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张宇空每次回来时,许戈都欢实得像只哈巴狗,可着劲的黏着他,如今一步三停,看张宇空跟块大鸡肋似的,跟之不敢逃之可惜。张宇空不管那一套,直接拽了他,跟杜春打了个招呼就拽进了自家小楼。
就这么过了十来天,张宇空天天准时准点的去沈家喊许戈辅导功课,许戈心里藏着事,面对张宇空心里跟有两只猫打架似的,万分的不想面对面。奈何沈贵杜春听说张宇空给他补课,一意的把他往隔壁赶。
这天许戈坐在阁楼的书桌前,张宇空紧挨着他站着,给他讲解一道几何题。他讲了一遍,许戈没太明白,张宇空挨了过来,俯下身,右臂环过许戈颈侧,用笔在纸上勾勾画画,讲解着具体步骤。随着他写写画画,胳膊不时擦过许戈的耳垂,两人贴得极近,张宇空温热的呼吸不时落在许戈的脸颊上,撩拨着许戈的心绪。许戈整个人僵硬成了一根木桩子。异样的感觉从耳垂和脸颊传到心底,撩起一阵阵难言的冲动。
许戈的脸快烧起来了,他努力压抑心里的异样和不知名的冲动,尽量缩着脑袋,唯恐接触到张宇空,至于张宇空说了什么,一句也没听进去。
张宇空还在孜孜不倦的讲着,身子俯得越来越低,最后贴上了许戈的后背,下巴轻轻落在许戈左肩上。许戈整个人中了定身咒一般,杵在椅子上一动也不会动了。
他心底涌起战栗的欢愉,贪婪的依恋着张宇空的体温,贪婪的感受着张宇空的重量,渴望抓住张宇空每一丝温热的呼吸。
喜悦与忧惧交织,许戈直挺挺的坐在那,心里一根弦绷得紧紧的,唯恐张宇空发现自己的异样。
张宇空抱住了他。许戈猛抽一口气,半天没有呼吸。
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垂,张宇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许戈,为什么不愿跟我住在一起?”
他骤然这么一问,许戈心里绷紧的弦差点断了,他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出来。想说的话一句一句挤在胸口,挨个儿在嗓子眼里冒了个尖,兜兜转转的又挨个落了回去,终究是一句也没说出来。
他把身子又缩了缩,试图逃离张宇空的怀抱。张宇空两条胳膊勒住了他,在他耳边说:“《绝爱》好看吗?”
许戈的脸红得像个熟透了的大柿子,彻底窘得说不出话了,他脑子里乱哄哄的,好像有一群蚊子在他脑袋里嗡嗡叫。许戈的脸蛋滚烫,心却像是浸了冰水。自以为藏得严严实实的秘密被张宇空一把掀开,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他还存着一丝侥幸,觉得张宇空未必就觉察到他的那点心思。张宇空彻底打破了他的妄想。
许戈脸颊一热,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贴了上来,他蓦然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那是张宇空的嘴唇!
许戈的大脑一片空白,连张宇空什么时候放开他的都不知道。
张宇空说:“我分手了。许戈,回我那住,好吗?”
许戈愣愣的点了点头。
等到许戈回过味来,他猛的站起来,不顾翻倒的椅子,推开张宇空,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他跑出张家大门,漫无目的的跑着,直跑到时常逮鱼的小河边才停下。他抱膝坐在歪脖大柳树下,望着安静流淌的河水,眼泪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
张宇空找到他时,太阳已经落山了,余晖将河水染成绚丽的流纱。许戈早已收拾好心情,冲张宇空不自然的笑笑,跟着他回去了。
许戈早出晚归的躲了张宇空几天,这天,他一大清早就扛着锄头出了门,刚打开门,就撞上堵在门口的张宇空。
张宇空不由分手把他拉进张家小楼,拖着人进了阁楼。他把许戈按在椅子上,自己拽了把椅子坐在许戈对面,一双锐利的眼睛逼视着许戈,他用清冷的嗓音问:“为什么躲着我?”
许戈没有回答。
张宇空往前探了探身子,额头离许戈不到一尺,他缓缓的说:“许戈,回答我。”
许戈仍旧没有回答。晨光透过窗落在他身上,他觉得自己像是漂流在水上,张宇空向他伸出手,他却不敢抓,唯恐那不过是一把稻草。
两人僵持了很久。张宇空眼神暗了暗,他咬咬牙,冷冷的说:“好,看来是我想岔了,你放心,我会有分寸。”之后,他站起来,似乎是想离开。
许戈猛的抱住他,胳膊紧紧勒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肩侧。他死死抱住张宇空,几乎想把这个人勒死在怀里。张宇空反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异样的感觉蔓延开来,身体的某处渐渐有了反应,他忽然把双手缩回来,一手勾住张宇空的脖子,一手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这一刻,许戈抛下了所有的顾虑,只想抱着眼前这个人,和他亲近。他完全不懂得什么技巧,就用嘴唇紧紧贴住张宇空的,贴得死紧死紧。
他再也不想管张宇空是不是会厌弃他,再也不想管这样做对不对,再也不想管自己能不能配上张宇空,不想管别人的眼光……只想抱着张宇空,天荒地老。
他想,毁就毁吧,谁叫张宇空非要送上门来呢?
张宇空捧住他的脑袋,舌头灵巧的撬开他的嘴唇,滑了进来。许戈的血瞬间涌上来,脑袋里腾得一下炸了。
两个人抱着吻了许久,从站着一直滚到了地板上,滚到两个人都擦出火来。
许戈趴在张宇空身上,气喘吁吁,乌黑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张宇空眼镜早已不知掉哪去了,动了动想推开他,许戈紧紧抱着他死活不撒手。张宇空无奈,只好由他压着。
许戈抱着张宇空,直到张宇空受不了时也没撒手。他想,抱到手里就是我的了。他笨拙的亲吻张宇空,学着张宇空的动作,舔舐着他脸上和颈侧的肌肤,他迫切渴望着怀里这个人,渴望着触碰他每一处肌肤,渴望着占有这个人。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就算是一把稻草,也想牢牢抓在手里。他笨拙的解开张宇空粉色衬衫上的扣子,把手伸进去抚摸他,肌肤的触感点燃了他,身下某个部位涨的难受,还有什么东西硌着他的大腿。
两个人在地板上滚了很久,张宇空几次想推开他,均告失败。许戈死死压在他身上,一只手搂住他的脖颈,一只手探入他的衣襟,把他的胸口抓得生疼。许戈闭着眼睛,喃喃的喊着:“张宇空,张宇空,张宇空……”
张宇空凝视着他,忽然笑了,打趣说:“怎么?胆子肥了?想来硬的?”许戈睁开眼,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张宇空胳膊撑着地板,猛地使劲把许戈推开。许戈一脸惊愕,半躺在地板上,慌乱的看着他。张宇空两下拽掉身上的衬衫,把许戈压在了身下。
于是一切就那么发生了。
尘埃落定后,张宇空抱着许戈,轻轻的亲吻着他的颈侧,喃喃的说:“小戈,我这简直就是在犯罪。”
许戈回过头勾住他的脖子:“怎么?你怕?”
张宇空抱紧了他。
12.张宇空
张宇空这个暑假过得很滋润。他本想跟许戈透透心思,把人弄回来,按部就班的拉拉小手,谈谈恋爱,没想到被许戈扑过来一抱,曾经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烟消云散,直接滚了床单。
初尝滋味的两个人几乎难以餍足,许戈只清晨去干点农活,其它时间几乎都腻在张家小楼。两个人窝在一处,无论看书还是聊天,最后总能滚到一处——张宇空顾忌许戈年纪小,并不敢太频繁,更多的时候还是止步于亲亲抱抱。
和段晏玲交往时,张宇空按时按点按流程的约会,牵牵小手,搂搂小腰,两个人矜持得几乎默契。和许戈在一起时,张宇空才明白什么叫渴求。从身体到灵魂,渴求着一个人。
许戈在他面前剥去了那层别扭的外壳,露出柔软的里子来,又爱笑又爱闹,伤心了委屈了也不大藏着掖着,一点点小事也会跟他蹬鼻子上脸了。张宇空也乐得哄他,心里头美滋滋的。
两人做的最多的还是窝在阁楼里看书,有时候张宇空做饭回来,就看到许戈没个正形的窝在椅子里,两条腿高高跷在桌子上,手里头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书,听见动静,转过脸来冲他一笑,露出一口不算整齐的小白牙,圆圆的眼睛弯的像两枚月牙,透着满心的欣喜和无尽的依恋。每当这时候,张宇空就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
甜蜜的日子很符合相对论,快得跟瀑布似的,一转眼又到了开学时分。张宇空和许戈收拾了东西回临江市,许戈跟学校打了个报告,住回张宇空租的房子。
张宇空大四了,忙得团团转,他这专业本身课就多,忙着保研,还有一帮子朋友要应付,他家老爷子又时不时的要带他出去晃晃,每每回到小窝时,整个人就想往床上躺。偏偏家里头还有个不让他安生的小美人。许戈跟他睡一张床,等到他回来,一定要搂着抱着才能安稳。这小美人还特别喜欢撩拨他,每每撩拨得心头火起,还顾忌着许戈的年纪,不敢将人就地正法。
以前张宇空走哪都爱带着许戈,到处显摆自己这个水嫩嫩的“表弟”,现在他心里有鬼,反而不大带着了。他和段晏玲分手后,周六下午例行约会的对象就换成了许戈。他带着许戈玩遍临江市大大小小的景点,吃遍犄角旮旯里的美食,时不时逛个街,看个电影,买上各式各样的衣服,把许戈打扮得漂漂亮亮——那做派整个儿一养小情儿的。
渐渐的,有些人咂摸出滋味来了。熊迪背着许戈,把张宇空弄出来,遮遮掩掩,鬼鬼祟祟的,扯了半天不着边际的话,终于问出了口。张宇空坦荡荡的交代了。
熊迪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正喝着水,一口呛得差点没喘过来气。好不容易咳嗽完了,他龇着牙,痛心疾首的说:“没想到啊没想到,张宇空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会叛变革命啊!当初我中意马佳佳那会,你说我禽兽,现在你看看!你他妈比我禽兽多了!人家表哥表妹好做亲,你他妈看上你表弟!真真是禽兽不如啊!”
熊迪压低了声音,勾过张宇空的脑袋,贼兮兮的问:“你们,那个了?”
张宇空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
“卧槽!你他妈真下得去手?我可连马佳佳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禽兽不如啊禽兽不如!”
张禽兽面无表情的看了熊迪半天,忽然捏着他的鼻子,夺过那瓶水就往他嘴里硬灌,心里恶狠狠的想着:丫的我呛死你这个祸害!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马佳佳看着他的眼神就不对了,熊迪带马佳佳出来时,马佳佳毫不掩饰的盯着他,眼神热情得简直能从他身上扒下来一层皮。熊迪对他日渐警惕,唯恐他夺人所爱。
被熊迪看出来以后,张宇空更警惕了,出门在外小心翼翼的跟许戈保持着距离,以前还跟兄弟一样勾肩搭背,现在俩人并肩走着,张宇空总试图保持一个“安全距离”。许戈对此很不满,抱怨了很久,经常圆圆的眼睛往上一翻,丢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许戈还小,不大懂事,没事就喜欢摸摸他抱抱他,往他身上黏,跟一只小狗似的,对那“安全距离”不屑一顾。张宇空虽然喜欢许戈对自己亲近,但是在外面总得避嫌,战战兢兢的,唯恐遇见熟人。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两个月过去。张宇空顺顺当当的保了本校,算是清闲了一点。许戈这段日子过得滋润,期中考试成绩一下来,却是惨不忍睹。
原本许戈在班里成绩不错,第一学期勉强挤进前十五,第二学期前十,这回直接掉到二十。随着成绩单下来的是一张口头邀请函,许戈的班主任邀请他家长见见面。
张宇空看了许戈的成绩单,拉着小美人谈了整整一晚上的人生,直谈到小美人坐在床上就睡了过去。第二天,张宇空请了个假,去许戈的学校挨批去了,为以防万一,兜里还揣了个信封。
许戈这学期换了班主任,是老熟人,姓孙——张宇空上学那会带过他化学。
张宇空没想到,自己都快大学毕业了,还会挨孙老师的批评。当年这孙老师就是以严厉和絮叨着称,这回见了张宇空,先是质疑他的“家长”身份,得知许戈家庭情况后,确定张宇空现在算他“家长”,脸立刻沉了下来,把张宇空骂得狗血淋头。
孙老师下了个结论,以他二十多年的教学经验,许戈这小子,百分之九十是早恋了,早恋对象八成是那个马佳佳。絮叨完半小时早恋的害处后,他严肃的叮嘱张宇空,不能因为只是表兄弟关系就疏于关心和管教,一定要多加批评教育,并且严防死守,一定要拆散这种不正当关系。
张宇空心虚的一一应着,也不敢纠正孙老师的错误判断——总不能告诉孙老师,您弄错了,许戈早恋的对象不是马佳佳,是您面前这个。
连批评带叙旧,一个多小时以后,张宇空总算离开了学校大门——信封根本没敢掏出来。
走之前,他特意去许戈班级外站了站,许戈正换到窗边,他轻轻敲了敲窗户,狠狠瞪了许戈一眼。许戈被他瞪得缩了一缩,心里发毛。
晚上,张老师的人生课又开讲了。张宇空认真的表示,自己将来会在临江市读研,争取在临江市上班,并且给许戈定了目标——考上临江大学。
张宇空郑重的说:“小戈,沈叔供你上学不容易,你得对得起他。成绩是你自己的,只要你能考上临江大学,一切我来安排。”
他顿了顿,揉揉许戈的头发,宠溺的笑笑:“不用担心钱,我有。”
许戈咬咬嘴唇:“不用,等我成年了,我自己挣。”
“哟,你这是小看我?觉得我养不起你?”
“我……没。”许戈嘟着腮帮子:“我不是小孩,不用你安排。”
张宇空捏捏他的下巴,打趣说:“翅膀长硬了?这么快就不听家长的话了?”
他收回手,认真的说:“许戈,好好想想将来要做什么,随便考个大学,毕业了一个月拿点死工资,那谈不上什么好日子。听话,考临江大学,我来安排。”
许戈皱着眉头,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勉强点了点头。
张宇空在心里叹了口气,把人生课抛开,掰过许戈的脸,吻了上去。
13.许戈
下午放学铃声一响,许戈利索的收拾了书包,脚步轻快的出了校门。他从蛋糕店提了定做好的八寸小蛋糕,绕道去菜市场挑了几样蔬菜和熟食,还买了几罐啤酒,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回去张宇空和他的小窝。
他利落的煮了一锅黑米粥,炒了几个小菜,凑齐六菜一粥。他把菜端上桌,蛋糕打开,端端正正的摆在中间,插上二十二根蜡烛。
一切准备停当后,他拨通了张宇空的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无人接听。许戈等了一会,又拨过去,仍旧无人接听。第五次拨通电话时,张宇空接了。
张宇空那边听起来很嘈杂,许戈费了很大劲才分辨出来对面说的是什么。张宇空说:“小戈,我跟朋友唱歌呢,今晚不回去,别等我了。”
许戈静静的把饭菜收进冰箱,蛋糕摆在桌角。他在桌前站了一会,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回自己房间做卷子去了。
十月的晚间不再炎热,窗户开着,晚风吹过桌子,翻乱了满桌的教辅和卷子。许戈捏着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解着一道几何题。他盯着题目,脑子里一片空白,笔茫然的落在纸上,无意识的写着什么。晚风掀起了书页,许戈猝然回神,草稿纸上密密麻麻、杂乱无章,写满了张宇空的名字。
许戈愣愣的坐在桌前,眼睛酸涩。他揉了揉眼睛,去洗了个脸,回来继续做题。
此时,许戈高三,张宇空研一。
许戈上了高三,开始早七晚十埋头苦读的日子,只有周六晚到周日能松一口气。张宇空怕打扰他,让他在另一个房间里学习。
他们在一起,已经一年零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