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龙有悔慕容冲(3)——八窍疯灵
八窍疯灵  发于:2015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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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零、代后慕容

贺氏细细把话都问完,又道:“刚才是你寂姐姐欺负你吧?你不要怪她,先回去休息。”便令丫环道:“带她们两个回去梳洗换衣。”看起来她还不走,要留下等见了皇上才安心。那疯少女在娘亲面前便是十分乖巧,除了身上脏乱一些,再瞧不出刚才的疯样,担忧道:“娘亲,你也回去休息吧,你现在可不能过多操劳。”贺氏怜惜地摸一摸她的乱发,微笑道:“娘亲知道,你先去吧。”一个丫环下车,却是曾给慕容冲梳头的那个,也算认识,微笑侍立了道:“穆小姐,请随奴去更衣。”又头也不回喊一声:“寂公主快回去换衣了。”显然与那少女极为相熟。原本密密围着的骑兵土兵便同时向两边挪了一挪,中间让出一条小道来。慕容冲自己没带过兵,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其实这些贺兰兵马见金锭无主而不取,见公主在面前打斗也不理,可见是一支服从军令,纪律十分严明的队伍。

寂公主别过娘亲,拾回宝剑和慕容冲、丫环一行穿过兵士,只刚走出包围圈来到兵士背后,便刷的一声拔剑,慕容冲一瞧,这疯少女又变了脸色伸手便来揪他道:“你站着别动,当心划重弄伤了。”她竟然离了娘亲面前便发作起来,扬剑又要来割他的脸,慕容冲哪会不动?一式穿梭便闪了过去,求救地看一眼丫环,火把下这丫环跟贺夫人一样神色不变照样走路,连眼皮都没多抬一抬,显然她们都是深知这寂公主心性的,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慕容冲却是关乎自己这天下第一美人保不保得住的问题,倒还真有些怕了她,拔腿就跑。寂公主持剑直追,喊:“喂,你给我站住。”慕容冲跑得更快了,听得丫环这时才远远在后面喊一声:“寂公主你带着妹妹玩,别乱跑。”似乎也由得她们并未追来。这时离了那圆殿外的火把通明,夜色下四周都是朦胧,只瞧见面前是一条比较宽的路,看来这一带是皇宫正殿附近,似乎没有地方可以藏身。慕容冲腿短一些,再说毕竟穿不惯长裙,虽然尽力跑得飞快,仍然听得身后寂公主越追越近,便是跑不过她。眼看就要被追上,绕到正殿后面一抬头瞧见面前是一间大房,房里透出灯光,慕容冲慌不择路也没瞧得清楚牌匾,一头便撞进大门,又忙把门掩上喊:“你别追我啦,我不是狐狸精,从不害人。”说着找门拴拴门,四处找也找不到门拴在哪里,当真大大倒霉,听得寂公主随后来到门前却猛地站住了并不继续冲撞追进来,只在门外着急道:“小妹妹,你快出来,这屋子除了父皇谁都不能进去的。”慕容冲好笑,这房子的门没锁,连门栓也无,明明是方便人进出的嘛,这般骗人小伎俩,他三岁时早不用了,当下只把门弄出响声装作拴门的样子,自言自语道:“这门拴真重,我拴上了谁也进不来,你想害我我才不出去。”说着一边喘气一边四处瞧看,要找东西来堵门,先闻到淡淡香气扑鼻,瞧见对面炉里熏了香,案上静静燃了一盏大油灯,照亮正墙上挂着的一副美人画像,房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寂公主又道:“我只不过是要割破你的脸,你进了这屋可是要掉脑袋的。”声音也有些儿发抖,显得又急又怕,倒不大似伪装。慕容冲见她当真不进来倒放下心,更加安心瞧看四周,门窗都闭着,房里干净整齐,略显朴素,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可怕之处,只画像上的美人看着倒像是有些眼熟似的,正待走近细瞧。门外寂公主道:“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失声哭泣起来,边哭边道:“你快出来,要是父皇知道了会杀了你,还会杀了我,也会很生娘亲的气的。”明明是她把自己追杀进来,现在她倒哭起来,慕容冲哭笑不得道:“只要你把剑扔了发誓不再害我我就出去咯。”外面哭声顿了一顿,似乎寂公主正在考虑,停得一停才显得甚是为难道:“不行,不过我可以在你脸上少划几道。”

慕容冲挠一挠头,要转移她这毁自己容貌的古怪念头,好奇问:“这房子为什么不能进来?”寂公主急道:“你先出来我再慢慢跟你说。”慕容冲才不会出去,不急不忙道:“你先说了我再慢慢出去。”寂公主只得无奈道:“父皇只不让人进去,从没说过为什么,不过有一次我听娘亲说过这是皇后住处。”慕容冲便是奇怪,代国皇后是他姑奶奶,听说在他还没出生时便死了,至今已有十多年,并没听说过什翼犍新立皇后,但这房里洁净,像是常有人打扫的。便是不解问:“你们哪个皇后?”寂公主便恨恨哼了一声,语气极为忿恨道:“还有哪个皇后?哼,就是那个大美人慕容皇后嘛,这是她生前的住处。她死了后父皇便不许人进这房子,也不知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哼。”说得咬牙切齿,她这个年纪自然跟早逝的皇后是无怨的,只是父皇一直冷落她们母女。她娘亲本也是匈奴贵族,皇后死去十多年来一直代理操劳内政,却无皇后之名,众臣苦劝皇上立后,父皇便往燕国求亲,想再求一个慕容皇后,求亲被拒后更是再不提立后的事。又慕容皇后共生二子一女,太子拓跋寔、小公子拓跋窟咄都受父皇器重,生小女儿后不久逝世。而她娘亲尚无子,只有她一个女儿。年纪和皇后所生那个幼女差不多大小,从小受到的待遇却是天差地远,父皇极为宠爱那个,视为掌珠。对她却漠视毫不关心。她自幼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见此种种不公,便是心性偏激极端,也曾问过娘亲原因,娘亲说是父皇与皇后恩爱,所以不愿再另外立后,又听人说皇后是个大美人,便因此痛恨美貌之人,替相貌平平的娘亲和自己不甘心。只又愤愤不平气恨道:“为什么男人都喜欢长得好看的狐狸精?我娘亲哪里不好?只不过没有她美,其余样样强过她百倍?我又有什么比不上妹妹?只是没有她好看,父皇就不喜欢我。”

慕容冲也大概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便是又好奇又好笑,只想,原来什翼犍这么奇丑的人还有女人争宠,果然人人都想当皇帝,好笑道:“你父皇长得……嗯,长得那样……做他的皇后有什么好的?天天看着吓也吓死了。”说着去瞧画像,难怪眼熟,原来这便是姑祖母了。便向画像倒头拜一拜,俯身之时瞧见搁油灯的案桌下另有夹层,夹层里似乎放置了什么东西。好奇走过去掏出,原来是一卷书册,书册上搁了一支明珠发簪,想来都是姑祖母生前常用之物。俱都洁净无尘,簪子柄端更是亮滑透出光泽,看得出常被人拿在手里摩挲。却不想什翼犍瞧起来模样粗蛮,对姑祖母倒是痴情。慕容冲把簪子放回,只取书册就着油灯一瞧,写着‘成国说’三字,挠一挠头不知什么意思,下面一列小字写着代后慕容氏亲录,这是姑奶奶手迹了,便翻开瞧看。门外拓跋寂显得鄙夷道:“你这种人有眼无珠只会以貌取人,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那些供人玩乐的下贱娈童生得好看,有谁瞧得起?我父皇上马统兵征战,下马治国安邦,是当今天下一等一的大英雄。”慕容冲一边听她说话,一边翻看书卷,书册用清秀工整小楷写着如何从无到有建立建设国家,立国最重要者是钱,无钱万事难,要发展经济便需使民安,使国民安居乐业为国家创造财富,又要国泰民安便需联邦各族,平治内乱,使各族降服等事,俱描述得详细,可见作者心血。耳中听得拓跋寂又道:“你以为我们当真是稀罕当这个皇后?只是娘亲这么多年辛苦无怨,凭什么换不回来父皇一点儿心意?”慕容冲继续看下去,书册里又清楚注明选用文武人才,设官置郡立法等事,这书册虽然只是注明代后慕容氏所录,并不知是否是姑奶奶亲作,但便只是姑奶奶抄录誊写,也是十分用心费力,慕容冲便是点头,心想她们对这丑八怪皇帝倒都是真心。门外拓跋寂不见他动作,在外催道:“我都说了,你快出来。”慕容冲已经看到征兵练兵,待兵足粮丰后征战扩疆一节,却看得没什么意思,早觉无趣,只想:我虽然不爱看,但这上面说的似乎蛮有道理,说不定皇兄爱看。收了书道:“我只说慢慢出来,又没说快出来。”便在这时,听得远处喧哗吵闹之声突地大作,又有打斗和呼喝之声传来,正是来自那铁铸圆殿的方向,想是这时地道已经挖通,正在抓捕刺客。慕容冲一阵风一般开了门便往那边跑去,拓跋寂倒不提防他会突然跑出来,怔得一怔被他逃走,反应过来又在后追来道:“你别跑。”慕容冲道:“你别追。”说着,已能瞧见殿外军队都在欢呼,听起来皇上应该没事。慕容冲钻进队伍里面只朝主旗方向跑,身后拓跋寂依然紧追不舍,只喊:“站住。”这些人马都是认得拓跋寂的,因此也没人阻拦他们,任他们在队伍里穿行。慕容冲一眼瞧见贺氏的车马便是见到了救星,只有在贺氏身边这疯丫头才能消停下来,忙向那边快跑过去,几步扑到车边便快快往上爬,只听车里贺氏问一声:“是谁?”话音未落,慕容冲早已经上了车钻进,便见眼前银光一闪,慕容冲一呆,这长剑到喉前一分停住指住他,尚自寒气迫人,眼前持剑做丫环打扮,一副苍白冷面的不是别人,却正是母夜叉段玉娘。慕容冲挠一挠头,转眼瞧去,旁边贺氏仍旧歪靠着,几个丫环俱都倒在车板一动不动,看来都已被段玉娘制服,贺氏受她挟持。车外将士却仍在阵阵欢呼,迎请皇上出殿,慕容冲大概看明白了,想是段玉娘扮做丫环也不知怎么偷偷潜上马车,车外的人并不知情。

段玉娘瞧见闯进来的是他也是大为意外,脱口道:“怎么又是你?”说着手上便是一紧,慕容冲怕她杀自己,顿时眼泪哗哗而出,哭道:“玉娘姑姑,我永叔叔死了。”哭得真切,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他死的时候,跟我说,他一点儿……一点儿也不怪你,叫我不要记仇,更不要找你报仇。”段玉娘的身子便是一晃,长剑也无力垂下,惨白了脸不信问:“他死了?”这时拓跋寂也已追到车前,却不敢造次冲撞了娘亲,只在车外笑道:“娘亲,小妹妹是不是找你告状的?我是逗她玩呢,您别信她,别生气。”她倒总是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贺氏先扬声应道:“寂儿乖,在外面玩罢,不要进来。”语气平和镇定,并不显异状。又向慕容冲苦笑道:“看来皇上早算计到段玉娘有此招,可惜我愚蠢不堪不能领会,怀疑了你的话,派出的人便慢了一步,没有能捉住她。”这事本是慕容冲胡诌,此时他倒甚是坦然,露出一脸‘我早说过了,你不信咯’的表情。贺氏低头抚着大肚皮,便是浓浓的母爱不舍,道:“现在我反被她挟制,不管怎么样,我是决不会让她杀害皇上的,只可惜了我这孩子,怎么不早一日出生。”段玉娘早站不住无力坐下,此时心灰意冷,手脚冰凉,全听不到她说什么,心里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他死了?

一一一、血影箭雨

心里茫然却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也不觉如何疼痛,眼前仿佛又看到那郁郁葱葱的昆仑深山,清清幽幽地寒塘泉边两个年少春衫薄的少年男女正在嬉戏练剑,那时候他还是轻贵王孙俊俏少年,她也是明眸皓齿甜美少女。她的脾气急,学不好剑法急得把长剑扔了生气:“这一招练来练去也练不会,我不练啦。”他一门心思都在她身上,说:“那你就休息一会儿,别着急。”她看了他笑:“不行,那你的武艺练得比我好以后欺负我怎么办?”他也急起来,脸红脖子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当即跪地赌咒起誓:“我慕容永此生若欺负了段玉娘,叫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话音只在山林水面回荡,一双鸟儿轻盈飞过。那时候他还有点小无赖,趁她着急埋怨忙着拉他起来的时候反暗暗一用力便将她拉进了怀里,她又羞又急,怕被师兄弟瞧见,他还理直气壮地说:“怕什么?反正咱们就快要成亲了。”

反正咱们就快要成亲了。段玉娘低下头,想哭也哭不出来,转眼十多年过去,以前的事那么清晰,就好像在跟前一样,倒是这十二年,一眨眼就这么过去了。只自言自语道:“他死了也好,早该死了,白捱了这许多年。”此时杀不杀皇上,报不报仇这些事都已如烟云一般,心想:我眼下只管救斤儿,待救出斤儿交还二姐便随他去了。即已想定,反是沉静下来,剑指了贺氏道:“贺夫人,你放心,我不杀皇上,也不会害你和你腹中胎儿。只想替二姐救出斤儿。你不要声张起来。”

慕容冲稍是一怔,这段玉娘只知拓跋斤是行刺主谋,显然并不清楚眼下状况,他从殿里出来的时候,刺客之中并没有拓跋斤,连举鞭的都是阿宽,虽然什翼犍、拓跋寔都认出这些刺客是孤王府旧部,但只要拓跋斤不出面,到时候还是有办法开脱的。行刺皇上自然是满门死罪,这可是关系到小寰一家性命的大事,段玉娘说出这话叫贺氏听去却是大大不妙,当下道:“玉娘姑姑放心,斤哥哥和窟咄小公子,还有贺叔叔都在里面保护皇上呢,他们很厉害的,刺客伤不了他们。”段玉娘此时心神全丧,也听不出他话中之意。只听外面轰然道:“把刺客带出来。”便是全神贯注掀了车帘向外瞧看情况,慕容冲也掀了车帘向外看,只见匈奴兵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山呼万岁,都举了火把照得通明,这般火热,连殿顶的雪水都早化完。百余人从殿里涌出来,如此逃生,形容未免都有些狼狈,出来后也都在四周站了等候,大扁脸老铁、阿宽约十七、八名刺客此时大多身上带伤,被五花大绑了押出,在淌水的地上跪成一排,什翼犍这时才出来,身后只跟着贺讷、窟咄、拓跋寔、拓跋斤几个人。慕容冲便指了道:“贺姑姑、玉娘姑姑,你们瞧,刺客统统都捉住了,斤哥哥在保护皇上。”段玉娘也有些糊涂,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便是迟疑不定,只继续瞧了。什翼犍走出便在殿前由童奴抬了个大椅出来坐下,等匈奴兵呼完万岁安静下来,方沉声道:“你说你们是奉了太子令杀我?”却是在审问刺客,那个叫做老铁的大扁脸倒还不屈,直直跪了,道:“太子派人送密信往雁山,叫咱们诛杀皇上,事成之后一律进爵重赏。”拓跋寔听得如此,便也走出在什翼犍面前跪了,因没问到他也不敢先开口说话。什翼犍也不看他,仍是问老铁:“信在哪里?”大扁脸道:“信看完就烧了。”什翼犍想了一想,又问:“听说你这次把女儿家小都带来了?”老铁便是一怔,却是若是他来之前便知是要来行刺皇上,自然家小另有安排,断没有携同来京的道理。自然是先携同家小到京参加拓跋盛会,进京后方才有行刺一事。当下道:“太子信誓旦旦说是此次行动胜券在握,我才放心带了家小前来。”倒也说得过去,什翼犍站起,他们这种帝皇之人自然是疑心重的,一时难以决定,慢慢踱到他们面前站定,道:“你们不都是孤王的旧部吗?阿宽也是孤王府的家将。”仍是老铁道:“孤王已死一年有余了。”却是孤王死了,小主公拓跋斤又无实权,他们投靠太子也极有道理。什翼犍听得有理,令道:“把太子也绑了,太子的人先关押起来。”刘库仁亲自出来捆绑拓跋寔,拓跋寔束手就缚,连阿泰也一同被捆结实了跪在一边,拓跋寔不肯受冤道:“儿臣做错过许多事,却从没想过要伤害父皇,绝非行刺主谋,请父皇察明真相。”窟咄接口道:“那你这些天软禁父皇,逼父皇让位给你是不是真相?”他到底年轻,急着搭话质问,便使什翼犍有些不悦,他说的虽然都是事实,但拓跋寔和他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什翼犍却不愿看到他们亲兄弟之间没有兄弟情谊,而窟咄也是嫡出,这次暗中传递消息不想皇上传位,趁机扳倒太子于他也有私利,未免也有他的私心在内。因此什翼犍稍稍看了他一眼,反倒由此对他生出不喜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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