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值得欣慰的一点是，赤焰强硬塞给他的那块木犀符十分好用，即使被无头怪的拳头击中，也只是稍微痛一点，伤口修复速度能与无头怪一拼。

一开始文清只能被动接招，不让对方打中，到后来也被无头怪的气势激起了血性，尝试着主动反击。他一拳过去，无头怪更加亢奋了，喉咙里发出“嚯嚯”的兴奋大叫，拳头挟着风对上文清拳头，撞出一声闷响。

文清揉揉发麻的拳头，终于挣脱心底不知名的束缚，大吼一声，扑过去与无头怪缠斗在一起。一拳接一拳，真正像个男人一样战斗。

同时，怪物群外围，赤焰正吃力地冲出怪物堆砌而成的厚墙，往文清所在之处赶去。它耳朵听见文清不时传来的痛苦闷哼，双目泛红，平时与文清打闹时温顺藏起的锐利钩爪，此时全部亮开，狠狠刺进正在哇哇欢呼的无头怪身体中，随爪勾出皮肉，趁无头怪动作滞缓的瞬间，寻找空隙敏捷地往前跃去。

文清渐渐支撑不住，此处不仅灵气使用困难，连元素都十分稀少，简直犹如外太空的神秘之境，即便他调出元素来武装自己，却还是抵不过无头怪的一身蛮力。

就在他两眼发黑，快要倒地，正想不管不顾地取出温元榻，先睡上一觉时，一声熟悉的怒吼声在他身后响起，他心头一松，赤焰来了。

随后便是天旋地转，往地上倒去的时候，听见无头怪狂躁大喊：“犯规！关禁闭！犯规！关禁闭！”

意料之中的，他陷入一个柔软的怀抱。

……

文清由黑暗中再度醒来，来到这个鬼地方，他已经体验过两回昏迷的感觉了，轻车熟路地支起身子，等待那阵不适过去，低低唤道：“赤焰？”

“嗷呜！”温热的舌头轻柔舔舐他的脸颊，尾巴将他牢牢卷起，表达它等待的焦急与文清苏醒的欣喜。

文清拍拍他脑袋，要站起来，但是卷在身上的尾巴不肯松开，他只得将赤焰整个抱起，才从硬邦邦的石墩子上坐了起来。

他所处之地，应该是一间房间，但里面极为简陋，连像样的家具也没有一件，身下躺着的不是柔软大床，而是与比斗场上的石台子材料相同的石墩。说是一间房间，不如说是一个小盒子还更贴切。

小莫也在一旁，寸步不敢稍离，见他醒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就是不敢掉下。文清微微给了她一个笑容：“我没事了。从魔域到此地，发生太过变故，连你的吃食也没顾得上。”取出一些肉干及清冽泉水递给小莫，小莫眼泪终于掉下：“要不是我的病，您也不用遭受这样大的痛苦……”

文清摆手：“这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切莫自责。”

他抱着缠在他身上的粘人神兽，走至房屋的小石门跟前，轻轻一推，往外看去。

四周错落排列着与他住所一模一样的小盒子，有不少无头怪在周围走动。这些无头怪身材都差不多，没有脸这个辨识利器之后，要辨识出他今天碰到的都是谁，实在过于困难。

不过文清也不打算进行辨体识人这样高难度的挑战，他密切关注着打算从他门前过路的一头怪物，手中隐蔽地握着系统，等对方靠近到扫描范围内后，快速一扫，立刻关上房门，静待对方走过去之后，才坐到床沿查看起来。

系统界面上出现了一篇蓝色字体的介绍，文清仔细看过后，总算对所处环境有了一些了解。

在魔域被人制造出来的魔阵，通往这处空间罅隙，而他遇到的无头怪，乃是天颅一族。

天颅族，生存于与修仙界相邻的一个特殊空间罅隙中，一生的使命就是不知疲倦地战斗。他们的脑部组织分散到全身，而负责身体痛觉的那部分，则集中分部在脖子顶上的那块肉疙瘩中。他们没有视觉，但其他感觉不逊于常人，甚至因为战斗的磨练，而变得更加的敏锐。

天颅人的一生奇特并很有规律，在成年之前，他们一直处于普通人的角色，没有半点修为，但到了三十岁成年时，都仿若突然开了天窍，修为猛增，常常在一两年之内，就能涨到练气中期。此后，他们便一直呆在地下，一个一个斗角场地挑战，直至生命终结。

空间压制时得此处的最高修为也不过到练气中期，因此，文清与赤焰的修为都猛降，反而是普通人小莫没什么影响。

空间罅隙造成的罡风对普通人也毫无影响，但对修士却能产生伤害，并且伤害程度与修为成正比。练气中期，正好是在不危及性命的一个安全范围，但是接触过久，对修为会有不可复原的损害。

由于罡风的特殊性，成年后的天颅人都不会轻易到地面上去，而未成年的天颅人，则是喜欢去地面上游荡甚至定居。因此，地下每日会轮流派出天颅人去巡视，寻找已经成年的天颅人，将之带回地下。

看罢系统介绍，正待出声询问离开天颅的方法，房门毫无预兆地被人推开。一位头顶蝴蝶结一样的肉疙瘩的天颅人走了进来，双臂挥动，哇哇叫到：“刚才是你第一次战斗，优待你，不罚禁闭了！快去初级场！跟我走，跟我走！不要犯规！”

天颅人语气由始至终都很激烈，为了表达强调，就会采用重复的方式。

文清客气道：“不用优待，让我关两天禁闭吧。”

关禁闭就是除了战斗，别的都能随意做。以战斗为生的天颅人将此看做惩罚，但文清可不那么想。最好能一直禁闭，直到他找寻到离开之法。

抬头无意间扫到天颅人的脖子顶，文清嘴角一抽，快速移开了视线。

系统有云，天颅人也有男性与女性之分，而脖子上的肉疙瘩，就是他们分辨性别的部分。

分辨性别的部位……生殖器……大大咧咧顶在头上……

文清感觉有些不忍直视。

面前的女天颅人激烈地表达完自己的意思，见文清还停在原地，不耐烦地大力拍打石门，口中道：“走！走！”说着突然往前一迈，一手提起文清怀中的白色赤焰，“成年人！你也走！”

第41章

文清与赤焰，都被大力天颅人推搡到初级场，还未做全准备，粗暴的肉搏赛又开始了。

比起刚到天颅，文清淡定许多，没了一开始突然发觉修为降低时的惊慌失措，应对起战斗来更加自如。虽然由系统那里了解到天颅人的弱项所在，但是了解到性别相关问题后，在文清的想法中，攻击天颅人的弱点，大约就与武侠小说中的“猴子偷桃”一般，是个相当阴损的招数，因此，在不危及生命的情况下，他并不打算采用。

反正现在也找不到离开这处空间罅隙的方法，何不将这里的战斗当做是一次实打实的历练？

抱着这样的想法，文清很快投入战斗。天颅人头脑简单，战斗也倾向于用单纯的武力来对抗，没有耍花招的想法，真正放开来战斗，文清倒觉得十分痛快，不用担心有人背后使绊子。

其实，像这样痛痛快快战上一场，一直是文清的心愿。上辈子他亲眼见证池炎一步步前进，夺下a级猎人的勋章，除了对优秀恋人的自豪感，心中更存有一些羡慕，他羡慕池炎能面临数以百计的丧尸群而临危不乱，他喷出的火龙，比绚烂的红霞还要夺目。让敌手畏惧，让同伴骄傲，那就是池炎。

而今，与天颅人的对战着实激活了他蠢蠢欲动的血液，管他宇宙洪荒，是男儿，就先战上一场！

只见石台上，两人厮杀扭打缠在一起，不带任何战术，身体一次次相互冲撞。清俊的文清身体较瘦，与壮士高大的天颅人截然相反，让人忍不住为他捏一把汗。但是奇迹般地，每次拳头或身体的撞击，他都能咬牙抗住，犹如看似柔软实则坚韧的灵草，让人摸不清他瘦弱的身体中，到底蕴含多大的力量。

这场粗暴的厮杀，比起前一次单方面的殴打要有看头，围观的天颅人兴奋地大吼大叫，大叫声像潮水一般涌上石台，震得地面都快要颤抖。

只是没有了灵气的优势，文清到底比不过这群粗鲁的野蛮人，坚持半个时辰后，渐渐显出疲惫之态。

他抽出心神来，猛敲系统：“怎么停止战斗！”

[认输之后，战斗自然结束。]

还能认输！趁文清分神之际，天颅人抡起胳膊哇啦叫着冲过来，往文清肚子上狠命一拳，文清立刻被他揍得飞了出去，撞到场内的坚硬墙壁，霎时喷出一口鲜血。眼看天颅人迅速蹿过来，还要继续，他双手猛举：“认输，认输！”

天颅人的拳头已经挥到他鼻尖，险险停下。场中一阵欢呼，声音最大的就是方才战胜他之人，那位天颅人到今天刚好胜利一百场，可以往下一级场子去了，所以无比兴奋，嚯嚯叫嚷着表达喜悦，一把拍在文清肩头，力气之大，拍得文清差点又是一口老血。

接着来了另外两人将文清搀扶起来，要带他回到房间。他挣扎着推开他们的手，捂着腹部往隔壁石台子缓慢走去。木犀符正在起作用，走到隔壁伤口已经凝结成痂，步行速度也正常了许多。他心中感叹，这样逆天的宝物，才能堪堪保持与天颅人差不多的愈合速度。

来不及多想，因为他瞥见了石台子中央，赤焰的白色身影。

赤焰双爪牢牢钉在与它对战的天颅人背上，保证不被他抓住，又可趁其不备发出攻击，天颅人急得团团转，但就是对赤焰毫无办法。与他对战的天颅人，向来身形都一样高大，从没见过这样的小个子，一时之间别无他法，只能猛烈甩动背部，期望能将敌手甩出去。

远看赤焰似乎威风凛凛，但是文清凝神一看，却是眉心紧蹙。他看见赤焰肉嘟嘟的爪子上，竟然不断在渗出鲜血，眼见是受了伤。

文清只看了一眼就再也忍不下去，飞身落到台上，对着胆敢伤害他家赤焰的天颅人一顿猛揍。一人一兽这是第一次配合战斗，却配合得无比默契，仿佛上辈子就是最好的搭档。文清抓住天颅人的胳膊，赤焰扑上去咬住天颅人的腿，天颅人力不能敌，愤怒地嗷嗷大叫，气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还没殴打过瘾，文清和赤焰就被蜂拥上来的天颅人隔开，为首的一个指着文清，严肃喊道：“犯规！禁闭！禁闭！”

文清不等他表达完自己的怒意，一手抱起赤焰，在众目睽睽之下，淡定地回屋去了。

……

天颅生活区的一个盒子小屋里，原先摆放石床的地方被一张粉色床榻取代。确认了此处由于空间压制，最高修为只能到练气中期，没有特例以后，文清就放放心心取出舒适的粉色床榻，代替那张冷硬石床。床榻中文清抱着白色赤焰，正心疼地检查它爪子上的伤势。

赤焰的爪子是对付天颅人的利器，天颅人也发现了这一点，别的不管，专攻它的双爪。而赤焰心系文清安危，只顾着逃离战场，不多时竟真让对手寻到破绽，捏住它爪子一撕，趾头立时被撕破。

这时伤口已经结痂，但是碰上去还是很疼，文清自责得紧，若是坚持不要那木犀符，赤焰也不至于被人伤到。他手中动作越发小心，取出膏药来涂抹在赤焰爪子上，赤焰没一点反应，文清却紧张得双手发颤。

“嗷呜——”赤焰低唤一声，安静地注视他。他读懂赤焰的意思，心绪安定下来，加速涂药的速度，很快将赤焰的爪子包扎好。

然后，他不由分说地取下颈项间的木犀符，挂到赤焰脖子上，赤焰摇头，大尾不住摆动，但是文清铁了心，不容赤焰拒绝，最后连赤焰都拗不过他，乖乖将木犀符留在身上。

禁闭三日，正好用来打探离开此处的消息。文清向小莫介绍了此处的情形，交代她注意安全后，便留赤焰在温元榻中养伤，出门去熟悉环境。

赤焰一直凝视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外，才阖眼将养起来。

小莫却也不愿闲着，希望能尽绵薄之力，帮助文清，虽然对此处的无头怪十分恐惧，但她还是勇敢地走出房门，去寻找无头怪交谈。

三日一晃而过，文清在地下不间歇转悠，已经摸清各个角斗场的排列规律，也与不少天颅人交流过，但却没能搜集到任何有用的情报，大多数天颅人看到他，都只会大力拍打他的肩膀，费劲地组织语言安慰他：“禁闭不可怕，关完就能继续战斗了！下次别犯规！”

而关于文清所问的，离开这个地方的办法，都表示一头雾水，听不懂他的意思，也提供不了任何帮助。他们的心眼里只容得下战斗，不停战斗，对其他杂事一概不懂。

从魔域来到此处，是因为突然冒出来的绝顶高手画出的魔阵，如果没听错，当时附近几个魔修称呼的是“魔主”，魔域之主，单凭那轻飘飘的一声“咦”，就能让人体会到他带来的无上压力，文清猜测，甚至连清玄宗的云斩真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至少元婴修为才能画出魔阵，制造出这个空间通道，将他们转移到天颅来，而如今天颅压制了他的修为，就算再怎么修炼，修为也无法再进步些许，魔阵的制成是绝无可能。

文清感到，他们似乎陷入一个死局。

不管怎么样，三日过后，天颅人雷打不动地前来催促文清去角斗场，赤焰也依旧被当做成年人一起捎走。

这回文清正要主动跳到石台子上时，赤焰突然一跃而起，拦下他，抢先落到石台上，与早已等候在台上，“嚯嚯”直叫的天颅人拼杀起来。文清悬着一颗心立在一旁，不过幸好，木犀符功效极好，赤焰没了愈合伤口慢这个最大弱项后，初级场的天颅人已经不再是它的对手，没用多久，对方就坚持不住，喊了投降，愤怒而羞愧地夺路而逃。

赤焰留在台子中央，白色毛发并没有沾到一点污垢，光洁鲜亮，衬得他威风凛凛。他身上杀伐之气还未消褪，神态自若地接受众人的欢呼，高傲的姿态，全然就是睥睨万物的王者。

而轮到文清上场，赤焰哪儿也没去，凝神盯住场中的文清。失去木犀符，文清更不是天颅人的对手，看到他被天颅人拳头挥中，身形踉跄，身上出现淤青，赤焰几次三番想冲过去，却又强自按捺，双爪紧扣于地面，才迫使自己忍耐了片刻。

只是当文清被天颅一掌正拍在胸口，嘴角溢出鲜血，显然是受了内伤时，赤焰还是忍不住了。它猛然跃起，挟着强悍力道狠命往台上天颅人身上一撞，天颅人立时被撞得飞了起来。

理所当然的，他们俩又被目光饱含同情的天颅人架走，回到小盒子中。

文清当时也确实快到极限，浑身疼得没劲儿，连拳头都快要挥不动了，若是赤焰再不出现，他恐怕连说出“认输”这个简单的词语也困难。

回到温元榻，他彻底放松，从未有过的疲倦感霎时涌了上来，来不及交代别的，头一歪，枕着赤焰昏睡过去。

这一睡，又是三天之久。再次醒来时，文清总觉得身上有些说不出的违和感，他低头一看，自己竟然全身赤裸，侧躺在温元榻中，而背部那个温热的东西来回扫动，定然是赤焰的舌头无疑！

文清猛地转身，与赤焰的一双金银大眼对个正着。

第42章

金银眼的主人神态自若，见文清看过来，“嗷”的一声耳朵竖起，迅速蹭到文清怀里，舌头更是放肆在文清胸口游动，湿软的触感勾得文清一个激灵，费力扒开赤焰的身子，推到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快速一打量，小莫不在，四周没有旁人，文清松了口气，取过被赤焰随意丢到一边的白衣套上，严肃端坐，听赤焰的解释。

“嗷呜！”赤焰双眼明亮，尾巴欢快摆动，明显是在邀功。见文清穿好衣服，还不满地扑上来张嘴轻轻撕咬他的衣襟，从领口处伸进舌头去，舔舐轻咬他的锁骨。

文清：“……”面无表情再次推开赤焰的脑袋，心里倒是由一开始的惊讶冷静了下来。看赤焰的神情，应该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文清低头检视自己，这才发现，三天前战斗中造成的淤青全部消失，身体完好得像是崭新的。不仅如此，他甚至感觉身体中的灵气似乎充盈了一些，精神饱满得快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