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宋是凡,你不会吓傻了吧。”他的手被宋是凡一直抓着,没有任何然后的动作,整个人愣着,连眼神都没焦距。
宋是凡撕开唐择柚手臂处的衬衣,再撕成布条,替唐择柚绑在伤口处,即使伤口不深,没一会儿白色的衬衣也染成了红色。
而那两个歹徒早已逃之夭夭了。
宋是凡走进女孩,她的眼睛闪着泪花,宋是凡揉着她头发。“没事了,你可以回家了。”
“谢谢哥哥。”小女孩牵了一下蹲着的宋是凡的衣袖,然后跑开了,她一定被吓坏了。
“你知道吗?你是老师,不能打架斗殴。”
“你要去医院还是我家?”
他没有理会唐择柚的教训,和童谣一个模样,你知道吗?你是个老师要以身作则,什么的,好讨厌。他不知道童谣会不会遇见第二个可以让他红眼眶的人,他遇见了第二个对他说你是一个老师这样教训的话。
“去你家。”
宋是凡一直抬头看着天空,这样的宋是凡让唐择柚感到陌生,他像是一瞬间安静下来,悲伤了许多。他感觉到,宋是凡通过他看到了什么。
他想陪着这个人,等他悲伤完。
唐择柚跟在宋是凡后面,白炽灯的灯光是昏暗的,他看不清楚楼梯,一直用手扶着墙壁。不小心踩空好几处,宋是凡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软件。宋是凡把手机放在后面,照着唐择柚脚下的梯子。
曾有一人,对你如此,倘若后来再来一人,他用全世界对你好,也不及前人。
他只是曾在幽暗的楼道为你照明,他前,你后。
宋是凡打开门,手指按开电灯开关。脱掉鞋子进到屋内,唐择柚跟在后面。
宋是凡的房子很小,客厅两件沙发,一个茶几,一台冰箱占了位置后就更没剩多大面积了。
沙发还是用遮布遮起来的,宋是凡掀开遮布对唐择柚说:“坐吧,是干净的。”
唐择柚坐在沙发上,宋是凡拿来急救箱。他拿剪刀把包裹伤口的衬衣剪开,衬衣和伤口的血液黏在一起了,他动作放得轻柔,唐择柚没有皱眉。
宋是凡打来清水,将流往手臂别处的血擦洗干净,伤口又在往外冒着血。宋是凡拿棉球沾酒精,擦伤着伤口,给伤口消毒,唐择柚的手反射性的往回抽,宋是凡将他的手按在茶几上。
茶几的冰凉,宋是凡手心的燥热。两种温度在他皮肤上,然后顺着血液到心脏。
宋是凡消毒后,往伤口上到了药粉,然后拿绷带缠上。嘱咐了一句唐择柚,不要沾水。
他打开冰箱,里面有面包,还有几盒酸奶,酸奶旁边是一盒苏打饼干。宋是凡拿了那盒苏打饼干,然后一盒牛奶。坐到唐择柚面前就这么吃着。
“为什么没有我的?”
“我吃晚餐呢?你等下不回家吗?”
“我怎么回去啊,我这个样子。”
宋是凡理会的点点头,快速的走起去冰箱,从里面拿了一袋面包。
“你就吃这个?”他在进门后就将整个房间打量了一番,遮布遮盖的沙发,除了一台冰箱再无任何家用电。
开放式的厨房,没有开灯他也不知晓有没有锅碗瓢盆着一系列东西,紧关的两扇门,两室一厅的结构。这个家不像家,没有生气,到像是宋是凡偶尔的下榻处。
“平日都在外面吃。”
“家里就你一个人?父母呢?”
“没有父母。”
“干嘛不找个人陪你一起过?”
“一个人单着,两个人会上瘾。”安静的房间,连窗户都没有打开,隔绝了外面的声音,这样清楚的说话声。唐择柚还是在宋是凡那句话后问了一声啊。
“一个人单着,习惯了,再和另一个生活,会上瘾。可是一旦那人离开,你会肝肠寸断。”所以韩靖望走后,他再也不想动情,一个人真的挺好,一个人生活,一个人难过,一个人快乐,就是有天突然死了,无人知晓而已。
对于睡觉这个问题两人起了争执,宋是凡让唐择柚睡沙发,他睡床。唐择柚说怎么可以让客人睡沙发。
“反正就一张床,我睡了,晚安。”宋是凡嘭的一声关上门。
唐择柚看着他关上门,他看着另一扇紧闭的门,他走过去,打开,然后摸索着灯的开关。当他打开灯时,房间里摆放的书吓到了他。一屋子的书,放在书架上,书架的排列非常密集,书架与书架之间只能容下一个人。
他手指拂过这些书,全是英文名,全是。他没有见过一本汉字的,他随便抽了一本手里拿着的这本书好像被经常翻看过,有些皱。他好像察觉到书里卡着一个东西,他翻开那页,是一张照片,一个穿着打扮颇英伦风的男人。
他拿着照片仔细端详着,晃眼间似乎看见背后有字,他本要翻过照片,照片被宋是凡夺走了,宋是凡拿在手里撕成两半,然后撕成小片,扔进门后的垃圾篓里。
唐择柚看不懂宋是凡的表情,冷冰冰的。他以为宋是凡要怪罪他乱翻看他东西,宋是凡却说了睡觉。他把书放进书架,关门时往垃圾篓里往了一眼。
“只有一张床,一起睡吧,我也不可能因为你而委屈自己,你也不会因为我而委屈你。”宋是凡说完,睡倒在床上。
都不愿因为对方而委屈自己的人,有没有想过而后的相处要拼尽多少耐性。
唐择柚脱掉只剩一只袖子的衬衣,他第一次睡在没有空调的房间,环境这么差,床也没任何弹性。
那张唯一的床只有1.5米宽,两个人躺上去再也没空处了。
直到半夜宋是凡都没有睡着,唐择柚的存在让他不安心。枕边有呼吸声,偶尔有翻身的声音。他回忆着巷口发生的事,越想越乱。他对自己催眠,迫使自己不要去想这件事,有的东西,一旦沾上就会上瘾,他宁可回避三千尺。唐择柚就是这个三千尺的源头。
唐择柚是被热醒的,天已经大亮了。他坐起身,床边的凳子上放着衣服,他的衬衣,崭新的,同一个品牌却是不同型号的。
他的伤口疼痛却不影响他穿衣服。
他走到客厅,宋是凡没有在。唐择柚打开窗子,他发现窗户的视角可以看见整个月前巷和东百,坐拥了这个城市最繁华和冷清的地方。
月前巷的红砖黑瓦,经过了几个世纪的洗刷。
他视线往窗户底下俯瞰,宋是凡在巷子里喂着猫,宋是凡的周围有阳光。他记得他去巷子里,因为巷子太密集幽深,阳光几乎照射不进去。而巷子里的宋是凡,周身是阳光。
唐择柚想,即使阳光照射进幽深的巷子,照射在宋是凡身上,宋是凡的内心终究有一块地方不想被暴晒在阳光下。
人啊,最难懂,最看不清,最难明了的就是人心。为什么给了一张能看懂表情的脸,却还要给一个复杂的人心。
唐择柚趴在用砖砌的窗台,他起了兴对着宋是凡喊着他名字“宋是凡。”
他们之间隔了二十米的高度,他仿佛站在宋是凡身边,清晰的看清楚了宋是凡听见他喊的那声,抬头回望他的那瞬间。抬头抬眼那瞬间,连睫毛都风情无限。
宋是凡抬头仰望着,往外开的两扇边缘还是木制的玻璃窗,唐择柚趴在窗台。他就静静的看着,没有回答,在等唐择柚的下次说话。
唐择柚突然笑出来,宋是凡见他头埋在手臂上,不知所以的眨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喂猫。和他一起抬头望窗户的猫跟随他的动作一起低下头。
唐择柚想,宋是凡是这红砖黑瓦,深巷幽幽里的仙灵。
又是一个周末,和沈流景在一起有了整整一周,其实至那天后两人就没见过面。不懂恋爱的人,在一起后,连相处都不懂了。
童谣要回老家,给沈流景打了电话告知,沈流景说了句好 。
上次爷爷说奶奶身体不好,他就一直挂念。城里到乡下三个小时的车,童珂也回家了。
他到家,迎接他的是大伯父和大伯母,见到他笑开了颜,不管何时在他们身上都能感受到父母情,儿时的他,大伯父小说童谣要是我亲生的就好了,他比任何人都想自己是大伯父的儿子。
他还没有进屋,穿着牛仔裤白色T恤的童珂就跑了出来。刚上大学的童珂曾穿了一见露胸膛短膝的裙子回家,爷爷还保留着封建社会的旧念,说是伤风败俗。耳后童珂回家穿的规规矩矩。
“哥哥~”童珂一见他就跑过来抱住他手。
“好久不见,变漂亮了。”
“哥,每次见我都这样说。”
“这是实话。”
他进屋就和爷爷奶奶寒暄起来,童珂坐在旁边看电视,大伯母在厨房做饭,两位老人的头发白完了。
“听爷爷说你有男朋友了?”两人在厨房择菜,童谣小声的说着。
“分了,刚刚30天他前女友回来找他,其实他前女友不回来找他,我们在一起还是会分手。”
“为什么?”
“身世,我出生乡下,而他爸妈是商人。这个世界如此现实,我只能顺从,反抗会受伤。”
他的妹妹,童珂。从小跟在他后面,一声哥哥,喊得像吃了蜜糖。
他的小公主,何时长这么大,出落水灵,比谁都懂事了。
“可是我还是很喜欢他,从小死命读书,然后遇见唯一一个心动的人,30天我幸福了一生那么长,30天后,我觉得天都塌了。哥,你懂的吗?”
她笑着喊着哥,童谣讲不出半点安慰的话语,他的小公主在那段时间是不是过得肝肠寸断。
“年少的时候,以为喜欢一个人就是陪他同生共死,后来发现自己太弱,他连同生的机会都没有给你,共死又是谁给的资格?”
人越长越大,想的越多,儿时的童真和欢乐再也找不回来。童谣也一度以为被所有人宠溺着的童珂,童真和欢乐一直伴随她,忧愁和伤感一直避着她。而今日听见童珂这么说,仿佛这个人经历的十几年的沧桑,一瞬间老成了,连那颗年轻的心都苍老了。
喜欢一个人,要怎么做,才能在护全自己的地步下不伤爱人,只是,最后自己的遍体鳞伤似乎才能更清晰的告诉自己多爱他。
到饭点的时候,沈流景打来电话,他让童谣出来。童谣说他在爷爷家,如果急他下午就回来。
听筒那边的沈流景说:“你出门就可以了。”
童谣接着电话出门,乡下的房子不像城市里一栋楼住几十户,乡下的是一户人盖一栋楼,有两三层。童谣大伯父的房子就在公路旁。
童谣跨出家门,公路上停的车子他有惊讶到,却仍旧不敢肯定。停止脚步的他,在看见下车的沈流景,才迈开脚继续走。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家?”
“因为想见你,就来了。”没有任何理由,就这个原因。
他在沈流景嘴里听到的第二句让他心跳骤停的话,第一句是我们试试吧,连喜欢都未曾问。第二句,让他感动,因为他喜欢沈流景。
“还没有吃午饭吧,我们进去吃饭。”他拉着沈流景的袖子有点紧张,他想过带沈流景回来见爷爷奶奶他们,加已告诉关系。但是他没想到这么快,即使等下说是朋友那些话语,也让他莫名紧张。
“等下。”沈流景关好车门,从后备箱拿出一大堆礼品。
原来这个人,有备而来。
童谣帮沈流景提着礼品,进屋后跟长辈介绍了沈流景,是朋友。只是跟长辈说出朋友一次,也让他手心冒汗,那不是害怕,是紧张。他喜欢的人,站在他最敬重的长辈面前。
童珂的妈妈赶紧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家里长辈对沈流景非常热情。童谣的爷爷奶奶偶尔给童谣夹着菜,也嘱咐着沈流景不要客气。童谣偶尔和沈流景对上视线,童谣也红着脸把头别过去了。
吃完饭后,童谣的奶奶去睡午觉,童谣爷爷要和沈流景聊天,童谣不想也知道,他的爷爷想在沈流景口里知道他过得如何。童珂的父母上楼看电视去了,童谣和童珂去厨房刷碗。
“有男朋友和男朋友分手的事,没告诉哥哥我很抱歉。可是哥哥也不要瞒着我其他事啊。”
童珂突然这样,童谣也没有反应过来,童珂说的他和沈流景的事,于是他反射性的问:“什么事?”
“哥哥知道怎么判断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吗?”童珂停顿,还没有等童谣回答继续说:“目空一切的你,有了焦距。目空一切的你,看见了沈流景。”
低着头刷碗的童谣抬起头,看着童珂。
“我觉得哥哥你,应该有个贤良淑德的女孩,她会相夫教子,会好好照顾你,可是我一想到她也会偶尔对你无理取闹,我连你有这点烦恼都不想你受。我觉得沈流景有点木纳,可是哥你知道吗?这样的人最深情。”
“喜欢是享受也是折磨,和沈流景在一起,走夜路时都感觉安心,却也担心我走路的步伐他会不会喜欢。我就想过和他一辈子。”
她会偶尔对童谣说出最喜欢哥哥了,听此话的人总会红着脸,脸皮薄。她想她的哥哥是不是连情话都不会说出口。时至今日,她才知道,她的哥哥会讲情话,因为沈流景,一辈子这些肉麻的话都能正经的说出口。
在厨房门口站着的人,看着清瘦的童谣,目光深邃。童珂说,这样的人最深情。
第 7 章
童谣站在窗户边,他和沈流景昨日下午就回来了,童珂也回了学校。他打开窗户,听见车子的喇叭声,头伸出窗户望着,是沈流景的车子。
他关好窗户,脸上是微笑,走出房门,然后又倒回来,拿走桌上的牛奶。
童谣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把牛奶递给沈流景。“给你的。”童谣撕开吸管的袋装,然后将吸管插进牛奶盒。
沈流景拿过,喝了起来。童谣笑得一脸开心。
“我们要去哪里?”
“沈先生要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和沈流景的第一次约会,万分的期待。
沈流景没有喝完的牛奶放在前面防护玻璃处,他弯腰去给童谣系安全带。童谣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动不动的等着沈流景系完。
他眼睛瞧着沈流景的头顶,沈流景头顶有一个漩涡,他小心翼翼的伸出食指去触碰。沈流景抬起头,吻上了童谣的唇,童谣尝到酸奶的味道。
一个情意绵绵的吻后,沈流景似乎还意犹未尽,咬了童谣下嘴唇一口,童谣吃痛,沈流景松口。
“我们去公园散步吧。”童谣舔着嘴唇说。
“为什么要去散步?”
“因为从来没有人陪我做过这样闲散的事。”受了25年苦才等来的沈先生,一定要陪他把那25年补回来。还要陪他以后,过完这辈子,他老了闭眼都不能松手。
孩童的时候,他羡慕那些爸爸妈妈陪着逛街的小孩,他极度渴望着。那么讨厌的父母,在有的时候却也期盼他们能够在他身上用点心。他所有的期盼都没有实现过,他嫉妒童峥,讨厌童峥。当一切看透的他,笑着以前的自己。
用25年换一个相互扶持白头到老的沈流景,这笔买卖没有亏。
六月的天气,即使是早上也很闷热。两个人找了一处树荫,在树荫下坐着。童谣见公园里有几个约有十七八岁的不良少年聚集在一堆,在玩牌,口里说着脏话,手指夹着烟。
“沈先生会经常抽烟吗?”他有闻见沈流景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他不知名的香水,对他有说不出的诱惑,沈流景很帅。
“嗯。”
他放在长椅上的手,一点一点向沈流景的衣角沿去,他拽住沈流景的衣角,拉扯了两下。沈流景看了一下拉扯他衣角的手,然后抬眼看着童谣。沈流景轻声嗯了一句。
“把手给我。”童谣目视前方,因为窘迫不敢看沈流景。
沈流景抓住他的手,童谣的手指十分干瘦,就一张皮。童谣感觉到沈流景手心的热源,唰的转头看着沈流景,然后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