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寻不着克莱德和盖瑞，气到爆炸的伊凡下定决心一定要杀了那个女人。他四处打听她的下落，而且为了杜绝后患，他还顺便几乎灭了所有和她有关的血族。当然，这花了他不少时间。在这之间，克莱德早就离开原本的城市。

「你没死，干嘛不打电话给我？」克莱德语带责难地问。

伊凡好像有点难以启齿，支支唔唔地说：「……手机被打坏了嘛。」

「……啊？」

「我、我不知道你的电话……我从来没打电话给你过啊，而且手机那么方便我没事干嘛记你的电话……谁知道会被打坏嘛……」

就因为这种愚蠢的理由？？克莱德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个明明老的要命，但骨子里果然幼稚到极点的吸血鬼。

「居然是因为这样……害我伤心这么多年……」克莱德觉得自己像白痴。

「真的吗？你为我伤心吗？」

伊凡开心地问，克莱德白他一眼，随即又忧愁地扶着额头，「可是，盖瑞为什么……」

「刚刚那个人？他不可能是盖瑞。」伊凡一秒否定。

「他穿着盖瑞的衣服。他有我们家的钥匙。」

「盖瑞会想杀你吗？」

这个问题让克莱德无法回答。他本来认为不会，可是他现在不敢肯定了。

「说不定……他从来都不喜欢被吸血……」

「你瞎了吗？他每次被你吸血明明都很爽很开心的样子。」伊凡用力抓住克莱德的肩膀，大声说：「他不可能是盖瑞！盖瑞能从这里跳到对面吗？你看过吗？？」

克莱德怔怔地看着伊凡，然后他想起那则报导，露出更悲伤的眼神，「那……那……就表示，盖瑞……死了……」

伊凡猜想克莱德也看到了那个报导。这下他没有话可以安慰克莱德了。盖瑞如果不是来杀克莱德的那个人，就是死了的那个人……不，一定还有第三种可能……

「不可能，那二个……都不是盖瑞。不可能的。」

伊凡轻拍克莱德的背，用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来安慰他。

18.另一个（12）

「你这个疯子！疯子！」

因为盖瑞拼命挣扎，乔舒亚也累了，就把身体的控制权交出去，结果盖瑞跑进无人的暗巷里不断撞墙，他好像想藉由伤害身体来报复乔舒亚，不但撞到血流满面，墙壁也彷佛经历凶杀案一样骇人。

你这样做痛的是你，呆子。

听到乔舒亚毫不在乎地说风凉话，盖瑞快气死了，却也无可奈何。

现在满脸满手都是血，被人看到一定会报警的。笨蛋。

「你还说！手上的血是───」

盖瑞生气地说到一半，看到自己右手从手掌到手肘都是克莱德的血，难过地趴在墙上哭了起来，「你这个混蛋……混蛋……」

身体给我。

盖瑞自顾自的哭，没有理乔舒亚。

身体给我。否则──

盖瑞的头脑自动出现影像。乔舒亚看样子已经慢慢能在盖瑞主导的时候插手了，这让盖瑞感觉有点不妙。但更让他觉得不妙的，是乔舒亚让他『看』的影像。

他看到自己拿着锋利的刀，毫不费力地砍下克莱德和伊凡的头。

盖瑞知道乔舒亚办得到。乔舒亚一向很厉害，这个身体说不定多让他操控几次，就会变得和之前的他一样强；而且从他过往的记忆，盖瑞知道他杀人不手软。

「不……不要再伤害克莱德……」盖瑞抽抽噎噎地说。

身体给我。

盖瑞看着染血的右手，然后闭上流泪的眼睛，退到黑暗的深处。

乔舒亚张开眼睛，脱下衣服擦擦脸上的泪水和血迹之后扔到地上，他掏了裤子口袋，只有几个铜板和家里的钥匙，幸好最近天气凉，盖瑞穿了二件，脱了外衣还有一件薄内衣，否则在这种天气打赤膊会很引人注目。虽然只穿一件右手袖子红了半截的薄内衣也挺突兀的就是了。

接下来，他得先搞清楚自己在哪个城市，才能决定要往哪里走。盖瑞成天和那只吸血鬼窝在家里，除了附近的书店和餐饮店，什么都不知道。

他靠着问路找到公共图书馆，约略洗了一下袖子上显眼的颜色，用图书馆的计算机上网查了去首都的路线。企业大的好处，就是各国的大城市都会有分公司，可是首都离这里有点远，乔舒亚又掏出口袋里的几个铜板，蹙眉思考是要拿这些打国际电话给安德鲁，还是靠这个身体的龟速走去首都。

为了不要太操这副躯体，他决定先打电话试试看。他离开图书馆之前，顺手拿走一个趴在桌上睡觉的人挂在椅背上的深蓝色薄外套。

安德鲁最后还是取消了那趟旅行。如果去到那里，他就会想去看那具无名尸。他想确定那个人不是乔舒亚，可是又怕万一那真是乔舒亚，既然如此，还是不去的好。他知道这个想法太鸵鸟，可是他还没有办法面对，如果那是事实。

他在个人办公室里，左手撑着脸颊，右手慵懒地翻开桌上的报告书时，手机响了。

没有显示号码。通常这种电话安德鲁不会接，这次也不例外。他用姆指按掉，把手机放回桌上。

手机没多久又响了。如果是电话营销也太不屈不挠，勇气可嘉，可是他不想接。

按掉，又响；再按，再响。手机第五次响起时，安德鲁不耐烦地翻了白眼，用十分不客气的语气接听电话，「喂。」

「安德鲁。是我。」

手机传出的声音让安德鲁的大脑停摆了。他没想到会在这时候听到这个声音，一时之间做不出反应。

虽然没听到安德鲁应答，不过因为乔舒亚的零钱不多，他很快地径自说道：「我没钱了，长话短说。我在L国M市──」

「我马上安排飞机过去接你。那附近有个小型机场，你去那里等我……」

才刚讲完电话就断了，至少重点都有提到。安德鲁拨内线给他的新秘书安柏，「叫乔治到楼下等我。帮我把飞机准备好，我到机场就起飞。有事打我手机。」

说完，安德鲁拿起西装外套，匆匆走出办公室。

虽然说那是离M市最近的机场，但是距离也很远，乔舒亚打完国际电话之后，身上的零钱只能让他搭公交车到半路。乔舒亚下车的公交车站旁只有一望无际的田和草原，他凭着对电子地图的记忆，锁定方向朝机场跑去。

安德鲁下飞机后，在小机场里里外外都没看到乔舒亚的身影。虽然这里离M市有点远，对乔舒亚来说应该也不用花太多时间才对。该不会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安德鲁焦急得走来走去，一会儿才看到马路远方出现一个小小的人影。

乔舒亚担心弄坏这个身体，不敢像以前一样尽情发挥，只好像马拉松选手一样一路慢慢跑过来。不过他看到安德鲁站在路旁等他时，还是不由得高兴地加快脚步。

像被一只大型犬迎面扑上，若非乔舒亚抱住安德鲁，安德鲁肯定当场倒地。以为再也见不到安德鲁了，乔舒亚激动得差点落泪，他想用尽全力抱住安德鲁，不过虽然这个身体的力量没有那么大，他还是怕折断安德鲁的骨头，所以只是轻轻抱住。

「安德鲁。我好想你……」乔舒亚把脸埋进安德鲁的肩头，大概是一下子松懈了，他觉得好疲倦，「我有点……累……想睡一下……」

乔舒亚刚说完，安德鲁一个字都来不及说，就感觉到乔舒亚整个人垮在他的怀里。安德鲁吓一跳，连忙使劲抱住他，「乔舒亚？乔舒亚？」

乔舒亚看起来象是睡着了，可是说睡就睡，让安德鲁慌了一下。或许是这些日子太操劳了吧？安德鲁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扶着乔舒亚到他的私人飞机上。

飞机在跑道上冲刺，上升。安德鲁看看手表，乔治应该已经接了卡洛，干脆叫他载卡洛来机场好了，卡洛看到乔舒亚一定会很开心。

安德鲁拿起座位旁的卫星电话，拨到轿车上的车内电话。

飞机降落跑道之后，慢慢滑行到私人停机坪。停妥之后，安德鲁解开安全带，拍拍还在另一边的椅子上歪着头熟睡的乔舒亚，「乔舒亚？到了喔？」

乔舒亚没有醒来的迹象。安德鲁觉得有点不对劲，乔舒亚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沉。他摇了一下乔舒亚的肩膀，没有反应，他有点慌张地更用力摇，「乔舒亚？乔舒亚！醒来！」

安德鲁想起那个死去的另一人。器官衰竭。难道乔舒亚也是吗？

「布鲁斯！」安德鲁着急地叫驾驶的名字，「叫救护车！快点！」

驾驶正以无线电联络管制塔时，乔舒亚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头脑很不舒服，好混乱，好像一个资料被塞到爆满出来的档案柜。他微睁着疲倦的眼睛看了一下四周，他不认识这个地方。

安德鲁紧张得心脏都快停了。他放心地呼了一口长气，「你吓死我了，乔舒亚。」

他看着眼前的安德鲁，眼神带着一股茫然，「你是谁？」

这个问题让安德鲁呆了一下。

乔舒亚。这个名字好熟。

他困惑地思考着。

「乔舒亚？」安德鲁试探性地叫他一声。

他疑惑地看着安德鲁，「你在叫我吗？」

沉默蓦然降临机舱。外面隐约传来救护车的警笛声。

「我叫……盖瑞。」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