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着锦——字元慧
字元慧  发于:2015年1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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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找他私奔?”我冷哼,“先勾搭南柯湘的人可是他!”

“你还真下得去手,”云川的呼吸扫在我耳后,我感觉他在摇头,“原以为你害得南柯泠断了仕途就够了,没想到连南柯湘你也不放过……”

说着,他好想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搁在我腰间的手兀地一收:“还是你一开始,想要针对的原就不是南柯湘?”他略顿了顿,迟疑地说道:“是赵珏?不对……”

“什么不对?”我冷笑,是说我不可能那么早就知道,云坚的小伙伴赵珏居然会是云川的心腹是吗?

“没什么。”

沉默了数息,他忽又更贴紧了些我的背,低声一笑:“不过如果是我,我也会赶尽杀绝,毕竟你那么恨你二娘,自然也不会愿意看见南柯泠和南柯湘好过,只可惜赵珏如今魂不守舍的,眼见得是无心帮我了。”

“若是有些微知识,说不定我愿意惜才也就罢了,偏偏向秋蕊教出来的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这世上无用的人太多,哪儿能个个都无忧无虑过一辈子?”

我嘴里说着南柯泠他们,心里想的却是我自己,前世的我自己,不一样也是个无用的俗物么?心头的阴郁无法排遣,却突然感觉到身后人的呼吸微微地发颤,像是叹息又像是急切,——

“淇,你合该会是我的人,”云川的手臂环着我牵着缰绳,走进宫门那阴影中的甬道时,他低下头来在我脖颈处深深地呼吸,“我们在一起才是对的……可是你让我孤单一个人太久了。”

这算什么?安慰?我疑惑地皱了眉。

“七殿下,”我避开他的亲密动作,“你不孤单,孤单的是我。”我没有可以去爱的人了,你还有病太子。

“孤单没有那么可怕,相反轻松得很,”我笑了,的确轻松,“你试试就知道了。”

第四十七章

国公府寻回了久违的清静,宫里却终于风雨欲来。

我向敏贵妃说:如今东宫纠缠病榻,皇帝心情并不是很好,云宛的姿态也愈发咄咄逼人,若能在此时,竟由七殿下带来一件天大的喜事,必定会抢尽风头,让皇帝龙心大悦——立妃开府,开枝散叶。

“此事殿下也早已预备好,眼下时机正好。”

出乎我意料的是,敏贵妃倒没有立刻赞同我,反而沉吟了会子方迟疑地开口道:“这是川儿的意思?提前立妃?”

“七殿下不是迂腐之人,现在成亲是最好的时机,东宫正妃侧妃多年无所出,云坚被罢黜圈禁,且家中幼子不成气候,云宛更不用提,”我笑言,“从来为君子者,必得先修身复齐家,然后治国平天下,陛下一定会很高兴的。”

敏贵妃是云川的母亲,话说到这个份上,没有理由不同意。

见她已想好了,我便推有事想离开,这个时辰正是朝会快要散了的时候,我不愿和云川打照面。

谁知还不等我告辞,敏贵妃又出言问我道:“你如今虽未及弱冠,不过……文庄公和太傅应该提过你的亲事,问过你的意向罢?”

“劳娘娘记挂,”我疑惑她为何突然和我拉起家常来,“提过的,已有了。”

“哦?是哪家的姑娘?”敏贵妃脸上的惊讶不似作伪,“说起川儿的婚事,本宫原想你两个一起长大……若你还空落落的一个人,岂不是不够圆满?若是没有喜欢的,就是本宫替你牵个红线也不是什么难事。”

“臣谢过娘娘美意,”原来还是为我从前和云川的那点子不清不楚忧心呢,我心下冷笑,那她可担心错人了,“只是家父已有了安排,是静承侯家的小姐阮兰乙,温婉贤淑,我也很喜欢……”

“七殿下到——!”

还是碰上了,想必今儿是不能回国公府了。

“谁温婉贤淑?”云川冷声走到我跟前,我跪在地上低着头,只看得见他纤尘不染的衣裳下摆,雪蚕云锦作底绣着金蛟跃海纹,我曾听柏牙说过,轻功越好的人,鞋袜衣摆也就越干净。

“没什么,说左相林郴家的小姐呢,”敏贵妃立即出言岔开,“说起来,你们的亲事也该办了,开府是大事,要好好斟酌日子,我昨儿还和你父皇提过……”

“此事不急!”云川僵硬地高声打断。

“什么?”

我偷眼一瞥,敏贵妃正色而肃,挑了眉梢。

殿中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紧张,我跪得双膝都麻了,还是一动不敢动,只当自己是殿中的玩器摆设。

“什么不急?”敏贵妃放慢了语速,身子略向前倾,脸色不好。

“娶妃。”

“为什么?”

云川不语,我不敢抬头,也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表情,想必好看不到哪儿去。

“没有充分的理由就什么也别说了,”敏贵妃语气生硬的结束了这场僵持,“定下林氏也是经过你首肯的,堂堂皇子出尔反尔,你父皇知道会作何感想?左相又会怎么想你?眼见你父皇的身子也大不如前了,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一丝半点都不能错,你可别错了主意,将来后悔。”言毕便推说头疼,令我们退下了。

一回到瑞霄宫,意料之中的,云川屏退众人,今儿天气本就不很好,殿中光线晦涩,他的脸一般在阴影里,阴森地盯着我,一言不发。

我别开眼睛。

“你心虚什么?”

“是臣擅作主张,请殿下责罚。”我干脆跪下,可怜我双腿不是跪就是走,一刻也没停过。

“责罚?我没理由啊,”云川缓缓说道,“你过来。”

无奈,我起身走至他椅边,听见他说:“跪下。”

咬了咬牙,我再度跪下,正跪在他脚边。

一只手伸过来,我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随即就感到那只大手一下一下的抚摸我的头发,我今天只理了鬓角的碎发,身后及腰的黑发并没有高束,只在中段用发带打了一个结。

“你希望我娶妃?”

“臣……”

“我问的是南柯淇,”云川俯下身在我耳边低低地说,“不是皇七子的谋士。”

“南柯淇……”,我虽本能的怕他,但还是忍不住翘起一个冷笑的弧度,“南柯淇的话,和你就没多大关系了,谈不上希不希望。”

“娶妃、开府,这都是我必须做的事情,我会去做,”云川的手移到我发间,解开长纱的珠扣,面上红纱垂落,然后他双眼直视着我,“但是南柯淇,我还会遗憾,我会遗憾我不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我会遗憾我给不了他幸福……我有自制力,不需要任何人催促,可是我能想到任何人来催促我,都不会想到是你……你要我和别人成亲,你要我……”他突然像是陷进了什么死循环里,眼神阴郁,嘴里一直翻来覆去念我的名字,似乎和我有深仇大恨。

“我为什么不可以?”我冷笑,“我不是你的谁,也没有义务要像个怨妇一样为了谁难过,还是你想看我难过吗?殿下,你想看我难过你尽管开口好了,我从来过得就不好,我讨厌生活在你的阴影下,还有……”

差点就说出来了,我生硬地别开脸,冷静下来才突然发觉脸上湿漉而冰冷。

他的手伸过来捧着我的脸,将我拥进怀里,我怔怔地随他摆弄,一句话也懒得说了。

即使能够重活这一世,报了母亲的仇,算计病太子和云川……看似是他们的报应,实际上是我自己的。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因果报应从来不爽:爷爷的病也好,我独自一人的痛苦也好……我依旧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事情恶化。

云川的遗憾只有一个病太子,我的遗憾呢?我那没完没了越陷越深的遗憾该怎么办?究竟哪天才能结束?

第四十八章

第一场雪下得毫无预兆,第一次花开也来得安静悄然,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唯一让我高兴的两件事。

庭中的梅树已被打理得很好,虬龙错节,盘根牵枝,如怪峰嶙峋,又如山溪陡肃,其间添雪落梅,点玉错朱,虽非自然天工,好在姿态优美,还算没白费我的心思。

我怕冷,围了一身黑狐裘,还只肯躲在侧殿的窗后看梅花,心想:等过些日子云川成了亲,到时他在宫外居住,我便无需时时跟着伺候了,想再看看这满庭梅花,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我正可惜得不得了,突然殿中冲进来一个小宫女,急急地嚷道:“不得了了!殿下他出事了!贵妃娘娘派人来请公子呢!”

我觉得心上有个什么往下重重一坠,起身便冲出门去。

云川?!不应该啊!他现在能出什么事?

等我依那传话的太监所言,赶去承央殿外时,果然见云川正跪在那雪地里,我不敢走近,无召又不得擅入殿中,正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却见殿中走出一人来,正是云宛,我这才敢走上前去。

“怎么回事?”我也懒得和他客套,这会儿了解事情要紧。

“你怎么来了?”

“谁让你来的?!”

两个人同时开口,我不理地下跪着的那个,只向云宛道:“听见说出事了,什么事?”

听见我的话,云宛又将目光转向云川,神情复杂:“七弟好算计,四年前就开始谋划,实在是深藏不露,一个小小的玉佩里竟有如此玄机,连我都想不到这样的高招。”

“如今自然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云川跪在雪地里,丝毫不见狼狈,脊背挺拔,面色平静。

“玉佩?”我茫然道,“什么玉佩?”

“七弟从前亲手雕磨的一块上等的羊脂白玉,正面有一个定字,反面则是一枝兰,”云宛挑眉转脸看向我,“你没见过?”

我一时间心下滋味杂陈,自己都想问一声自己做何感想。

亲手所雕么?原来他还会雕刻玉石,我……

“那时候年纪小,一个玉佩聊表心意而已,被作如此文章,”云川不为所动地笑了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哦?那照你所言,父皇为何任你跪在这里,太子又为何不站在你这边?”云宛哼笑。

“太子殿下一时受女干人蒙蔽罢了,”云川的轮廓又冷硬了几分,“父皇自然会换我一个清白,无需六哥操心。”

一语即末,承央殿里走出一个孱弱的身影,被人扶着,还有些颤巍巍的,但是几日不见既能出来行走,可见云宛为了在暗中保他做了多少努力。

“七弟!咳咳咳……!”

“大哥!”果然云川一听见病太子咳嗽就紧张,都这样的处境还不忘了紧张他。

“七弟,大哥自问待你不薄啊!”病太子几乎是声泪俱下,“为什么你要害我?四年前你就要害我?!”

我都快傻了:那这玉佩究竟是怎么发现有问题的?难道云川亲手雕刻一个玉佩不为传情,反为害死自己心爱的人?我总觉得哪一处有着深深的违和感。

“大哥!臣弟怎会如此?大哥你好好想想!”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云川绝对是被逼急了,也许现在在他眼里,皇帝的责罚,随之而来的困境……都比不上病太子不肯信他这个打击来得深重。

“你要我怎么想?”病太子冷笑,“你敢说你没有争储之心吗?!”

两世里加起来,我都没有见过云川这么狼狈失措的样子,他摇头,一直在说“我不会害你”。

我突然想起阮竹声来:这无道人间……是不是喜欢一个人,最简单的承诺就是“我不会害你”?

云川,你可知你会的,你真的杀过病太子,而我……更是从未在你那里得到过这样简单的承诺。

“是了,云坚!”病太子一瞬间变得十分狰狞,“帐殿夜警那件事也有你的手笔是不是?六弟无心皇位,所以除了云坚和我,你就是唯一的太子人选!”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云川闭了闭眼,深深地呼吸。

“是你逼我的!”

我从来不知道病太子尖叫起来居然这么可怖。

这事态发展得太快,很快就被病太子联想到八竿子打不着的猴年马月去,几乎忘了太医早在云川出生前就说的“太子先天体弱”的话,好像他之所以一直这样柔脆,都是因为云川在那枚玉佩上下了毒的缘故。

我突然想起柏牙曾经警告我的话——“往后你想弄鬼,还是看清旁人都有谁再开口才好”,云川当然是我的仇人,可是太子殿下,您与我的渊源更叫我寝食难安呢。

我的耳朵不堪其扰,干脆地走至阶下,仰头看向太子道:“这里大雪未止,风还很大,殿下先天体弱,小心身子要紧。”

“你什么意思?”病太子目光极为犀利的看向我,这也是难得一见的呢,跟着他又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先天体弱,所以怨不得旁人,所以我错怪你主子了是吗?!”

我赶紧跪下,连连称罪:“臣不敢!这话……这话不是太医院那群人从前说的么?臣……”说着,我佯作恍然大悟状,打了个激灵一叠声求饶道:“臣该死!是臣多嘴!臣知罪!”

“你!”

“是谁在外头吵闹?”

太子正气急败坏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不巧,是皇后。

“我当是谁,原来是昭华君,这几日在瑞霄宫住得可好?”皇后今儿倒是心平气和了不少,想必见云川吃瘪,她痛快得很,这句句带刺,逼得我摘都摘不开。

“还好,多谢娘娘记挂。”我暗自咬牙,面上恭敬如常。

“不劳皇后记挂!”敏贵妃的声音从皇后身后传来,高声向我说道,“陛下宣你进殿,还不赶紧?!”

等进到殿中,父亲还有几个臣子、太医都在,一见我,父亲的眼睛都直了。

我管不了那许多,行过礼,连忙请求看一眼那玉佩,还有太子所服用汤药的药方。

“不敢有瞒陛下,小臣在烟山养病期间,跟着锄药叟倒见识过些奇药怪草,这玉佩上的毒若有法子可解,还是先给太子解毒是正经。”

“回陛下,还是先将下毒之人拿住才能宽慰定儿啊!”皇后赶紧出声阻止。

“陛下啊,”敏贵妃立刻哭得梨花带雨,“若是承文皇后还在,想必什么都比不上太子的健康来的要紧啊,养母怎知生母痛?陛下三思啊!”

“你!”皇后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真是沉不住气。

果然皇帝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拿过玉佩小心瞧了瞧,又略闻了闻那上边儿的味道,用指腹磨了两下光洁的玉面,心下了然,弯了弯眼睛向皇帝道:“回秉陛下,这玉佩的结绳上的确有寒石草之毒。”

“你胡说!”这回惊叫的是敏贵妃,她不敢置信地瞪着我。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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