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这个年纪？”

“你也有资格嘲笑别人的年纪和行为不符？”袁明礼玩笑道。“你确定？”

“小媛跟我不一样。”童沫闭着眼睛，很舒服地躺着。“她只是孩子气地赌气，试探祁开对她是不是有别的感情。如果你喜欢一个人，看到这个人跟别人在一起，你会有想法，一些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别的想法。”

“你觉得祁开有？”

“我不知道。”

“祁开之前也来问过我，他觉得我比较成熟。就在年前，那时你在给来福洗澡。”

“哦？”童沫眯开一只眼睛。“你跟他说了什么？”

“关于将来在哪里发展的问题，他觉得我是过来人有经验。我这里不可能有祁开要的答案，我只是让他自己去想想他留在这里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唯一最主要的那个原因。我不认为他回去会想这个问题，他不是那种会细致深入地思考什么问题的人。但如果他喜欢童祉媛，他会跟她在一起，你也知道的，对吧？”

“这点我不怀疑。”童沫又再次闭上了眼睛。“小媛不愿意说为什么要选在现在，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或者她觉得自己没有机会了。这关键的事，她还守口如瓶。小媛很少能藏住秘密，小丫头是长大了。”

“因为你是独生子，所以跟同龄的亲戚，朋友，关系特别铁？”

“这只是彼此性格的关系，如果我不是独生子，我也会跟他们关系很好。”童沫坐了起来，小小地叹了口气。“我有一个哥哥，不是吗？我还有一个姐姐，她一直活在我父母……我们一家人的心里。我们无法取代别人在他人心里的位置，只是一次次提醒对方他们失去和错过了什么。今天不早了，早点睡吧？”

“我们在他人的心里有自己的位置，为什么要去取代别人的？一个人，自然一个座。”

童沫愣了下，转头看向袁明礼。袁明礼对童沫勾了勾嘴角，表情异常纯良。

“你是对的。”童沫笑着凑近，吻了下袁明礼的唇，然后被袁明礼抱住倒在沙发上深入亲了一番。

“做好自己的部分就可以了，小沫。”

“我知道。”童沫再次浅吻了下袁明礼。“你是对的。”

113、侄女男票

周五晚上，祁开跑来找童沫喝酒，原来是想四个人小聚的，但是孙亦潼加班，童祉媛也加班。看着瞪大眼睛可怜兮兮的大个头，童沫只能把自己家大叔托付给多拿三条小鱼干的来福帮忙照看下。

“你确实是家长。”出门前，袁明礼这样评价道。

祁开有自己联系过童祉媛，只是小侄女最近比较忙，做项目打工约会，哪里有时间理某个假叔叔呢？

“放心，我一定会把关的，而且小媛现在有交往对象也很正常。”

“是很正常，就是有些突然。”祁开抓了抓头。“我堂姐妹表姐妹有对象的时候我也没现在这样，可能是小时候接触没有和你们多吧。也可能她们没有小侄女可爱，因为她们会跟家长告状说我欺负她们。”

“小媛都已经到法定年纪了，她比孙姑娘都高。站一块，没人会觉得她比孙姑娘小。”

“是吗？”祁开低头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我没注意，就记得她是咱们小侄女，小孩子一个。”

“现在你知道了，也不晚，现在多个小侄女婿可以差遣了。”童沫嘿嘿一笑。“你以前不是挺高兴？”

“高兴啥？”祁开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有个小侄女婿可以差遣这事。”

“哦，好像是不错。”话是那么说，祁开的脸色可是另外一回事。“他本地人？那小侄女会留在这？”

“现在说不准，不过他确实是本地人。”基础信息，童沫还是掌握的。

“那也许……我们都可以留在这里了。”祁开眼睛一亮。“你觉得呢？”

童沫盯着祁开看了会儿，没有看出别的意思，只能道：“我也不知道，或许吧，孙姑娘想留在这？”

“嗯，小面面说她喜欢这。”祁开唉了一声。“我是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袁大叔是本地人，小侄女也找个本地人，这样我们三个人就可以一起留在这里，至于顾阿希……这里发展前景也不错，他也可以来。”

“小媛才认识对方，你就帮人定下了？”童沫无奈地笑了。“他们八字那一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撇上去。”

“可是小侄女已经公开了，如果不是确认关系，她不会那么做的。”

“你很了解？”

“那当然。”祁开一脸理所当然。“咱们小侄女对待感情问题还是很认真的。”

“那……留校察看吧。”

童沫低头吃饭，祁开在边上难得地走神，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反正没跟童沫说。祁开这个反应，童沫开始还真没猜到，吃饭那会儿细想下，对祁开的脑回路也是合情合理，可怜的小侄女可以抱着毛毛哭去了。

周末那天，童祉媛如约带着男友来见“家长”了。开始对方一听是去见童祉媛叔叔，还真吓一跳，后来知道这个小叔叔年纪比童祉媛还小，瞬间好奇起来。因为重点是要见见童祉媛第一个正式男友，袁明礼还是避了嫌，继续在家里被多拿一个猫罐头的来福照管。为此袁明礼也额外要了一些好处，谁叫童沫是长辈呢有时候免不了要为了晚辈的幸福小小“牺牲”下自己。再说，这样的牺牲，也是很“幸”福的。

童祉媛带来的男友，跟谢峥同年，据称之前只正儿八经谈过一个女朋友，相亲到相过几次。和Lisa是老乡兼同学，至于是不是有狗血剧暂且不知，两个人一直只是普通朋友，一年可能都没什么联系。年前开同学会时见到，不知道怎么地面上挺高冷的Lisa就变成了媒人。童沫和Lisa一共也就见过两次面，其中一次是在童祉媛的租房里。那是一个非常御姐范的姑娘，跟热情似火的Jennifer处于两极。童祉媛跟童沫讲起自己工作学习上的事时偶尔也会八卦下，至于为什么Lisa对童祉媛会照顾，小侄女只得瑟说因为自己聪明讨人喜欢而且非常实干。实干这点童沫是相信地，至于是不是真的因为这个，目前就不得而知了。但就从这天的相处来看，说人以群分还真不夸张。男友简称Mike，主要从事市场推广，父母经商，独子。

三个人在外用餐，期间童祉媛去了一趟洗手间，虽然对这个戏码小侄女不太喜欢，却也没办法。

童祉媛离开后，气氛马上就变了，原本看着很严肃正经的Mike同学忽然对童沫笑了。

“我脸上有咖喱酱？”

“不，是我真没想到，小媛说的小叔叔会是你这样的。”Mike说着，脸上还挂着笑，显得很轻松，手还伸到领口可能是打算扯开领带，发现自己根本也没系。“我本来打算穿正装过来，幸好小媛阻止了我。”

“再怎么样我也是家长，相比我堂兄堂嫂，我侄女更听我的。”童沫摆出小叔叔样。

“我相信，因为她一直在说我小叔叔，却很少说她爸妈。”Mike似乎意识到自己刚刚变脸太快，轻咳嗽了一声。“我和小媛认识时间不长，她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女生，非常好。我们互相聊过彼此的事，心里大体都有一个数。有些话她可能不好意思说出来，但我明白。所以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我。”

“你指的彼此的事是什么？”看来这次小侄女不止要上个洗手间，顺带还要补个妆时间才够用。

“不知道小叔叔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被一个跟谢峥一样大的人那么叫，童沫到也不觉得别扭。“没有比死去的恋人更加完美的了。我以前有一个女朋友，并不是因为性格，工作，家庭这些因素分开，而是她意外过世了。我用了一些时间让自己慢慢接受这个现实，继续我的生活，想找一个懂事的，可以交流又不会有小姐脾气的女性。就是过很简单的那种生活，走这个社会要我们走的那一条路，一直到老死。但是她要允许在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位置是给我那个已故的女友的。这个要求，很多女性，不能接受。”

“小媛接受了。”童沫没有用疑问，当他听到“意外过世”这四个字时，大体已经有了猜测。Mike是一个很理想的选项，恰恰是童祉媛需要的。童沫也相信他也一样允许有一个别的男人在童祉媛的心里，不同的只是这个男的还活着。有一天，童祉媛要亲眼看着他结婚，成为父亲。很难说哪种，一定更残忍。

“我从来没有准备要跟我的女友分手，我们有一份长长的一起的人生计划。”Mike自顾自说着，这些话他一定也跟童祉媛说过，只是不会跟这次一样多和完整。“但是她离开的前一天，我们吵了一架，是不是觉得很像电视剧？我准备了礼物还有意外小惊喜去跟她道歉，她也做了我很喜欢吃的一种点心。我们吵架后从来不会有超过24小时的冷战，这次也一样。我们很想马上回到对方身边，回到吵架前的时间。而这次再也回不去了，虽然我知道，她离开的时候，带着的是对我的爱，还有我正在过来哄她的路上的信仰。我确实就是在这条路上，只是没有赶上。……你可能不会懂，哪怕你小小年纪就工作，就是一个叔叔。”

“我确实不想懂一些我现在不需要懂的事。”童沫礼貌地移开了视线，给红了眼睛的Mike一点私人时间来平复心情。“我也不想说什么你以后会慢慢忘记她，想到时不会再难过，我知道这不可能发生。”

“不，小叔叔，你应该那么跟我说。”Mike扯了个难看的笑脸。

“那小媛是怎么跟你说她的事的？”

“她说她心里喜欢着一个不能喜欢的人。”

“哦？”真是言简意赅。“是什么人她有说吗？”

“没有。”Mike诚实地摇了摇头。“她现在这样的年纪，知道不能去喜欢一个不能喜欢的人，我觉得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一个人要控制自己的感情非常困，年纪越小越是如此。”

“所以你是觉得我侄女也不错，可以交往下试试看？”

“我和小媛都是这个意思，先相处下。”Mike见童沫直勾勾盯着自己，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们晚上一起出去，我会很礼貌地送她回家，在门口和她说再见。我们都是男人，有些事我不会回避，但对我来说它并不是非有不可，何况我心里面……我试过别的女人，生理上没有问题，但心理上，我会排斥。”

“你可以送到她门口，只是如此。”童沫已经明白Mike的意思，忍不住又强调了一遍，这一刻童沫终于相信自己确实是一个封建家长。“我希望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哪怕我年纪小，我也是小媛的叔叔。”

“我懂，我可能可以跟你一个人单挑，但是……小媛说她有很多叔叔。”Mike动了动嘴角，显然并不太相信。“好吧，我不可能挑得过你们所有人。她确实很有意思，别人有很多哥哥，她的是叔叔。”

“她没有说错，她至少有五个会为她插刀的叔叔。”

Mike的嘴角瞬间僵硬在一个幅度不动了。

“不好意思，我去久了。”童祉媛笑盈盈地走过来，在座的两人抬头报以微笑，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吃过饭童沫和童祉媛一起离开，Mike独自回家，约了童祉媛第二天一起看电影。童祉媛挽着童沫的胳膊和Mike挥手拜拜，一起走向童沫的车。童祉媛没有问童沫两个人说什么，聪明地沉默着。

“系好安全带。”

“啊？”童祉媛一坐进车，正好来了条短信，不太明白地抬起头。“我会的，我一直都有系的。”

“小媛。”童沫握着方向盘，深吸了口气，正色着看向童祉媛。

“怎么了。”童祉媛乖乖地把手机塞回包里，伸手抓了安全带正要系。再看着童沫板着的脸，背都打了起来直直坐着，小声地叫了一声。“小叔叔？他跟你说了什么吗？我……我那个……”

“告诉得胜，你喜欢他。”

“什么？”童祉媛一下瞪大眼睛。

“去告诉祁开，告诉他你喜欢他。”

“小叔叔！”童祉媛瞬间慌乱起来，眼眶里马上噙住了泪水，完全不受控制地连手都有些发抖。

“去告诉他吧，小媛，不管怎么样，他应该知道。”童沫伸过手，童祉媛立刻扑了过来。“不管得胜怎么处理，或者他来找我，那都是我们的事，但是他应该知道你喜欢他。……小媛，去告诉他。”

童祉媛没有回答，把头埋在童沫的肩膀上，大声哭了起来。

把童祉媛送回家后，童沫又陪了她一会儿，到她睡下后才离开回到他和袁明礼的家里。原本童沫打算把童祉媛接过去，但小侄女坚持要回自己的地方，躲在被子里，哭得鼻子红红地，抱着那只毛毛。

我们心里，每个经过的人，可能都会有一个位置。有些人只是路过，席地而坐，走了后可能连一点印迹都不会留下，而有些人，在我们心里住着，一离开，原本满满的地方，就变成了一个空空的洞。

童沫告诉了袁明礼这天吃饭发生的事，袁明礼认真地听童沫把话讲完了才开始说话。要不要告诉祁开这件事，其实知道的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决定权在童祉媛那里，谁都没有肆意插手。

“是怕你小侄女以后会后悔？”

“她还很年轻，她不应该放弃。”童沫为难地揉了揉额角。“我知道这样得胜会很为难，但是……只是忽然之间很冲动，不想小媛会后悔。很多事情，你必须去做了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意外，任何人都不应该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你也知道小媛小时候的事，我不希望她有自己不会被自己喜欢的人喜欢这样的错觉，而得胜……我相信他可以处理好这件事，哪怕最后关系不像现在这样铁。”

“人确实不应该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袁明礼轻声重复了句，很好地隐藏了自己此刻最真实的情绪。

“不过最后还是要看小媛自己，如果她不愿意说，我不会开口。”

“我相信你会处理好。”袁明礼按了按童沫的肩。“你就打起精神负责善后吧。”

“真是谢谢你的安慰。”童沫没好气地来了句。“其实我也挺好奇地。”

“想知道祁开知道后的反应？”

“是啊。”童沫抬起头，坏笑了下。“现在我终于有得胜也已经长大了的感觉，哈哈哈。”

“你这变脸的速度，到底谁没长大？”袁明礼用手压了压童沫的脑袋。“那个人叫Mike？”

“是啊。”童沫随口又说了遍中文名字。“你认识？之前没听你说。”

“我可以去打听下。”

“咦？”童沫一挑眉。“你是叔叔，那是你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