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小家伙好脏。”

“流浪猫啊。”说起哪里有流浪猫和流浪狗，那你一定会听见月前巷了，深深的巷子里白天黑夜你都能听见狗吠猫叫。“以前挺多的，后来有人来这里捕杀过，就剩了这几只，流浪狗再也看不见了。”

“你住这边吗？”唐择柚站起身，环视了周边，长长的高高的巷墙，之前的还能看见巷子里有摊位，这条巷子什么也没有。

“嗯”他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想起什么又啊了一声，唐择柚看着他。“忘记带水了。”他说完还吐了下舌头，红色小巧的舌头。

宋是凡站起身，蹲太久，起身过猛，脚麻，眼前一片黑。身子向前摔去，唐择柚见状，伸手接住他搂近怀里。

宋是凡的鼻尖撞上唐择柚的锁骨，疼出眼泪，鼻尖闻到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你没事吧？”他的手还抱着宋是凡的腰，宋是凡身上薄薄的衣服，手心的热源，贴近的肌肤。

宋是凡的手抓住唐择柚的双臂，借住他的力量，促使自己站直身。他离开唐择柚的怀抱， 发麻的双腿此刻竟然开始抽筋了，他瞧了他与巷墙的距离，脚使不上任何力，他想找个地方靠下。

“你知道这里哪有制作糖果的地方吗？”

“知道啊。”

“可以带我去吗？”

“可以……”只是他脚抽筋了，没有办法使力。

他听到宋是凡的回答，走在前面，盯着他的黑猫早已在宋是凡脚边吃着面包屑。这条巷子只有宋是凡站着的地方才有着阳光，巷尾看不见底，幽深幽深的，空气里还能闻到发霉潮湿的味道。

唐择柚走了几步，走到巷口也没有听见宋是凡的脚步声，他侧着身子看着站在阳光里的人，白色的短袖，亚麻色的裤子，脚上一双人字拖，静静的站着，他似乎听见了围绕在宋是凡身边的风声。

“你怎么不走？”

宋是凡本想使力抬腿，最后无果，还使腿一阵酸腿。他牙齿咬着唇，脸上是难受的表情。“脚抽筋了。”

唐择柚瞧着宋是凡的脚，猫咪已经吃完面包屑，在舔着毛发。地上有着影子，宋是凡的影子矮小，旁边是几只舔毛的猫的影子，他的脑子里竟然脑内了一出猫咪王国的戏份。

唐择柚走进宋是凡，背对着他在他面前蹲下。“上来吧。”

“你要背我？”

“不是废话吗？”

宋是凡顺势倒在唐择柚背上，他只是想确认这个人是真的想要背他吗？他在孤儿院长大，没有人抱过他，像这样背过他，他没有父母，所以不能对着他们撒娇哭闹。即使童谣的父母对他如此不好，他也比任何人都羡慕嫉妒，因为他没有。

唐择柚背着他走着，宋是凡手环着他的脖子，后面跟着六只猫咪，到巷口猫咪唤了几声，宋是凡咪了一声，它们一溜烟全部跑走了。

“你在唤猫吗？”

“嗯，告诉它们回去，附近危险。”

“这边巷子真多。”

“嗯，还很危险。这边的危险发生率比这个城市还高。”但是这里却连接着这个城市最热闹的地方，从第一条巷子进来有两个门，右边的就是这个城市的繁华区，左边的门就是这个地方的进口。

“我第一次看见这个鬼地方。”

“你知道翻过这些墙看见的是哪里吗？”

“哪里？”

“东百啊。”

唐择柚对这个回答略有惊讶，东百是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方，他知晓东百，却不知晓东百旁边是前月巷。

宋是凡给唐择柚指着路，两人来到一条巷子的D-218号门前。唐择柚放下宋是凡，背着他走过这么多巷子，额头早已冒着汗。宋是凡看着整理着衣服的唐择柚，这一天的唐择柚会在他梦里出现过太多次，背着脚抽筋的他，走过十几条巷子。

唐择柚买了他要的糖果，宋是凡也要了一份别的糖果。唐择柚见他拿着糖果吃的兴起，从他手里提着的袋子里拿过一颗，放进嘴里，酸的他眼泪都出来。

“这个很酸的。”

唐择柚皱着眉，一脸愁容“吃出来了。”他第一次见一个男人喜欢吃糖果，还是多半女孩子难以恭维的口味。

他一直跟着宋是凡走着，也没有说帮他带出巷子之类的话语，等走到巷子进口时，他才想起应该给宋是凡说这类话，但是宋是凡这份心细让他很受用。

“这个地方有多少条巷子？”

“月前巷，前月巷，月巷连前巷，巷里巷。这里全是巷子，我也没有数过，里面住了不少人。有时间我再带你逛一下吧。”

“嗯。”

第 4 章

他和沈流景在百货商场逛到下午四点，结账后的他提着大包小包，给小孩买衣服真的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就是这么一逛，童谣他又对那些结伴而行一逛就是一整天的女人更加的起了钦佩之心。

他的脚酸疼，没有吃午饭的肚子空空的。沈流景一言不发的接过他手上的东西，然后说了句谢谢。

从有空调的百货商场走出来，外面的天气难以接受的燥热。

童谣穿着深色的牛仔裤，浅蓝的长袖衬衣，沈流景想这个男人是傻的可爱还是天真的无邪。相亲的场合，穿着至少应该是一件可以上世面的衣物，它或许不能为你带来什么，可是对方却能在你的衣物上看出家庭的宽裕。

这个时间的嫌贫爱富来的如此恶心，身边这个人，连富贫都不懂的人，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相处。

“我带你去吃晚餐吧。”

童谣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在脑海里酝酿着要怎么拒绝。“我得回家了。”

“我送你。”

“不用了，我坐公交。”

沈流景看着他转身离开，他也提着购物袋转身。突然被童谣喊住。

“那个……”

沈流景转身，他和童谣面对面，隔着几米的距离。

“明天六一，只上半天课，中午记得来接唐诺。”

“好。”他再一次看见童谣转身，他的背影在阳光下，带着清瘦，周边有风拂过，带动着童谣宽松的衣袖。

他到家时，母亲坐在沙发上，怒气十足，童峥在旁边看着电视。父亲看着他。

“你还好意思回来？一个大男人丢下人家姑娘，好意思吗？教养礼数呢？”

他听着这些话，不置一词。

“竟然被一个男人带走，你知道对方妈妈怎么说的吗？问你是不是有病，会不会喜欢男人？真是恶心，晦气。”

他听到这里，抬起头，正巧撞上童峥的眼光，是异样的。

“好了，既然人家姑娘没说什么，你也不要讲了。”他的父亲，总是在母亲训完他才会出声制止，他好几次想问，意义何在？

他的母亲总会在父亲的制作下放轻了语气，放好了态度。母亲拿出一张便利签，上面有一串数字。“这是人家姑娘的电话号码，我瞧见她对你印象不错，你好好把握，你怎么着也得给人家打个电话，道过歉吧。”

童谣拿起纸条，手机输入号码，直接打了过去，连号码都未存着。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喂，李小姐你好。”

“你是童老师吗？”

“是的，今天先走了，不好意思。”听筒里李檬的声音，这声音和面对面的声音，有些许出入。

“没关系，原来你是老师啊，你名字真好听。”

“如果没事我就挂了。”他现在没有任何闲情陪一个只见到一面的女人闲聊。

听筒里的人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挂断电话，啊了一声，然后说下次再聊，然后挂断。

童谣的母亲见他态度端正，也没有再说什么难听的话语。童谣回到自己的房间，关好门，坐在椅子上。

他回忆起今日的点点滴滴，被抓着手那刻，来自心上的悸动，那是活了25年所没有的，那是手心的汗腻，那是心上的怪异。

他的右手搭上左手，想要感觉那处温湿的汗腻。他没尝过情爱，却像个天才懂得悸动的感觉，却又是个蠢人，不知为何悸动。

六月来了。

一号是儿童节，学校有文艺汇演。叶柠早早的来了学校，给孩子化着妆，替她们穿着表演时的衣服，还好家长有在，她不用事事过手。

宋是凡提着早餐去的礼堂，学校有修建礼堂，可以坐下5000人，学校的学生只有4000多，绰绰有余。

宋是凡看着叉腰在嘱咐学生的叶柠，把早餐递给她，叶柠咬着小笼包对宋是凡说着，小凡凡你真好～尾音拉的很长。

宋是凡抽了抽嘴角说：“吃你的吧。”

文艺汇演已经开始了，宋是凡第二次轻点班级人数，叶柠东张西望的看着礼堂，“怎么不见童谣啊？”

“他要检查学校所有教室也没有没来礼堂的学生。”

“是凡。”

宋是凡听见有人喊他，转头看见周夜。“怎么了？”

“看见你打声招呼啊，我先去前台了。”

“他是谁啊”

宋是凡问了一句谁啊，见叶柠眼睛盯着走掉的周夜，他回答“五年级的美术老师，怎么你喜欢？”

“怎么可能？”

宋是凡不相信的看着她，眯着眼睛，周夜长得白净，或许是艺术生毕业的关系，气质很好，学校单身的女教师都对他有好感。“你有本，喜欢就去追，不喜欢就分。”

叶柠耸肩，无奈的笑笑“别讲我，你呢？宋老师，有女朋友吗？”

“没有。”他没有过女朋友，却有一个男朋友。为了他放弃出国深造，和他在一起愿意承受世俗偏见，流言蜚语。而他的男朋友拿走他的钱，再没见其人。

他的态度从怨恨到淡然，若有一天遇见那个男人，他想衷诚的说声谢谢，那个男人教会了他太多。不要太深情，这是用真情去赔偿。谢谢他在他正好的时间离开他，让吃的下睡的好的他，还能去更好的生活。却再也不想把深情给别人了，不累，觉得亏。

文艺汇演结束，童谣的班级拿了个年级第一。叶柠一副快夸我快夸我，都是我的功劳的得意模样。

学校给孩子放了半天假，家长接走学生，因为学校处的地方幽静，没在闹区，学校对安全抓得很重要。

童谣没想到来接唐诺的是他的大伯，唐择柚。他很意外，与其说是失望。他想验证那悸动是幻觉还是真的，倘若是真的，是不是沈流景给他带来的。

活了25年的童谣像一张白纸，沈流景的到来，像一只沾墨待续的笔。什么样的结局，都由沈流景来续写。

唐择柚对童谣说谢谢，他牵着唐诺的手，问宋是凡“赏脸吃个饭吗？”

“不好意思，今天有事。”

唐择柚点点头 牵着唐诺离开。

“下午去兼职？”

“没办法啊。”宋是凡耸肩道。

“你大可不必这样。”童谣对宋是凡这样说着，他一直知道宋是凡把他的工资拿去接济福利院的孩子，还去兼职，自己省吃俭用。人啊，活着，要自己好，才是真的好，见惯了世间冷暖的宋是凡，怎么还是不懂得这些的道理。

童谣周六接到李檬的电话，说是她朋友要见他，童谣觉得奇怪，她朋友见他做什么。不管做什么，他还是拒绝了。

结果吃午饭的时候，童谣的母亲问起李檬是不是约了他，他如实回答连同拒接也讲了出来。童谣母亲脸色不好的瞧着他，说道：“人家姑娘对你有意思才会约你，你就这样子了，难得人家姑娘看得上你，你莫不是看不起人家姑娘？”

他鲜少听见他母亲评价他，不是背后的评价 而是正面直对他说的，这次的这样子，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什么评价，像童峥那样才是最好的吧，他似乎也受够了这样的对待。

周日的清晨，童谣的母亲告诉他，因为他拒绝了人家姑娘不礼貌，所以她约了李檬，让童谣赴约去。

即使外面清风徐徐，天气清朗，童谣的心情也没有因此而好半点。

赵菁心里有火，他和唐择柚吵架了。是她有些小气罢了，唐择柚一个大男人根本就没有要与一个姑娘计较的必要。

她喜欢唐择柚，真的很喜欢。他的外貌家世都无话可说，因为无话可说，身边来往的女人不少，她努力的把这个人拴在身边，伺候着他。她在唐择柚身边呆的比任何一个女人都长，到唐择柚说要和她结婚那刻，她哭的撕心裂肺。可是在一些生活琐碎上，她仍感觉不到唐择柚喜欢她，他像是需要一个女人同他结婚而已，那个女人是谁都无足轻重。

她生气是因为她早晨让唐择柚帮她买一下早餐，送到她家里。都是已经快要结婚的关系，她怎么也没想到唐择柚拒绝了。

她坐在咖啡店里，喝光的咖啡的杯子，被她拿在手里，杯底敲打着玻璃桌。

“小姐，打扰一下，不管是杯子还是玻璃桌，你敲坏任意一种都是要照价赔偿的。”

赵菁抬头横眉对着弯着腰低着头的服务员，她冷笑了一声。“我像是那种赔偿不起的人吗？”

“我不知道小姐你赔不赔的起我只是友情告诉而已。”

“我怎么觉得你的语气是在教训我。”

一直低着头的宋是凡微微抬起头，对上赵菁的眼睛，他放低姿态缓和语气“小姐你想多了。”这样的场合还是情景还是对话，都在他身上发生过。他打的零工比别人见过的都多，怎么样的刁难他都能圆滑的应付过去。

赵菁心里闷气出不去，见面前的服务生要离开，她伸出脚，只是想把他绊倒在地上而已。她哪里知道伸腿要绊倒的人正对面正好过来一个端着开水壶的服务员。

宋是凡被绊一下，身子向前面的人扑去，前面人的开水壶里的水正好倒在他手上，他呲着呀倒吸着气，然后上牙咬着下嘴唇。

赵菁愣在一旁。

“天啊，是凡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把开水壶捡起来吧。”周边的视线全投在这边，他看了一眼被烫到的手“帮我给店长请个假，我去处理一下伤口。”

宋是凡走到换衣间，被烫伤的双手成了换衣的困扰，烫到的皮肤火辣辣的疼着，除了最开始的反应，到现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已经习惯了就不疼了一样。

童谣见到李檬，她今天明显比第一次见面还更精心的装扮了一下。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女生，李檬给他介绍了一下，他点头打着招呼。

“怎么没见你朋友？”

“朋友？”童谣反问。

“那个……呵呵……没什么，我怕彼此见面尴尬，让阿姨转告你带朋友的。”

童谣觉得这姑娘莫名其妙，既然害怕彼此相处尴尬，为什么还要见面。

沈流景和唐择柚正好坐在他们对面的甜品店里，还带了一个唐诺，沈流景视线往外一瞥，正好瞥见外面马路上的童谣还有另外两个女人。

唐择柚逗着唐诺，见沈流景一直没有讲话，他瞧着沈流景眼睛一直看着外面，他也向外看去。

唐择柚瞧见唐诺的老师，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女人，然后宋是凡竟然也在。他看见童谣抓住了宋是凡的手。

“你的手怎么了？”

“被开水烫了。”

“你怎么没有处理一下伤口啊？”童谣的语气有点激动，抓着宋是凡手的力度也大了许多。

“没事，烫伤而已。”

童谣知道宋是凡会这样讲，他跟李檬说：“不好意思带朋友去处理伤口，下次再约。”然后拉着宋是凡快步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