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你上次用这样变态的语气调戏林的时候差点被林一枪打爆了脑袋。”马丁看着莫少城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怜悯。

“小宝贝是害羞了，不用担心，总有一天他会是你们的嫂子。”

“哦，莫里森，朱莉安娜，你们听见了吗？头儿他又开始胡说八道了！”马丁一脸夸张的返回机舱，冲着驾驶座上的男人和正在帮秦苏阳勘测身体状况的女人大声说道，正打算给秦苏阳打针的女人被马丁突如其来的一吼惊的手一抖，针头在秦苏阳的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

“Oh Shit！！！马丁你再这样大声乱叫我发誓要割掉你的舌头。”穿着宽松迷彩裤和黑色紧身短背心的性感外国女人皱着眉头低声说道，一头褐色卷发和古铜色皮肤使她看上去充满野性，马丁一副你来打我的样子挑起眉头。

“哈，朱莉安娜如果你不拔掉你那恶毒的舌头，我发誓有生之年都不会有男人肯要你。”

一支注射器从朱莉安娜的手里射向了马丁，即便是直升机上有着高强度对压气流，那注射器仍旧在马丁脸上划出了一条血痕。

“噢噢噢！天啊，天啊，朱莉安娜！你干了什么！那可是刚刚给别人注射过的针头！万一感染了什么病毒怎么办！”

朱莉安娜将另一只药剂瓶里的透明液体吸出来，然后推出了里面的空气。尖锐的注射器前端冒出了一点注射液，刚刚还想过来找麻烦的马丁看着那注射器停住了脚步。

“嘿，嘿，伙计，你继续，继续。”

“马丁，如果你可以稍微管住你那总是喋喋不休的嘴巴，我早就请你喝啤酒吃烧烤了。”驾驶座上的莫里森说道。马丁走到了棕发男人的面前，看着他操纵着飞机。

“莫里森，你真是个小宝贝。”

“噢……拜托你闭嘴。”

＊＊＊＊＊＊

浑身上下都发着高热，秦苏阳的体温稳定在40°。在一个基地研究室一般的房间里，朱莉安娜将手里的一只注射器推进了秦苏阳的血管。

“头儿，他应该快要醒了。”朱莉安娜盯着秦苏阳的各项身体指标看了好一会，得出了这个结论。

“嗯。”莫少城点了点头，按住了耳侧。“第五小组做好准备。”

“头儿。如果他醒来之后失控了怎么办？”朱莉安娜侧过脸看着莫少城微微低着的头，五官有着东方人的内敛却又锐利而张扬，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被指派到这个东方人的团里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对他不服，但是他却在今后的日子里以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有多理智多强悍。

“不会的。”莫少城摇了摇头，嘴角凹陷的角度在灯光下足以令人迷醉。“因为他是秦苏阳，曾经是中国第四军区特种大队的副队长，30岁的最年轻的中校。”

朱莉安娜垂下眼睑，将房间里的医疗器械收好然后推了出去。

“第四小组工作完成，等待第五小组行动。”

莫少城眯起了眼睛，不知道是因为灯光的缘故还是因为陷入了深思。

现在需要帮助秦苏阳度过的最大的难题，就是让他直面自己从今往后每个月都必须杀掉一个人才能保持理智这个现实。

虽然监狱里的死囚犯多得数不清，但是如果没有办法突破那层人人平等的心理障碍，那么他最终的结局注定会是走向毁灭。

事实上早在第一个Monster被发现之后，各国上层就已经针对Monster那仿佛是超人类般的进化进行了隐秘研究。研究结果长达数百年，最后科学家们终于创造出了他们的智慧结晶，M药剂。

这种药剂作用于人体的话，会使正常人的身体进化至Monster那几近野兽般的强度，但是不具备他们那诡异的就像超能力般的天赋，也没有像他们那么长久的寿命。早期的M药剂被投放到实验室进行试验时，接受了M的人正常寿命只有5到10年，在之后的一次次基因完善的过程中，M1、M2，直至于今天的M3，已经可以使注射者在50岁的时候将M3彻底代谢出体内，也就是说50岁之后那个人依然可以安享晚年，在那之前的所有时间里他都是以一个Monster的姿态存活着的。

为了与反人类的Monster对抗，国家也只能采用反人类的手段。

因为Monster的地下组织牵涉到了各国的黑色交易，所以表面上这隶属专门处理跨国犯罪的ICPO，但其实真正处理这件事情的是那个基本上不为人知的组织，Monster Hunter。MH其实是一个拥有着庞大处理系统的完整组织，莫少城所属的佣兵团专门对那些Monster进行打击，表面上是独立的，但其实这只是为了将对Monster的逮捕变得更为方便。毕竟就目前调查所知，Monster基本上都是依附着他们的地下组织生存着的，而那个组织的头目们都是在社会中拥有极高地位的人。他对依附他们的普通Monster进行身份包装与洗白，因为巨大的关系链环环相扣，使得他们完全让人找不到借口被逮捕。但是这罪恶却又是明确存在的，所以只能把MH里的人在名义上变成为了因为金钱利益而忠于雇主的佣兵。至于雇主是谁虽然一目了然但不关ICPO的事，这就导致很多次ICPO调查出一个Monster小集体的存在却又因为那完美的互相袒护和伪装导致警方没有理由逮捕他们，这种时候就是干脆的匿名派出“佣兵”直接一窝端的时候。

佣兵组的存在对于Monster Hunter而言，就是如同战士手中的利刃。而佣兵团里的人，全部都是注射过M3的人，那些被注射者都是各国高层在平日的观察中被严密挑选出来的，注射M3药剂之前都经过了多次严格的测试和洗脑，只要有任何一点不合格的地方，就会被取消资格，所以可以确保他们的绝对忠心。

秦苏阳在早期就被列入了观察名单之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会被注射M3药剂。

但是凡是都会出现意外。

他没有经历过任何的早期心理建设，贸贸然的昏迷一次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变化，莫少城其实也完全没有把握秦苏阳会不会获得真正的“重生”。

但是如果“重生”成功，那么秦苏阳大概将会是第一个完全获得Monster遗传天赋与他们超长寿命的意义上的——‘人’。

第十九章

校服被大片鲜血沾染的已经无法再让人辨识出衣服原本的颜色，胸口的一块布料被野蛮的撕裂开，少年的步伐就像是踩在云端之上漂浮不定，脸上惨白的没有半点血色。

为了使身体适应半边心脏的循环系统，他的体内正在经历着细胞的更新与进化，时不时的缺氧让他感到眼前发白和莫名晕眩。体温大概有40°，徐温撑着额头看着地面有些重影。

但是，应该快到了。

他抬起头，看到了前面那座沉浸在难得的秋日壮丽阳光中的大桥。

秦苏阳不会接受自己，这点在徐温的心中已经变得根深蒂固。那么，除了回忆，一切都已经变得不再具有意义。

其实徐温很久以前就开始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作为一个本能使然不得不去夺取别人生命的怪物，他存在于世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方昼对于他的那些凌虐和暴力，从某种程度上更像是赋予他的审判和裁决，只是，如果真的只是这样就可以弥补他心底早就在慢慢衍生着的罪恶感，那么上天又未免过于宽容了。

徐娴曾经说过，他最令人感到悲哀的一件事就是，明明身为一个嗜血且凶残的怪物，却拥有着属于人类的良知。这样一来，当猎人可以清楚明白的体会到猎物被杀前所怀有的痛苦，如果做不到冷血无情的继续杀戮，就只能背负着内心的罪一边继续杀戮一边寻求救赎。

好痛苦呢，偏偏又是一个渴望和别人进行情感接触的，可怕的孩子……

但是对于内心空洞到只剩下用杀戮才能证明活着实感的怪物来说，能够体会到那些奇妙的感情，这更像是上天给的罪与赎。

如果继续保持着心底的善良，那么至少还能感受到作为一个人活于世最根本的原因，也就是幸福感。但这却与他的本性相悖。如果选择摈弃这种良知，那么他即将彻彻底底的沦为一只怪物。

徐温每次在杀人之前总会想，良知什么的都消失掉吧，没有用的没有用的没有用的啊！但是在满足了身体的杀人冲动之后，又会或多或少的沉醉于良知带来的深沉的感动，然后开始质问自己为什么要亲自让这感动沾染上永远无法洗净的残暴和血腥。

有些时候他有些痛恨自己。因为身为一个杀人魔的深深地自卑感，导致他不敢去期盼任何一段带有人类情感的关系。和方昼的友谊虽然虚伪，但是对于徐温来说，那却是一段宛若珍宝让人信奉的感情。可以和人类进行情感交流，这就像是一个不得不去抢劫的强盗在抢劫完受害者之后不但获得了受害者的原谅同时还获得了他的同情般，卑劣却又可怜。

秦苏阳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他让徐温忍不住去靠近，忍不住去接触，忍不住去引诱，忍不住害怕失去他，害怕到只想杀了他来让他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

不过他已经死了。曾经那个对自己宠溺且深爱着的秦苏阳的心如今就在他的手里。

为了控制住和秦苏阳接触时那种透过血液循环至全身，所有细胞都在骚动叫嚣着杀了他的冲动，徐温变得可以毫不眨眼的手刃一个两个无数个生人熟人。原本只需要在一个月的底线内杀掉一个人的徐温，把那些被徐耀引诱的人都带到了自己郊外的房子里，在那栋房子里姐姐替他建造了一个地下室，那更像是一个变相的乱葬岗。尸体被堆积在地底深处，F市将近一半的失踪人口都可以在那里面被找到。

一切只是为了让秦苏阳在他的天性下还能好好的活着。

如果没有办法确保忠心却又想将他永远留在身边，就只有将他杀掉。但是徐温知道，如果真的杀掉秦苏阳，他会再也沐浴不到温暖的阳光，永远只能沉于黑暗。

爱上他所要承受的痛苦远比良知带来的谴责要大得多，更何况杀戮本就是铭刻于他骨子里的天性。

就这样让他变成了和自己一样的人，他会生气的吧。

就这样让他从此必须永远体会和自己一样的痛苦，他会憎恨的吧。

就这样改变了他之后的人生，他大概就不会再继续爱着那个叫徐温的怪物了。

可能……不，那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是他亲手将秦苏阳从阳光下拉入了地底的黑暗帝国。如果让他自己选择，徐温确定他会在心脏离开身体之后选择死亡。因为他说过，死亡从来就在我们周围，但是不用害怕，每个人都需要去面对，这是世界上唯一平等的事情。

这是完全扭曲的任性，徐温的心脏抽痛得厉害，不仅仅是缺失了半个心脏的缘故，还有一种莫名的痛感在心脏深处蔓延，简直就要禁锢的他无法呼吸。

这一次，他承认自己是个自私鬼，只是因为不想看到第一次爱上的人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死去。

眼前三桥下的江水被秋日的阳光沐浴的变得晶莹而透明，淡黄色的水流不是以往每次见到过姿态，被夜色渲染的像是流动着的液态黑曜石。原来这才是江水原本的颜色，没有那么多黑色的神秘，也没有那么多令人感到死亡迫近的威胁。

这只是一股单纯地不停流动的水流。

“徐温大人，尾野大人已经病重，您的姐姐已经没办法再以一己之力应付剩余的子嗣势力了。”

阿部刚司站在徐温的后面，低着头恭敬地说道。

“知道了，我会回去帮她的。”徐温松开了紧握着桥梁扶手的手指，双眼不再通透，而是阴鹫的让人无法直视。

那群垃圾都在日本安心等死吧。

老师……恨我，怎样都可以呢，只要你还好好活着。

Confrontation began，对峙开始

第二十章

下午六点，日本东京已经被天空上大片烧红的晚霞所笼罩，可以听到地铁车轨与轨道之间传来的摩擦声，来来往往的人都怀抱着自己的想法与秘密穿行于都市的人潮，街道上的车辆有条不紊的按照红绿灯指示开着。一辆路虎混杂在车流当中，副驾驶上的中年男子脸上罩着一本摊开的街头杂志，一副睡意阑珊的样子。主驾驶座上的女人看着红灯，微微松开方向盘靠在了座椅上，一手将罩在男人脸上的杂志给拿开了。

“马丁和佐沢就快赶到会场了，所以不要再装睡了，秦。”朱莉安娜是欧美女人中少有的野性与优雅的完美结合。穿着雪纺白衬衫和黑色皮质打底裤，踩着一双平口高跟鞋，戴着黑框眼镜，一副严谨的职场OL的形象。而歪倒在座椅上的男人头发像是早上起床后还没梳理过，外套拉链拉了一半，里面的衬衫看不出有没有扣错地方，工装裤被塞在黑色的军靴里，下巴上还留着一点点胡茬。男人皱着眉头，脑袋歪在一边，缓慢的睁开双眼，看到车窗外的人流来来往往，城市的气氛被商场和店铺烘托的恰到好处，他打了一个哈欠，随即微微垂下头又睡了过去。

“秦。”皱着眉头叫了他一声，没有得到回应。朱莉安娜直接在红灯转绿之后踩足油门将车一晃，男人的头重重的撞到了玻璃上。

“好凶啊，朱莉安娜。”

“秦，你知道你越来越没有绅士风度了吗？”朱莉安娜翻了一个白眼，男人摸了摸被撞的头，摆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看向了一边的女人。

“朱莉安娜，你冷吗？要不要披上我的外套？”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对一身烟味的邋遢大叔的外套不感兴趣。”

男人无奈的摆摆手，表示这不关他的事。

“我猜你是因为打开衣柜之后发现里面全都是乱七八糟的迷彩和工装，完全没有出席晚宴的正装去参加内池苍太的生日聚会，所以才把这个任务推到了马丁头上的吧？”

“你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了，要不要考虑和我结婚？”

朱莉安娜皱紧了眉头，用纯正的普通话一字一句道：“敬谢不敏。”

“你的中文真好。”

“因为听你说多了这四个字。”朱莉安娜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的路。“其实你根本就不用担心西装的问题，林早在你要去执行任务之前就给你选好了一套听起来超贵的西装。”

秦苏阳抓了抓头，伸长手臂在车后座翻找起来。

“和外维组的人尤其是和他们的头儿林斯拥有良好的关系实在是太重要了，你是没有看到马丁那套敷衍到极致的西装，噢，第一次觉得他真是个可怜的男人。”

秦苏阳摸到后座的包之后提了过来，面无表情的从里面拿出手提电脑打开。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的输入一连串代码，电脑不停运算着，时不时响起提示音，最终秦苏阳打开并入侵到了一个系统的后台。电脑屏幕瞬间被切换到了一片监控器的镜头，不同的角度下有着来来往往穿着华丽的上流社会人群。这时一个金发外国男子挽着一个温婉的东方女子进入到了会场，秦苏阳切换着电脑上的监视器镜头。

“内池的房间在别墅三楼左转第二间，外有四个保镖，二楼以上有人把守，如果没有得到池内的权限无法上楼。”

大厅内的金发男子将视线转到了秦苏阳正盯着看的那个微监摄像头上，然后又看向了大厅。从朱莉安娜那里传来随意的一声“嗯”算是回应，内池家的地形朱莉安娜早就记过地图，只怕是比内池苍太这个主人还要熟悉。

马丁的脸并不是记忆中的那张，他易容成了一个30多岁的男人，这个人秦苏阳认识，和佐沢诗代一样，是被外维组进行过社会包装安插在那些上流人群当中的一个ICPO警员，叫欧文·杰克逊。他的旗下有两间五星级酒店，在三亚还有一个度假村，主要涉域是酒店和旅游业，表面上这些归他所有，但其实真正的股权全都分散在出资的高层手里，他只是被包装成董事的卧底，虽然身为卧底所能领到的薪水也高的令人觉得过分，但现在真正的欧文正藏在池内别墅的某个厕所洗手间里，等到马丁的任务结束之后，他就会换掉那个假货自己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