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说着没有，眉间却紧紧蹙起，拔草的动作也越来越用力。
程洛洛视线游移，觉得自己像是知道了些什么。
“毕竟是他妈妈的朋友的女儿，新转学来不熟悉校园环境陪陪她也是应该的，那莫北呢？”
状似不经意地问起，他其实更关心这个人的情况，虽然学校不大，但两人已有一周没见面。
“莫北？”柯上宁停下拔草的动作，“他很好啊，最近好像在恋爱，和隔壁班许思雨。”
程洛洛睁大眼睛看柯上宁，“什么时候的事？”
随后想起生日那天莫北和许思雨在一起的样子，瞬间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开学的时候。”
程洛洛塌下肩膀，长长“哦”了一声，无意识拔着草坪上的草。
他就说这学期见莫北的次数明显比上学期少，原来在忙这种事……
“浑蛋……那你还来招惹我。”
程洛洛抿直嘴角，心里愤愤地把莫北全家都问候了遍。
招惹他女神还不够，还和他上床，就算他没拒绝并且显得很主动，莫北也应该趁早推开他，毕竟已经有了女……
程洛洛拔草的动作一僵……莫北最后推开了他，原来是因为这个……
“小洛，你在说什么？”
柯上宁侧脸看他，左耳虽然有带助听器，但程洛洛说话声音太小，他听不太清楚。
“没事。”
程洛洛一脸凌乱地站起身，无力地抓了抓脑袋，手上的草屑全粘头发上了。
原来如此……不早说，害他像傻子一样倒贴……
一边想一边失神地往回走，完全把柯上宁忘在了身后。
“小洛……”
柯上宁坐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程洛洛越走越远，他很想说你把我给忘了……
先是商景不理他，后来莫北又变得很忙，现在程洛洛干脆直接无视他。
委屈地瘪了下嘴，最近存在感怎么这么低？
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柯上宁略显伤感。
“嗨！柯上宁，好巧，你在这里干嘛？”
听到有人叫他，柯上宁茫然地抬头，看见笑得一脸灿烂的女生，是那个新转学生，商景妈妈的朋友的女儿。
看见女生的同时，也就看到了她身边表情淡漠的少年。
柯上宁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一对璧人，视线停留在女孩挽着少年的手上。
“我不想告诉你。”
视线又重新转回女孩脸上，看她笑靥如花的样子，柯上宁非常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说，不带恶意，仅是陈述真实想法，却让女孩脸上出现裂痕。
商景挑眉，意味不明地看着柯上宁，柯上宁也回视他一眼，接着从他们身边经过。
“切，拽什么，残疾人也好意思这么嚣张。”
女孩收起笑容，看着柯上宁的背影不屑地开口。早就看这男生不顺眼，长得倒是清俊端正，可惜左耳失聪，听说家世也不清白，妈妈改嫁到豪门他才有机会进入这所学校。
商景眼中闪过冷冽，甩开欧阳敏的手说：“收回刚刚的话，还有，以后别缠着我。”
欧阳敏愣愣地看着商景离开，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她以为商景很讨厌柯上宁才对。
商景回到教室时柯上宁正撑着脑袋看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视线相遇，柯上宁抿了下唇，别过脸趴在桌子上像是要午睡。
商景皱眉，他是在闹别扭？
此时教室里人不多，商景走向座位，经过柯上宁身边时顺手掐了下他的脸，柯上宁吸了口气，因为疼痛差点叫出声。
他立马坐正身体，气得推了一下商景，“不准掐我！”
商景被推得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最近是不是欠言周教？”
又是习惯性在他脸上掐了一下，直到白嫩的脸颊上出现红痕，某人心里才舒服了点。
柯上宁气鼓鼓地看着他，商景也不甘示弱地回视，最后柯上宁爆发似的站起身。
“我最讨厌你了商景！”
说完这句就转身向教室外走去，不仅是商景，连教室里剩下的几人都一脸错愕。
一向乖得跟兔子似的柯上宁居然也有生气的一天。
第十一章：又不是他们的事
柯上宁一直走到天台，推开门，一阵风吹来，吹起刘海，他微微眯起眼。
跨过门槛，看了眼身后，只有空荡荡的敞开的门，男孩略显落寞地垂下视线，走到天台边缘坐下。
今天天气很好，天台上的风持续吹拂，有初夏特有的干爽气息，柯上宁俯视晴天中的校园，再次感叹这所学校真的好大，好漂亮，与以前的乡村学校比起来，不知道气派多少，但是……这里的同学也好难相处，除了莫北程洛洛他们，他就没其他朋友了。
皱了皱鼻子，柯上宁忽然很怀念在家乡的生活。
不仅是怀念乡村里的人和物，同样怀念在那段岁月里出现过的商景。
从前的商景，虽然也坏，但并不像现在这样啊……并不会常常让他生气又难过啊……
想到那个人，柯上宁又开始暗自烦恼。
商景最近都不理他，一直陪在欧阳敏身边。看到欧阳敏对他笑，看到欧阳敏亲昵地叫他“景哥哥”，看到欧阳敏牵起商景的手，柯上宁就觉得很不舒服。更气人的是商景都没有拒绝欧阳敏的意思，完全默认了她的做法。
其实他知道今天跟欧阳敏那么说话很不礼貌，但他就是学不会虚伪。他不喜欢欧阳敏，直觉她不是个好女孩。
昨天还指着他叫他“拖油瓶”，说他应该去残疾人学校，说他在这里会让商景很困扰，今天却又一脸灿烂地跟他打招呼，柯上宁不明白她为什么能装得那么自然？
因为欧阳敏的存在，连带着，对商景都变得有意见起来。
他的眼光怎么能那么差？那么坏的女孩为什么还要跟她在一起？他不知道坏女孩很危险吗！
“我才不要管你，你跟坏女孩在一起好了……”
柯上宁碎碎念，心想如果不是欧阳敏，是个更真诚的女孩，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烦恼。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脑海中自动浮现另一个女孩牵着商景的画面，柯上宁蹙了蹙眉，发现心情并没有轻松多少。
商景走进天台时就看到柯上宁一人坐在那。
天空高远湛蓝，不带一丝流云，柯上宁的背影因此显得单薄落寞，乌黑的发在阳光照耀下浮现一层金色光晕，他此时正好低头，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
商景的心脏不规则跳动，柯上宁不经意间的动作总能让他莫名地心口燥热。
在原地站了会，将躁动压下，他向男孩走去。
“你要在这坐多久？”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柯上宁吓了一跳，仰头看身边的人，发现是莫北，柯上宁放下心来。
又别别扭扭地低下头，抗拒意味十足。
商景不耐地“啧”了一声，柯上宁一不乖他就烦，蹲下身来扳过他的脸，让他正视自己。
“你到底在气什么？以前掐你脸你也没多不高兴。”
又不是因为掐脸……柯上宁在心底默默补充一句，但至于是为什么，他也说不出答案。
见柯上宁仍旧低垂着视线不看他，商景皱眉，抬高他的下巴。
“看我。”
柯上宁没动，闷了一会说：“不看。”
商景冷笑，你倒是胆子肥了。
出其不意在他嘴角印了个吻，不出所料，柯上宁立马抬眼看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震惊。
“你怎么又亲我？”
柯上宁懊恼地抱怨。
“不喜欢？”
又是闷了一会，“没有。”
知道男孩不会说谎，商景崩住嘴角的笑意，轻咳一声，缓和声音问：“为什么生气？”
见他又要低头，商景抬了一下他的下巴警告他。
“我不知道……”
柯上宁嘟了下嘴，这是实话，他自己都理不清头绪。
“什么叫不知道？”
以为他还在闹别扭，商景的语气又开始暴躁起来。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啊，你不要强人所难。”
柯上宁拍开他的手，有点不高兴了。
商景的手悬在半空中，脸色越来越差。
“你过来。”
不由分说地提着柯上宁的领带站起来，将他拖到门边，抵到墙上。
“商景你太过分了！”
柯上宁被困在少年与墙之间，气呼呼地看着面前的人。
看到柯上宁气红的脸，隐隐含着怒气的眼睛，商景有点心不在焉，为什么柯上宁生气起来也这么好看？
“我过分？”
柯上宁不再说话，只是直直盯着商景，有点气愤有点怨念。
“不说话？”商景危险地眯眼，靠近他，“那我就亲到你开口。”
男孩听了似乎更气了，又是推了他一下，力道不大，却成功让商景额角青筋跳动。
好，柯上宁你给我等着，推了两次，拍开一次……
“不准亲我！要亲就去亲欧阳敏啊。”
柯上宁提高音量没头没尾冲他嚷了一句，商景一愣，这跟欧阳敏有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
柯上宁深吸一口气，这么喊出来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你以后不要亲我，不要掐我，不要牵我的手，也不要跟我说话，因为你最讨厌了，要么不理我，一跟我说话就凶我，你去跟欧阳敏玩啊，你不是很喜欢她吗？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商景。”
柯上宁不管不顾说了一堆“不要”后，极其冷艳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喂等一下。”
手被拉住，柯上宁转头看他，抬高下巴问：“还有什么事吗商景同学？”
“什么商景同学……”
商景嘀咕一声把柯上宁拖回原地，这次防止他再推开他，整个身体都贴上柯上宁压制他的挣动。
“你走开。”
商景神情古怪地看着他，“你不喜欢欧阳敏？”
“对，她跟你一样讨厌！”
“不许说我讨厌，”
掐了一下他的脸，怎么越来越不可爱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她？”
这次柯上宁没话说了，商景确实没说过，但他看得出来。
“反正我就是知道。”
商景一阵无语，柯上宁从来都是温顺懂事，这么蛮横不讲理还是第一次。
“我没有。”
“还狡辩！”
柯上宁停止挣扎，瞪圆了眼看他。
少年无力地抵在他额上，总算知道他这几天在别扭些什么，无非就是冷落了他。
“要怎么说你才信？”
“不相信！”
完全不给机会，柯上宁固执起来也很可怕。
“我以后不会再跟她有交集了。”
听了商景的话，柯上宁的气焰总算消了点，哼哼唧唧半天，说：“我才不管你们的事。”
明显软下的语气，商景笑，柯上宁口是心非的样子看在眼里，仿佛有只毛茸茸的小爪子从心间挠过，痒痒的，很难耐。
伸手正了正柯上宁被扯歪的领带，商景问：“你这算是在吃醋吗？”
柯上宁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他，“那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我真的如你所愿去亲近欧阳敏，你会开心吗？”
商景盯着他的脸，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其实是有些紧张的，如果柯上宁敢表现出一丝不在意，他就把他弄哭，不管用什么方法，像小时候那样。
柯上宁皱了下眉，直直看向他，一字一字清晰地说：“商景，我不喜欢你的假设。”
因为听力障碍原因，柯上宁咬字用力，语调不完全准确，尤其是一字一顿说话时，这样的缺陷异常明显，一般人听起来会觉得怪异，商景只觉得心疼，但无论柯上宁如何，他都觉得好。
现在可以完全肯定柯上宁是在吃醋，心里有些轻松，也同样有些喜悦。
“以后有话不许闷着不说。”
上课铃声正好响起，商景退后一步放开他，又恢复平常的样子，说：“走吧。”
柯上宁站着没动，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真的不会跟她有交集了？”
商景眼底闪过笑意，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那要看你表现。”
柯上宁跟在他身后跨出天台，小声抱怨，“你骗我，刚刚还说不会有交集。”
“我反悔了。”
因为背对着柯上宁，商景嘴角微微上翘，既然事情都弄清楚了，他也就没什么好紧张的，尤其是知道柯上宁会为他吃醋后，他觉得自己又掌握了主导权。
脚下一停，柯上宁不满地大叫：“你怎么能这样？”
商景转身，淡漠地挑了下眉，“你想呆在这里就呆着，我先走了。”
还没走几步，突然想到柯上宁先前的表现，言语上反抗他不说，还动手推他，商景眯了下眼，转身又朝楼上走去，走过柯上宁身边时，顺手捏住他后颈把他往天台上带。
“忽然想起还有些账没算清，先留一下。”
踢上天台的门，风声就此打断。
第十二章：成功的约
程洛洛午睡醒来时第一节课已经过半，抽出纸巾擦了擦口水，他觉得自己犯了春困，怎么都睡不醒。
抬头，满满一黑板化学公式，放弃似的又趴回桌子上，反正是听不懂。
课桌里的手机发出震动声，程洛洛懒懒地拿出，看到屏幕上的发件人时，脑袋瞬间清醒。
莫小北：程洛洛，你在睡觉。
他一个激灵立马坐正身体看向窗外……
空无一人，只有保洁阿姨在走廊上拖地。
暗自松了口气，眼都不眨地回复。
“没啊。”
莫北不常跟他发短信，程洛洛猜他有什么事，可短信发出后就没了动静。
被莫北这么一骚扰，他睡意全无。
再次解锁看了眼屏幕，仍是没回应，把手机放回课桌里，程洛洛撑着下巴看向黑板。
看了一会又挫败地移开视线，他发现脱节脱得厉害，心底开始盘算这学期要把成绩单藏哪里。
就这么看着窗外的梧桐树看了五分钟，又不甘心地拿出手机，没有短信提示，程洛洛撇了撇嘴，认命地给莫北发了条短信。
“有事吗？”
发完等了一会仍就没回复，程洛洛后悔了，心底无限翻腾。
程洛洛就你他妈手贱！
就在他想直接把手机扔书包里时手机终于震动了下。
程洛洛停止翻腾划开屏幕。
莫小北：放学后门见。
程洛洛盯着屏幕心跳加速，这算是在约他吗？
心里怀着忐忑和期待，回复的短信却显得漫不经心。
“具体什么事啊我很忙。”
此时正在上课的莫北看到短信，轻笑一声，把手机放到一边专心听讲。
程洛洛盯着屏幕直到确定莫北是不打算回短信了才无趣地将手机扔进书包。
“真是没礼貌……”
嘀咕一声，他翻开化学书，从第一章看起。
看着看着又止不住走神，两人一个多星期没见面，说不想见莫北是假的，虽然两家住的很近，教室也很近，但程洛洛就是鼓不起勇气去找他，现在莫北主动约他见面，程洛洛居然有点紧张。
以前都不会的啊……程洛洛深深叹气，自己真是越来越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