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晟借坡下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玩一玩借位，点到为止。”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有些重，多带了几分冷意，让人心里一寒，偏偏又峰回路转，暖暖地问了一句，“可好？”
主持人额上那颗豆大的汗珠终于掉下来了，顺带在心中把闻晟拉到危险人物的范围里，这人，简直是分分钟都在演戏的节奏啊。
他已经在猜想，那些今天故意鼓动群众的人，有朝一日会被这个男人收拾成什么样子了。
全场愣了半晌，终于有零零碎碎的声音，“好。”然后就是一波激起千层浪，都激动地喊着：“好！”
“喂，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之前的事件还没彻底平息，不要在这时候弄出什么幺蛾子。”肖蛰看了看傻掉的主持人，又看了看不停走近的闻晟，下意识地往后退，小小声地提醒。
“有人在鼓动现场。”闻晟眼里闪起了危险的光，“既然如此，何不趁了那人的心意？反正……”他话没说完，已经抓起肖蛰的手，一把把他摁墙上，按剧本演了一出强行索吻的好戏。
虽然是“借位”，但也是群情激昂。
只有肖蛰知道，这他妈根本就不是什么借位，闻晟故意把他逼到某个摄像死角，真的蜻蜓点水地在自己嘴上碰了一下。
真是不嫌事大的节奏啊。
刚“演”完，闻晟立马离开他，一连走开了几步，表面装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又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心里很厌恶，只不过是在维持风度而已。
这人，演技是越发精进了。
肖蛰心里吐着槽，也扮出一副苦脸，“主持人，这我也反串完了，咱们还是进入下一个环节吧，不然明天头条又该是我了。”
第四十八章
玩也玩了，闹也闹了，发布会终于在主持人流汗不止脱水而亡之前结束，后面勉强还算是没出什么妖蛾子。
几个主演笑着告别观众，一一下台，回化妆间卸妆。
肖蛰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被一个在门口苦等许久的记者堵住了。这记者其实一开始也是在发布会现场的，不过发现今天会上其实主持人鲜少和肖蛰互动，根本挖不出什么料，有人教她另辟蹊径，所以早早就来这边守株待兔。
“肖蛰，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最近关于你的各种绯闻满天飞，请问你和缪蔓蔓之间是真的吗？你和苍轩之间真的是情敌吗？可是你们之前传出了关于同性恋的绯闻，你刚才又和闻晟借位接吻，你不怕坐实了传闻吗？”记者在等的时候已经把问题在心里滚了一遍又一遍，这么说出来，流利得简直气都不带喘一口的。
“呃，抱歉，我现在不接受任何访问。”
“你就回答一下嘛，趁这个机会澄清相关绯闻不是也很好吗？”记者哪里舍得放他走，这随便让他回答一条问题，都能成为明天的独家。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到目前为止这些都是绯闻，要是他真的正儿八经一一回答了记者，除了什么问题那就真的覆水难收了，没有做好准备之前肖蛰不会蠢到随便说话。
记者不依不挠，“你就回答一下，哪怕是一个问题也好啊。”
她堵在这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很快其他记者就收到了风声，肯定不会放任一家媒体独拿头条，不一会就陆陆续续地赶来了一些人。
“肖蛰，你就随便回答一下，堵在门口也不是办法啊，等下记者越来越多，我们都很难做。”万察的经纪人一见来了那么多记者，也急了。
“这位小姐，要不你先让我们进去，毕竟你的采访对象也是肖蛰，与我们无关。”朱灵的经纪人也怕夜长梦多。
“记者小姐，想必你也不想让其他媒体分一杯羹吧，不如我们先进化妆间，然后再慢慢说话。”闻晟的新经纪人琳达也开了口，万察和朱灵两人还好，一时间没什么大爆点可以问，可是自家刚才在发布会上和肖蛰那一下互动，稍一不慎恐怕得揽着一块死。
“嗯，也好。”记者点点头，刚要接受琳达的建议，已经有个手脚快的男记者赶过来了，一看就是老资格，但是脸色很不好，一来就是数落，“你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就来了，想把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啊？”
原来是同家娱记的记者。
“我临时想到的，回来通知你时间也来不及，就先堵在这了。”
“时间来不及，你就是不想通知我。”
“唉，有事我们回去再说，现在其他家就要来了，总不能让其他家抢了头条吧。”女记者很无奈。
“你这是说我有事不分轻重缓急吗？”
“我没有，哎，肖蛰他们都进去了！”女记者气得直跺脚，每次一有什么功劳，这个老前辈总是揽过去，这回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没想到对方宁愿搅黄也不肯让自己独揽。
化妆间里。
几个本来想趁两个记者窝里斗离开，却被大批赶来的记者大军拦住去路，不得不选择退到化妆间的主演十分无奈。
“怎么办呀，我等下还有一个通告。”朱灵发愁地说，这个通告是她千争万取才要来的，要是砸了可就浪费了她一个月的辛苦。
“万察等下还要赶飞机，这情况看来也是赶不上了。”万察的经纪人看着肖蛰，故意说，“我们又不像有些人，整日清闲，还有时间看粉丝给的花，就算在这里耗个十天半个月也无所谓。那些记者凶得很，又不能太得罪，不给他们一点油水回去报道，肯定不让离开。”
“肖蛰，你就出去回答几个问题，再糟糕都不会少块肉，总比在这里一直呆着好。”万察语气虽比经纪人温和，但他也没反驳自家经纪人的冷嘲热讽。
“闻晟，你等下不也……”琳达不像万察的经纪人，再焦急也只是低声地提醒。
“去查一下其他的。”闻晟没让她说下去，吩咐了一句，就走到肖蛰身边，后者已经看完花里的卡片，黑着脸拿着手机在拨号码。
闻晟拿起他的卡片，上面写着——
发布会上的惊喜还喜欢吗？我随时能帮你排忧解难。
爱你的忠实粉丝。
这字体他认识，和在文件上的一模一样。
那边肖蛰已经接通了电话，“喂，你究竟想怎么样？”
“想帮你啊，你去哪找我这么大度的人，你喜欢他，我就帮你一把，让你们当众秀恩爱，你不开心？”
“现在的情况也是你搞的鬼？”
“我可搞不来那么大阵仗，只是提醒了那个小姑娘一句，怎么挖料，才能挖得出好东西。没想到这些记者都有一个狗一样的鼻子，这效果可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啊。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一句话，我随时能让你摆脱困境。”
“你要什么话？”
“和我复合。”
“滚！”
除了闻晟，其他几人面面相觑。
“肖蛰，你是被人整了？既然这样你就不要拉我们几个下水啊，人什么要求你就答应，这种时候讲什么骨气。”万察的经纪人气不过，搞了半天原来还不单是记者发疯这么简单。
万察心里也很不爽，什么时候他一个名气比肖蛰多上几个级别的明星，还要遭这种殃，太憋屈。
“朱灵。”
“万察大哥，怎么了？”
“我们走吧。”
“怎么走？外面好多记者呢。”
“你跟在我后面，我有办法。”
朱灵不安地看了肖蛰一眼，隐隐觉得万察的办法肯定不是好办法，可是她又确实很看重那个通告。
万察这时候根本没什么耐心可言，见朱灵还在那里犹犹豫豫地，他也懒得再搭理了，直接一把拉开化妆间的门，外头的记者差点没一整堆地摔进来，见到当先是万察，七嘴八舌全说开了。
“万察，你和肖蛰在同一个剧组里呆那么久，有没有什么消息可以透露？”
“你们刚才在化妆间里，是商量怎么解决事情吗？”
……
“各位，各位，抱歉，无可奉告。”万察戴着一张笑脸，“我还要赶飞机，麻烦各位让让。”
“万察，肖蛰一直不肯回答问题，请问你知道内情吗？”
“万察，他都这样了，我们也没必要维护着他吧。”经纪人假装和他咬耳朵，但是那些记者挤得多近啊，耳朵又都灵着，哪里听不出来。
“别乱说。”
“万察，那这么说，这次事件和肖蛰拖不了干系？你在维护着他什么？”
“作为同事，我无可奉告，各位请让一让。”
“有问题你们问肖蛰吧，我们要走了。”
两人一唱一和，搞了这么模糊不清的两三句话，把记者们的好奇心都吊起来了，再加上他们刻意站了侧边，所以已经有好几个记者涌到了内间，其他记者一见，也争先恐后地涌过去。
“走吧，现在不走等下又要被围起来了。”朱灵的经纪人扯了她一把。
她无奈，不得不也趁这个机会走掉。
于是化妆间里就只剩下肖蛰、闻晟、琳达，还有那一大波丧尸一样的记者。
“肖蛰，关于你最近的绯闻……”
“肖蛰，刚才万察经纪人说漏了嘴，他们在帮你隐瞒什么……”
“肖蛰，你和苍轩、缪蔓蔓之间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还有人问坐在椅子上，因为化妆师不在这里头，只能由琳达帮忙卸妆的闻晟：“闻晟，为什么你还会呆在这里？”
“为什么你们刚才在发布会上会做出那一幕，不怕人误会吗？”
……
这些记者简直比FBI还擅长疲劳轰炸。
“各位。”肖蛰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是躲不过了，“我和缪蔓蔓之间，不是真的。”
“那你和苍轩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难道你和缪蔓蔓之所以传出绯闻，只是假幕吗？为的是遮掩你和苍轩真正的关系？”
“你真的是同性恋吗？”
“是什么让一代女神同意当你的假幕的？”
记者的问题好像是永无休止的。
“各位听我说完！”
“如果你是同性恋的话，那今天在发布会上的借位接吻，你是怎么想的？”
“闻晟你呢，你又是怎么想的？”
前头的记者停下来，后头的记者还在喋喋不休，然后牵引得前头的记者也不得不抢着问问题，每个人都生怕自己被怠慢。
“难道各位，连不插嘴这样的基本礼貌，也没有吗？”闻晟写完妆的契机恰恰好，没了那些让他变得比较亲近的妆容，他本来的气场毫无遮掩，一句不轻不重的话，伴着他站起来的高挑身材，变得分外有压迫力。
众记者不知不觉地噤声。
肖蛰松了口气，接着说：“我和蔓蔓之间，不是真的，因为我们还不是情侣，我正在追求她。苍轩他也确实不喜欢我，谁家情敌能相互喜欢呢？我回答了这两个只管重要的问题，相信后面那个荒谬的猜测，应该就不用回答了吧？”
众人沉默了数秒，确定他已经彻底说完了，这才有胆大的怯怯打破沉默，“那刚才在发布会上，你对和闻晟两人的借位接吻，做何感想？”
“我们是演员，这是我们的工作。导演他们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得干什么。他们让我们跳楼，我们还得边跳边耍酷。”场面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失控，肖蛰放松下来，一句玩笑惹得众记者会心而笑。
第四十九章
上海。
琴阮云放下花束，站在苍正的墓碑前，久久没有说话。
肖蛰站在她旁边，也跟着她保持沉默。
她和苍正的事，他也仅是略有耳闻，只知道当时琴阮云受那男的欺骗，不知道他是有妇之夫，后来知道了，两人也就闹开了。
一直以为这种欺骗是要恨一辈子的，没想到人死了，她还会来看他。
肖蛰不理解这种情感，但他选择尊重。
这次来上海，预计要在这里呆个三四天，让琴阮云散散心。不过肖蛰还另有打算，既然都已经来上海了，闻晟也在这里拍戏，那就抽个半天的功夫，去闻晟那里探探班。
上次记者围追堵截，他虽趁在化妆间里喘息的空隙，想好了应对措施，但也只是准备跟记者们打打太极，没把握能打发那一群豺狼虎豹。也得亏闻晟提醒了他——七分真三分假的假话，是最容易让人信服的。
果不其然，这样回答下来，记者总不能再追问“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这类问题吧？焦点全部转移到纠葛的恋情上，他是不是同性恋这个关键性问题，也就没人再去提了。
不过还来不及跟他道声谢，人就赶飞机来上海了，而自己因为琴阮云的事，还得再耽搁几天才过来。
这几天内也发生了不少事。
譬如说名将终于开播了，因为肖蛰惹出来的这一系列风波，话题度在其开播前很高，所以电视剧刚开播就拿到了超级高的收视率，一下子跃居榜首。
然后大伙儿看着看着，发现剧情还不错，狗血是副线，帝王业是主线，和当下一堆主打狗血的雷剧一比，顿时就成了解放群众审美疲劳的一道清风，更何况导演、编剧是确确实实在用心拍片子，所以本该略显枯燥的帝王业拍得十分接地气，剧情又经常能够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因而连续几天下来，收视率也没有下跌，反而节节攀升。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干主演名气想不涨都难，而这里头名气涨幅最大的，除了肖蛰，就是闻晟了。
不过也因为他连续拍了两部相类似的人设，所以一些人揶揄地给了闻晟一个外号，叫做霸道人设专业户。
至于这里头几分玩笑，几分嘲讽，那就见仁见智了。
这个时候肖蛰就不得不佩服闻晟的深谋远虑，名将尚未开播，他就已经接了那部人设与之前两部剧完全不同的电影。
是早就预料到大众会这么说的吗？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第一次拍电影会不会不适应，拍那样和他性格完全不符合的人设，会不会有麻烦。
“卡，麻烦再来一次走位。”
“卡，再来一遍，拜托了。”
“卡，那个闻晟啊，这个角色一开始眼界没有你那么宽，见识也没有你高，咱再试一次哈。”导演客气得近乎狗腿，但是该卡就卡，一点都不含糊。
“嗯。”闻晟冷淡归冷淡，也没显露什么不耐烦的情绪，该回到原始走位就回去。
“这个角色该让人看得穿的。”缪蔓蔓说得比导演直白，她涂着大红色的口红，妆容挺浓的，身上穿着民国特有的开叉旗袍，将她的身段完全展现出来。
“卡。”还没说超过三句话，导演又是一句，“那个闻晟啊，一个从乡下来的小子，见到风月场所里最漂亮的女人，是会很自然地尴尬，手足无措的，你这样有点……嗯……淡定，咱再来一次，稍微试试不淡定一点哈。”
“嗯。”闻晟应了一句，目光不自觉落在刚来片场的那个人身上。
“卡，嗯，如果能够不淡定得自然一点，那就更好了。”
“卡。”
第N次之后，导演愁眉苦脸，又不好发火，“拍这么久你也累了，要不你先歇一天，咱们改天再拍？”
闻晟刚换好便服，一瓶可乐就冰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