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归途+番外——零和
零和  发于:2015年1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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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破碎了一角的界碑,新建的楼房,碎碎念的八卦,还有喝酒抽烟赌博却永远不敢玩太大的镇民……

这是一个小角落,却往往也是一个人的一生。

在这个小镇上,一段爱情,碰一碰手指,并肩而行,就走到了地老天荒。

腹黑修车匠带着蠢萌小刺猬开山造林奔小康。1V1,HE

内容标签:种田文 因缘邂逅 情有独钟

主角:梁意,蒋随原 ┃ 配角:刘建国,徐燕,孙威,孙隐然,方卫,梁至诚 ┃ 其它:温吞小日子

1.界碑

四月初,空气夹杂着点水汽,昨天刚下了雨,十字路口前的界碑冲洗地干净,上面写着“三限”二字。

界碑有些残缺,一角被硬物冲击砸去了一角,也许是出过一场严重的车祸,断面的地方磨地圆润。这幅残破的样子,倒是看起来有些年限。

梁意坐着界碑上,不那么舒服,有些磕人,他用手摸着屁股底下残缺的石块,终于放弃坐这上面休息的想法。他转身就去了旁边的小商店。

商店门前一群人围着一张桌子,桌子东南西北各坐一男子,手中拿着牌,你来我去,眼神狡猾地观察其他三人。旁边围观的人坐在靠后点的地方,时不时瞧着两家的牌,笑而不语。梁意瞧着边上的空凳子,便坐了上去。

梁意看起来是个18、9岁的大孩子,当然在三限镇这年岁结婚生娃的也有,不过就他白嫩的皮肤就能看出,这孩子家庭条件还算不错的,只是身上衣服邋遢,旧了脏了,不知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坐北边的打牌男人朝他身上溜了一眼,朝店内甩了个眼神,门口看店的女人就明白了意思。稍过一会儿,她朝着低头发呆的梁意走去。

“小哥儿在这等车?”

“啊?”梁意猛地一惊,明白是对他说话,就“嗯”了一声。

老板娘笑笑,立刻明白这孩子是刚出校门家门不久的,不大圆活。哪有在店门口占着凳子不买东西光是等车的。更何况,他看起来不像是个有去处的。

梁意想不到这些,他知道这里离自己的家不远,手中就剩下100多块钱,他有些想回家了。

离家两个月过地并不如意,准确说比在家里苦了很多,他原本娇气的毛病也在各种地方打零工的时候被消磨掉了。只是,这两个月没听说家里在找他,大概只惦记自己那个懂事聪慧的弟弟,没人想起来他。

梁意觉得自己没脸回去。

梁意离家出走之前留了张纸条,大意是出去逛逛散心不要找他。父母发现这张纸条的同时也发现家中少了一千块钱,本来还有些担心,看到少了钱的柜子时,一家人瞬间被怒气淹没了:弟弟马上就高考了,做哥哥的不说多照顾家里了,好歹要保证不添乱吧,这倒好,不声不响也没招惹地就跑了,还拿了那么多钱!待到梁意离家一个月后,梁家爸妈也觉得有些着急,去派出所报警,小乡小镇的,又是20来岁的人,警察只是给立个案,让家人等着,但大费周章地找,是不大可能的。家里人也只好盼着他自己玩够了就回来,此时全家的关注中心又转向了快高考的弟弟——梁至诚身上。

梁志诚担心的时间最长,18岁的高三生被全家盯着学习,本来有个无所事事二混子的哥哥分去一些关注,虽然很微小也能让他偷偷懒,笑话一下自己这个总是做错事的哥哥。现在两个月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做大哥的居然不回来照顾他,也不用照顾,但是不至于连个消息都没吧。梁志诚刷着模拟题,常常抬头转着笔发会儿呆,猜测自己的哥哥在某个地方挣了大钱潇洒自在……

但是,现实是残酷的。

梁意正在老板娘的直视下,尴尬地撇开目光。

“要买点什么吗?”老板娘耐不住性子直白道。

梁意脸涨地红,身上确实没钱,基本是掰开了花,他看看打牌那桌:打牌的人边上放些小食,看牌的人也多是拿瓶水或者给自家孩子买点小玩意,几块钱的东西,当是下午占人家场地的租金了。“我要一瓶绿茶。”他把钱给老板娘,换了瓶绿茶。

“嘿,这局刘大哥您可赢不了了。我手上有四大天王呢。”坐南边的年轻些的男人笑道。

坐在北边的小店老板刘建国抽出一张牌,甩了甩:“才学了几天牌,就会唬人啦,我这一张大鬼。”

“瞒不过您!刘大哥您这是看出来还给我兜牌啊。”

“不怕你赢,就怕你赢不了。哈哈。”

岔路口城际大巴在对面的随缘汽修店停了下来,下了客,司机也下来了,冲着这边就是喊:“小原,我下趟四点的,快点帮我换个胎!唉,别打牌了!”

诈说有四大天王的蒋随原应了声,冲着梁意喊:“帮我拿一把,我去去就来。”

“……”

梁意愣着神,人就被他拎到桌边,手上一副烂牌。

“输了我的,赢了嘛,咱五五分,好吧?”蒋随原说完就溜了。

“这小子小气的!”刘建国笑着目送,“小伙子,斗地主没问题吧。”

梁意点点头,就是没钱,在家歇着那年没少和哥们玩,只是他的哥们后来打工的打工,散了的散了。过去的事,想想无趣,只是这牌叫他乡愁了一把。虽说没牌瘾,不打白不打。

一下午几场牌局就到了四点,修理的客车带着他的司机一溜烟儿去发车站了,四点十分又从边上的过道放了一堆尾气地进城了,蒋随原也没过来。梁意在这算个新人,风格不详,许久没摸牌,手气不错,小赢了几十。等到蒋随原五点钟过来时,牌局都快散了,四点钟梁意赢的几十块在后面的不到一个小时全吐了回去。不输不赢,倒也两清。

人散了,梁意的心思又沉了下来。晚上没着落的事被提到了眼前,蒋随原见他不走,跟他道声谢。

“下午谢了啊,出了点儿问题,来地迟了。”

“没事。”梁意犯愁着呢,哪里顾及这些,想着有个着落过上几个月再说。他想问刘建国这附近哪能住,落个脚,这边能呆就呆两天,他现在不想回家看脸色。但刘建国收拾着东西就进了店里。

“大哥,咱这儿哪有地方住?”梁意踌躇地问身边的蒋随原。

“嗯?”蒋随原打量他一下,笑了。“你不是三限镇人吧?不会来这破地方打工吧?”

梁意尴尬笑笑,他想随便找个地方暂住段时间,他没有未来的规划,只是暂时地过一天算一天到他弟弟高考完再说。

“得。刘大哥!您家那初中娃走了,屋子还空着吗?”

梁意眼睛一亮,心中喜悦不禁,拿了钱和证件就欢乐地住了进去,当然,他脸上的表情还是木讷的,一副实诚的样子。

坐着床上的梁意心里亦喜亦悲的。喜的是有种新生活开始的希望,悲的却是自己已落入这种境地,到底心里觉得自己挺蠢。不过情绪需要控制,想多了影响生活,日子要过,既然要面子就得承担那份后果。

2.三限镇

对于梁意来说,新生活的希望是窗户照射进来的打在脸上的阳光,是小女孩儿嘤嘤着不要刷牙的哭闹声,是刚煮好的小米粥挡都挡不住的香味……

叽叽喳喳的鸟鸣声,让梁意误以为回到自己的家里,他揉揉眼睛,从窗外看去,刘妍妍小朋友正被敲了一下,被迫和爸爸刘建国一起刷牙,前一天打满水的水缸边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左晃下右晃下地刷牙,频率保持着神奇的一致性。

大的拿毛巾在脸上滚一圈,又接过小女孩手中的小毛巾沾湿在女孩脸上滚上一圈,可能是想起老板娘的吩咐,他将毛巾放脸盆里洗一洗,又给女孩儿洗了一把。

要求是这样的:“洗干净点,猫洗脸才一把呢!”

刘妍妍对于这句话非常地怀疑,她观察过猫咪们,它们洗脸会先舔一下爪子,然后在脸上转一圈,但这个过程一般会持续好几分钟,转了无数圈!明明比人洗脸干净过了。

这样一个细节观察在幼小的刘妍妍心里驻下了“大人的话不全对”的理念。

“滚”完脸之后,刘妍妍蹦跶着去前面屋子里看电视,电视迷小妍妍要看早晨的动画节目。

“小伙子起来啦~”水井边,刘建国看到正在小屋门口伸懒腰的梁意,他挥舞着湿哒哒的洗脸毛巾打了个招呼。

梁意回应了一下,回屋子里拿出自己的牙刷和毛巾。刷牙的水有些腥涩,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还有些冰凉。

猛灌了几口之后,梁意满足地叹了声气。

刘家小店位于十字路口的西南角,院子单独开个门朝向马路。

稀疏的车辆在这条并不宽阔的马路上缓慢行驶,小店门口大清早就坐着几个等车的人。

再过一会儿,周边的牌友就聚在这块儿了,你哄着我,我催着你的,大家看似都勉为其难,内心却欢呼雀跃地上了桌子摸着纸牌。

打牌没有牌注对于这群人来说已经不够过瘾了,但是大赌他们也没有这个的胆子,几块十几块钱,不会超过五十,若是逢年过节,一百元也也敢往桌子上扔,这是小镇子里表象的一种阔气,是在这个镇子上男人们炫耀的方式,就像在说:我这一年啊,过得滋润着呢!虽然方式不恰当,但一年就那一两次,小日子还混得下去,家里妻儿也是不会指责的。但若是因此沉迷于赌博,不免会闹得一条街都知道,老婆的指责倒是不怕,可这未来的一年就再也抬不起头来。虽说利弊清晰,每年过完正月十五仍然有那么一两家吵得天翻地覆,好像过年那不足一个月里忍着多大的怒气似的,不撒不行,于是自己家人就成了撒气桶,要是家人也是个火药箱,那就是场大爆炸。在这个小镇子上,只要是住一条街,啥事儿都是透明的,老李家知道老杨家前天晚上吃的是山芋粥;小赵家孩子羡慕二毛的牌折子多(用纸叠成的正方形玩具);前头老三家那孩子都上五年级了,还尿床呢……

这样一个小镇子吵吵嚷嚷、絮絮叨叨,天天都有说不完的话,几个女人聚在一起就是半天的家长里短,可是偏就这样絮叨的镇子给了梁意一种实实在在的感觉。就像居住在家里,安全感从头到脚融进了他的肢体、他的血液之中。他家不在这里,在另外一个乡镇上,离这200多公里,说远真不远,但他现在回不去,不想回。

蒋随原刚洗完一辆车,扔下关了水阀的水管,擦干净车身,退后仔细打量,满意地点点头,再抬头就看见梁意杵刘家小店门口发呆。

他不自觉地摸摸鼻子笑了一下。

这边梁意无知无觉地沉浸在防空状态之中,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清醒过来,胃拧巴了一下,他依旧像是醒来的孩子一般用手背揉眼,拍拍脸,清醒过来。

阳光穿过交错缠绕的电线,在地面留下一片斑驳,早晨还不怎么热,梁意犹犹豫豫问了徐燕上街的路。

蒋随原交接了车子店门一锁,三步并了两步跳到梁意面前,“嗨,小兄弟,一块吃早饭去。”蒋随原起地早,盯着刘家的门,意料之内,刘家是不会带梁意吃早饭的。

“小原哥,”梁意看着店门已经锁了起来,道:“八点多了你还没吃早饭啊。”

“没呢,接了个活儿,刚结束。走走走,哥请你。”蒋随原自来熟地拉着梁意朝东边去了,那里有条新街,刚刚建成。

现在这时间正好赶集的人下集,新街还是忙忙碌碌的。偏远一点村子的人早上五点多从家里走,六点多到集市,买东西的七、八点乘着太阳还没上来赶着回家,卖东西的就得等到九、十点钟。住街道的居民买菜普遍比较迟,大概是等到村里人快下集了他们才去,虽然集市上菜色都是些时令的,种类不多,但善于生活的人们总是能把那几样蔬菜换着花样做出来,单是一个茄子,可以做闷茄子、茄子烧肉、酱茄子、茄盒、炒茄子……

梁意东张西望,买菜做饭他都不是生手了,爹妈早出晚归,弟弟的伙食都是他包揽着的,尽管如此,他的做饭技术还是不见增长,倒也不咸不淡,卖相也不算太差,但就是不好吃。梁志诚半年前实在受不了,连哄带骗地让母亲回家做饭,梁意免不了挨了一顿骂。

蒋随原挑挑拣拣,拎了几个塑料袋的东西,问了下梁意有没有想买的。

梁意苦笑,他倒是想买啊,那也得有地方做饭,现在顿顿出去吃,得多少出项,他还没有工作。

菜市场旁边一排都是早点店,说是一排其实不过几家,油炸电心的、牛肉面、包子馒头……

蒋随原最爱的就是徐婶子家的大碗的牛肉面,分量足,上面撒了绿油油的葱花几颗小青菜,都是自家种的,个头不大,看着却诱人无比,香气逼人,食指大动。

点了两碗牛肉面,梁意颇有些不好意思,才认识一天不大好意思让他花钱,而且昨天的状况还得谢下蒋随原。

蒋随原随意问着梁意家里的情况,回答都有些语焉不详,蒋随原也没打算深问,他看着梁意每回答一个问题都小心翼翼地样子就觉得好笑,好像自己要怎么他了似的,可是这感觉也不反感。

就像抓住了一只老鼠的猫,突然发了善心,老鼠却缩着脑袋闭着眼等待被吃了。

徐婶托着盘子上了两碗牛肉面,梁意注意到他们两面里的牛肉比别人的分量多了一半,他抬眼疑问地望着蒋随原。

“我常来吃的,味道好。”蒋随原又挑了一半地牛肉进了梁意的碗里。

梁意囧囧地盯着碗,这是怎么回事啊,不是昨天才认识吗?这叫他吃还是不吃……

 

3.工作

梁意咬着牛肉,味道不错,他胃口不是特别好。

蒋随原呼啦啦地吞下了大半碗面,让梁意很羡慕,将随原抬头看他一眼以为他不爱吃,用筷子另一头指了一下:“怎么?不喜欢吗?”

徐婶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探着头一旁偷听。

蒋随原笑,“婶婶,牛肉面好吃着呢!这不是也有些个人口味区别。”

“小原太会说话。”徐婶子笑着轻拍了下蒋随原的头。

蒋随原缩了一缩,“婶婶可是一手的面粉~”

梁意羡慕地看着两个人的互动:“真的很好吃,不过我吃东西不多。”

徐婶招待其他客人时,蒋随原说起了徐婶的事。徐婶家一个女人把自己的儿子拉扯大的,家里男人电鱼溺水死了,现在孩子大了出省上大学,倒是出息了,但是回家的次数一年间屈指可数,虽说年轻的时候徐婶是个要强能干的人,现在年龄增长,那份倔强渐渐散了能干还是一如当初,不过她家面馆量足面香又干净也是在镇上出了名的。

蒋随原没有说清的是,他来到这镇上第一顿饭在这儿吃的,徐婶看人总是很温柔,温柔地包容着来来往往也许终将是过客的孩子们,蒋随原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他见到徐婶每日时凶时哄地照顾儿子,估摸着,这大概就是母亲。

蒋随原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带着梁意回去,见他没买什么东西,皱了皱眉:“你刚搬进去不需要买点日用品吗?”

梁意随身带着包,有毛巾牙刷等贴身用的,这天气也不算太热,他摇了摇头,还惦记着刚才是蒋随原结的账。他是有点儿小家子气的,来了这儿一天不到都是蒋随原帮他做这做那的,他心里缩成了一团,不知道该怎么还清人情。

蒋随原见话少不难为他了,静静地走,快到徐家小店门口时停了下来,“梁意,我早上工作比较忙,以后有空你帮我带几次早餐吧。”

“啊?”梁意猛地抬头,他不觉得修车铺早上生意特别多。

“不愿意?”蒋随原摸摸鼻子,有点尴尬。

“没有!没问题,小蒋哥。”梁意开心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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