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温低下头，摸着自己的脑袋，笑容间还有属于少年的羞赫。
这样一个过于绚烂的漂亮少年，一路上难免被人投注以视线，尤其是那些正处青春期又充满了对美好的幻想的女孩子。
徐温只是紧紧跟在秦苏阳的身边，时不时和他说几句话，对那些女孩子的视线完全视而不见。
“在这所学校你肯定也会是个焦点。现在学校里的小女生是不是都流行评个什么校草之类的？”
“老师，我对她们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知道。”秦苏阳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像是默不经心般的说。“这所学校里没有方昼，也没有郭小檬，更不存在可以随便被欺负的徐温。”
徐温看着秦苏阳的侧脸，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捏住秦苏阳指尖的力度像是在宣告他的决心。
“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这之后就要上学了。”
“嗯……一起去看电影，然后吃烛光晚餐，再然后就……”徐温暧昧的舔了一下秦苏阳的指尖，结果被秦苏阳一手将头按了下去。
“前面的都可以，但是和未成年人发生关系是犯法的。”说着秦苏阳把手揣进了口袋里，大步往前走。H市的房子徐温是独自睡一间房的，秦苏阳也有意的避免着和徐温产生比接吻更亲密的事情。在他看来徐温还是一个小孩，未来的事情变数太多。最主要的还是秦苏阳保守得不像话，他和徐温认识才三个月不到，就这样把人拐上了床他绝对会产生负罪感。
“老师真是正直的可怕……”徐温看着秦苏阳的背影这样喃喃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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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看的是一部老电影，片源来自日本，徐温说要看的，可现在却歪着头栽在他的肩膀上睡得正迷糊。
把他手里快要掉在地上的爆米花接过去，秦苏阳借着屏幕上暗淡的光细细的看着徐温的侧脸。黑色的刘海有点遮住了眉毛，前几天还听他说要去剪了来着，睫毛在细腻的脸上剪出一片阴影，少年的后半边脸隐没在暗处，这是光与影之间最完美的交集，将五官的立体与美感充分的诠释出来，就像是一个混血的妖孽。可以在心里勾勒出他睁开那双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样子，秦苏阳低头在他的头发上轻轻印上一个吻，眼底是难以言喻的温柔。
这样一个就像是出自神手中的艺术一般的人，秦苏阳一时间竟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他还值得拥有更好的东西，但是这些秦苏阳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够给他。
一部影片就在秦苏阳对徐温投注的目光中宣告结束，徐温没有要醒来的迹象，秦苏阳也就这样静静的任由他靠着，直到电影院里空无一人。这样的安静就像是要斩断与现实之间的联系，心底宁和的让人几乎已经感觉到了对于这安宁终将要逝去的恐惧。
徐温似乎是觉得冷，身体抖了一下，随即转醒。看了一眼四周，发现一个人都没有了。
“老师，我们进入爱丽丝的仙境了吗？”
“嗯，但是现在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秦苏阳站了起来，朝徐温伸出了手。他看着秦苏阳的手愣了愣，随后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那上面。温暖的感觉让徐温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徐温被秦苏阳拉了起来，一起离开了电影院。
外面的气温有点像是穿越到了萧瑟的深秋时节，冷冰冰的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暖。不比电影院里面开着暖气，但神清气爽的低温却让人感到异常地舒服。
头发被风轻轻地吹带起，徐温四处看着，像是在享受脸上感觉到的凉意。他和秦苏阳牵着手一起去取车，两人走得比较晚，所以附近人流很少，但还是会时不时的收到几道意味不明的视线。
“明天要好好上课，不要再搞的一身伤了，不然就送你去当兵。”
“什么嘛，当兵也是要去日本当吧。”
“徐温。”秦苏阳停下了脚步，徐温转过头不解的看着他。“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会回日本？”
“……”
徐温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秦苏阳。两人站在电影院的路灯旁，手指相扣的地方被灯光轻柔地照着。
“只要老师在认识我之后仍然会接受我，我就永远都不必逃回那个地方。”
“你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秦苏阳面无表情的看着徐温，淡淡的说道。
“我最值得老师探究的秘密就是你对于我而言有多重要。”徐温眼角带着笑，笑里是满足的意味。
徐温就像是突然闯进了他的生命中，以让人猝不及防的姿态，令他被迫更改了自己的未来。这个少年背后还有太多的事情秦苏阳没有探究也不想探究，他就像是着了魔般的任由自己溺毙在这个让人看不清的温泉里，四周弥漫的暖气蒙蔽了他的双眼，很多可以看到的事情他都强迫自己忽略掉。
比如调查杀人魔的时候，他曾经想过，为什么杀人魔出现的时间和徐温出现在中国的时间基本吻合，为什么原本浪迹于F市每月总会出现的一桩杀人案件在徐温来到H市之后骤然停歇，而H市此时却开始人心惶惶。
又或者，为什么第一个受害者遇害的当天晚上徐温买回来的蛋糕里面没有一次性手套。
这些都不足以将矛头指向徐温，但是和他生活在一起时那隐隐约约的违和感却总是在提醒秦苏阳关注并且扼杀掉这些蛛丝马迹。
心底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不停的说服他相信眼前这个人仅仅只是一个单纯俊美的男孩。
第十三章
徐温开学已经过了两个星期，果不其然距离上一次犯案一个月之后，杀人魔以他特有的手段利落的又杀掉了一个人。死者并非在晚上遇害，而是死在凌晨时分。当时死者在酒吧喝到了凌晨3点多，离开酒吧时也是孤身一人，死亡方式是被人直接拧断了脖子，力气大的直接将被害者的脑袋拧的转到了背面。
这之后秦苏阳几乎是有些神经质的关注自己家里晚上的动静，一股莫名的不安感笼罩在他的头顶，并且这不安还继续一点一点的在他的心头扩散，吞食着那些自我安慰。秦苏阳总是可以将那些危险的事情串联起来，最后得出一个真相，而且对于危险他与生俱来会有种规避感。在一次次的与子弹擦身而过或者是对幕后黑手的设计有所感悟般的逃脱，都在不断的验证秦苏阳对危险超乎常人的判断。
但是现在这种心悸不安却再次出现，而且是因为徐温。那种莫名的恐惧感随着和徐温相处的渐渐深入变得几乎如影随形。
这个晚上他再次失眠。
秦苏阳打开灯，轻轻走到了徐温的房间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了房门。
窗外只有一点点光亮，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所有的存在都变得模糊了起来。秦苏阳坐在徐温的床边，视线细细的勾勒摩挲着熟睡着的人。少年正是发育的时候，好像这一次仔细看过他之后，这个人下一次就又会变得更成熟。原本白皙的皮肤在夜色的渲染下有种黑白照片般细腻的明暗调子变化，五官细致到每一个弯曲的角度都重重击打在人的心里，那双白皙修长指骨分明的手就像是钢琴白键般的优雅。少年看上去美好的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秦苏阳轻轻地握住了徐温的手，像是在触摸青瓷般小心翼翼，目光深沉的连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眉头皱得有多紧。
这双手不可能会杀人。
秦苏阳看着徐温的睡颜，良久，缓缓俯下身行了一个优雅的吻手礼。
第二天吃完早饭，秦苏阳照例开车送徐温到学校。下车之前，徐温趁秦苏阳不注意，在他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秦苏阳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条件反射的看着他，结果徐温挑起嘴角朝他一笑，眼角眉梢写的都是“看看吧我趁机吃了你的豆腐。”
秦苏阳无奈的看着徐温穿着白衬衫离开的背影，摸了摸刚刚被啃的地方。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打开一看，是一个在通讯录里沉寂了八年的老号码。秦苏阳挂上蓝牙耳机，一边倒车一边接通了电话。
“喂。”
那边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对方的声音响起。
“The rain at night，我在这里等你。”
说完对方挂断了电话，秦苏阳看着路，调转了方向。
The rain at night就是项谦的那家酒吧，林斯打电话来说他在那里。确实，上次两人没有好好聊聊，但是阔别八年，各自生活的领域都已经不再容许对方的侵入了。
停下车，秦苏阳在酒吧里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是上次的位置，秦苏阳走过去，看见林斯穿着灰色的中长风衣，换上了一副半框眼镜，看上去儒雅却不失精英气质，随意围着一条方格围巾，休闲且富有英伦风。手里端着一杯兑着橙汁的伏特加，他歪过头，朝秦苏阳比了比酒杯。
“你还是爱喝螺丝起子。”秦苏阳端起桌上放着的酒杯，抿了一口之后这样说道。
“因为每次喝酒的时候都会想起以前你为了帮我挡酒喝掉了一打的螺丝起子。”林斯嘴角微微弯出一个下陷的弧度，眼底的光像是被回忆晕染过变得意外的柔和起来。
“一打不算什么，在部队的时候白酒都是成瓶的灌。”秦苏阳轻轻摇着手中的杯子，晶莹的液体被禁锢在透明的杯子中，美得晃眼。
“但那个时候你根本不会喝酒，从小到大什么坏习惯都不沾，鸡尾酒两杯就醉了。”林斯说完之后抬眼看了看秦苏阳，似乎透过现在的时光看到了另一个遥远的人像。
“但是现在我很会喝酒，不信你来灌。”秦苏阳弯下眼角有调笑的感觉。
“不用了，灌一个老军痞一点意思都没有。”林斯摇了摇头，将手里的杯子碰向了秦苏阳，秦苏阳回应，砰地一声脆响之后，两人都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桌上有一打螺丝起子，林斯又递了一杯给秦苏阳。
“ICPO的人总是这么闲吗？”秦苏阳看着林斯说道。“有时间在这里陪我喝酒，现在你更应该背着r ifle去打击那些罪恶的跨国犯罪集团。”
“跨国犯罪集团如果只是一轮酒的时间就能被打下，那么我只需要把喝酒的时间抽出来去对付那些黑暗帝国就好了。”林斯眼底带着笑，手指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
“出现在H市应该不仅仅是为了来看我的吧。”秦苏阳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林斯。
“不要妄自菲薄，你的影响力对于我而言远比杀人魔要深远得多。”
“杀人魔不是由刑警受理的吗？为什么国际刑警会插手干预？”
“因为这就是一个国际性的犯罪啊，苏阳。”林斯闭上了眼睛，用像是睡前故事的语气淡淡的说。“法国英国美国欧洲各国，还有韩国日本中国，都有monster的影子。就算是处于战争地带的中东，事实上也是存在monster的。他们背后的那个巨大的关系网远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被接触到。”
“monster？怪物？那是什么？”秦苏阳不明就里，但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
“能够靠蛮力就将人伤害的一击致命，而且头脑思维缜密，最突出的特点就是一定会经常杀人，否则会像毒瘾发作了的人一样，不受自己精神控制，只有靠终结别人的生命才能将自己内心的崩坏完美的压抑住。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的寿命普遍有两到三百年，越是强悍的monster，越是活得长久。”
“……”秦苏阳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个社会上还存在着这样一类人，听完之后他几乎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政府完全就是将对于他们的信息像是隐瞒外星人存在般的完全封锁，但是这真的不是林斯编的科幻小说？
对上秦苏阳质疑的目光，林斯缓缓睁开双眼。
“我是来邀请你加入ICPO特别行动处Monster Hunter，一起来掀开这个庞大的monster帝国的，曾经的中校大人。”
“怪物猎人和怪物帝国，如果你是认真的和我再说这件事，那么我会考虑去接受它，但是介入它我完全没有为此做过打算。”
这将会是一个庞大的信息量，秦苏阳有这样的预感。ICPO已经为它专门成立了调查处，但是……仔细想一想，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东西，这个世界的平衡应该早就被打破了。
“monster hunter已经成立很久了，其中打下的怪物仅仅只有几十只，而且有一部分都是各国政员或者金融大鳄，他们总是会和一些黑暗交易挂着钩，但是最隐晦的都指向了同一股势力，我们只是稍作调查就有点查不下去了。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环环相扣互相掩护，更多的是因为牵扯出的人让我们感觉到恐惧。”
“……”
“你拥有着属于猎人的天赋，如果就此被隐埋这将是一件令人扼腕叹息的事情。”林斯看着他的目光是属于来自职业的专注，秦苏阳皱紧眉头，手指的关节已经握的泛白。
“林斯，我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对于现在的生活感到非常的满意，我有爱人陪着我过着安定的生活，我今后也只想走有他的那条路。”
林斯眼底的专注似乎像是轰然倾倒了一般，秦苏阳还没有看清楚那动摇，林斯就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已经变得坚定不移，仿佛刚刚那瞬间并不发生在这个空间。
“我知道，他叫徐温，早在ICPO预备组提出了你的名字之后，我就得到了你的第一手资料。那个少年的籍贯是日本，然而除去这些和一套完美的假资料，我们什么都查不到。”
“你们凭什么说那是假资料。”秦苏阳冷冷的反问道，林斯低下头用食指和中指抵了抵眼镜，嘴角渐渐染上笑意。
“因为我的预感。在我看来他过于反常，反常即为妖。”
“那也只是你的预感。”秦苏阳和林斯对视，对方丝毫不为他眼里的凌厉所动，平静的和他对视着。
“你认识他不到一星期就和他同居了。”
“这根本不能代表什么。”
“但是苏阳，你有没有想过，你个根本就不是一个那么容易心动的人。”
“……”
“他告诉你了吧？”
“什么？”
“他的真名。”
“……”
“虽然我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猜到了，但是你最好不要现在就告诉我，否则游戏就没有意思了。”林斯说着站起了身，将桌子上剩余的几杯螺丝起子一饮而尽，秦苏阳手里的也被他接过，细细品味之后倒进了嘴里。
“酒我都已经结过账了，或者你可以去调查一下尾野比吕这个人，虽然查到的大概都是些干净到圣母的相关资料，但我相信你可以找到蛛丝马迹的。”
林斯最后理了理脖子上随意搭着的方格围巾，离开了酒吧。
第十四章
就在徐温放学之后不久，秦苏阳意外地接到了来自当地警察局的电话。
徐温因为打架被送到了派出所，而他殴打的人叫做方昼，现在正在医院绑石膏，徐温用几近暴虐的手段打断了方昼的右手。
当秦苏阳赶到警察局之后，警察说对方并没有追究徐温的任何责任，甚至连医药费都没有找徐温要。
但是秦苏阳却觉得事情大概并不会这么简单。
徐温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从程度上看这场架基本上是徐温单方面的在殴打方昼。
皱紧了眉头，秦苏阳突然觉得很累，为什么方昼又会出现在H市？心里的一团乱麻已经拧成了一团死结，面对徐温他竟然觉得越来越手足无措，但是更让他觉得恐惧的是这份不安的源头居然是出自他害怕终有一天会失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