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雯之困+番外——烛儡
烛儡  发于:2015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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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给我一种力量。”白彦彰没有解释这是怎样一种力量,但白雯隐约地有些明白了他的执念。

“直到我遇见了你,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白彦彰不禁加大了力道抱紧白雯,“我不能再放走你了。”

执念太深,便成了魔障,白彦彰已然陷入其中醒不过来。

这一刻,白雯不知道是否该同情这个男人。然而,他清楚地了解到自己的无辜,他的人生更像是他人执念下的殉葬品罢了。也是在这一刻,他再次坚定了离开的信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吐露了隐藏压抑了二十年的心声,白彦彰整个人都脱去了一层沉郁。这个年到不惑的男人在生命的中途竟然焕发出一种年轻人的神采。

假象!白雯一眼看透了,可以说在那晚白彦彰的自白后,白雯大约掌握了这个男人的心思。

白雯知道,这个男人多年来其实都是生活在他自己一手创造的世界里,至今都看不清事实。在白雯眼里,白彦彰已经是一个半疯的人。

但自己不可以一直陪他疯下去。

现实是,白雯根本找不到突破口。但他也未因此烦恼。

白彦彰不会伤害唐,就像当年他只是消除了徐别非的记忆把他赶出自己的世界一样。对自己,白彦彰近来也是软语渐多。大约是怀着孩子的缘故,白彦彰也没做出强迫的事情。

总之,时间不急不缓地过,如流水洗刷着清石,渐渐染上岁月的痕迹。

白雯的心却随之紧张了起来,平静的表象,总有一天会被打破。白雯要等的突破口不远了,他心里却没了底,到一切爆发的那天,自己挺得过来吗?

不管怎么样,白雯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他的十七岁生日也快到了。

这段时间内,他去过花房一次,那盆不知道是什么的植物依旧没有发芽。这么久没人照料,恐怕早就渴死了吧。

他伤心地想着,刨开泥土,翻找了半天,盆里除了泥土没有其他的东西。那颗寄托了很多东西的种子估计早已腐烂在泥土里,连残骸也收不回来。

和徐别非那段感情也要如此了。经历了太多的折磨和阻拦,终究是没有了开花结果的环境。

不能说不心痛,但最痛的时候已经过去,现在剩下了满嘴的苦涩。总有一天,这苦涩也会变淡,却再不会消失。

身体很重,他晃悠着捧着那盆花来到那间小小的凉亭里。在这里,他曾经和两个人有了两段珍贵的回忆。现在想来,会遗憾,会伤心。但他得承认,这是在白公馆难得的美好回忆了。

他小心的蹲下来,在凉亭旁的地上挖了个小坑,将花盆连同里面的泥土一起埋了进去。

他吃力地站了起来,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看见了当年那片空地。他还能想起,当年白文霆在那里的飒爽英姿,却忘记了当时的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对方。

他走进凉亭准备坐下休息一下,却恍惚看见桌上放着黄色的东西,他揉了揉眼想看清楚一点,再睁眼却发现石桌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知道那个残影是徐别非第一次送自己的礼物——一小盆含羞草。

如今,到哪里去了?

我还是把它弄丢了,他失落地想。

我把它们都弄丢了,可是,阿非却不会再送我新礼物了。

今天的生日,还有未来所有的生日都不会有阿非的礼物。

夜晚,惟独十七根蜡烛闪耀着。

“许个愿望吧。”白彦彰笑着说。

白雯看着眼前的烛光一闪一闪,十七簇火焰突然变成了十三簇。

他想起十三岁生日时,白彦彰也是这样对他说的,而当时自己正着急着不能去赴阿非的约。于是就许愿:阿非,对不起,不要生气。

对了,白彦彰当时还说过:要珍惜每一次许愿的机会。

白雯现在懂了,没有希望比希望落空还要可怕的。

现在想来,那句话也是白彦彰亲身体会。

第五十六章

“今天,是白雯的生日。”白彦彰突然说出惊人之语。

“什么!”唐先是为白文霆说的话惊诧了一下,之后用佩服地眼光看着白文霆,“我早就忘记数日子了,你居然数得这么清楚。

“孩子快出生了。”白文霆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丝忧愁。回忆起白雯第一次分娩时的危险,他的面色又不由沉重了几分。

“我们都被关了那么长时间了。”

白文霆则一反常态,稍嫌烦躁地踱起步。

“有什么问题?”唐意外地看着白文霆。

白文霆抿起的唇线显得刚硬,他的嘴唇蠕动几下,最终只喝了一声。

这小子犯病了么?

白文霆阴阴的目光投向唐,“你在腹诽什么?”

他的样子着实反常,唐扯出个不冷不热的笑,说:“你一个人在耍什么把戏?反正是出不去,不如说出来。还是斗瘾犯了,需要我当靶子?”

白文霆发出不屑的嗤声,但还是冷静下来答道:“日子近了,我是担心白雯。他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话还未完,只听唐一声怪叫。

“什么!”唐伸出一根指头,凑到白文霆面前,“你说,已经有一个了?”

白文霆点头,“白雯没提起过吗?”也对,白雯对那个孩子是不怎么亲。

唐又艰难地掰出一根指头,晃了晃,“马上就是两个了?”

白文霆看他一副被打击的样子,心情好了不少。

唐脸上的神情由震惊转为沉思,随后阴沉下来,皮肉下似乎有一股子东西在沸腾。白文霆想,唐应该是发怒了。

果然,下一刻,唐的声音像是胸腔中酝酿后从牙齿缝里逼出来的。“他才多大,你父亲真下得去手。”

白文霆相信如果父亲敢出现在唐面前,唐拼了命也会为白雯出口气。

“不行,我不能这样等下去了。”唐沉了口气道,“白雯不能继续留在他身边,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无论是白文霆,还是唐,对于这种事情应该是见怪不怪了。欺男霸女的事情,这个世界还少吗,更残忍的事情都发生过,将来也不会停止。只是,这事按在白雯身上,总叫这两个人受不了。

“白雯是不能留在这里。”白文霆提醒道,“但是,时机还没到。”

唐甩了摔脑袋,“你说的对。”

长时间的囚禁已经叫两个年轻人都沉不住气了,如果没有对方的存在和提点,怕是连思考的做不到了吧。想到这里,两个人都有写庆幸。

时机确实不到,白雯这种情况是离不开白家的。

但所谓的时机将在什么时候出现,又是以怎样的形式出现?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没底。

随着孩子降生的时间越来越近,二人的心情越来越紧张。然而,紧张下又升起一种预感——机会要来了。

这些天医生常驻白宫馆,因为白雯的情况不太乐观。医生从没特意害过谁,但对于白雯,这份罪终究是欠下了。照顾起白雯,格外用心。

白雯先前屡次出现小产的迹象,也许和他回来前的奔波有关。但更多的是和心境有关,郁结于心,医生也没有办法,只能小心地养着。

医生庆幸的是白彦彰并没有采取什么过激的手段,白雯这一次失踪似乎让他改变了不少。当然,医生没敢想着他就这么放过白雯,毕竟这些年来,他也是一直看过来的。要白彦彰,基本没有可能。

令医生意外的是白雯的精神越发好了起来。越是临近分娩,身体越是虚弱,白雯眼里神采越是熠熠。但是,这神采是隐讳的,只有在白彦彰不在的时候医生才能看到。

情况有些诡异,医生反而一点也不敢放松。他怕啊,他怕这孩子会放弃了一切追求死后解脱。

白雯却正常人一样跟他问道:“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白雯的正常在医生眼里却是不正常的,没有人在这种时候还会露出这样的放松的笑容吧。他想了想问:“你感觉怎么样?”

“你是说孩子吗?”白雯摸了摸大到不能再大的肚子,“不知道啊,他动得那么厉害,应该很健康吧。”

医生叹口气,“我是说你。”

“我?”白雯疑惑了一下,答道:“肚子疼。”

他的语气仿佛不是在说自己,医生无奈地说:“这是正常的,孩子在这几天就要出来了。”

两人能说的话题本就不多,白雯又不配合,医生也就不再消耗他的体力。

很快,分娩前的阵痛开始了。白雯被白彦彰抱进了产室,然后,白彦彰被医生赶了出来。这是医生难得的与白彦彰的第一次对面抗挣,他是担心白彦彰那张脸会影响产妇的情绪。

两次生产,白彦彰都是在一门之隔的地方等待。不过,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这次不再显得那么紧张。但平静沉稳下的情绪,又有谁能探察的到呢。

然而,白彦彰没想到更加意外和凶险的情况会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发生。他这时才明确地看到白雯的决心,一直以来的梦还是被现实撕裂了。

通往外面的门打开的时候,白文霆看到的是小半年没联系过的老管家。

老人眼泪连连,枯瘦的手此时如执拗的钳子,狠狠抓住了白文霆的手臂。“少爷啊,可算见到你了。”

白文霆这才知道老管家被自己连累,也被限制了自由。白文霆连忙扶住他,问:“你怎么会到这里?”

“是老爷……”

白文霆与唐对视一眼,知道情况有变,他急切地问:“是不是白雯出事了?”

老管家也说不清楚情况,唐在一旁心急如焚,有些粗鲁地拉着老人说:“别废话了,快带我去见小雯。”

老管家却询问地看着白文霆,唐顿时气结,“宅门里的什么破规矩。”

白文霆也急道,“快走。”

三人这才朝产室走去。

第五十七章

白彦彰知道阵痛才刚开始,等待的时间还很长。现下才入夜,至少要到明早吧。

但不过半个小时,产室的门开了。白彦彰才放松下的神经骤然一绷,果然,医生一脸焦急地快步朝他走来。

“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他的声音里有无法克制的紧张,估计是想到上次生产的凶险。

医生戴着口罩,声音沉闷而急切地说:“他不愿意变身,孩子出不来的。”

是了,不变成兽态的话,就没有供胎儿出生的产道。医生好劝歹劝,白雯是打定了主意不合作,楞是把一张脸憋得苍白。医生心理着急啊,知道这不是自己能解决的问题,这才找上白彦彰。里面那位分明就是倔给外面这位看的,只是选什么时间不好,偏偏挑上这种时候。

这个时候,白彦彰大抵明白了白雯的心思。他脸色微沉,带着逼人的气势推门而入。进了门里,在看见白雯痛苦的样子后,整个气场还是软了下来。这也让医生松了好大口气。

白雯闭着眼睛,身体微蜷,俨然忍耐痛苦的样子。安静的房间里,不需要仔细听,就可以分辨出那细微的压抑的透着苦楚的呻吟。

白彦彰上前两步,又看见那撑起的肚子时而有些起伏。

医生也随着他的眼神看去,那里孩子已然动得厉害,情况不容再拖延下去了。医生赶紧凑到白雯耳边道:“白先生来了,有什么话要说吗?”

白雯的精神已经被疼痛占据了去,医生一连说了好几遍,他才努力地回过神。他半睁着眼睛,看到了白彦彰偎过来的身影,他想起了自己难得的机会。

“是要和我谈条件吗?”白彦彰声音有些僵硬,即使是谈判过无数次的他也没有在产房里和孕妇谈判的经验。

见多病房故事的医生在这时候的提议当然是:先答应病人的一切要求,把情绪安抚下来再说。但这个场面这两个人的关系也不能以普通的标准来衡量。

“让我走。”白雯虚弱而坚决地吐出三个字。

“不行。”白彦彰淡淡地拒绝了。

医生已经在心里哀号了:白先生,我知道您不容违背,但这种时候你就委屈一下哄哄人又能怎么样!

“那就让我死。”

白彦彰这回没说话了,他盯着白雯的眼神似乎在分辨他话中的真假。他早年的时候,别的没学会,韬光养晦却是拿手的,他一向是沉得住气的。现在,他已经把谈判桌上的那套搬到了生产现场。

医生被白雯不祥的话一刺激,反射地去看白彦彰。却见对方神奇地换上了一副神定气闲的样子,就差没坐上皮椅叼根烟了。

放眼整个产室,最急的就数医生。

又半个小时过去,白雯的牙已经咬上了自己的下唇。眼睛闭得紧,连着眉头也皱了起来,可见疼痛在进一步发挥更大的功力。他的双手已经不禁抚上了肚子,却还是不肯妥协。

医生急得汗水都渗了出来,目光不住地在两人之间徘徊。

白彦彰还是那副姿态没有改变,他看了看表,问:“还要继续吗?”

白雯没有回应,白彦彰也就不多话了。

白雯第二次开口的时候,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他只说了一句,声音很是沙哑。

“你还认不清现实吗?”

白彦彰却是一震,似乎听出点其他的意思。然而,他没有仔想就答道:“我看得很清楚,我不可能放你走的。”

医生觉得场面越来越诡异,他敢肯定此生不会再出现与之媲美的情况了。

医生知道白雯一直挺能忍的,却不知道他这么能忍。但,疼痛总有超出身体承受极限的时候。当白雯不自主地发出一声喊叫,医生知道他快到极限了。

“白先生。”医生的心情不能用着急来形容,于是他夸大了一点实情,“这样已经很危险了。”

那淡定的神情终于从白彦彰的脸上退下,他面部紧绷,严声道:“白雯,听见医生的话了吗?”似乎在呵斥白雯的小脾气也该收起来了。

白雯知道关键时刻到了,他硬是发出一声冷哼,艰难道:“那又如何?”

白彦彰的面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隐约感到白雯这次是真的要赌上一切了。他如果不松口,白雯就会豁了命。他如果松口,白雯也是要离开自己。

白雯此刻话却多了起来,“我知道你不会放我走,我一条命也不算什么。反正等我死了,你可以再去找个人来继续你可笑的梦。”

这下连医生都能感觉到白彦彰沉稳的气息被白雯几句话破坏了。医生心下暗叹:好家伙,白雯积聚了力气都等在这里一次性爆发呢。

突然一声痛苦的叫声拉回了医生的思绪,白雯显然是到了极限。那一声声的呻吟,再也不受压制地回荡在房间里。

白彦彰先是被白雯的话敲了一棒子,又紧接着被他的叫声打乱了节奏,身上再找不沉稳的影子。他猛得看向医生,“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去看看他!”

医生硬着头皮道:“不变身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白彦彰脸色是真的发青了。

白雯那边又是聚集了点力气,扯出个类似讽刺的有些扭曲的笑,汗水沾湿了发鬓。只听他道:“你对他吼有什么用……到这时候,你还不醒悟吗?”

白彦彰眼神暗沉地看着他刺目的笑,终于发现这个人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你那个扭曲的梦该醒了,你没有权利让任何人成为它的牺牲品……放了我,或者让我死。我绝对不会陪你一起疯!”

白彦彰有些恍惚地看着白雯苍白的面色,生气渐渐从上面退去,就要变得和记忆里那个死去的女人一样。从前的事情近来总是在脑海里断断续续地浮现,这一刻,突然连贯了起来。

白雯的声音夹杂着哭泣继续传入他的耳朵里:“那是孽障,是魔障……过去的就该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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