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意实在拗不过,又陷入了尴尬和纠结的状态很久。
不过他争取到睡沙发的权利,而不是一个人占有一个房间。
蒋随原的原意是想住一间好了,都是男人,不要太讲究,但梁小刺猬想起来以前孙威都是睡沙发,他猜测蒋随原不太喜欢和人一起睡。
这天早晨,刘家小店开门了。
蒋随原正半个身子钻进了车肚子里,喊梁意递螺丝刀,却没人搭理他了,退出来一看,人已经去了对面。
他悻悻地摸摸鼻子,蹭了一鼻子汽油。
“燕姐。”
徐燕正在屋里整理东西,清扫灰尘,整个人瘦了一些,精神和往常差不多。
她听到熟悉的有些轻柔的声音唤她,抬眸笑了笑,“这时候愿意上门的可也就是你了。”
梁意微窘,徐燕温和的语气倒是一改以往泼辣的性格:“刘大哥没事儿了吧?”
“嗯,已经回老家休养了。我收拾下东西也回去了。你现在住哪儿?”
“唔……”梁意不太敢提蒋随原的名字,“小蒋哥家……在他那儿帮忙。燕姐,我相信你们的。”
徐燕笑了起来,心里倒是猜到了现状,不过没想到梁意还是不太清楚内情,她突然间有了些坏心思,给他们两一点麻烦,来弥补自己平静的生活被打破吧:“小意啊,蒋随原可不喜欢我。你为什么不猜猜他总找你做什么,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徐燕挑了挑眉,见梁意傻了一会儿,想了想道:“不管总样,他对你实打实的,坑谁都不会坑你。”
梁意想难道不是因为铁哥们儿吗?就像孙威一样,遇到麻烦可以躲到蒋随原那里,蒋随原在他们之间从来都像个大哥一般,怎会坑人?
“嗯。我会尽力帮助他。燕姐不讨厌他就好。”
“谁说我不讨厌他。连你都有些讨厌呢。”徐燕半带着开玩笑地语气说,“可是你没做错什么,就是傻了些。说起来,我们一家人也要去其他地方重新开始了,这房子卖给小舅子家了,后院的房子租不租我也管不着了,你就跟蒋随原好好呆着吧。”
“啊?妍妍也不回来了?”梁意有些想念那个经常缠在身边的小姑娘。
“哈哈,妍妍也问你呢。你们两倒是投缘。不回来了,我们都不会回这里了。”徐燕低着头,眼睛微湿。医院的十几天里,只有她和刘建国两个人互相扶持,怨恨慢慢沉没消弭了,他们都选择避开了曾经的话题,也因为医院的凄凉和无人探望的寂寞,唯有两人相依才能散去些孤独。
患难见真情啊。
直到此时,刘建国才发现自己的朋友也真的只是酒肉赌上的。
徐燕没带多少东西,再度锁上了刘家小店的大门,对面开着的小超市老板娘朝外看了看,又缩回去了。
梁意送她上车,徐燕回头再一次强调:“跟着蒋随原。”然后摸摸他的头发,像是亲姐姐一样。
梁意有些难过,回家后闷闷不乐的。
蒋随原做好饭菜,喊他吃饭,他也是默不作声。
蒋随原放下碗筷,直愣愣看着他。
梁意感觉到了视线,别扭地有放了下来。
“唉。你到底别扭什么?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人家的事跟我们没有关系,干嘛把责任揽自己头上。我都没愧疚呢。”
“……”
梁意鼓起勇气道:“所以我帮你愧疚了。不要管我。过两天就好了。”
“你是我什么人,我要你帮我……”蒋随原突然就气不打一处来了,他一直压着脾气,这都过去半个月了,没完没了的下半辈子就被这事儿给牵制住了吗?
梁意被吼地缩了一缩,眼神滴溜溜地四处转,像是找个地方躲起来,见着实在每个去处,只好装作没听到,拿起碗吃饭,手却抖地夹不住筷子。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啊……
梁意眼泪快要掉了下来。
忍不住想管,忍不住觉得小蒋哥被冤枉了,忍不住替他难过,还有那些麻烦事儿,都是自己的错啊……
为什么大家都讨厌蒋随原。
讨厌自己就好了……
干嘛都讨厌他。
蒋随原无奈,伸出修长的手将梁意揽在怀里。
梁意的脑袋贴着温暖又结实地胸腔,心脏跳动地有力又沉稳。
他仿佛获得了什么力量,或是宣泄地出口,大哭了起来。
蒋随原轻拍他的背,衬衣慢慢湿透黏糊在皮肤上。
“小蒋哥。我喜欢你啊……”
哭泣的声音微弱地说。
胸腔里心脏跳动猛然加快,快要脱逃而出一般。
蒋随原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怀里的男人:“你……你说什么?”
梁小刺猬埋胸成功死也不出来,摇了摇头,否认说话了。
蒋随原能看到他连脖子都是红的。
“嗯。应该我表白的嘛。”蒋随原笑道。
“梁意,我们在一起吧。”
两颗跳动的心脏贴在一起,渐渐频率都一致了。
不曾相识的人相识了,缘分也会让他们走在同一步调上。
19.嘤嘤嘤
最近世态平和又安定,梁意哼着小曲儿出门给车换个胎,蒋随原躺沙发上瞧着小刺猬“扭啊扭”远去的身影,一头埋进被子里嘤嘤嘤。
说好的在一起呢,为毛不和他一起睡房间,嘤嘤嘤。
为毛抱一下摸一下都被鄙视,嘤嘤嘤。
和以前好朋友有啥区别啊,嘤嘤嘤。
蒋随原怒吼一声,翻个身,“嘭”,沙发太窄直接滚地上了。
梁意进屋来到他身边踢了下:“干嘛呢?起来干活了!”
蒋随原抱着他的腿不撒手:“泄火。”
“……”
“有人来了。”梁意道,趁他起身整理衣服,溜到后院去了。
来人交了车又走了,蒋随原发懒躺回沙发上了,继续嘤嘤嘤。
梁意挺莫名其妙的,平时也算勤快今天怎么回事了,一直赖着,跟孩子似的。他到沙发边坐下摸摸他的脸,胡子拉碴的,戳掌心痒痒的。
蒋随原翻身坐起来,脸埋在梁意颈窝里,胡渣戳地他脖子痒痒。
“呃……门开着的……”梁意小声说,想躲开,又被蒋随原紧紧抱住不放。
“没人来。”
“路上能看到。”
蒋随原叹口气,放过了他。食指刮刮梁意的侧脸,皮肤真好,蒋随原想咬上去,又憋了回去。
被划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红了起来,梁意皮薄地很,碰碰就脸红要逃了。
两人锁了门一块出去吃早餐,这段时间常常自己在家里煮稀饭吃,吃地腻了,换换胃口。
到了徐婶的牛肉面馆,刚刚坐下,来了个穿着西装裤的男人。
“两位吃点儿什么?”
梁意和蒋随原同时盯着他看,异口同声道:“你谁?”
手拿菜单腰寄围裙的男人推了推眼镜,答道:“我叫方卫,你们好。”
梁意笑着答道:“你好。”他觉得穿着衬衣西装裤配着围裙很滑稽。
蒋随原哼了声,看不惯梁小刺猬对别人笑,那眼睛弯的多勾人啊。相当年自己可就这么被迷住的。反观叫做方卫的男人,白地跟姑娘似的,比我们家梁意还白皙,啧啧啧,大老爷们儿,看着没点儿肌肉,不黑,像啥。
方卫感应到敌意的目光,有些莫名其妙,喊了声:“妈,要不你来吧,我来煮面。”
徐婶拍拍手上的面粉,小跑进门,拍了方卫后背一下,本来想拍脑袋的够不着。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徐婶嘴上骂着脸上笑出了花儿来,儿子这才回来,得敲打敲打,城里呆久了,家务一点儿都不会。
坐着吃早餐的人们都善意地笑,全是看着徐婶家里团聚,为她高兴。
“跟往常一样吧?”
蒋随原答:“对,谢谢徐婶。”
徐婶又拍了一下,这回衬衣上多了两个掉粉的手印:“你跟那两个孩子聊聊,我这儿用不着你。”
方卫不好意思地放下菜单,解了围裙坐他们对面。
“你们好。”
他又重复了一遍。
梁意也答,“你好。”
蒋随原见他们好个没玩就烦:“你怎么离家这么久不回家。”这是为徐婶问的。
方卫抓抓脑袋,不太好意思:“毕业后做个研究,一直呆在实验室,没大注意时间……”
“没注意时间,能没注意个两年?徐婶可说了,两年前你就毕业了。”
“……呃。我真两年没出过门了……你看皮肤都闷白了。这次这个项目做完,直接留校带学生。”方卫笑起来,“时间多,以后常回家的。”
“噗……”梁意左看右看地,被这回答逗笑了,送早餐来的徐婶跟着笑。
“我儿子呆地很,这事儿做的出来。”
蒋随原见徐婶也信了,悻悻地摸摸鼻子,给梁意拌好粉丝,扒拉了一堆牛肉给他。
“你们两感情真好。”方卫羡慕地说。“亲兄弟吗?”他转头问梁意:“你是弟弟吧。”
蒋随原梗着脖子:“不是兄弟。”两边有人,他憋着想说实话,又还是算了吧。
“我叫梁意,他是蒋随原。唔不是亲兄弟,也是……亲人吧。”他看着蒋随原,温柔地笑了笑。
方卫了然地点头,不知道那股子了然又从何而来。
两人吃饭的时候,方卫对梁意说:“回头闲下来找你玩?”
“好啊,我住客车发车那地儿,号码:187XXXXxxxx。”梁意报完自己的号码,存了方卫的,完全没注意到蒋随原冷冷的脸色。
梁意对这种学术帝完全没有抵抗力,内心有股崇拜性的物质作祟,他初中成绩好,到高中学不进去了,其实一直在努力,但是哪根弦断了一样,他与学习的生活怎么也衔接不上,不论加大多少练习都是枉然,反倒是他的弟弟梁至诚在初中混地风生水起的,于是他在家里的地位又降了降。
并非是智商不够的原因,梁意自己也放弃治疗了。
蒋随原称呼方卫为深度宅男,他没开骂就不错了,放自己面,勾搭自家家人,还是直接无视他的。
一脸闷出来的惨白,一看就是撸多了!
吃完,蒋随原就把梁意拎回家,梁意乐呵呵,和往常一样,遇到个年龄差不多的不多,还是很厉害的大学导师,他已经想去抱大腿了。
三限镇呆不下去了……
蒋随原想,这么住下去,他憋不住,而且如果哪天牵个手亲个嘴被直男癌八婆们发现,再直男也知道怎么回事。
三限镇可不是开明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有个野男人突然出现。
蒋随原脑海中响起一级警报。
这个男人也是GAY,他没感应错。
20.身世
市区,某星级酒楼。
一层服务台,一刷的前台服务妹子站起来:“乔总好。”
身着深色西装的男人点点头,心里狂吐槽:咱能不这么高调吗!
他腋下还夹了个“小兔崽子”。
“乔总,放我下来!”孙威怒视服务台,“你们不许笑!”
孙隐然听到那句“乔总”,嘴角直抽抽,步速如飞地进了电梯。
他本名孙隐然,后来建好酒楼,定名字,孙威说就叫“乔生酒楼”,孙隐然听着好听也就定了,谁知道所有来酒楼的人都以为他姓乔,喊地多了,他烦地很,遂改了名字:乔隐。
少年刚刚被放下来,就两眼含泪,一副委屈到了极致的样子。
“爸……我成绩又没下降。”他瘪瘪嘴道。
“不下降你就给我翘补习班?妈的,请个大学教授教你,你以为我容易啊。人家甩架子,说你瞧不起他。说,你到底干嘛了?”
“孙隐然,你就被他们坑钱,有那钱不如直接给我,我门门给你考第一。”孙威掏掏耳朵,吹了口气。
电梯门开了。
孙隐然站直了身子,拧着孙威的耳朵进了办公室。
进去就迅速放开,还有些担心把孙威耳朵拧坏了,看了两眼,也没红就放了心。
“我说大暑假的,孙隐然,让我好好玩玩不行吗!QAQ”孙威一脸无奈伤心,歪进了办公椅子上,玩桌子上的金蟾,心里鄙视孙隐然的品味。
“不行,上学期跑随原那儿去了,半学期没学东西的。”孙隐然开始思考找谁给他辅导。
大学教授教的大学,风格可能是不大适应,换辅导机构?一对一教学?
孙隐然知道自己家领养的这孩子是个天才,他当年去孤儿院领孩子时就见到他鬼灵鬼灵地跟他眨眼睛,那时候就认定了这孩子,领回家取名孙威,算自己家儿子。
其实两个年龄差没那么大。
孙隐然31,孙威今年16,下学期高三了。
领回来十来岁,小学毕业了,那时候成绩单一片凄惨,孙隐然都在考虑留几级,反正他有钱又年轻,养个孩子还不往精英里养?后来才知道人家孙威估计做错题,成绩太好要被孤儿院的小伙伴鄙视。
他和蒋随原小时候是一个孤儿院的,蒋随原被个叔叔领养后三年,他就出来了,彼时15岁,孤儿院院长是个好人,担心他。但是那时候15岁的少年已经没人要了,家长怕养个白眼狼,院长偷偷给他包了一笔钱,也都是院长自己私藏养老的。
走的时候拜托了他一件事,出人头地了把蒋随原带离领养他的家庭。
当时孙隐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院长打听到了什么,不能告诉他。而作为院长,她也没有证据说明事实,搞不好连累一孤儿院的孩子。
孙隐然十八岁的时候闯出点头面来就去找蒋随原,蒋随原被带走才七岁,孙隐然能记得长什么样,院长给了地址,找过去时,是个慈眉善目看起来40多岁的男人,冲他苦涩笑笑说孩子跑了,找不到了。
后来快要放弃时遇到了李叔,是那个男人的好朋友,跟他说了去处,找到蒋随原是在一个小酒吧里,他个头大,极瘦,年龄不过13岁,装作16的在打工。见到孙隐然眉毛抬了抬,也没认出来。整个人看起来呆呆的有些木讷。
但孙隐然还是看到了他眼睛里面精锐的打量的目光,他说了院长的名字,然后带他走。
蒋随原吃惊地半晌没说话,扔了东西,什么东西都没有拿就跟孙隐然走了。
随后撬了一年的话,蒋随原才咬牙切齿地说了那个男人是个恋童癖。去的时候七岁,平时喜欢抱着他,帮他洗澡,晚上带着一起睡,就像父亲一样。
在那半年的时间,他过地极为幸福,像拥有一个最温暖的家庭。而后上了学,和同学一起玩耍一起回家,那个男人就开始不高兴,他以为成绩不好惹“父亲”生气了,每天在学校呆很久看书,学习蹭蹭地上去,可他还是不高兴,在门口等他回来,和同学一起,就想打他,打完抱着他哭,浑身地摸。
后来的事,蒋随原不愿意说下去,孙隐然没有为难他。
蒋随原是个天性坚强的,他最难过的时候就是半年后发现自己最爱的“父亲”只是喜欢他的身体。那时候他就想逃了。
那男人知道自己有病,胆子小,只敢摸摸,不给碰就甩一巴掌上去,但他始终没敢动真的,蒋随原第一次梦遗的时候,他看到那个男人抱着床单脸埋在里面就一阵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