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r——阿寒寒
阿寒寒  发于:2015年10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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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粉嫩的唇瓣被猛地咬住,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汪凯杰本能地推挡,全身肌肉紧绷,抵在吴瑾胸前的手腕被死死地抓住使不上力气,盯着眼前正是施暴的人发觉他的眼中隐隐地有一丝火光。在生气吗?他们这种人就是这样高高在上地自以为是,为了达到目的就算是伤害也不会认为自己有错。汪凯杰忽然很想笑,这些人都是天之骄子却活得一无是处毫无意义简直是浪费,可自己却要周旋于他们中间依附于他们活着。哼吴瑾,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很下贱。不过无所谓,反正我的人生已经是这样了如果可以帮到陈纪风,也算是在自我毁灭之前做了件有价值的事。

感觉到怀里的人放松了身体,含着的唇微微蠕动一个柔软的东西探进了自己的嘴里。又是接受又是这样一脸无所谓地接受!吴瑾一颤心中的失落一瞬间变成了愤怒。他并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汪凯杰的真实内心,只是不愿去承认而是固执地归类到自己对变异生物的古怪兴趣上。一直以来他始终遵循着自己的那一套价值体系,爱钱不止是穷人的专利,恰恰相反,越是富有的人越是对金钱有着近乎疯狂的执着,于是在利益面前人性可以随时随地降到让人可怜的地步,这恐怕也是他自信却决不相信其它人的原因。

对于汪凯杰,其实从最初吴瑾就直接将他归入到了与自己相同的异类群体中,就像胜,是个让他有着强烈认同欲的同类。但这份认同欲却因为汪凯杰身上这种让他无比厌恶的“无所谓”情绪,而几次令他心中的火山濒临爆发。到底是怎样,明明不愿意为什么不说出来!明明厌恶至极为什么不拒绝!干什么,向我展示那种愚蠢到根本不值得同情的“知恩图报”吗?不要让我笑了!一个两个都这么笨!死了都是活该!

“为什么不反抗!”汪凯杰的肩膀被捏得生疼,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吴瑾。他的脸色青白眉头上两条深沟紧紧挤在一起,双唇因极力克制而抿着颜色却是不太正常的暗紫,他的瞳孔严格说来算不上是黑色似乎叫做黑褐色更准确一些,干净的眼白总是浅浅地渗着湖水的清透,现在却夹杂了刺眼的血丝让人莫名地产生一种会被撕碎的恐惧。这种感觉比平时的那种阴冷更让人害怕,被解放的双手开始用力地推他。

“为什么不拒绝。”他的声音并不是充满压抑的低吼,更像是喃喃自语。汪凯杰看着他的眼睛,刚刚的火光仍在并且已经扩散到了满眼,而这样近的观察才注意到那火光并不是愤怒而是痛苦或者说是一种绝望。总是一副无所谓表情的汪凯杰少见地拧紧了双眉,心里剧烈地抽痛,痛到不能自已,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被无情践踏的人,为什么却觉得受伤害最深最痛的,是吴瑾。

“为什么不拒绝,为了那种人为了那种连自己的亲人,连自己的亲生儿女都可以出卖的人,根本不值得。像你这种笨蛋,死了都不可怜!”

听着他一点一点升高分贝的话语,汪凯杰突然意识到现在的吴瑾,眼睛里看着的人甚至是他思想里的人并不是自己,或者说不是此刻站在他面前被他抓着的人。

“你骗我……你骗我……”汪凯杰有些恍惚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看到了,那双总是冷漠、高傲得不可一视的眼睛里竟然闪烁着水波。他的呼吸很乱乱到更像是病态,抓着自己的手也明显比之前力量小了很多。汪凯杰早就不挣扎了相反倒是开始担心吴瑾,他的脸色更白了完全像纸一样,扶着他的手肘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体那种摇摇欲坠般的颤抖。

“吴总,你没事吧?”

吴瑾努力地直了直腰彻底松了手,一边按住胸口一边转身扶住水池边缘撑住自己。汪凯杰想要去扶他但不知为什么并没有出手,只是保持着刚刚扶住他手肘的姿势立在原地。

12.心墙(下)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道墙,就像一个盒子锁着他的快乐、他的伤心、他的痛苦、他的悲哀、他的愿望、他的梦想、他的过去、他的记忆……渐渐地,他把自己的一切都锁进了盒子里,他的盒子装着他的全部,他的全部只剩下了一个盒子。

******

“感觉好些了吗?”安胜坐在吴瑾的床边,手上的听诊器在他的胸上左听听右听听。“我现在算是明白当初我老爸干嘛非要我念护理系。”将小桌上纸袋里的药片倒在他手上。

“你是在怪我让护理界少了一个优秀的男护士吗。”接过杯子将混着水的药一口吞下,吴瑾看了他一眼换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

“你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别扭。”胜耸耸肩收拾好东西,“你还要继续这样吗?”

“什么?”

胜把自己整个放进椅子里,修长的十指交握着,“如果你不喜欢他,就放了他吧。”

吴瑾睁开眼却是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如果我不喜欢,就不会这么在意他了。”昨天晚上,第一次在胜以外的人面前情绪失控,而那个人也似乎是被他的样子吓到了,有些手忙脚乱地打电话找人,然后隐忍着焦急看着他慢慢恢复平静。

“你确定,他可以相信吗?”这种时候总要有一个来充当这个泼冷水的恶人,“我不希望你因为他们两个相像而做出错误的判断。”

吴瑾轻笑着,胜就是胜,就像他肚里的虫子总是能看穿他的想法,“你不也早就认识到了吗。你都可以因为这个原因信任他了,我为什么不行。”

“因为你是吴瑾。”胜清楚他定了心意就会坚定不移,他并不担心只是要在他还没完全陷进去之前,尽到一个兄弟和一个下属应尽的责任。

“我知道,我没有忘,虽然我一直想要摆脱这个魔咒。”眼神中的暗淡在重新对上安胜的目光时已经消失干净,“他们不一样,这小子要坚强多了也幸运多了。你也看出来的。”

胜了然地点点头,脸上重又摆上了有些玩世的浅笑,“那我们瑾少要怎么开始他人生首度的主动出击呢?要不要我给你一些前辈的建议啊?”

“你的建议?你的建议不适合我,不够我的档次。”吴瑾露出一个大大的阳光般的的笑容,简单而快乐。

******

难得离开那间公寓出来呼吸一些新鲜空气,汪凯杰却是把自己关进了书店,不过这个没有情趣的本瑾倒是在一堆堆的烹饪食谱中看得津津有味。有些东西还是因为时间的前进而悄悄发生着改变,即使不去面对也无法抹去他的真实,就像他与吴瑾的关系。

自从那天之后,吴瑾几乎隔一天就会到公寓来与他一起吃晚餐。他的口味很好喂,除了喜欢饭菜咸一点之外没有什么特别,似乎只要是能吃的在他的嘴里都是美味。就像有一次,难得地勾起了汪凯杰体内一些深藏的恶作剧细胞,一个做失败的cheese蛋糕糖放太多太甜了,他不但没丢掉还弄了两只芒果切了碎丁加了进去。吴瑾吃第一口时眉头皱得跟什么似的,可第二口第三口下来却越吃越起劲,很兴奋地问他是怎么想到要加芒果进去,还嚷嚷着要他以后做蛋糕一定要加芒果,搞得汪凯杰立时傻眼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原来世上有很多事并没有人们想像的那样复杂,往往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或是一道小吃一块蛋糕,就能让你发现那些被层层保护起来的微小的真实。汪凯杰常常在想自己现在算是什么,他从来都是自卑的即使是在陈纪风面前,他也始终觉得自己卑微低贱,不配与任何高雅的事物并排在一起,甚至连“平凡”这样的字眼在他看来都已经是种抬举了。

所以当他被吴瑾以强硬的命令驱逐出厨房,只好眼睁睁看着这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套着怎么看都很滑稽的围裙,挽着袖子水花四溅地洗碗时,那种强烈的不真实感总是让他呆呆地站在门口呆呆地想着这梦境什么时候会醒。没有拥有也就不存在失去,既然这样还是不要得到的好,这样也就不需要承受失去时那种刻骨的疼痛了。

“后天我要去青岛,你跟我一起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那边是度假圣地所以想带你去。”汪凯杰看吴瑾的神情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陌生充满戒备,虽然那份距离感始终存在但至少可以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情绪的变化,会有开心、有不满、有疑惑。

汪凯杰捧着洗好的水果摆到吴瑾面前,“出差公干,我没什么必要去。”

“谁说是去公干?”吴瑾挑了一只圆滚滚颜色很诱人的苹果,“咯吱”咬掉一大块,“我不是工作狂也没有乏味到完全不懂娱乐,你就当是一个浪漫假期好了。”嘴巴一鼓一鼓地嚼着苹果,看他的眼神带着笑,没有任何胜饰的单纯的笑。

又是这种会让人分不清现实与梦幻的样子,汪凯杰根本不知道要怎样拒绝只好听话地点了点头。

行李很好收拾,汪凯杰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之前安胜帮他回家收拾时还一直在惊讶,他的房子居然连一个称得上是衣柜的家具都没有,所有的生活用品加上衣服才两个小旅行箱!吴瑾要带他去shopping,他却说衣服只要舒服够用就好没必要浪费钱,最后还是吴瑾半强迫地才选择了两件休闲装一双运动鞋,让吴瑾为自己有生以来花钱最少的一次购物而感慨了半天。

头等舱宽大舒适的座椅让汪凯杰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很快就被困意给替代了,歪在椅子里睡了过去。吴瑾坐在他旁边翻看当天的报纸打发时间,不经意间扭头看到汪凯杰半侧着身,头倒向一边两只手交插握着自己的手肘,很像是冬天里因为寒冷而蜷缩着身体的姿势。吴瑾不自觉地皱了眉伸手拿出置物格里的毛毯为他盖上。汪凯杰动了一下头歪向了另一边呼吸仍很平稳,吴瑾轻笑对于两人现在这种平淡却比以前真诚多了的相处方式,还是满意的,虽然他想要的远比这要多得多。

其实现在并不是旅游旺季,尤其是海滨这个月份已经有些冷了,所以酒店入住率不高倒也难得的清静。因为气温的关系他们没有下海只是在沙滩上漫步。汪凯杰的裤腿卷到膝盖,光着脚在沙滩上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走着,饶有兴趣地观察那些细腻的沙子从脚趾的缝隙里被一点一点地挤出来,吴瑾和他一样的打扮拎着鞋子站在他身边。

傍晚的时间天空已经有些暗了,沙滩上只有他们,四周很安静,远处的地平线上太阳的下巴已经没入了海里,红彤彤地脸上偶尔划过一条云影。吴瑾转头看着汪凯杰,夕阳的橙色光晕柔柔地映衬着他的脸,看起来像是一件精美的陶瓷透着暖暖的色泽温润如玉。眼前的景象似乎吸引了汪凯杰的全部注意力,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粉嫩的双唇微张,两只眼睛里投射出的惊奇和兴奋是那么的神采奕奕。

吴瑾喜欢这种感觉,平静温暖像一道墙把他们与外面那些虚伪和尔虞我诈隔开,这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不需要伪装不需要隐忍,没有身份地位的装饰也没有过去经历的那些废话,他是吴瑾,他是汪凯杰,两个普普通通却真实自在的人。

突然眼前一闪,吴瑾发觉汪凯杰眼中的兴奋一刹那暗淡下来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夕阳。”还没开口却听到了对方的呢喃。“我最后一次看到妈妈的笑脸,就是在这里在落日的余晖里。”

吴瑾明白“母亲”对汪凯杰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却不能切身地理解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很想妈妈吗?”

“不敢想。”

“不敢想?为什么?”

汪凯杰看着他嘴角浮着苦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小小的皮夹递到吴瑾面前,“你看,她很漂亮对吧。”

皮夹里一张老照片但保护得很好没有多少老旧的感觉,照片上一对母子坐在沙发上,大概是搞怪版的两个人都是一副想笑却硬憋住不笑的样子。其实这位母亲在吴瑾看来用和蔼来形容更贴切一些,她年轻时也许是美丽的但如今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男孩的长相看来八成是遗传自母亲,一样的眼睛流溢着慈爱和温暖。

“那天也和现在一样,沙滩上只有我们两个,我一直从背后搂着她,因为我不敢看她,我不敢看她眼神里那种欣慰的光亮,她不知道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已经那么的肮脏不堪。”

汪凯杰面对着他,眼睛却望着太阳落下的方向。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两个人的距离其实很近但吴瑾觉得汪凯杰的脸模糊不清,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的表情却会让看到的人皱紧眉头。常说哀莫大于心死,可今天吴瑾看着汪凯杰突然明白了,心死不过是为了逃避痛苦而人为制造出的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当你发觉时,悲哀早已深入骨髓,它不会形而外在的表现出来,却会在你每一次行动每一次思考每一次回忆甚至是每一次感受到快乐时,扯一扯你的神经扎一扎你的心脏,告诉你它仍然埋藏在你心里,那个用厚厚的墙壁做成的盒子里。

张开手臂将这个瘦削的身体整个拥进怀里,背上收紧的力量竟让人那样的安心,手掌的温度穿过布料透进皮肤沿着血脉温暖着全身。汪凯杰抖了一下,他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把所有的难过悲伤痛苦藏在心里,独自忍受那些悔恨和折磨,然后等待时间慢慢把那些伤口风干、结痂,偶尔轻轻地舔一舔,那些疤痕上满满的咸涩味道。人好像都是这样的,一但习惯了就不太愿意去改变哪怕这改变会你轻松快乐,一个人太久了就会变得像刺猬不接受外在的一切,包括眼前这份只要伸出手就可以轻易抓住的温暖。

汪凯杰的身体有些僵直抬手轻轻推开了吴瑾,顺势坐在沙子上双臂环着膝盖。冰封了太久的东西不是一个拥抱一句安慰就能溶化的,这点吴瑾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可以他也就不会到现在还那么恨了。挨着他也坐了下来抬头望着不远处,夜晚的大海是可怕的,哗哗的波浪和着渐渐变得有些呼啸的海风,听起来是带着雷鸣的撕扯,墨一般的海水却是另一种恐怖的诱惑,你会怕却也会默默地按照他的指示主动地投入他的怀抱,那里也许冰冷也许寂寞,却可以冲洗掉所有的污垢回到干净的最初。

“……嗯,嗯嗯……”淡淡的音符从身旁缓缓流出。

天黑了

孤独又慢慢割着

有人的心又开始疼了

爱很远了很久没再见了

就这样竟然也能活着

谁说的

人非要快乐不可

好像快乐得由人选择

找不到的那个人来不来

我会是谁的谁是我的

你听寂寞在唱歌

轻轻的狠狠的

歌声是这么残忍

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

你听寂寞在唱歌

温柔的疯狂的

悲伤越来越深刻

谁能帮个忙让它停呢

天黑得

像不会再天亮了

明不明天也无所谓了

就静静的看青春难依难舍

泪还是热的泪痕冷了

汪凯杰的侧脸有着清晰立体却线条柔和的轮廓,不可思议地结合成一张精致令人无法不注视的面容,他的脸上扬着一抹弧度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一道水痕蜿蜒划过下巴消失在自己的怀中。

吴瑾扭过头目光随着水痕一点一点地移动,那是泪他却在笑,是哀伤到了只能用微笑来示人还是心死到了只能用微笑来强迫自己坚强。悲伤了就流泪快乐了就欢笑,再平凡不过的事情却是他们最艰难的表达,多么可悲的生命啊,那么简单的东西却是他们到死都无法触及到的梦幻,他们究竟是完美无缺的上帝宠儿还是只是一群被所有人都厌弃的垃圾。

心痛吧,吴瑾摸着胸口,是的很痛,但与记忆中的不同,这种痛是带着棱角的破碎,一片一片映着自己满是泪水的眼睛随着心跳反复地剜割。抚上他的脸颊拇指轻柔地将风干的痕迹抹进掌心,好冷的温度,原来有些东西是要靠对比才能发现的,自己的心其实很暖,暖到想要把面前这个孤独的身影完全放进去,好好地保护。吴瑾很明白,已经冻僵的身体猛然放进暖流里,是会经受不起那个温度是会被烫伤的,想要让汪凯杰平平安安地重新享有他该有一切,所要付出的是耐心和足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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