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赤焰都不声不响的侧目了几次。

行至居民房外，文清抬手轻敲数下。系统对怎样混入魔域交代得相当详细，因此，文清才敢有恃无恐，大大咧咧带着小莫找上门。

不多时，房门由内打开，里面的人看了文清一眼，迟疑片刻，还是招手：“请进。”

经过一系列相当复杂的暗号对比，虽然文清是个生面孔，魔修还是将他带至入口的边上。

魔域入口是一层透明壁障，远看毫无异状，但靠近观察，可以看出壁障周围的空气仿若被热水蒸汽覆盖，有些微扭曲。

文清除了对暗号，就没有多说一句，这样高冷的姿态，倒让驻扎在此的魔修不敢小觑，一路上没有为难于他，顺顺利利将他带到此处。

接近入口时，文清心里表现得，并不像他外表那样平静，经过他观察，为他领路的魔修虽然修为低微，但屋内还藏有数位修为不在他之下的魔修，只怕若是事情败露，这些魔修顷刻赶来，又要面对一番苦战。

第37章

虽然对能否通过魔域入口毫无把握，但文清面上未显露半分，缓缓走入透明壁障，不忘回首示意小莫跟上。壁障之中，文清身形渐渐虚化，他只感觉到一阵空气波动，随后周遭一片黑暗。

再次睁眼，见得天光，文清首先便是放出乾坤袋中赤焰。缩在乾坤袋内，对灵兽来说并不好受，文清也知委屈了它，拍拍它脑袋以示歉意与安抚。接着他回头一看，小莫也已经跟上，正扶着额一脸痛苦。

文清犹豫片刻，没有再传送灵气，而是帮着她再将人修灵根压制了些。在魔域之中，免不了会遇到其他魔修，若是到时再压制，小莫体内两种灵根反复此消彼长，频繁的冲撞甚至可能对她肉身造成无法挽回的影响。

解决完小莫的问题，文清这才有功夫，打量魔域环境。

看清周围环境后，文清一窒，仿若回到暗无天日的末世。

由于是地下，太阳无法直接照入，魔域也如末世一般，本该是天幕的地方挂着巨大发光球体，空气中弥漫尘土。他们传送进来的，是魔域的荒郊野岭，周围没有一点生灵气息，不长一株草木，苍黄色的大地没有起伏，一片平坦由脚底延伸开去，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显得死气沉沉。

二人一兽只在原地稍作休整后，文清掏出离虹飞剑，悬于空中，手上结出手势，口中念起口诀，飞剑立刻涨大，容纳下他们后还有剩余。

整个魔域在地图上，类似一个等边三角形，他们降落的地点，正是在东南边的那个尖角。而魔域之中，绝大部分区域都荒无人烟，只有正中心的一块，乃是众魔修生存之地。

因此，文清一行御剑往魔域中心行去。间歇不断地飞了三天三夜，周围环境终于不再是一片荒凉，星星点点出现了一种暗绿色的小草，在苍黄大地上十分显眼。

就像在沙漠之中好容易见到一片绿洲，旅人无法克制停留的渴望。文清放低飞剑稳稳停住，打量那种暗绿色小草。

小草与三叶草形状相似，只是色泽更暗一些，周围隐隐有魔雾缭绕。系统扫描后告知文清，此物乃是幻魔草，魔修服之，配合心法可加速灵气到魔气的转换，而人修服用，则可在一定时期内将灵气变幻为伪魔气。

说是伪魔气，是因为在外人观察中是魔气无疑，并且能通过魔域入口的壁障，但是真正斗起法来，输出的却还是灵气。

这时，文清才知晓，魔域并非原本就充斥魔气，而是靠灵气转换。在魔域主城中有一个巨大的阵法，每日源源不断将灵气转化为魔气，并且，魔修在修行时，也会自动将吸收到的灵气转换为魔气。只是对他们来说，魔气是可以直接而快速地吸收的，灵气时需要转换的，相比而言，自是魔气更受欢迎。

这样看来，魔修不论是在地面上还是在地下魔域中，都能生存；但相反，只要有魔气的地方，人修就仿似周身毛孔都被堵塞，难以如平时一般修行进阶。

有了幻魔草，他们倒是不必担忧被人发现踪迹了，文清摘采了一些魔幻草，自己吞下一株，让小莫服用了一株。本来想给赤焰也服上一株，但是赤焰嗅过幻魔才的气味后，喷着气不屑地转开头，表示不愿食用。

路过这片幻魔草后，没飞过久，文清终于见到一座巍峨城池。

魔域主城，总算到了。

从飞剑上落到地面，文清抱着歉意将赤焰塞入乾坤袋中，行至城门，城门只有看守人正在打盹，没有魔修出入，与修仙界的主城排起长龙形成鲜明对比。

文清递过去四十块下品灵石，看守人不甘不愿睁开双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从容解释：“刚从上面回来，魔晶未曾准备。”

魔域的交易货币乃是魔晶，魔晶与灵石对应，是蕴含魔气的石块。由于魔域偏好魔气，因此，一块魔晶要由两块相同品阶灵石才能兑换。虽然灵石与魔晶在市面上可以流通，但是极少有魔修会使用灵石，因此，看守人才认为掏出灵石的文清奇怪。

不过他这样的解释倒也说得过去，上下扫视他后，看守人还是点头，接过灵石。稍微掂量了下手中灵石，看守人原本因为被人扰了清梦而有些不耐，但探查过灵石蕴含之灵气后，面色顿时缓和不少：“这灵石，灵气挺充足，是上头带来的吧？”

文清点头，看守人又道：“小子识相，我且说与你听一个消息。”顿了顿，“莫副将近日被魔主训斥，心情不好，你这样的修为，就尽量避开他在城北的处所吧！”

因为文清此行并非是要靠武力行事，为降低旁人戒心，早将修为降至练气初期，被看守误认为是派到地面上去的低等杂役，又见他识相拿出灵气充足的灵石，才肯提醒两句。

灵石到手后，看守可去集市兑换为魔晶再上缴。这样灵气充足的灵石，能兑换的魔晶不止二十块，多出的部分，自然进了看守的口袋。

文清点头，又取出一块下品灵石，递过去：“多谢提点。不知修士所言，可是莫摧副将？”

看守接过灵石，在手中把玩，面上的不耐消失了干净，点头道：“自然。”

从看守的话中，文清得知一个重要消息，那就是莫摧的住所，系统任务中只交代，小莫的生父为魔域莫摧，并无更进一步的信息，如今得知莫摧住处，倒是免了四处询问惹人怀疑。

文清不再多言，回头招呼一直安静呆在一旁的小莫跟上，入了魔域主城。

主城中与郊外的一片死寂可以说是截然相反，主街之上竟然就有两人斗殴，魔气冲天，扰得整条街道乌烟瘴气，过路魔修面色淡定，似乎习以为常，飞开数尺不被战斗波及，甚至连街道两旁的小摊子，也不过是挪远了些，面上没有什么惊慌之感。

看来魔修主城中是不禁打斗的。如系统所介绍，魔域民风果然彪悍。

并且，文清观察到，他行走了这么久，极少见到魔域灵兽，看到的几头魔兽，都长得十分畸形，要么多条腿，要么少胳膊，并且身形骨骼十分扭曲，没有一头是正常的。看来，就算赤焰肯服用幻魔草，也不能将它放出，因为这样正常，皮毛干净的灵兽，在魔域中实属异类。

文清带着小莫，绕开不时出现的临时战场，往城北行去。

在城北尽头，赫然立着一座府邸，府邸上挂了黝黑牌匾，上书“莫府”二字。看来地方找到了。

文清在城中稍加打听，得知莫摧已娶了魔主大人的亲女，这样的情况下，小莫身份太过尴尬，若是贸然上门讨说法，莫摧为前途着想，定不会承认，单凭他俩非魔域之人，就能直接定罪处死。

分析过当下情形，文清早已想好入府之策，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找到莫摧，将小莫交予他，明面上做不成亲父女，暗地里收作属下遗孤，或是随便找个别的理由，都可行抚养之实。

因此，如今要做的，便是偷潜入内，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找到莫摧。

此事说易也易，凭筑基修为，避开仆人侍从耳目，潜入一座府邸，应是轻而易举。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无意间被人发现，他孤身在敌军大本营，绝对毫无逃脱可能。

最后，文清拿定主意，在府外埋伏，等侍从外出落单之时袭击，暂时夺了对方的身份，扮作侍从潜入府中。只是要想将小莫也带进去，还需寻个妥帖方法。

他带着小莫，在莫府外隐匿身形，耐心等待。

终于，府中有二人一同出来，可巧是位年长侍女带着小丫头，手中提上篮子，应是出门采购。这两人皆为普通魔族，文清待她们走进，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二人迷晕，与小莫换上两人的外衣。文清将面容变幻为侍女的模样，而小莫没有易容之术，只能与那丫头类似，在头发两侧扎上两个辫子，力求一眼望去破绽小些。入得府中，小莫自然不必显出身形，一切由文清应对。

两人低头自侧门进入，侍从疑惑问道：“赵嫂，怎地东西还没买就回了？”

文清匆匆答道：“突然说有事。传唤得急。”步子不减速，似乎真有急事。

小莫由始至终没有抬头，而文清神态动作都与那侍女极为相似，侍从没有起疑，爽快放两人进去。

两人进去后，文清通过技巧性的旁敲侧击，终于找到了莫摧的寝室。他招呼小莫留在屋外数米远处一个隐蔽角落，等他探查情况后再过来接她。接着趁周围无人，轻轻推门而入。

方才，他已问出，莫副将有事外出，一盏茶的功夫便能回府，因此，他打定主意，就在这主寝中等待。因为莫摧的寝室，若非传唤，旁人是不得进入的。此地无疑是整个莫府中，最好的密谈场所。

结果文清刚一进去，还没来得及打量环境，突闻掌风之声，一位绿衣少女忽然从不知何处冲了出来，以手作刃，直直向他劈来！

同时少女口中啐道：“小姐让我来，我还当她说笑，没料到莫摧这个坏心肠，竟然真敢在小姐眼皮子底下，做那不能见人的勾当！”

第38章

一听绿衣少女这话，文清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看样子莫摧一向多情——小莫就是他多情的铁证，连嫁过来的魔主亲女也有所耳闻，这才找了人来监视。只是他实在不走运，竟然白白撞上枪口，成为旁人的替死鬼。

电光火石之间，绿衣少女的手掌已经快劈到文清身上，虽然这少女不过练气中期修为，但这愤怒的一掌带着魔气，真劈到身上，也不是好受的。

正在千钧一发之时，文清突然觉察出，靠近正门处传来一股磅礴气势，并且有靠近之势。莫摧乃是副将，在这府中修为最高，这气势应该就是从他身上传来。看来他已回府，马上就要往寝室而来。

匆忙间，文清做了一个决定，挨住少女这一掌。

因为此时，若是他奋起反抗，灵气泄露，立刻就会被莫摧察觉。到那时莫摧首先将他认定为擅闯入府的恶人，在旁人面前也不肯听他说私生女的故事，连小莫也定会受到牵连。

而若是他受了这一掌，不多时莫摧赶来，少女不敢与莫摧正面对上，定会离去将事情告知魔主之女，他才能寻到与莫摧独处的机会。

因此，他面上带了恰到好处的惊慌，放弃反抗，只希望身上的青蛟衫能抵挡一些。

少女见他的神情，更是怒火丛生，初见此侍女，不过认为她是个相貌平庸之辈，哪想细细看去，周身气质十分特别，丝毫没有普通下人的卑微，反而透出清冽之感，仿佛城中巨大幻灵阵内，常年萦绕的白色灵气。特别是此刻侍女神色惊慌，眼睛似乎在对她低语，就连她也险些被迷惑住心神。

绿衣少女暗骂了句：狐媚子！掌中魔气更盛，浓郁的灰黑魔气似乎满得要溢出来。

“嘭！”一声闷响，绿衣少女的手掌，结结实实拍到文清胸口，文清没有采用任何灵气防御，顿时被拍飞出去，撞到硬实的墙壁上，口中喷出鲜血。

想不到魔修攻击造成的痛苦，竟比同等修为的人修更胜。文清疼得视线模糊，努力保持神智清晰，不想功亏一篑。

就在此时，他突然感觉到，元神中有种异样之感。

不等他判断出那是什么，下一刻，他身上的乾坤袋突然颤抖起来，并且颤抖得越来越猛烈，倏然飞至空中！

绿衣少女以为这是法宝，如临大敌掏出一枚金色珠子，对着乾坤袋扔去。金色珠子快速涨大成金球，带起呼呼风声，周围魔气迅速聚集在珠子周围，将它染成灰黑之色。

还未碰上乾坤袋，金色珠子竟然就化成灰烬，顷刻间消失在空气中，半点残渣也未曾剩下！

绿衣少女来不及愤怒，乾坤袋中，突然跳出一只白色灵兽，怒气冲天，径直朝绿衣少女喷出一团真火！

少女终于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她眼睁睁看着那团火焰，如同末日审判一样朝她靠近，尖叫声还卡在喉咙，就被那团真火整个包住，和金色珠子一样，烧成灰烬！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文清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赤焰却是在空中就势跃起，爪子虚抓一下，打消少女灰烬的最后一点残渣，轻巧落到地面上。

文清以一个极为狼狈的姿势，靠墙坐在地上，看赤焰神兽一步步靠过来，直到身体与他紧紧贴住。随后，赤焰低头，极为耐心地在文清嘴角处舔舐，将他的血迹全部舔舐干净。

赤焰的动作缓和得仿若在细细品尝香茗，但比那更多了分温柔。

直到屋外响起明显的脚步声，赤焰才再看了文清一眼，恋恋不舍地转身跳入乾坤袋。乾坤袋自空中落下，被文清双手接住。

盯着乾坤袋，文清兀自出了一会儿神，危机关头赤焰不惜以抵抗文清封印元神为代价，破袋而出，解决敌人后温柔舔舐他，让他几乎疑心它已恢复记忆。这样的动作，这样的眼神，都与当初的池炎如出一辙。

由始至终池炎都是那样，但凡文清受到一点伤，就定然要千倍百倍地讨回。不管在外多么强悍，对着文清，他总能收敛住周身的气势，为他展现全部的柔情。

谁说男儿不言儿女情长，正是这情意绵长，支撑文清在末世艰难求存，促进池炎寻求突破，更是坚定文清在修仙界寻求力量的决心。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设想，赤焰也在为了与他相认而努力？

房门被猛地推开，发出一声巨响，身材威武的莫副将走了进来，竟然发现自己房间里有个侍女。他满脸不耐，张嘴正欲责问驱赶，文清抢在他开口前，拿出小莫随身的小挂锁：“你可记得这物？”

莫摧一愣，接过挂锁，眼睛一眯，露出危险的表情：“怎么在你手里！”

文清顺势由地上站起：“此物是一个小姑娘交予我的，她说她父亲名为莫摧。”见莫摧沉思，并没有叫人来驱赶他，文清暗道有戏，迅速出去叫小莫进来，给莫摧看。

明明文清看到，推门的一刹那，莫摧眼里是有期待情绪的，但小莫行至他跟前，他手中运了一道魔气过去在小莫体内转上一周后，却露出失望表情：“你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文清知道莫摧那道魔气是为了检视小莫体内的魔修灵根，却不料他对着自己亲女也能绝情至此。

分析利弊过后，文清决定再争取一把，说服莫摧为小莫去除体内人修灵根，到时托付给魔域普通居民也好，带她回修仙界也罢，总不会没路可走。

他话还未出口，就听见莫摧问小莫：“你怎么到魔域来的？”语气阴沉，面色也说不上好。

小莫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文清身后躲。

文清拱手，语气诚恳：“是我带她进来的，权宜之计，还请莫将军见谅。我不求你收留小莫，但求……”

他话还未说完，莫摧面色一变：“你是地上的人！”不待文清解释，传声出去，“来人！有女干细！”

众侍从迅速蹿入，将文清与小莫围在当中，手中都拿一柄长叉子，叉子尖端正对他二人。文清神色一凛，这些侍从全是莫府的精兵，与他们正面相抗，文清一人没有问题，但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莫，却是有点悬。更何况，他神识放出后，得知四面八方正源源不断赶来高手，再留下去，形势只会越来越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