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木犀符，愈合速度不应该这么快，就算这几天赤焰将木犀符放在他身上，效果也不应该这么好。记得战斗时他可是受了内伤，木犀符对外伤疗效好，但对内伤起到的作用却相对有限，怎么说他现在也不该是这个状态。

看来，此事还是要问赤焰，他正欲开口，猛然想起，当初偷入莫府，与莫府一位绿衣少女发生争执，胸口被拍出一块淤青。那时赤焰跳出来救他，回去乾坤袋之前，也是在他胸口处舔了个遍，第二日胸口处的淤青就已经消失了。后来发生的变故太多，他便将此事抛诸脑后，如今想起来，莫非赤焰竟有这般功能？

他问：“我身上的伤，是你治好的？”

赤焰不住点头，耳朵微动，大眼亮晶晶看着文清，还如从前一样期待他的表扬。文清捏住它耳朵揉了揉，赤焰靠过来，喉咙间发出享受的声音。

文清又问：“你的唾液有治愈伤患的功效？”

靠在他怀中的白色灵兽再次点点头，骄傲自得得很。

虽然治疗的方式说不出口的怪异，但是赤焰有这一功用，对他们在天颅族的生存，无疑是大有益处。

正当他赞赏地抚摸赤焰的毛发时，房门被人大力拍打，他起身，在赤焰不满的眼神中走过去，打开房门，屋外站了一个天颅人。

天颅人递过来两样东西，一个是他的离虹飞剑，当初被石台子上狂躁的天颅人直接丢入人堆，文清都心疑东西找不到了，没想到这会儿倒还给他了。另一个是一株灵草，灵草通体呈现月白色，灵气还挺充足。

对方一边把东西交给他，一边口中交代：“来初级场，比斗！”

文清点头，取过这两物，锁上房门，心里疑惑。他前几日初来时，也在地面上呆过一段时间，山头都是寸草不生，灵气稀缺，这灵草是哪儿来的？

系统扫描后他才知道，此处空间罅隙并非如他想象中那般贫瘠，地面上角角落落里还是长着一点灵草的，而在地底下无尽之场附近的一块地方，灵气比其他地方充足，其间长满文清手中这种月白灵草，专门有人看管，每日摘取一定数量，来满足天颅众人的生存。

要获得月白灵草，必要条件就是在角斗场中取胜。由于赤焰在初级场取胜了一次，他们才能得到这一株月白灵草。

练气中期修士，已经可以练成辟谷，但是身体还是需要灵气维持。在天颅地底，灵气太过稀薄，若是没有月白灵草，最多也只能坚持一个月时间。

因此，就算是为了生存下去，赢得战斗也是必须的。

虽然文清乾坤袋中还有不少在浮栗摘采的灵草，以及出发前备置的一些肉干，但是要供应他、赤焰还有小莫，却是略显紧张。在此处还不知道会呆上多久，口粮问题就决定了，他不能无限制地使用认输或犯规这样逃避战斗的方法。

文清已经打定主意，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是系统还是天颅人都没法提供给他们离开此地的方法，为了生存，就只能遵守这里的规矩，进行不停歇的战斗。

当然，他也不会坐以待毙，而是要在此过程中，想尽一切办法，尽快离开此处。手中的无根芥子还没炼化，赤焰甚至还没恢复记忆，更别说化形、得证大道，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他绝不甘心，一辈子就困在这里，直到练气期寿元结束后，带着遗憾离开人世。

与赤焰分食了月白灵草，稍作调息后，文清带着赤焰，主动往初级场走去。

仍然是赤焰先上，利落地解决完对手，威风凛凛下场，还挥爪子拍了拍文清的脚背表示鼓励。文清没有后顾之忧，若是真的危及性命，赤焰总是会救他的，因此打斗中也难得发了狠，清冽如水的气势收起，霸气外放，以手作刃连番向对手劈去。

他渐渐悟出，虽然此地元素稀少，但若是调用出来，依旧能起到不凡效果。因此，他一边消耗对手体力，一边暗自凝聚风刃，风刃成型后悄悄扔出去，头脑简单的天颅人只感受到风刃的威胁，却不知其由何处传来，急得哇哇大叫，认为文清违规用了武器，但又什么都检查不出来，最后生生被文清耗到认输。

“认输！呜呜……认输！”天颅人双手抱住脖子，一边跺脚一边喊，灰溜溜下了台。站在台下的众人愉快地欢呼起来，文清留在台子上，可以清晰地听见赤焰清亮的嚎叫，传达它的与有荣焉。

这是文清对战天颅的第一次胜利。

……

转眼间，六月已过。

这日，按地面上的时间来看，应是清晨，但由于在地底，白日夜晚早没了分别。文清打斗完毕，赤焰也迅速解决了战斗，一人一兽回了小盒子，文清刚打开温元榻，赤焰嗷呜一声冲过去，脑袋埋在他臂弯处，伸出舌头为他治疗。

文清习惯了配合，主动将袖子捋起，等赤焰结束手臂的部分，自觉解开腰带，露出一小块白皙中夹杂淤青的胸膛，靠在温元榻壁上，任赤焰扑上来。由于赤焰舌头粗糙，由胸口划过会带起酥酥麻麻的感觉，过后淤青处微微发热，十分舒服。文清不时闷哼出声，赤焰知道是舌头起了作用，更加卖力舔舐。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此景，只觉得旖旎非常。

来天颅之后，考虑到身体负荷限度，文清每日只战一场，有输有赢，因此，用了六月时间才取得九十九次胜利。今日运气不错，胜了第一百场，拥有去下一个角斗场的资格了。赤焰刻意放慢脚步等他，见他满了一百场，也拿下这场搏斗的胜利，与他同时进入第二个角斗场。

数月以来间歇不断的战斗，已经让文清感到十分疲倦甚至厌恶，面对这样看不到曙光的日子，每日毫无意义的搏杀对他来说简直是场灾难。唯一能支撑他走下去的，就是陪在他身边的赤焰了。幸好，并不是他一个人在战斗，每回从角斗场上下来，不管输赢，都能有赤焰的耐心安抚。

起身粗略收拾了一下，最重要的是将温元榻放好，他们将搬迁入下一个生活区。

收拾完毕，文清不急着走，取出在浮栗得到的毒湪蜂巢，撕下两小片，递给赤焰一片，自己也喂入口中，盘腿调息修行起来。

由于小莫乃是普通人，可以在整个天颅随意走动，因此，她白日都会到地面上去，与年幼的天颅人混熟探查消息，夜晚才回来。她适应环境相当迅速，不过几个月，就能与天颅人做简单交流，不像刚来时，只能凭借手势比划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也亏得天颅人语言本来就不丰富，在文清的教导下学会几个核心词语后，其他的连蒙带猜都能说上一点。

调息了数个小周天，房门被轻轻敲响。能这么客气地敲门，而不是以要掀翻屋顶的架势猛拍房门，整个天颅只有小莫能做到。文清打开门，果然，小莫站在门外，见他开了门，局促地喊一声：“文清仙人。”

文清招手让她进来，她向来安静不多言，这会儿面上难得带了喜色，进门就道：“我打听到出去的方法了！”

“说来听听？”就是文清也不由得面色动容。

“是地面上一个小孩子告诉我的，他说，有一样东西，可以带我们离开。”

“什么东西？”

“嗯……天颅的话我还没学好，所以把那几个字背下来了，我念给您听？”

文清点头，系统的同声传译应该能帮助他听懂。

小莫道：“卡伊那。”

与此同时，文清听到的，却是一个字：“核。”

“核？”文清重复念出声，脑海中询问系统，“核是什么？”

[核是此空间罅隙的本源。]

“核在哪里？”

[核无处不在。]

核无处不在，既能在空间罅隙的中央，又能同时包裹住整个空间，出现在空间最外围。那么，只要找到核，穿过核，自然能走出这个地方！

文清细细咀嚼这个字。“核”，意为核心，本源……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个念头，猛地抬头，看向一个方向，那是整个地底的中心：无尽之场！

第43章

无尽之场，位于斗角场的中心，这里没有尽头，没有开始，却又无处不是尽头，无处不是开始。就在刚才的一刹那，文清似乎隐约捕捉到，“核心”与“无尽之场”的关联。他脑海中继续敲系统：“无尽之场是天颅的核心？”

[不错，无尽之场拥有最强的实力，所有天颅人前赴后继，都是为了接近那处。那里正是天颅的核心所在。]

虽然还不能确定，无尽之场是否就是天颅的核，但是至少这是目前最为明确的线索，让文清一行有了奋斗的方向。

地下角斗场分为初级、中级和高级三个等级。其中，初级内包含十层，中级有五层，而高级有三层。打完初级的一到十层，才能进入中级，而中级与高级都通过，最后才有资格挑战无尽之场。没人知道挑战赢无尽之场之后能得到什么，因为，从来没有一位天颅人，从无尽之场活着出来过。

近几年来天颅人繁衍方面似乎出了点问题，人丁越发稀少，不少场子人手都不够用，无尽之场更是许久没有人进入，据说高级场甚至无尽之场的天颅人都着急了，骨子里沸腾的战血得不到释放，憋得快要内伤。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天颅人捉住文清后，激动之下，会说出直接带他去无尽之场这样的话来。

现在就算文清要越级挑战，他的能力也达不到。因此，他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地，由初级一层过渡到二层，继续令人厌倦的一百场战斗。

整个地下场，类似一个巨大的棒棒糖，十八个场子呈螺旋状，包围着正中心的无尽之场。初级十个场子包围在最外面。由初级一层进到初级二层，离无尽之场要近了一些，文清也敏锐察觉到，虽然灵气游离程度不变，但空气中的元素却是多了一些。

只是这元素，却不单是他在修仙界常用的五元素，也不像是魔域中的魔元素，让文清捉摸不透。不过但凡是元素，万变不离其宗，文清依旧按原来的方式调用，也不会出纰漏。

刚到初级二层，又获悉离开的重要线索，文清干劲十足，一上来就火力全开，很快将莽撞的对手逼至角落，只能认输。

首战告捷，文清心情一直保持舒畅，直到下场时，无意间瞥到一个与周围天颅人格格不入的身影。

离他几个石台子距离的一个场子上，对战的两人之一，竟是与他一样有脑袋的！

他定神看过去，确认不是看错，不由得抬步走了过去。

文清战斗时，赤焰一向是守在台子旁边的，但凡他有一丝不对劲，就准备随时冲上石台去犯个规。这回见他旗开得胜，还等着他一通爱抚，没料到他竟然被旁的事物分去心神，连个眼神也未递给它。赤焰鼻子里喷出一团热气，神态高傲又不耐地跟了上去。

石台上，正在对战的，确实是与文清相似的正常人，只是他面色发青，额上大滴汗水淌下，眼神涣散，眼看着已经到了极限，马上就要支撑不住。甚至文清在他眼里，看到了绝望灰败之色，已经是放弃挣扎的迹象了。

在此处看腻了无头天颅人，突然来了一个长着头的，简直像是万绿丛中一抹红，清新之气扑鼻而来，使得文清脑子还没反应，身体就先行动，凝起一把风刃往台子上一丢，暴跳如雷的声音立时响起：“禁闭！禁闭！”

天颅人毫无怨言地充当免费劳动力，架起昏迷的人类往生活区走，文清带着赤焰跟在后面。

待天颅人离开，文清推门而入。里面的同类被随手丢在床上，面色颓败，性命堪忧。其实文清此时也快支撑不住了，只得取出一枚广灵丹喂到同类口中，希望他能挺过来，快速与赤焰返回了他们自己的小盒子。

这回第一次与二层天颅人对上，虽然凭借一腔热血很快取得胜利，但受的伤却是比以往还要严重。一进门，文清便自觉往温元榻中一坐，等待赤焰为他疗伤。

早在第一层打了十多场的时候，赤焰就把木犀符又交还给了文清，但是木犀符的效用与赤焰相比，简直不能同日而语，文清已经习惯了满身带伤，在赤焰的舔舐中入定或累极入睡，又在赤焰温热的治疗中清醒过来。

赤焰跟着文清进了屋，见他乖乖等在榻上，粉色床榻将他脸颊也衬得微红，赤焰眼底闪动不明含义的光，慢慢踱步过去。

文清早知道赤焰是神兽，对万物有居高临下的俯视感是正常的，占有欲比寻常灵兽强一点也是正常的，但是今日它眼底的光芒侵占意味太强，还是让他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拉着胸前的衣襟口往上提了提。再这么看下去，他简直怀疑锁骨处要被赤焰的眼神炙烤出一个大洞。

赤焰立刻察觉文清的细碎动作，眼底光芒掩饰了些，眼神柔和起来，低沉“呜呜”两声，尾巴轻轻卷住文清的胳膊，撒娇似的摇晃，成功降低了他的警觉性。

等文清重新恢复平静，昏昏欲睡之时，赤焰爪子一伸，灵活地扯开文清的腰带，将他衣服尽数扒拉下来。这一套动作做得是行云流水，可谓熟练至极。

要知道，当初在初级一层，文清战斗可是有输有赢，输得彻底时，连自己走下台都做不到，最后怎么被赤焰驮回去，回去以后赤焰是怎么扒光他衣服，怎么为他疗伤，他是一概不知。反正第二天醒来时，又是一个神清气爽，姿态翩然的清俊青年。

待文清全身上下连块布都不剩了，赤焰才低头，由他受伤最严重的腹部开始，有条不紊地舔舐起来，仿似在品尝一块鲜美的蛋糕，舍不得嗷呜一口吃掉，定要先咬一口蛋糕最上层点缀的草莓，然后轻沾一点奶油细细品味，最后才犹豫着下口。

而文清在睡梦中，任凭赤焰怎么动作，都无一点反抗意识，温顺得很，是全然将安危都托付给它。

文清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沾满属于自己的气息后，赤焰才满意地停下，依偎在文清身旁，闭目睡去。

文清犯规后三日不用去角斗场，赤焰当时也眼疾脚快，随便跳上一个台子去蹿了一把，任凭石台上原本打斗正酣的两位天颅人对这突然冒出的捣蛋鬼气得咬牙切齿，悠悠然领了三日禁闭的处罚，陪文清去探究同类住处去了。

在文清昏睡时，赤焰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连住在隔壁的小莫过来敲门也不理。醒后心情甚好地给文清疗伤，就连睡着时尾巴也要占有性地缠在文清身上。

第二日夜间，文清清醒过来，身上照例十分清爽，仿佛之前的伤势只是幻觉。在他睁眼的刹那，赤焰的舌头伸到他脸上，来回扫动，表达喜悦。他也伸手拍拍赤焰的脑袋，说了句：“辛苦了。”

赤焰眼睛瞪得发亮，摇摇头，摆着尾巴和他一起站起来，眼睛似乎在笑。

一人一兽很默契地前后出了房门，往同类的住所走去。

行至门前，轻敲房门，门内丝毫动静也无，文清又扬声问了句：“修士可在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回应。文清心里怀疑，此人恐怕已经生气断绝了，迟疑片刻，径直推门进去。

小盒子里一片漆黑，连此处的一种廉价发光石都没有，可想而知修士应是一直躺在床上未曾动弹。文清掏出夜明珠子，映得屋内骤然大亮，这才看清屋子里的环境。

冷硬石床上，蜷缩着那位青年，双眉紧蹙，正在忍受巨大痛苦。光亮照得他眉头微动，努力挣扎着要醒过来。文清心里佩服，此人只服了一枚广灵丹，竟然就凭一己毅力，生生抗了两日也不曾昏迷，可见求生意志之强。

他想了想，再取出一颗广灵丹喂到青年嘴边，青年于迷蒙中也知那是保命的东西，费劲地张嘴将丹药吞了进去。

同时，文清运转心法，将周围稀薄的灵气聚拢在掌心，给青年输送过去。他本因过度使用而导致灵气枯竭，才有性命堪忧之相，这次再补充广灵丹，且有文清心法相助，仿佛是将干涸濒死的鱼儿放入水中，顿时周身都活了过来。不多时，眼皮微动，是快要清醒之兆。

只是性命虽保住，身上的内外伤却不会就此消失，青年挣扎了半天才自梦魇中醒来，抬头第一句就是虚弱却恳切的一声：“……恩人！”当时他在绝望之际，分明看见这从天而降的神仙般的人物，将他从怪物掌下救起，又以广灵丹救他一命，实在让他感恩戴德。广灵丹不算什么稀罕之物，但是在这物资贫乏的魔鬼窟里，却是千金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