赛作品,万一我一炮而红名扬四海呢?你若盛开,客户自来。”
冯宇白楞他一眼,“行,说不过你,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反正还有宇哥哥疼你。”
也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了他有感而发,紧跟着又郑重其事的添了一句,“不是因为讨好孟总。”
阮眠掀起眼皮看他,突然间有点动容。
金三银四,金九银十,三月四月和九月十月是一年之中最适宜装修的月份。
眼看着六月入夏,天气炎热,墙面会形成水汽,腻子刮完不爱干,等不及就刷油漆的话,日后会产生起鼓开裂的状况,甚至脱落,包括地板之类的木作产品,也有可能因为热胀冷缩而导致变形。
除非着急入住,一般选择在夏天装修的很少。
反正旺季已经过了,给不给小鞋穿阮眠也没所谓,安安心心伺候好江颂,手里有两三个不大不小的单子,时不时还能来一发老客户转介绍,养家糊口总归没问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顶多听姚秃子几句唠叨,也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阮眠刚做完心理建设,正计划着怎么才能在通往美好未来的康庄大道上奔的更快一些,姚秃子那边就东窗事发了,居然铁青着脸亲自出来揪人。
那一句寒气逼人的“阮眠,跟我进来一下”,听得人直想打哆嗦。
阮眠认命的起身跟在他身后,临进办公室门前,回头看见冯宇和耿湾湾极有默契的同时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祝他平安。
姚原哲坐下之后也不客气,挺着兴师问罪的腰板,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敲了敲,直接开门见山,“听说你把我给转给你的那个客户赶走了?”
阮眠饱含歉意的微低下头,“不是不是,只是他喜欢的东西我不擅长,这么重要的客户不能黄在我手里,或许换个设计师会比较好。”
姚原哲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那行,我是想帮你一把,你自己不要就算了,这个月的业绩目标你也知道,自己想办法吧,反正还有原来的单子可以消化,是不是?”
阮眠脸色一沉。
像他这种极为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只消一眼就能看出那抹笑里参杂着隐晦的阴险。
公司每周会要求设计师整理手头客户的跟进表格,然后交到中心经理处汇总。
这么做虽然耗费时间,但是好处多多,一方面是在做表格的过程中可以自我疏理,对接下来的工作效率有益,另一方面是为了让领导心里有数。
阮眠忙起来时总是记不住,耿湾湾又不靠谱,不交表格每次罚一百,他还因此去找姚秃子打过商量,能不能包月八折。
他不是个要人操心的人,上面也算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交就不交吧,什么时候得空就连罚款一起补上,也没人揪着不放。
所以他明明已经两个礼拜没交过表格了,为什么姚原哲的表情却这么像是心里有数,正在落井下石?
阮眠扶了扶眼镜,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他一看是江颂,赶紧指了指屏幕对姚原哲表示歉意,“客户的消息,我回一下。”
江颂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阮眠吃没吃晚饭,他正好路过,没吃就等他下班一起去吃点。
阮眠摸摸肚子,这才想起来从早到晚只吃了半拉面包。
他辛酸的吸了吸鼻子,“那你得等我一会,等我挨完骂的。”
*
阮眠一边接电话一边出的门,怕电梯没有信号,只好走楼梯。
电话那头是个老太太,一见阮眠就稀罕的不得了,非要张罗着要给他介绍对象,人是个大好人,就是有点磨叽,断断续续的跟了大半年还没有决定什么时候开工。
昨天晚上阮眠给她打过电话,没人接,还以为也成了凉凉军团里的一员。
老太太义愤填膺,“前几天有别的公司找我,一通说你们不好,我知道你是实在人,哪会听他们胡说八道?嘿,还告诉我说能便宜多少多少,这种人不为了赚钱会费这劲?这钱从哪抠,偷工减料呗!老太婆我明白着呐!也不知道哪来的电话号码,再骚扰我我就报警!小阮你放心啊,我可不会信他们的鬼话!”
阮眠扶着楼梯哭笑不得,“谢谢阿姨这么信任我,您也先别生气,现在行业竞争激烈,难免有这种状况,下次这种电话您不想接直接挂了就好。”
老太太还在家长里短絮絮叨叨,阮眠也插不上嘴,只好耐心的听着,大步迈出写字楼,找到江颂的车,上副驾驶已然上的行云流水。
等挂了电话,他仰倒在座椅上长嘘了一口气,与此同时,空空如也的肚子也发出一声悠长的哀鸣。
这一天真是过的精疲力尽。
阮眠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捂着额头不住的叹息,“讨个生活容易吗?工作之余还得陪聊。”
江颂看着他,微微蹙了蹙眉,注意力还停留在刚才那一声咕噜上,“又一天没吃饭?”
阮眠动作迟缓的拉出安全带给自己扣上,“半个面包算不算?”
江颂没说话,回身从后座拿起一个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塞到阮眠手上,“本来是买给叮当的,你先垫一垫,回头记得还给她。”
阮眠盯着蛋糕,顿时眼放绿光,“那我可不客气了。”
江颂笑了笑,发动车子,“就不问你想吃什么了,问也没结果。”
阮眠沉醉在蛋糕的香甜中,附和着点了点头,“从现在起就把我自己交给你了,给什么吃什么,都听你的。”
第20章
▍内容提要太难写了,我写不出来
江颂带着阮眠去了一家料亭,一路穿街走巷,最后到达的地方隐蔽到阮眠一度怀疑自己在玩特务接头。
店面很像一座私人宅院,室内入口处不太起眼,只垂着一席棉麻布帘,上面扎染着色彩浓郁的浮世绘经典纹样,一股纯正的和风扑面而来。
掀开帘子,另一番天地呈现在眼前。
阮眠对料亭这种逼格极高的餐厅有过研究,可惜一直苦于没有门路,只能查查资料过过干瘾,如果没有熟客引见,即使他咬了碎牙想进来挥霍一下,也是拿着钱干着急。
而看照片和真实的身处其中,感受完全不同。
暖黄的灯光,色泽厚重的木梁,原木色的地板和榻榻米,透过一整面的落地玻璃,能借景看见庭院里的写意枯山水。
静谧纯粹,古朴雅致,禅意无限。
阮眠一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托着下巴望着窗外泛白的沙砾发呆。
江颂倒了一盏清酒,放在他面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很喜欢来这。”
“看着枯山水参参禅,是能冷静冷静。”阮眠捏起酒盏喝了一口,突然抬眼看向江颂,眼里亮晶晶的,“好喝!”
江颂笑而不语,把一整瓶出羽樱推到他面前,“后劲挺大的,别喝多了。”
吃饭的时候,江颂说老佛爷要提前半个月“回朝”,老太太身体不好,出门奔波总是不太方便,能不能劳烦阮眠跑一趟上.门.服务。
阮眠没有二话,一口答应。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等着碰方案,没想到江颂给了他当头一棒,丢下一个私宅设计界的世界难题。
*
阮眠到底还是没听劝。
他总觉得清酒酸酸甜甜,喝起来根本停不下来,直到起身要走时,才发现自己晕晕乎乎站的直打摆。
江颂连搀带扶的给他弄回家,某人却好,埋进床里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大天亮,连人家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难得一夜好眠,第二天精神抖擞的就去公司改方案了。
江家老太爷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北京,在中国的地界儿上呼风唤雨一辈子,老了之后钟爱喝茶遛鸟下象棋,听说最近一阵子还迷上了中医,对传统文化的禅意韵味有着近乎执着的热爱。
而江家老佛爷不一样,她早年间曾去海外留学,深受国外环境的熏陶,喜欢欧式的华丽优雅,嫌弃老太爷好的那口既刻板又沉闷。
一来二去,听说老两口在家还为此冷战了三天。
阮眠愁的头都秃了,他记得当时客户需求表上填的是中式风格,难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粗略提到风格意向,老佛爷板着脸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肯定。
最怕的就是这种状况,一家两个拿主意的,谁也说服不了谁,设计师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阮眠来来回回的修修改改,怎么都找不到一个折中两全的法子,正烦得直抓头的时候,突然有人敲了敲他的桌面。
严瑾算是Y·H的一个离奇传说,因为他这个人长得老实巴交还天生有点面瘫,一激动起来说话直磕巴,表达情绪全靠掏手机翻表情包给人看。
按理说作为一个设计师肯定得口舌生花八面玲珑,端的起架子耍的了威风,不然根本拿不住那些成功人士。
可严瑾却不按套路出牌,自成一派打法。
笑不出来就不笑,口才不好就不吹,一码归一码,有什么说什么,再配上那张唬人的脸,客户反而觉得他淳朴实在值得信赖,尤其是面对高龄客户群体,一签一个准。
说起来,阮眠和他还算是师兄弟,刚毕业时曾经给同一个设计师当过助理,那会大家都没什么钱,还在一起合租过小半年,即使后来不在一个中心,关系也一直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