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古离阙张了张嘴，似乎不能理解戚言堂的问题，他合上嘴，不过想了片刻就开始描述一千多年前那场战役。

“如果没有戚……戚迹赢得了边城之战，没有为南锦赢了十年，就不会有南华的今天……”

关于和东鞑那场以少胜多的战役，无论是战术还是军备，各种信息古离阙都能信手拈来，他讲这些的时候神情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光彩，那满是杀伐兵戈的岁月从他口中说出来经格外让人热血激荡。戚言堂眯起眼……他一定跟人讲过不少次……

不过战争，旁人想象的再热血再豪情，也盖不住那其实满是血腥的事实。豪情散去，回想起来的时候那更像一场永无尽头的梦，一条满是漆黑的路，耳边刀戟相切的铮鸣，路的脚下和尽头都被厚重而腥臭的血液堵住，一路上洒满不知是谁的肢体碎块还有破碎了的内脏。

战争是场容易把人变成神经质的噩梦，他虽然已经醒了很多年，但却怎么也想不起不做梦是什么样的感觉。

可他却含着笑，眼神变得柔软，看着他似乎溢出流光的眼睛，和古安洛的脸渐渐重叠。

“他是英雄，他应得的。”古离阙的眼神认真而严肃。

这就够了……戚言堂心里无声道。

其余人无奈对视着，递了个眼神给戚言堂表示他就这样，耐心听完别打断就好。

“为什么特别喜欢那一段历史？”

古离阙下意识张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不知道，就是觉得……”

“那你呢？你又怎么知道戚迹的？”古离阙反问。

“大概是因为同名同姓。”戚言堂摸摸下巴不假思索。这理由真好用。

古离阙哑住，本能的觉得才不是这么简单……但戚言堂何必骗他。

戚言堂当然得骗他，他很庆幸他不知道他曾捧起过那些染血的沙粒，庆幸他不曾用尖刀撕碎别人的胸膛。

“其实我本来也想跟粉丝们也说说这个，但老板说我这样做很容易把见面会变成历史课堂，so……”他耸耸肩，一脸郁闷的瘪下嘴。

他的小助理适时安慰的笑起来：

“好啦，也许以后可以试试啊……对了，戚帅哥，你是的粉吧？”说着，她冲他挤挤眉，一脸了然的模样。

啊？

戚言堂呆住了，半晌没回答，直到看见古离阙脸上隐隐露出尴尬的趋势，他想也不想回道：

“是啊，忠诚粉丝。”他说的面不改色。

“我就知道，看你也不像消防队的，冒这么大险救人……”她脸色尴尬的神色才消失，转而又狭促的笑起来。

戚言堂被她笑的不明所以，只得干巴巴的跟着扯起嘴角。

古离阙面带狐疑……他见过不少疯狂的粉丝，戚言堂真的也是他的粉？

“不过你比起好多人可淡定多了。”小陶又感慨起来，其实这个淡定多了真的是多到天边去了。

“大概我就是传说中的那种理智粉。”戚言堂继续面不改色。

“名气真大，走到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碰见忠实粉丝，本来来桃源村取景还有原因就是担心粉丝围堵探班拖慢进度。”车里一个场记奉承的笑笑。

呵呵，忠实粉丝戚言堂只有点头的份，他不是那种拖慢进度的粉丝。

古离阙眨了下眼……心里有一丝窃喜，但也有一堆疑问，戚言堂这小粉丝理智的已经可以云淡风轻的帮偶像把骨头掰正了吗……想起刚刚那干脆利落的疼痛，他脸色不着痕迹的扭曲了一下。

“对了，你最喜欢哪部作品啊？”小陶托着下巴好奇的问他。

戚言堂心头一紧，他原本以为世上再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紧张起来，他张了张嘴，车里众人以各种方式关注着他……身手诡异的武林高手，他会喜欢古离阙什么类型的作品呢？古离阙状似不经意把视线投向他，心里升起一股小学生等待老师评价的紧张感。

其实答案在戚言堂脑子里还没影，他张了张嘴，又合上，一脸认真思索的模样……众人等着他。

吱——

车停了下来，司机回头打断众人：

“哎，小陶你赶紧去办手续，别傻愣着了，伤筋动骨的耽搁了小心留下后遗症。”

戚言堂不着痕迹松了口气，暗暗对司机大哥道了声谢。

小陶大声应了下，然后蹦下车，本来就没多大的事情，估计眨眼就忘了。但古离阙走进医院大门的时候还特意回头看了看戚言堂，像是确保他还会在一样，他估计第一次这么在意一个粉丝喜欢他什么作品。

戚言堂笑笑，表示他不会去哪，然后和其余众人一起把他送到骨科诊疗室门口，等着小陶办好挂号之类的手续过来。

一个穿着白袍的女人从诊疗室走出来，带着一副冷冰冰的眼睛一脸严肃拘谨，女人既不特别年轻也不特别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或许从她胸前露出的一朵胸花才能看出，其实她也是个蛮有情趣的人。她是这的护士长，把视线往众人身上扫了一圈，突然停住……

难以置信的扶了扶眼镜，她走近两步，小声而不确定的道：

“阙爷？”

戚言堂眼角一抽，他今天已经不知道听到了古离阙的多少个名字，原来还有新鲜的。

“真是阙爷？！”女人捂着嘴，像是捂住嘴里的尖叫。

她似乎想蹦两下，但又立马想起这是什么地方，放下手的时候她已经脸色通红，压住激动她咳嗽一声，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阙爷，您生病了？”她脸上的担忧估计这辈子都没这么明显过。

古离阙看了看自己的右肩，撅了下嘴，声音无奈而温柔：

“伤了肩膀，骨头已经正好了。”说着他眼睛下意识飘向戚言堂。

“omygod！伤了骨头？严重吗，疼吗？医生正在里面，快午休时间了里面没人，赶紧跟我进去。”说着她满脸担忧焦急要扶古离阙进诊疗室。

“挂号那边说快午休了，要咱下午再……”她“来”字还在口里，就呆呆的见护士领着古离阙进去的背影。

“怎么了，这是？”

“呃……该是一个粉丝，最近粉丝都变淡定了呢，看见都还能正常说话。”一个男人哈哈一笑。

或许这才是一个粉丝正常的姿态，戚言堂面无表情想着，无视了周围调侃的目光，他旁若无人走到窗边，状似在打量窗外的风景，实际上掏出手机，键入古离阙的名字……

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种叫粉丝加急培训班的东西。

……

当演员最辛苦的一点就是你只有还能动，总有你还能拍的镜头。又或者是这家伙太敬业，戚言堂皱着眉头想着。

他抱着手臂靠在一棵树上看着对面重新开机的剧组，那幕戏搁置下来，现在拍的是一幕感情戏，男主角应该是个深沉内敛的硬汉，这幕估计就是经典的铁汉柔情了吧。

“有人说一双眼睛如果含着泪水，就能把月亮融化。”小陶笑嘻嘻的凑到他旁边。

戚言堂挑了挑眉，视线没有转移仍旧盯着古离阙。

“戚小弟，你还没说你最喜欢的哪部作品呢！”

戚言堂这才微微偏了下头，刚刚几十分钟恶补了一下，再加上他不知从什么时候练就的过目不忘的本事，应付她应该凑合。

古离阙，英文名，昵称古古、阙爷……

发色为浅棕色，眼睛是玛瑙绿，最喜欢的颜色是暗金色，高加索人种混血，自小在a国长大，却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话，有谣言说其与南华古家有密切的关系，但从未经人证实。

童星出道，25岁因出演电视剧《天成》收拢大票粉丝，而后又主演《一线天》、《鬼头狼》等知名电影电视，曾多次获得最佳新人演员，和最受欢迎男演员奖，并曾多次提名电视剧巨头奖项最佳男主角。

其演绎风格灵动多变，刚出道时俊俏的堪称漂亮的外表让众多女粉丝如痴如醉，而后硬气俊朗却又不失可爱坦率的硬汉形象也让观众为其痴狂……

时间紧迫不知道看的是那个粉丝网站编辑的资料，虽然掺杂了挺多……个人主观情感色彩，但胜在资料详实。

他想了想，还是保险起见：

“都喜欢。”

“哈，果然是忠实粉丝！”

戚言堂眉梢不自觉一颤，没有否认这个头衔。

“我猜你一定是那种特别特别死忠的粉丝，外冷内热型的，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其实内心对的爱已经无以言表，否则怎么会冒生命危险爬下悬崖。”小陶一副煞有介事的说道。

戚言堂眉头不禁又颤了颤，干咳了一声，没有作态。

“cut！”导演喊下这声，古离阙舒了口气，下意识偏头寻找戚言堂的身影，看见他和小陶站在一起，他一边揉着刚刚眼里淌下的泪水一边朝他走去，咧嘴露出雪白的牙：

“嘿！言堂！”

嘿！言堂！翻过那座山咱就到了，兄弟们肯定已经备好酒等咱回去了，坚持住！

戚言堂一瞬间恍惚，古离阙的手掌已经拍到他的肩上，而他居然默许了……他的身体本能居然默许了他的靠近，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同时有多少觉得理所当然。

“是不是有点无聊，等拍过下一个场景，今天就可以收工了。”他想都没想戚言堂为何要干等着他们，哦，对了……他是他的小粉丝。

下一场戏，那个一头金毛的副导演小心翼翼的探了探古离阙早上掉下去的地方，似乎还有继续的意思。

见状，戚言堂拧眉走过去，扯住他的肩膀：

“你如果想亲自试试这面山崖的高度和硬度的话，尽管继续你的想法。”他寒着脸的时候，一股怂人的威压不自禁溢出，副导咽了咽口水，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ok！okay！youareright！”

他小心地从戚言堂逼人的目光下退开，大大松了口气，然后对着古离阙无声地做口型：

yourfanisscary！！

古离阙努了努嘴，冲他眨了下眼，哈哈大笑起来，同样无声做着口型：

astic！

第11章

戚言堂在家，临时的家，他正聚精会神的把手中的米团子雕成一个个软润华美的莲花型，这米昨夜用酱醋和桃花酒以及各种香料秘制成的调味汁腌渍过，整夜下来呈现出一种喜人的玉白色，他在花尖用食用色素着好色，放下拿起另一朵……

做饭是种生活，他渐渐习惯让生活变得艺术些。

门口传来敲门声，戚言堂没有看过去只是微微提高声调：

“进来。”

“你在干什么？”古离阙径直走到厨房，探进大半个身子看着戚言堂手上的工作。

戚言堂停下手里的动作，偏头看了他一眼笑道：

“很快就好，你可以先去洗洗手。”

古离阙眼睛黏在盘子里那一只只精巧鲜艳的米团子上，顺从的点点头。他说要请自己尝尝桃源村的风味……他洗完手，戚言堂已经雕好手上那只，转过身去正往锅里热油。

古离阙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一只只白胖乖巧的花团子，又看了看毫无防备背对着他的戚言堂，扬了扬眉，伸手抓了一只放进嘴里……

软糯q甜，米香混着淡淡的酒香，还有一丝微酸，最后像在口中发酵成一股说不出的甜蜜……古离阙眼睛一亮，鼓着腮帮子加速蠕动，眨眨眼露出一股幸福的表情，他伸手抓了第二只……

以后谁嫁给戚言堂真是太有福气了……还没咽下上一只，他又往嘴里扔进下一只，边嚼边认真地想着。

戚言堂没有转身只是回手朝盘子摸去，准备把要下锅的食材拿过来，不想却摸了一个空。

古离阙看见他修长的手指顿在盘子上时心里一咯愣，心虚的伸手帮他把盘子转了个头，把还开满“花”的那边转向他，嘴里鼓囊囊的，舌头和牙齿正奋力的工作着，挣扎着试图毁尸灭迹。

戚言堂转过身就看见正努力咽下嘴里嚼着的东西的古离阙，怔怔的看了他片刻，顺手递了杯水给他，然后看见整齐的从中间划出楚河汉界的瓷碟子，心里了然之余又多了那么一丝说不明的痒意，似乎想用什么去挠一挠……

古离阙咽下嘴里的东西，得那杯水相救，他没被噎死，等对上戚言堂戏谑的目光，他虽然扔不动声色，可耳根早就红透了，干咳了一声：

“你说请我尝尝这里的风味，我以为是请我吃东西的意思。”

戚言堂勾起嘴角，点点头，他才没生气……不过那堆米团子还差最后一道工序而已。他俯身，从储物格里端出一盘盖好的瓷碟，揭开盖子，一只只栩栩如生的胖莲花出现在古离阙面前。

“其实这样也可以了，只是过一道油会更好一点，这东西挺好消化的，但也别吃太多，待会儿还有正餐。”他将盘子放在古离阙面前，微笑着捻起几只扔进油锅里，古离阙的脸蹭的就红了。

他迟疑的又抓起一只，看了看戚言堂，最后把它丢进嘴里，然后暗暗警告自己住嘴，要等着最后的完成品！

……

嫁给戚言堂以后一定活在天堂，酒足饭饱后，古离阙揉着微微突出的小肚子，心满意足的感慨起来……真有点羡慕他以后的另一半。

戚言堂正慢条斯理的收拾着碗碟，古离阙下意识要帮忙，却被他按住：

“你手还没好透，再说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古离阙眨眨眼，南华人很讲究，他一直都知道，只是还没习惯而已。

“言堂，你今年多大了？”捧着一杯香片，古离阙颇有些不适应，看了半天没看出哪里是片状的，不过蛮香的倒是，他含了一大口。

“二十。”看着他双腮鼓囊囊的模样，他要费很大力气才能阻止嘴角弯出怪异的弧度，用力的挪开眼睛，他口气平淡的回道。

古离阙瞪圆了眼，顿了一下哈哈一笑：

“我大你差不多十岁，以后当我弟弟怎么样？”

戚言堂愣了一下，转过头，唇线柔软却没有说话。

“我这当你是答应了，叫声哥来听听。”古离阙喜滋滋道。

“离阙。”戚言堂吐出两个字。

古离阙郁闷的瘪下嘴，戚言堂无奈叹口气：

“哥……”

古离阙弯起眉眼，笑的神采飞扬，露出的小白牙几乎照亮整间屋子。

“你还在上学？”

“唔……嗯……”他支支吾吾道，他其实已经不小了，他真心的。

“哪个城市，在哪？”

“蓬源市，清桥大学。”

古离阙吹了个口哨，得意的笑起来：

“我弟弟是个高材生。”

戚言堂无奈看他一眼，眼神是他们俩谁也没发现的宠溺。

“你们快开学了吧，到时候我去看你？”古离阙开始出馊主意。

“别！”戚言堂拒绝的斩钉截铁，他可不想学校被堵的水泄不通。

古离阙干笑一声，似乎也发现这提议有些不科学，但听到他这么直接的拒绝还是有些受伤，郁郁的看着他又道：

“我在蓬源市有间公寓，那里也有我经济公司的分公司，我去的时候你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