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开心地跳着走进房间。他从小就和乔舒亚共享一个房间，想到要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了，简直雀跃得像要飞起来一样。

安德鲁在乔舒亚旁边坐下，拿遥控器打开电视，小声问：「什么时候开始？」

乔舒亚翻阅各部门交上来的工作汇报，没有转头，「嗯？」

「就是……睡我房间啊。」

「再怎么说都不会是今天吧？」

太急躁会显得象是有预谋，这个安德鲁当然知道。

开始上班之后，他们在家的时间卡洛也在家，亲热的机会本来就少；原本趁早睡的卡洛睡着之后，乔舒亚才偷偷溜到安德鲁的房间温存，但是最近卡洛开始不想那么早睡了，乔舒亚又规定安德鲁不能晚睡，安德鲁只好早起。可是早起顶多也只能抱抱亲亲，实在不爽快。

安德鲁心不在焉地盯着荧幕上介绍乡下农场奋斗史的节目，然后用眼角偷瞄乔舒亚一眼，接着整个人转过去吻他。

乔舒亚接受安德鲁的吻，并让他隔着衣服抚摸自己的身体。就在二人的鼻息愈来愈急促时，卡洛突然从房间走出来，安德鲁吓一跳，弹回旁边的空位。

卡洛走到乔舒亚另一边坐下，头靠着他的手臂，「乔舒亚。」

「什么事？」

「你今天晚上早点睡嘛，我想和你聊天。你晚上都好忙喔。」卡洛抱着他的手臂撒娇。

我也想和他独处啊。安德鲁有点闹别扭地鼓起脸颊。虽然白天他都和乔舒亚在一起，可是公事占据大部分的时间，根本没有所谓的二人世界。

「好。等我洗澡，十点就过去。」乔舒亚摸摸卡洛刚洗过的柔顺金发。

「也可以找我聊啊～」安德鲁挺起胸膛。

「不要……」卡洛小声嘟嚷说。

「有些事情是不能让家长知道的。」

「我怎么有种被排挤的感觉……」

「谁叫安德鲁是爸爸啊！」卡洛嘻嘻笑着说完就跑回房间。

「只是名义上而已！」安德鲁大声补充。

「干嘛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乔舒亚看一下荧幕右下角的时间，估算手边的工作进度。

「哼！我是爸爸的话，你就是妈妈！」

「我是哥哥。」

「……有种乱仑的感觉。」

「不要做无谓的想象。」

乔舒亚把大腿上的计算机和文件放到旁边的空位，转向安德鲁，跨坐在他的大腿上，「还是说，乱仑让你兴奋？」

「我、我才没有！别乱说！」安德鲁慌张地否认。

乔舒亚轻轻笑起来，低头亲安德鲁的嘴唇。

安德鲁觉得乔舒亚对他笑的次数愈来愈多。乔舒亚则是感觉头痛的次数愈来愈少，或许是因为内心被幸福感塞满，没有多余的空间给那些不幸的思想。

乔舒亚一边亲，安德鲁一边模糊地说：「那……明天开始……」

「什么事？」

「睡我房间。」

「好。」然后乔舒亚把旁边的成叠文件拿来堆在安德鲁身上，「给你。明天早上看也行，你反正没事。」

「谢谢。」安德鲁把文件拿开，抱住乔舒亚的身体，闻他身上的味道，「啊……我等不及了，明天好久……」

「别这样。卡洛上大学就会搬出去了。」乔舒亚毫不避讳地说。看卡洛的成绩，附近那间应该是上不了。

「那更久好吗……我真想现在就把你吃掉啊。」

安德鲁隔着衣服咬住乔舒亚小小的乳头，乔舒亚的身体震动一下，抱住埋在他胸口的头。

安德鲁对他的爱，不管是肉体上的或精神上的，都源源不绝地注入他的心，让他有点难以呼吸，不禁喘息起来。

安德鲁从乔舒亚的腰部后面伸手进裤子里，揉捏乔舒亚的臀肉，然后顺着臀部的弧线往下摸。

「等一下，不要再摸下去了……」乔舒亚赶紧抓住安德鲁的手。

「那摸屁股就好。」

乔舒亚已经感觉到下面有东西在顶他，「你这样只会愈来愈硬。」

「那我等你……」

「不行。你十一点就去睡觉。」

「拜托，我妈都没你这么罗嗦。」

乔舒亚皱眉看着眼前这个任性的大家伙，「你要早点睡──」

「好啦好啦好啦好啦。」安德鲁闹脾气似地把他推开，「快去洗澡陪你可爱的弟弟吧。」

乔舒亚凝视安德鲁，感觉到他有点沮丧又有点不开心的情绪，于是无奈地说：「好。卡洛睡了，我就去找你。」

安德鲁的表情一秒变得开心，「真的喔？我等你喔？」

「困了就别等。」

「知道知道！」

指针快到十点，乔舒亚依约打开房门，卡洛阖上正在看的小说，高兴地上床关灯，躺在乔舒亚旁边。

虽然自己即将独占这个房间，可是不能再和乔舒亚一起睡觉，也让卡洛觉得有点失落。

「乔舒亚，我跟你说喔。」明知只有自己二人在房间里，卡洛仍然压低声音说：「莉塔写情书给我耶！」

莉塔是卡洛一开学就喜欢的女孩。乔舒亚隐约在黑暗中看到卡洛害羞地用被子把头蒙起来的模样。

「很好啊。」

「乔舒亚有喜欢的女生吗？」

「没有。」

「一个都没有吗？」

「我只喜欢你、菲尔和安德鲁。」

「哎～不是这种的喜欢啦！」

「你怎么回莉塔的情书？」

「我不知道……我写得很烂，说不定她看了之后就幻灭了。」卡洛不好意思地笑着。

卡洛开心地和乔舒亚分享他刚萌芽的初恋，一直讲一直讲，直到乔舒亚突然没听到他的声音，才知道卡洛居然讲到睡着。

乔舒亚悄悄亲一下卡洛的脸颊，走到安德鲁的房间。兴奋的卡洛，这一讲就过了二个小时，平常被乔舒亚限制十一点就要睡觉的安德鲁，果然已经撑不住睡着了。

乔舒亚也亲了安德鲁的脸颊，然后再走回房间去。

15.另一个（9）

闹钟一响就被安德鲁按掉，他在床上大大伸展一下，抓抓头发坐起来。

他很不甘心。结果昨天晚上没有等到乔舒亚就睡着了。卡洛那个臭小鬼到底缠着乔舒亚到几点啊？下次一定要恐吓卡洛，发育期太晚睡会长不高。

安德鲁换好衣服走到厨房，看见流理台上摆了三明治机和材料，看样子早餐是吃烤三明治。可是没有看到乔舒亚的影子。

他偷偷打开另一个房间的门，只有卡洛在床上。厕所也没有人。可能是下去拿报纸了吧？他想。

安德鲁回到厨房，拉开椅子坐下喝咖啡，等乔舒亚回来。

可是乔舒亚一直没出现。

安德鲁觉得奇怪，他走到一楼，也没有看到人，但是有一份报纸掉在地上。他们家的信箱是空的，那份报纸很可能是他们的。

那，乔舒亚人呢？

安德鲁捡起报纸，心中有股不妙的感觉。

会是『他们』终于找上门了吗……？

可是现场没有打斗痕迹，而且安德鲁认为就算派军队来，乔舒亚也未必会输。

安德鲁的思绪很乱。总之他先回到家里，然后，卡洛的闹钟响了，接着过一会儿，着装完毕的卡洛和平常一样走进来，「乔舒──」

卡洛只讲到一半，因为他只看到安德鲁一个人表情严肃地坐在餐桌边。

「乔舒亚呢？」

听了卡洛的问题，安德鲁摇头。

卡洛也跑去看房间和厕所，然后又回到厨房，声音有点慌张，「乔舒亚呢……？」

「不知道……」安德鲁这次终于讲出这三个字。

三明治的材料好好地摆在流理台上，彷佛乔舒亚随时会回来继续把材料夹进吐司，放入机器里，做出热呼呼的早餐。

安德鲁随便拿火腿起士夹进吐司里，装进塑料袋，和桌上已经准备好的午餐盒一起塞给一脸呆滞的卡洛，「带在车上吃。我送你去学校。」

乔舒亚努力撑起异常沉重的眼皮，白色强光从睁开一道缝的视野射入，刺痛他的眼球，他反射性地闭上眼睛，想移动身体，却发现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

大概是药效还没退，他不知道那个混蛋给他打了多重的药。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乔舒亚没想到还会再见到那个混蛋。

当时他走下一楼，才刚打开信箱，等他发觉背后有人时，颈部右侧就一阵剧痛，身体迅速失去力气，重重撞在面前的成排信箱上，然后滑到地面。他勉强转身，看到的是穿着衬衫和西装裤的棕发男子，手上拿着注射器。

那家伙和十几年前长得一样，乔舒亚不可能认错──那家伙是亚撒博士，相当于他们「父亲」的人。

乔舒亚从以前就很难察觉亚撒的存在。他不知道亚撒是怎么办到的，但是亚撒就像幽灵，或是像空气一样，身上没有散发出任何气息。

乔舒亚在昏迷之前，只记得好几名拿着步枪，全副武装的突击队员安静又快速地冲进来，把他架上一辆车。

他醒来之后，就在这里了。

乔舒亚深呼吸几下，慢慢地，他开始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忽然听到一个讨厌的声音。

「醒来了？」

乔舒亚没有再睁开眼睛，专心感觉自己的身体。

「我还担心剂量太高。你恢复得很快。不过……有点太快了。」

乔舒亚厌恶的混蛋──亚撒按了按旁边一台机器上的按键，调整输入乔舒亚体内药剂的份量。剂量宁愿重，不能轻，他不想冒着让乔舒亚恢复活动力的风险。他们找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找回这一个，不能让他逃走。

「其实你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你知道，你们是失败的。不过，道格当年带走你们就算了，还销毁不少东西，我还是需要你来重建一些资料和数据。」

乔舒亚再度尝试睁开眼睛，亚撒正拿着一长条象是仪器打印出来的单子在看，并自言自语似地说：「虽然只找到你一个，不过聊胜于无。而且说不定你比另一个有用。」

亚撒把手中的纸搁在一旁，拍拍乔舒亚的胸口，「放轻松。身为你的父亲，建议你不要过度使用你的身体比较好。」

亚撒离开了视野范围，乔舒亚尽量张开眼睛，因为这是他现在全身唯一能活动的地方。他想办法看自己所处的环境，但是他怎么看都是一片白，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灯光，当然不可能有窗户，但是也没看到门和换气孔。说不定白色的墙壁下面还是超厚钢板之类的东西。

他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多久了。卡洛和安德鲁一定很担心。一想到那二个他最心爱的人，他更努力地设法取回身体的支配权。

可是他的头脑一直很昏沉。四周都有机器运转的细细声音，好像还有什么人在低语呢喃。没多久他又昏睡过去。

「博士，这样真的可以吗？」

「没事。只要专心注意他就好了。最好连眼皮都不要眨。」

亚撒降低了给乔舒亚的药量。那些只要负责出钱就好的白痴质疑他可爱孩子的能力。现在那些穿西装的白痴就站在他们后面，他要让他们知道，花大把钞票打造这个房间，绝对不是因为他过度吹嘘。

乔舒亚缓缓坐起来。他全身狂冒汗，身体拼命透过汗水代谢不属于这个身体里的东西。他已经好久没下床，中间虽然醒来好几次，但总是在药物作用下又陷入昏睡。

床在房间的正中央，四周放了好几台大大小小的仪器。乔舒亚坐在床边，双脚踩着地面，低头观察四周，打量这个房间。墙壁和天花板似乎是一片一片东西拼成的，他拔掉身上的管子和电线站起来，双腿有点乏力，他蹒跚地走向墙壁，摸起来像硬泡棉，或许是吸收冲击的材质。他伸出食指轻松地穿过那一层，底下如他所想的，是金属。

乔舒亚抬头往上看。天花板很高，可能有六、七公尺高，上面有好几架摄影机，从不同角度观察他。

乔舒亚不知道亚撒在打什么主意。或许是正向金主展示他的成果，或许是想试试自己有多少斤两。虽然动手就遂了亚撒的意，可是乔舒亚非离开这里不可。

乔舒亚摸索墙壁，想从这看起来完全一样的吸震材质中，找出门的位置。

看到乔舒亚逐渐走向藏在墙壁之中的门，亚撒心想他果然要对门下手。门是这个房间最脆弱部份。不过虽然说是最脆弱，但仍坚固到连穿甲弹也无法一击打破。

乔舒亚走到一个地方，用左手撑着墙面。他察觉到这里面有电流，或许是门。他还是有点晕、有点累，更讨厌的是不知为何头脑里一直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可能是后面那些仪器的声音，这让他的情绪烦躁不已。

维持了那个姿势几分钟之后，乔舒亚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拳打过去。那层吸震材质的物体十分理所当然地脱落，不知有多厚的金属板往外凹陷。

很好，再一击──

不知道观察室已经慌成一团的乔舒亚，不到一秒再度挥出比刚才更强劲的拳头。门已经脱离轨道，控制开关的电线外露，只要再踹一脚应该就可以把门踢开了。

可是乔舒亚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做。

好像有个声音叫他停止这个行为。脑筋茫然的乔舒亚乖乖呆站在门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不应该这么做。应该回去床上躺好……

乔舒亚认为这个想法好像哪里怪怪的，但是他说不上来。他有点抗拒，所以没有行动，一直站着发呆。

他茫然地看着扭曲的门，以及门和墙壁之间，已经可以看到外面走道的空隙。

对了，他要出去。要出去是为了──

好像快想起答案。乔舒亚有点苦恼地思考时，一根金属管无声无息地从天花板伸出来，朝他射出一支针管。

乔舒亚连头都没转，以看不见的速度扬起左手抓住那支针管。

他低头疑惑地看着手中的针管，刹那间整个人被压得趴在地上。过几秒他发现不是压力把他压倒，是地面有一股力量，紧紧吸住他手腕上的浅蓝色手环。他的脖子和脚也紧贴着地板，应该也戴上了一样的环。

他使尽力气对抗那股吸力，好不容易撑起上半身，却被增强的力量再度压制在地板上。头脑充满混乱、晕眩与疼痛。直到他满身大汗，没有力气再挣扎时，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他蒙胧的眼前。

亚撒拿注射器按在乔舒亚的脖子上打了一剂，用平静的语气说：「我说过，不要过度使用你的身体。」

乔舒亚闭上疲倦的眼睛，顺从地把意识交付给深沉的黑暗。

乔舒亚的力量远超过亚撒的意料，几秒内就几乎把门打爆，而且催眠暗示的效果不如预期，磁力也已经开到极限，如果乔舒亚不是在浑沌的状态，他们完全不可能困住他。

不过这样大闹一场之后，亚撒认为得好好为乔舒亚做个全身检查。乔舒亚过度使用超越常人的力量，忘记他的本质也是个人类，所以身体似乎出了一些状况。

武装护卫和几个穿白袍的研究员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谨慎地扶起失去意识的乔舒亚，放回床上。

乔舒亚失踪将近三个星期。别说警方完全没有消息，安德鲁透过家族势力动用所有他想得到的手段，也找不到称得上有用的线索。

一定是被那些人抓回去了。不知道对方的靠山是谁，能消声匿迹到这个地步。如果安德鲁查到位置，他一定会雇佣兵去把那个地方踩平。问题是他还找不到。

安德鲁再度去拜访警政厅长和调查局长，但是得到的仍然只有千篇一律的官腔答覆──目前正在搜查中，一有消息会立刻通知。

安德鲁坐着由司机开的车，去学校接卡洛。他在车上用笔电看商用卫星传回来的照片，试图找出研究所的位置，但世界广大，加上说不定建筑物本身有伪装，寻找起来十分困难。

车子接近校门时，安德鲁就看到卡洛低着头，背椅着校门的门柱，他旁边站了一名留着一头深棕色长发的女学生。

尽管刚陷入热恋，但卡洛还是失去原本活泼的神采，忧郁的气质让他显得柔弱。看到安德鲁的车停在前方，卡洛和女孩拥抱一下，无精打采地走向打开的后座。

驾驶座上开车的是卡洛仍不熟悉的中年男子。卡洛其实不想坐上车，不想回家，那只会让他更想念乔舒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