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洪炉(瓶邪 同人)下——梦里说往昔
梦里说往昔  发于:2015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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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听了也是一笑,拱手道:“还是胖爷你想得周到。”

“那是自然,你和小哥这些天都像是把魂丢了似的,我再不多想着点儿,咱们的日子还怎么过?”

吴邪心知自己一颗心都系在张起灵身上,这些日子以来对于一切衣食住行之事全然没有放在心里,整个人也是浑浑噩噩地神思不属,幸而胖子没有和他们计较,这番真情实意也着实令人感动了。

二人打定了主意便不再耽搁,当下将随身之物略略打理一番,统共只攒了一个小包袱,之后便向阿贵父女辞行。云彩一听说他们要走也是依依不舍,从厨房拿了好些黄馍馍让他们带着路上吃,一路将他们送至村口,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

胖子看着她玲珑的背影若有所思了许久,素来不怎么正经的脸上竟显出些许惆怅。

吴邪知道他这次怕是动了真情,不由劝道:“你若是舍不得便留下,我自己去找小哥即可。”

胖子摆了摆手:“既说了和你一起去,就不会再回头。大丈夫顶天立地,我便是真要娶她,也得在功成名就之后用八抬大轿来迎。”

吴邪微微一笑,又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轻轻说道:“走吧。”

离开杜家山,向西又是一片密密匝匝的崇山峻岭。道路崎岖难行,随处可见高低落差极大的沟壑,现在是枯水期,下面都是干涸的河床,光秃秃的黄土泥巴勾勒出一幅苍凉壮阔的西部风光。

二人徒步赶了两天两夜的路,到达平凉府时都累得七荤八素,话也不想说。多亏了胖子身上带着盘缠,二人才不至于露宿街头,好歹找了家干净些的客栈住下,吴邪乍一沾床就睡死过去,一夜无梦。

那平凉府乃是西北重镇,人口稠密,不下万户,若要在此间找一个不知真实姓名的人,吴邪二人自度无这等本事。还是胖子常年在外有些见识,交托了一个当地风媒,买嘱了一位平凉府衙门中掌管户籍的小吏。不过一日功夫,便将那黑瞎子的所在查了个清楚。只知此人姓苏名和,随颜记商铺掌柜一同入城,是该铺大伙计之一,在此落籍已有五六年之久。

得了线索二人便前往颜记商铺欲寻此人,可到了那里却得知颜记商铺早在数日前就已闭门锁店。二人见此无奈,只得向附近的街坊询问,幸而左近一家米行老板善言好谈,人又客气,听他们讲明来意便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对对对,这里是有个姓苏的伙计,整天带着个面具装神弄鬼的,不过人倒是颇为伶俐,不知二位找他有何贵干?”

胖子装模作样叹气道:“不瞒您说,这人是我的小舅子,我那岳丈老爷子最近病得厉害,他姐姐让我寻他回去看看。若是回去得晚了,怕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

那米行老板是个热心肠,一听这话便“哎哟”一声:“这可是大事啊,是得赶紧找他回去。”

“谁说不是呢。可我这妻弟六年前负气离家出走,到现在竟连面都没露过。虽说偶尔也有个书信通气,到底是冷暖不知,家里都想念得了不得,也不知他过得好不好,真真愁死个人。”

米行老板听得叹息不已:“这就是他的不是了,本朝天子以仁孝治天下,凭他有什么委屈,也不能让父母忧心。不过您找着我也算是问对了人,我这米行是官中指定,世代做这份营生,三街六坊没有我不熟悉的。那颜记商铺是我眼瞅着开起来,当年开业时还帮过些小忙。六年前开春的时候有人盘下了这间店面,不过一个多月那颜记掌柜便带着几个大伙计来到此地打点人脉,其中便有你兄弟。据说颜记的东家发迹于东北,做的是皮货和药材买卖,后来发了财,在中原各地都有分号,近年来又想打通西域,故而来平凉府建了这个商铺。再不过两三个月,就有十几车的货物运到商铺,不仅有东北常见的药材皮货,也有一些从中原来的稀罕物件。此后每隔一段时间,甚至还有一些来自西域的货物,只不过听掌柜说,其中最精良的一些都被运到繁华腹地去,放在这里发卖的都是些次一等品相的货物。若是需要些什么其他地方的特产,也可以交托颜记代为购买,只是所需费用不菲,由此颜记也在此地扎下根来。那颜记掌柜待人厚道,御下也十分宽厚,佣金也自是不少。来到此地的莫说是大伙计,就是当地招揽的几个小伙计,在颜记干上两三年后也纷纷成家立业。你那兄弟虽然独来独往,不过平凉府中的酒色场所倒是常见他的身影,想来过得还不坏。”

胖子做戏做足,脸上登时摆出一副欣慰的神色,不住点头道:“这便好,我回去好歹也有个交待。只是这颜记既然生意兴隆,怎么又说关就关了呢?”

那米行老板连连摇头:“不是关了,只是关门上牌停了生意。听说是前几日做成了一笔大买卖,要掌柜的和几个大伙计亲自押运,过些日子还要回来。你们不妨就在这里住下,等几日也便是了。”

“哦?老板可知道他们是去了哪里?”

“详细的我也不清楚,只听一个小伙计提过一句,好像是要去定西渭源。”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胖子见再问不出什么线索,便谢过那米行老板,拉着吴邪匆匆离开。

回客栈的路上,胖子只是不住地笑,吴邪问他笑什么,胖子道:“我笑张小哥的师父收的两个好徒弟,一个身手了得却给绿林土匪当帮手,穷得只剩两袖清风,一个给富商巨贾做伙计,青楼窑子说去就去,好生逍遥快活,这还不好笑?”

吴邪当日并没有将黑瞎子与张起灵的对话说与他知道,此时也不便说破,只得勉强笑了一笑,心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多。若黑瞎子六年前便已在平凉府落籍,而张起灵那时还远在苗疆,这二人之间究竟有着何种关联?那颜记商铺在中原各地均有分号,这份财力自是不容小觑,黑瞎子既然要叫张起灵一声“小王爷”,必定是他的属下无疑,倘若张起灵与颜记有关,又怎么会沦落到被陈家收留的地步?

胖子见他不说话,只当他还在烦恼,又劝道:“好啦,你且宽宽心吧。咱们这不是已经问着了吗?一切等到了渭源再说。”

吴邪点点头,打起精神与胖子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从平凉到渭源路途遥远,若要买马则身上所剩钱财紧张。于是一番商议下来,还是胖子再花了点钱买通之前为他们查找户籍的小吏,弄来两份官引,凭此官引可在各处驿站借得驿马。虽不是什么好马,但籍此赶路却也绰绰有余。

二人在平凉府耽搁了几日,生怕去得晚了与颜记的人马错过,只得日夜兼程,到站换马,如是连续跑了七日,第八日上便到了渭源。

那渭源是个军堡,方圆不过四百步,其中除了驻军与少量家眷之外不见无关之人。二人略一打探,便得知颜记商铺的车队早已离开此地,往东南方向去了。

吴邪一听,顾不得连日来的旅途劳顿,立刻拉了胖子又要赶路,却见胖子盯着一个地方看得目不转睛,面色讶然。

“怎么了?”吴邪问,“这里难道还有你的熟人?”

胖子往前方一指,说道:“还真是有熟人,你看那是谁。”

吴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一名锦衣青年腰悬长剑,正站在一间铺子门口,看起来像在等人的样子。那人生得貌不惊人,只是一身装束看着十分眼熟,再一细想,吴邪也记起来了。当日在望县县城外的古村落中寻宝之时,九州剑盟也派人参与其中,除了与他们打过交道的凉师爷之外,还有十数名身手不弱的青年剑客结成十二杀阵拦下好些绿林豪杰,这名锦衣青年便是那十二杀阵中的一员。只是当时他们人数众多,又已时隔数月,也亏了胖子还能一眼认出这套装扮。

既认出此人身份,吴邪也不禁有些纳闷:“怪了,怎么这人也在这里,莫非那九州剑盟在西北也有买卖?”

胖子笑道:“据我所知,那九州剑盟多在江南和川中活动,倒是不曾听闻在西北还有什么根基。只是看到此人我才想起一事,出了渭源再往东南行七十里,便是大名鼎鼎的秦岭首阳山。”

听到“秦岭首阳山”这五个字,吴邪当下大惊失色:“什么?难道说……”

“那颜记商铺的车队也是往东南方向去的,小吴啊,恐怕那位黑瞎子兄弟干的并不是寻常的买卖。”

那一刻间吴邪心念电转,过去数月的许多记忆迅速回笼,清清楚楚摆在他眼前。在胖子第一次拿出那两张羊皮的时候,张起灵问:“你是否能看出这图上画的是哪里?你可听说过首阳山第七峰?”在张起灵昏睡不醒的那些日子里,黑瞎子浅笑吟吟对他们说:“来年开春在秦岭首阳山上,还有汪藏海本人的绝学将要现世,恐怕到时又免不了一番龙争虎斗了。”他还记得在望县百无聊赖的那些日子里,向来对凡尘俗世漠不关心的张起灵,曾经将那两份羊皮中的图样带回房中看了好几天。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原来那人早已拟定好了计划,原来……

“首阳山,他们的目标,都是首阳山!”

24、(下)

首阳山,因其列群山之首,阳光先照而得名。昔日孤竹国君之二子伯夷、叔齐相让嗣君,相偕至周,后闻武王伐纣,叩马谏阻。因武王不听,遂愤而不食周粟,西行至首阳山,采薇而食,后饿死于此,从那以后便成为陇中名山。

吴邪和胖子只在渭源休整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出发前往首阳山。

虽说此前他们早已打定了主意再不参与那处宝藏相关的任何事,但此一时彼一时,现下这事既然与张起灵有了关联,那么不管等着他们的是阴谋诡计还是刀山火海,吴邪与胖子都要闯上一闯了。

尽管冬季的严寒还在肆虐,首阳山上却是一片苍翠。从半山腰开始可见古松参天,丛林密布,清泉涌波,大有坐莲揽翠之感,若非此时尚有要事在身,吴邪真有个心思在此处结庐而居,终日与松涛明月为伴,再不必回那红尘俗世。

这首阳山共有九峰,状如莲花,形态各异。吴邪和胖子沿着崎岖的山路向上攀登,不过半日光景便看到两座东西对峙的石岩,间开一线,形似石门。其后是一条狭长的天井峡谷,一眼望不到头,两旁有陡峭的山崖相地挺立,四山合围,蓝天变成一条细线,恰似一条大锯锯成的板缝。这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什么行人,而在这条峡谷两侧的山崖之上有许多石窟,每隔百步便能看到有人藏身期间,有些石窟高达数十尺,能上得去的可见也是轻功高强之辈。

胖子往山崖上看了两眼,撇了撇嘴说道:“这次他们倒是小心,估摸着也是龙山那次被打怕了。”

听他这么说,吴邪便明白这些人定是上山寻宝的门派派出的哨探,不过既对方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自己这边自然也不会多生事端。

再往上走了大约个把时辰,眼前就出现了一大片开阔地,地势高低起伏并不平坦,四处可见一些石柱或石台。往西是一座数十米高的山崖,上面云雾缭绕,看不清到底有些什么。其余三面都是直直向下的陡坡,密密麻麻地生长着数不清的灌木和马尾松。

数百个服饰各异的武林人士早已聚集其间,人声鼎沸地好不热闹。看到吴邪和胖子走来,立刻就有三人过来行礼。只见这三人分别是一个和尚、一个道士和一个携剑的儒生,均是相貌奇古,气态非凡。

那儒生对二人一笑,颔首致意道:“二位幽州王大侠和九门吴小公子?在下九州剑盟端木千里,那边的老道是泰山派的,姓梁名百廻,这和尚是少林寺的,人称万劫。我们三个在江湖中也算小有名气,人称‘三教老怪’,在武林之上多少有点名望,故而大家推举我等在此做个接引。敢问二位可是一同来的?是否有相熟的人要见?”

吴邪听他开口便道出自己和胖子的身份,在家中时也多少听闻过这“三教老怪”的名号,忙抱拳还礼道:“久仰大名,我与王大侠是一同来的。另有两位朋友恐怕已经先到了,一个戴着个黑色面具,还有一人与我年纪相仿,姓张,不知三位见过没有?”

那端木千里愣了一下,答道:“这戴面具到不曾见过,与公子年纪相仿的这里却有许多,怕是不好找。”

“他与我身高相近,面白无须,不太爱说话。”

端木千里歪着头仔细想了想,摇头道:“只是这样怕也不好找……”

他话音未落,那姓梁的道士已接口道:“这里山间风大,我们这边也是人多事杂,公子不妨先去休息,如若你那两位朋友到了,我们让他们去找你也就是了。”说着便伸手往旁边一指,“那里有给九门单独预留的地方,一应物事都已准备好了,请您且过去休息,若有事宜我们必会着人通知。”

话已至此,吴邪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只得拖了胖子往指定的地方走,心里祈祷着张起灵也好黑瞎子也罢,至少得有一个会来这首阳山,不然自己这趟折腾真是亏大了。

也不知是不是九门在武林中的威望仍在,就这么个荒山野岭的地方,硬是给他们留出了好几顶牛皮帐篷。吴邪掀开帘子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有人在了,那人是个六十上下的老者,面部线条极其刚硬,宛如刀刻斧凿的一般,怀中抱着一把尚未出鞘的钢刀。帐篷里摆了一张长案,上面放着些茶水和面点,地上还有供人休息的毛毡,但这人对那些东西视而不见,就只是孤零零地垂首坐在角落里,仿佛睡着了一样,见有人进来也没抬头。

吴邪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没想起九门中哪家有这么个人,只觉得此人虽然坐在那里纹风不动,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种好似刀锋般凌厉的锐气,似乎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刀,一把寒光四射、无坚不摧的宝刀,直刺得人寒毛直竖、面皮生疼。

他有心想要直接退出来,又怕失了礼数有损吴家颜面,只得强笑道:“小子临安吴邪,见过前辈,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那老者掀起眼皮只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闭目养神,竟是对他也来个视而不见。

吴邪讨了个没趣,干笑了两声,道了声“抱歉”,转身退了出去。

胖子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这人是谁?怎地气势如此惊人?”

吴邪摇头说不知道:“自张大佛爷死后,九门的声势已大不如前,各家联络也少,我爹又不愿我与江湖中人来往,我也只认得小花和秀秀这几个。不过看他的年纪,倒像是和我爷爷同辈的。”

两人一面说话,一面找了一顶还没住人的帐篷钻了进去。虽说还不明了此事为何会有九门中人参与其中,但眼下除了等待也别无他途。吴邪与胖子就在这帐篷里住下,用长案上的茶水点心勉强充饥。一直等到天都黑了,陆续又有几批人上山,却始终不见张起灵或黑瞎子。倒是旁边的帐篷里又有了动静,也不知又是九门的哪一家到了,吴邪本想出去看看,却被胖子拦了下来。

“你还是老实点在这里呆着吧,万一来的是那姓陈的老贼呢?”

吴邪一想也对,尽管山上这么多人那陈皮阿四未必敢真对他动手,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是来找人的又不是当真来寻宝的,还是等见到了张起灵再作打算。

这一等就到了夜深人静,连那“三教老怪”也都去歇息了,他们等的人还是音讯全无。吴邪心中难免开始焦虑,他不知道自己这次是不是判断正确,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张起灵与黑瞎子的目的其实与首阳山上的宝藏无关,那么他们又会去哪里,自己还能去哪里再找他呢?

就这样翻来覆去地想着心事,再加上胖子的呼噜声着实烦人,吴邪几乎一夜未眠,天刚蒙蒙亮就钻出帐篷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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