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爸~爸~。”小阳阳抱着钢铁侠，在袁明礼的脸颊上亲了下。“你喜欢什么？我让哥哥买。”

袁明礼蹲在地上，看小阳阳骄傲又满足的小脸，眼神非常温和。童沫和顾希就在边上，全都看在眼里。

坐了夜间的航班，还要转机，童沫和袁明礼还是回家了。顾希送人到机场，没有单独再说话。顾阿姨那里平静了很多，这个心态一直很年轻的女人，终于又一次被迫成长了。顾希在接下来一两个月里会抽时间回去一次，准备也跟顾爸交代一下。而顾爸得知真相后，应该会很自责，所以顾希还是有些犹豫。

“我小时候，爸妈很少跟我说话，我也希望不要说，在我知道他们是准备撒谎的时候。”飞机上，童沫就顾希的事跟袁明礼感慨起来。“就是，你如果不能说实话，就干脆不要说话，因为我不想听谎言。其实这样太钻牛角尖了，不是吗？我们中的很多人，一生都没出柜，一样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有一种谎言，我们称之为善意的谎言，它有存在的价值。因为你的世界是你的感受，而不是你看不到的实际。”

“这个问题还是留给顾希自己去考量吧。”袁明礼宽慰道。“不要再过多影射到自己身上了，小沫，在你这里，这个问题已经解决，而顾希……就跟祁开和童祉媛一样，他们会有自己的方式解决自己的问题，因为那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至于你的父母，还有你那个糟糕的童年，你长大后，一定会得到补偿的。”

“A欠着你的，B会补偿你，这个定律？”童沫对袁明礼露出了笑脸。“算了，我们还是不咬文嚼字地分析里面荒谬的部分了，说说实际的问题。我们……什么时候把孩子的事情，提上日程？”

“孩子？”袁明礼没有料到童沫会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

“是的。你的，或者我的，还要找合适的代孕，医院，很多事情。”

“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如果我们要将这件事付诸实际，必须先一步做的。”

“是什么？”童沫问得很顺嘴，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什么错误。

“结婚。”袁明礼一字一字慎重地吐出口。“在你开始考虑将一个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之前，这个问题至关重要，特别是关于我们的婚姻。这是我们迈出的第一步，建立一个属于我们的家庭，以一个家庭单位在这个世界这个社会上生活，然后养育一个孩子。哪怕法律没有给予承认，这依旧是第一步。”

125、老友信息

童沫和袁明礼回来后，生活再次进入正轨，童沫在六月初还有一次出差。因为和袁明礼生活在一起，就只有上下班路上，公司里闲暇时，中午吃饭时，童沫还能挤出一点时间去思考婚姻这个重大问题。

依照童沫现在的年纪，思考这个问题确实有些过早，毕竟在法律上，他还没有法定。

“原来还那么小啊。”童沫自言自语地说了句后，随手拿起桌上的手机用黑屏照了照自己的脸。21周岁的童茉莉已经把男朋友领回家见父母了，21周岁的童沫跟自己的恋人已经一起生活了三年。这一世总是跑得特别地快，不停地加速往前跑。不知道在追赶什么，又错过了什么。万幸转回身时，依旧还能见到亲近的人在身边陪着自己。这样的幸运会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童沫不知道，没有人可以去赌运气。

袁明礼提出结婚，跟童沫提出把孩子的计划提上日程，都不是随口而言的事，这样的事也不可能随口提出来，特别到了袁明礼的年纪，特别是有童沫这样的心智。袁明礼的提议是在童沫提议的基础上，而童沫会在那个时候提多半是因为看到袁明礼和小阳阳的相处有了一些额外的感触。

“会是个什么样的父亲呢？”童沫继续看了看自己那张很年轻的脸，划开手机翻出了难得的几张袁明礼的照片细细瞅了瞅。童沫的手机里照片并不多，难得有几张合影，最多的还是祁开在场时的。其中有一张袁明礼的照片是童沫偷拍的，那次正巧看到他在书房里加班，门还是来福给挤开的。处于工作中的特别有魅力的一个男人，童沫很喜欢袁明礼身上时间走过后所留下的那些无形的痕迹。可能因为是时间走过他时不仅什么都没有留下，还把他踢到了一边，踩了几脚。疼得很，却还查不到痕迹，证明不了伤害。

有一天自己会成长为袁明礼这样的男人，事业有成，儒雅睿智，这样的小愿望依旧存在。这个曾经的小小的心愿还包括了那样的自己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妻子有孩子。这是在童沫很小的时候，构建过的关于自己未来的最初略的一个蓝图。现在妻子飞走了，伴侣还是在，家庭和孩子，前者自然是第一步没错。

即便到了童沫22周岁，他和袁明礼也拿不到红本本，也不能把对方写进户口本的配偶一栏，那么他们还在等什么呢？童沫肯定不会在等袁明礼求婚，婚他也可以求。而袁明礼在等什么，童沫似乎是明白的。

童沫这年的生日是在周日，回来后连着上班，一直到周六才有时间和那两位小伙伴碰头。袁明礼没有参加这三人的小聚会，在家里乖乖地带来福。来福被老马养了一个礼拜，貌似又肥了。老马那里，裘良表现得简直可以用大义凛然来形容，和裘母的斗争就跟要他慷概就义一般。在裘良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和跟老马开始交往起，他很多的注意力都在如何应对自己的身份，被母亲发现后应该如何处理上。不能否认裘良觉得自己很特别，他和很多人都不一样，童沫，或者老马，并不清楚对于裘良来说，这种特别和这种对特定某个人的爱意哪个更为重要。但裘良是一个年轻人，他做了很多年轻人在做的事。认定自己的路线和所有持反对意见的人僵持却又无法真正脱离他们独立生活，他们需要的，很多时候只是一份认可。

而这方面，童沫已经没有能力去帮裘良，或者顾希，或者祁开，或者童祉媛可以，但不是童沫。

周末补生日饭，自然要掏腰包买好吃的。除了原定约好的祁开和童祉媛，温阙在童沫生日那天不仅如往年地给童沫发了祝福信息，还单独约了时间一起吃饭。跟祁开他们的性质不同，温阙约的只是一般的朋友聚会，这样的聚会通常都是AA制。温阙的近况童沫了解得不多，只知道她和郑何杰已经分开了。

由于童祉媛的导师临时改了安排，童祉媛要周日晚上才会有空，周六空出来，祁开陪孙亦潼逛街，童沫就去见了温阙。温阙现在在一家小公司找了一个前台的工作，收入少，空闲时间不少，兼顾着网店。因为发货都是统一安排在晚上，白天除了在网上跟客户联系多，人到不需要在上班时间离开。

袁明礼知道温阙，也知道他的事。对童沫结交的朋友，袁明礼基本就做到知其人识其人，但从不会去评价他们，更不会干涉童沫跟什么人做朋友。温阙到是跟童沫说过可以带袁明礼一起去，正好也认识认识。

“我？”

“是啊，你不想去？我和温阙没有什么你不能听的。”童沫正在给来福梳毛，时间是约在下午，这天正好起早了，就跟袁明礼在家里享受越来越热的午后时光。来福胖子开始掉毛，袁明礼吸尘的次数比之前更多了，反正他也喜欢这项家务劳动。“温阙现在开朗了很多，也会为他人着想，但某些时候很犟。”

“你是说她和他那位……发小？”

“说青梅竹马也没什么。”童沫笑道，马上有表情严肃。“在郑何杰的心里，温阙始终是一个男生。”

“所以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袁明礼一下就听明白了。“我是说，只要这样的念头在。”

“是的。”童沫揉了揉来福的毛下巴。“对郑何杰来说他已经永远地失去了他的温阙，那个他从小当弟弟一样领到大的男孩，就跟……他意外死了一样。而现在的温阙，是盗取了弟弟记忆的另外一个人。”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袁明礼说得挺轻飘。“我们无法改变他人，所以除了接受他人外，就只有拒绝接受。拒接接受后，自然就是一拍两散。为什么不能为了我改变，为什么不能为了我改变你这个为什么不能为我改变的想法，其实本质都是一样的，都在强迫他人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怎么，这次也是想找你这个好……gay蜜排解下心里的烦恼？”袁明礼说到那两个字时，满脸对童沫的调系。

“说得你自己好像不是别人的好gay蜜一样。”童沫迅速反驳。“不过温阙有更好的朋友。”

“谁没有更好的朋友？”显然袁明礼并没有放在心上。

“是李莎，就是Lisa。”童沫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袁明礼靠近了些。“世界真小不是？这个李莎就是小媛的好朋友好同事好闺蜜。我是在温阙的主页看到的照片，她们一起参加了一个什么聚会。”

“所以……”袁明礼挨着童沫坐下，手很自然地绕过童沫的后背搭在他腰上。

“我还不知道，就是觉得世界真小。”童沫耸了耸肩，随口道。“这事我还没有开始脑补。”

童沫没有开始脑补的事，很快李莎自己告诉了童沫，原本两个人之间没有交集，谁曾想一个童祉媛不够还外带一个温阙。作为童祉媛的叔叔，李莎还是跟他言明了身份，为了避免可能的不必要麻烦。李莎之前在工作上帮衬童祉媛，确实是因为对她有些好感，也想到了刚刚工作的自己。后来两个人在李莎换工作后依旧联系，是因为发现对方是值得交往的朋友。童祉媛那里更多的原因，除了因为李莎帮过自己外还是为了童沫这个叔叔，因为她想更多了解下同性间的感情。这个弯扭扭绕绕地，最后童沫到还是给捋顺了。

李莎和温阙是在一个网友聚会上认识的，这个网络群有些类似国外的互助小组。和温阙正好相反，这个姑娘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汉子。李莎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家里人所有的关注都在弟弟那里。

当然，李莎不姓李，只是谐音Lisa，但童沫他们并不在乎。

“那次我们正好坐在一起，聊着聊着就聊到一块了，真没有想到你们也认识。”温阙倒是很高兴自己的朋友和朋友也认识，知道童沫认识李莎后还专门给打了个电话过来。“不过李的情况很我不一样，她可能是小时候家里对男孩子太过于期待，她也把自己当成了男性，只是结果似乎已经无法逆转。现在她和家里人没什么联系，联系的话也是想要问她要钱。Lisa这个名字是她初中一位英语老师给她取的，那是她遇到的第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如果没有那个老师，她可能高中都没得上，因为家里人不想付钱，觉得女孩子没有用。我以前只是在电视里新闻里见过这样的家长。李从来没有考虑到手术这件事，因为她可以在一个女人的身体里，过男人可以过的生活。而且比她弟弟更有出息，更有钱。就她弟弟娇生惯养自我中心，以后也不会找到太好的女人结婚，所以在伴侣上她也赢了。当然我也觉得没有必要去对比，既然出来了独立了就该把过去放下。后来我们熟悉了我才知道，她比我想的洒脱很多。”

“因为那样的比较，只是用来在被自己最亲的人围击的时候随带的反击？”

“嗯？”温阙听后愣了会儿，随后笑了起来。“就是这个意思，确实是围击，一家子人。去年我和李一起逛街的时候，遇到她姑姑一家来旅游，那场面……当时好像小媛也在。”

从童祉媛里第一次听到Lisa，童沫并不认为这个人会和自己有直接关系，一直到童祉媛男友过生日时在一个饭桌上吃饭，童沫也不认为这个人算是结交了。哪怕是在后来李莎自己跟童沫联系，言明她和童祉媛是好朋友，小媛也知道她的事情，却从来没有另眼看过她。

“李有一个女朋友，之前一直在国外，是她高中同桌。今年下半年因为工作的关系会调回国内，李之前换工作也是因为她。”温阙就那么说着，就跟过去说到郑何杰的事那样。“她们决定在这里定居，明年打算代孕小孩。她们都很喜欢孩子，只是对于捐献者有些挑剔。之前我还开玩笑说阿杰不错。李说她倒是觉得我的小孩子，男孩女孩都会很可爱。当初做手术的时候，阿杰有过这样的提议，医生也建议过。”

“所以你有冷冻晶子吗？”童沫能抓住温阙话里的意思，但脑子却开始有些乱。

温阙在电话里沉默了会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做手术，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是一个女人，而不是因为我喜欢男人，这点我们很久之前就聊过，我想你也明白。过去二十多年，我想的最多的是怎么变成我应该是的那个人，而近一两年，我开始思考我喜欢什么人了。……阿杰不能理解，我真的很难过。”

“你没有办法强迫他，这不是你的错。”童沫安慰道。“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知道，所以我还是跟他保持着联系，他一直都是我的亲人。而我冷冻晶子也不是说我一定要一个自己血缘的孩子，只是……万一对方想要呢？你很爱一个人，你会想要一个他的孩子，如果你们打算要孩子的话。因为这个生命，跟你爱的人，关系是那么地亲密，不是吗？反正我是那么认为的。”

“你说的没错。”童沫也开始慢慢冷静下来，恢复了理性思考，再转头看看正拿着逗猫棒逗来福玩的袁明礼。如果要代孕，未必要找完全的陌生人。好像又得到了一个暗示，去考虑这个要紧问题，和它的可行性，但归根结底，还是要看童沫自己。所有外在的阻碍，都不存在，唯一要面对的，只有自己的。

126、一年约定

和童沫一样被婚姻问题困扰的还有祁开，但在工作上，又升职又加薪的，到是好事很多。领导也开玩笑跟祁开说什么时候请喝喜酒，跟祁开差不多年纪的，就他最稳定。也是感觉到处都是暗示，说留下来。

周末童沫和祁开出来聚，走着走着就到了珠宝店，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决定进去瞅瞅。祁开和孙亦潼的感情依旧很平稳，陆昭年后到也没再主动联系童祉媛，那位年轻有为的男领导依旧是孙亦潼的直接领导。

买戒指只是一个形式，重点还是戒指的意义。童沫帮祁开看了会儿女戒，又去看了男戒，营业员很热情也很耐心，给了很多合适推荐，没有提出任何奇怪的问题。两个人最后都有看到中意地，但谁也没有马上付款。祁开和童沫都很喜欢现在的关系，以及这段关系里的另一半。双方的生活很和谐，彼此很了解。

“最近叔叔阿姨没有再跟你说这事吗？”一起出来去了酒吧，童沫还是直接问了。之前三个人小聚谁都没有提到各自的感情生活，似乎都很默契地避开了，继续独自烦恼。童祉媛的父母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冯嘉的存在，各种旁击侧敲，就想马上过来见一见，好在有小暖暖在，童祉媛也不想现在就带冯嘉见家长。

把公开的男朋友带回去见自己爸妈，那八字的一撇可就撇大了。童祉媛一直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还是一个非常保守的人，除非确定的不是恋爱关系而是婚姻关系，否则是不会往自己家里带的。

“陆陆续续一直都有在暗示。”祁开垮下肩。“小面面那我已经知道，她是真的不愿意跟我回去的。我现在是舍不得和她分开，而且现在工作什么的一切都很顺利，小侄女也在这里找到了男朋友。”

“所以如果周围的所有人，所有别的什么，比如巧合，都在给你一个，现在的一切很好，应该继续下去的信息，那么为什么偏偏你觉得不是呢？”童沫开口问的对象是祁开，但听到这个问题并为此皱眉的就不止祁开，还有他自己。如果所有人都觉得好，为什么偏偏当事人的你，不那么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