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师有些心疼的看着他微微痉挛的的指尖，这个圈子复杂的超乎常人的忍受能力，古离阙一直适应的很完美，从来都以一副积极乐观的态度对人，该沉稳的时候绝不轻浮，活泼的时候绝不冷场，他有时候就像个大男孩，但人生果然不能像孩子一样简单……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花边，最真诚的对待他的粉丝，他说起码那些是真的爱他的人，尽管这份爱的保质期不知道有多久，但这一刻真就足够了。

她从来不知道……无声叹了口气，化妆师继续拿起粉饼……

……

挂掉电话，戚言堂喝啤酒的动作一顿，耳朵微微一颤，他眯起眼，微微侧身抽出暗袋里藏着的匕首，蹑手蹑脚走到门旁……

门外有人，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这脚步声和呼吸声属于一个练家子，起码是个特种兵。刀锋闪着冷光蓄势待发，稍一犹豫，戚言堂把刀锋换成刀背，身子微弓，他屏息等待。

门直接被打开，戚言堂眼神一冷，迅雷一般锁住进门那人的手脚将他按在地板上，以雷霆之势将坚硬冰冷的匕首抵住那人脖子：

“小心，我的刀子可不长眼。”他语调飘忽，带着玩味的笑意，只是一双眼睛，傲慢又冰冷。

倒下的人反应神经之敏捷在整只部队里无人能出其右，刚刚却连反映的时间都没有就中了招，咽了咽口水，强悍的神经控制他不把眼珠子挪到脖子上的利器上，他仍盯着戚言堂，试图通过眼神交代自己的无害。

不是说只是个软弱无能的大学生吗？军情部什么时候把软弱无能的定义改成这个了！怎么不通报全军！他心里愤愤的咆哮着，面上却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动了动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

“别害怕，我没有恶意。”

戚言堂似笑非笑看着他。

那人唾弃自己一声，这少年当然不害怕，现在人家是刀子他才是肉……

“实际上，我是国家派来保护您的，戚少爷。”他无辜的裂开嘴。

……

他的生活是一出狗血的三流小言剧，他看着面前这个后来到的自称是他亲哥哥的男人，满脸严肃的怀疑着。

皇家二太子……尽管他承认他和戚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那也是千年前的故事了，别告诉他这么巧合，他现在的身体和一千年前那一具一样，难道他要告诉他他其实是一具移动僵尸……他不会相信的。

戚言堂冷冷瞪着对面同样一脸肃然的男人。

第13章

“你三岁的时候被家里的敌人偷走，当时家里局势紧张所以没能及时找回你，等爸妈回过神来，再去找你已经来不及了，后来我们找到你，你已经十八岁了，但我们找到你的时候对方也发现你了，因此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我们没有在那时候把你认回来。你还有问题吗？”那个叫戚简仪，自称是他哥哥的男人，一脸云淡风轻的交代完这些，然后静静看着戚言堂，冷静的问他还有什么疑问没有。

对面的戚言堂双腿优雅的交叠，听他说完，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眼神扫了下对面俩人，耸耸肩无谓道：

“没有。”

那人淡漠的眼神露出一丝极浅的讶异，稍纵即逝，他道：

“那你准备好回家了吗？”

戚言堂笑咳一声，又拿起杯子啜了一口，他举举杯：

“续水吗？”

戚简仪微不可查皱了下眉，摇头没有作声，仍盯着他。

“我要做什么？”见他不需要，戚言堂没有强求，放下茶杯，他挺直腰板淡声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先回去看看爸妈，然后再去见爷爷，到时候你需要改口叫皇祖父罢了。”他们的爷爷戚廉山是南华现任帝皇，是掌握国家行政权的领导班子的头头，经常在电视上露面，虽然年近古稀，却仍然精神矍铄，一双眼睛仍带着年轻时候雄狮一般的敏锐深沉。

“过后我们就会举办皇家宴会，向其他几家，还有全国人民宣布你的身份，此后你将作为皇室的一份子生活，接受皇家的教育，承担皇室的责任。”

见戚言堂一双眼睛看着窗外，没什么焦距，一副毫不在意他刚刚说了什么的模样，戚简仪皱起眉：

“今后你的一言一行都将在全国人民的注视下，时刻代表着南华的国家形象，虽然有时候会很累，但这是一种无上的荣誉，你应该心怀感激。”

戚言堂收回外放的视线，他将目光转回来，启唇，口气清淡：

“戚氏……皇家……你从小就被这么教育？”他虽然语气很淡，但背后隐隐的陈杂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应该心怀感激。”戚简仪没有直接回答他，眼神却透出一股无形的傲然。

戚言堂淡笑一声：

“我暂时不想公开身份。”

“我一开始还担心你应付不过来，但你和资料上描述的很不一样，这样的你我觉得应该没有问题。”

“没有人能逼我做我不想的事情……”戚言堂勾起嘴角，静静回视他：

“再也没有。”

“……你姓戚。”戚简仪冷冷看着他，提醒他他别无选择。

戚言堂啼笑皆非回看他：

“你知道戚这个姓从哪来？”

“历史是皇家的必修课。”戚简仪冷声道。

“……你们回去吧。”沉默了很久，戚言堂道。他不知道，全天下不会有人知道，戚皇室，不过是千年前戚言堂从一个老乞丐身上偷来的姓氏。他们那时候没有姓，不止没有姓，没有食物，没有衣服，没有尊严，没有作为一个人该有的一切，甚至一条野狗也比他们有归属，所以那时候他偷一切他能偷的东西，弱者窃，强者劫，极小的时候他就形成这个概念。

“你拒绝？”戚简仪皱眉，“你怪戚家，你……恨它？”

他只能想到这个理由，因为它让他流落在外这么多年，戚言堂过的并不好他知道，但他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他们说是十八岁就找到他了，但事实上这也是他父母告诉他的。

“我不会恨它，这辈子也不会，我也没有拒绝，我只是暂时不想公开身份而已。”他一点也不想让生活时刻冒着暴露在镜头下的危险。

戚简仪神色微松，收着下颌，沉吟道：

“这不会太久……你总会回去的。”

“能拖一天是一天，死刑都还有死缓呢。”

配合他小小的幽默，这个新上任的哥哥还是比较配合的扯了扯嘴角，他站起来，居高临下俯视他：

“第一次见面你让我很意外，但这意外很好。”他其实都准备好他大哭大闹，情绪激动等各种应对方案，按资料来看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极大，但要不是他突然消失了三个月，他们本该安排更多历练摸摸他的性子，然而……戚简仪挑了下眉：看来情报部的工作还有很大改善的余地，又或者……他受了什么刺激？

“你喜欢霍陇？虽然身份有点配不上，但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会跟爸妈商量，你们俩可以成为伴侣。”他说的当然是霍陇配不上他，但听说他弟弟很喜欢那家伙，那么应该可以勉强破例一次。

这话让戚言堂平静的脸差点破功，扯了扯嘴角，干笑道：

“多谢，不用了。”

“你不喜欢他？”戚简仪皱眉。

戚言堂黑着脸，咬牙道：

“不喜欢。”喜欢他的自己已经回不来了，这真是太好了。

戚简仪沉默了，点点头，原来是失恋……果然可以让人性情大变。他有些感慨，这下知道该如何给父母解释他和资料上的差别了。

“全世界男男女女那么多，比霍陇好的有好几个连，别担心。”他尝试着向这个新鲜的弟弟传递善意，初次见面，这家伙没坠了皇家的面子，他很满意。

眼前飞快闪过一抹榛绿，他含混的点点头，一点也不想再揪着这个话题。

……

坐在自己终于安静下来的小屋里，戚言堂静静收拾着茶具，室内只有杯子偶尔轻碰的脆响，掸了掸手上的水痕，他勾起一抹讽笑：

十几年找不到一个孩子的皇家，真有意思。

……

一个星期后的某天天气不错，阴沉了很久的蓬源市终于接到点阳光，戚言堂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悠哉的朝一幢相当高级的公寓楼走去。

两条街外：

穿着一身休闲夹克的精悍男人满脸沮丧的拿着手机：

“大少，我又把二少跟丢了。”

“……”

……

“先生，您找谁，劳烦先登记一下。”保安尽职的拦上来，这里住着不少名流，很多公众人物，隐私这类问题相当注意。

“20楼a座，古离阙，就说戚言堂找他。”

保安警惕的盯了他半晌，迟疑道：

“您稍等。”拿起对讲机：

“小李，去敲敲20楼古先生的门，有人找他，看看是不是。”

……

片刻后，保安收起对讲机，抱歉地笑笑：

“对不住戚先生，您也知道这里面麻烦多，劳您多等一会儿。”

戚言堂不在意的笑笑，没一会儿他听到古离阙的声音：

“言堂，这边！”他应声转过头，就见他带着一副巨大的蛤蟆镜，鬼鬼祟祟的从电梯探出头，朝他摇摇手。

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阔步朝那走去。

古离阙的家收拾的相当干净，一点也不像独居的男人。戚言堂猜不是经纪人或者助理帮他收拾的，这地方目前没有第三个人个人的痕迹，他不着痕迹收回视线。

“我托人从西欧空运来的牛里脊，取的是那特有的勃利高原牦牛的里脊肉，鲜嫩多汁，一点也不干涩，我加了一点拉菲，还有咸椒汁，再加一点芋蓉泥会更完美。”才关上门，古离阙就眯着眼喜滋滋的炫耀道。

戚言堂听得一愣一愣的，把酒放在桌上，他看了看厨房，扬眉一笑：

“你还会做饭？”

古离阙愣了下，他似乎在蛮多场合讲过他会做饭这件事，甚至在一个综艺节目里都有小露一手。

戚言堂见势不对，他是他的超级粉丝，怎么能不知道他会下厨这一点？赶紧干咳一声，掩饰道：

“我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他眼神真诚。

古离阙瘪了瘪嘴，嘟囔道：

“我才不会骗你们，这也没什么好做秀的。”

戚言堂几乎想擦擦额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干笑一声，诚挚而温柔地看着他，尽量想让自己的眼神露出一些本该有的崇拜和热切，他道：

“我知道。”

古离阙一哂，朝他眨了下眼睛，得意道：

“坐着，瞧哥给你露一手！”

“我帮你！”戚言堂自告奋勇。

“诶，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古离阙连声嚷道，南华人规矩多，他上次记住了。

戚言堂眨眨眼，理直气壮道：

“这手能帮你干活比捡金子开心！”

古离阙噎了一下，狐疑的看着他，戚言堂认真点头：

“你不能残忍的剥夺我的乐趣。”

都这么说了……古离阙撇了下嘴，无奈答应下来。

“刚刚抱歉，因为之前有个很疯狂的粉丝调查到我的居所，呃……做了一些不太恰当的事情，后来我每个住所的保安都被再三勒令不准随意放人进来，弄得你那么麻烦……”他偏头看了看戚言堂，口气有些抱歉，明明是他邀请他来的，结果弄得像进皇宫大内一样麻烦。

“这有什么，能来见你再麻烦也值得！”戚言堂一本正经道。

古离阙动作一顿，突然扑哧一笑：

“你现在越来越像了。”

“什么？”

“我的小粉丝。”他朝他戏谑的眨眨眼，眼神心照不宣。

戚言堂默默埋头洗菜……一定不会有人知道他真的有认真学过。

见桌上的高脚玻璃杯不合适，古离阙又埋进厨房翻找起合适的杯子。戚言堂百无聊赖戳着盘子里的煎牛排，桌面上古离阙的手机突然嗡嗡的震动起来……他下意识递了个眼神过去，瞳孔骤然针缩：

霍陇……

“刚刚电话响了，”古离阙放下杯子，戚言堂嘴角带着自然得笑意提醒道：

“上面显示霍陇。”

古离阙愣了愣，点开通话记录，微微皱了下眉，叹口气，口气无奈：

“抱歉，我回个电话，是我男朋友。”

吭哧！银刀和盘子撞击发出刺耳的声音，惊得古离阙忙看向他，一下子回过神，有些尴尬的笑起来：

“你难道是……反同人士？”虽然如今同性婚姻早已合法，但仍有一部分顽固派坚决抵制着这种感情和婚姻，尽管这样的人随着时代的发展越来越少，但也不是不存在，古离阙之前一点也没想过戚言堂会是这种人，但如果他是，那该怎么办呢……跟霍陇分手算了，他认真考虑着，毕竟一个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面的男友，一点也不比救了自己性命的兄弟来得重要。

“怎么可能……我只是惊讶而已。”最后几个字他几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见古离阙满脸不信看他，眼里还有几分藏着掖着的忐忑，他强迫自己端正面色：

“偶像有了交往对象，我这反应是正常的。”

哦，是嘛……古离阙嘴角抽搐着。

看他走到一边回电话，戚言堂神色阴狠……霍陇，怎么又是你！？

第14章

整个客厅只有电视机的声音，新闻主持人清冷稳重的嗓音：

“无脑婴儿日前已经成为新父母面临的最严重问题，有关研究表明，这一疾病与父辈乃至祖辈身上潜藏的基因有关，国家已经投入近十亿元支持国家最高医学院研究这一高发在新生儿身上的新型疾病，相信很快就能有新的进展，本台将持续跟进医学院的研究进度。”

不是什么好的消息，古离阙咽了下口水，小心偏头打量旁边人严肃的脸，干咳一声：

“最近这病好像蛮严重的。”也就新闻不停报道，否则一般单身的人很少会关注和孩子相关的内容。一种出现在新生儿身上的新型疾病，一开始以为是先天脑域发育不完全，后来发现患病婴儿几乎是整个脑腔都是空的，一例两例都属骇人，病例的持续增加，死婴的持续增长又让一众医学家愁白了头发。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转移话题的内容，古离阙暗骂自己一声。他也不知道气氛怎么变成这样的，好像是那通电话以后？他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戚言堂的情绪……无辜的皱了皱鼻子，他干笑道：

“我们换台吧。”

戚言堂应了一声，他没有意见。

综艺节目……正好调剂一下，古离阙放下遥控，眼珠子不受控制又往身侧飘去……

“你喜欢霍陇？”戚言堂口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古离阙眉心一跳，顿了顿道：

“还好……”他有些不确定。

戚言堂侧过头，正眼盯着他。

“我们……只是正在交往，其实他这人还不错。”古离阙斟酌着语言。正如他的经纪人所说，霍陇是他介绍认识给他的，他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虽然有些傲慢，但也没像一般世家子弟把鼻孔长到脑袋顶上，后来他正式追求他，他到了这个年纪抱着试试看的心思也就答应了下来……谁知道戚言堂好像很反感这件事……他有些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