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r——阿寒寒
阿寒寒  发于:2015年10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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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中秋。”吴瑾似乎根本看不懂父亲眼中的愤怒,甜甜的笑脸上闪着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你看你儿子很孝顺对不对。”单膝蹲在父亲身边,伸手整理了两下父亲的头发,“你放心好了,虽然你现在不能动、不能说跟死人没什么两样,但我绝对不会不管你,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你,好好地让你活到长命百岁。”

不能动不能说但所有的感觉却依然完好甚至比健全人还要敏感,老人看着儿子俊美的笑容听着那些完全没有任何感情可言的保证,呼吸紧促情绪变得激动喉咙里挤出一个个气流振动的声音,与吴瑾极其相似的瞳孔中,迸射着火光和隐约的一丝绝望。

看着他的样子吴瑾痛快得想要大喊,拍拍他的手站起身哼笑着走出餐厅,安胜也很有教养的用餐巾擦了擦嘴,不屑的眼神好像是在嘲笑老人的自作自受,跟着吴瑾一前一后地离开。

市中心灯红酒绿,即使是这样一个本应合家团圆的日子,街上依然人流如织,那些大大小小的夜店、PUB里依然是一派喧嚣热闹的景象。每个人都好像嗑了药一般激情澎湃地溶入到令人热血沸腾的音乐中,尽情地摇摆扭动。只是表面的快乐常常代表着内心的阴郁,表面的疯狂往往暗示着内心的寂寞。

“这个没什么酒精含量你也不能这么喝吧!”胜按住吴瑾向酒保招呼的手。

“没事。”吴瑾这样说着却也没再要酒。“我还想再呆一会,你不用陪我了。”

“可你这样子……”

“放心好了,又不是第一次,我会注意的。”

胜明白吴瑾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只好反复嘱咐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没有了总是在耳边唠叨的人吴瑾转回头却也没了对酒精的渴望,两个拇指在杯口处缓慢地摩挲。他的银灰色西装前襟敞开着,里面纯黑的衬衫领口也开得很低,随着每一次身体的行动展示着强健的肌肉,线条完美没有一丝一毫粗糙的感觉,咖啡色的短发下的却是一张与身形完全不搭的柔和甚至略显文弱的面孔,丰满的唇轻轻地抿着看不出内在的情绪,雕塑般挺直的鼻子浓密的眉微皱,低垂的眼帘长长的睫毛偶尔闪动,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的安静和内敛如同投入一池死水中的那颗石子,刺激着每一个high到濒临失控的玩家。

“可以请我喝一杯吗?”视线里伸过一只玉手白皙纤细,水葱一般的指头上涂着红色的指甲油,反差强烈有些刺眼。吴瑾微倾了脑袋,的确是个美女,长发如墨色的泉瀑垂在身后,明眸皓齿脸上没有这种地方该有的浓妆艳抹,而是一种恰到好处的胜饰,艳红色的抹胸紧身短裙将一个女人最引以为傲的资本展示得淋漓尽致。

吴瑾扬起了嘴角,无心的笑容却有着足以令人甘心沉沦的吸引力,朝酒保打了个响指对方了解地送上两杯一模一样的特制鸡尾酒。美女在他身边坐下,一只手拿起杯一口喝尽另一只手抚上他的手背。

“你不常来吧。”吴瑾挑了挑眉,美女一笑甜得腻人,“因为你太特别了。”

想像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在吴瑾看来不过是白白浪费脑细胞,这就是游戏规则是一种不用说明的默契。头歪向一侧眼睛望着窗外,吴瑾慵懒地窝在计程车的后座里,肩膀上的重量提醒着他一个美女正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到了。”从皮夹里拿出一叠大钞丢在美女的手上,“谢谢你送我回来。算是补偿今天晚上耽误你的时间。”

真是,那种几乎没有酒精含量根本称不上是酒的东西怎么也能醉人吗?看着美女微变了脸色转身下车却发觉头有些晕晕的。大概刚才的话对她算是种侮辱吧,吴瑾觉得好像听到了某种尖细的咒骂。不过他不在乎,他从来都看不起那种自己送上门的身体,就算再美也只是鸡肋食之无味。摇摇晃晃地走进大厦暗自地还在骂,这玩意是怎么建的铺个路都这么不平,如果把他摔了一定告到这家公司破产。

一路还算顺利地到了12楼,找到房门大力地拍了下去。“开门!开门……”

正在看书的汪凯杰被突如其来的砸门的声音吓了一跳,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开了门,并且在开门的一瞬间成了名副其实的肉垫。

“哎!喂!”被压的透不过气来,汪凯杰用手肘连推带敲地将身上死尸一样的物体微微搬动了一些。

“混蛋……叫你开门……没听到啊……小心我炒了你……炒了你……”

含混的声音从“尸体”上发出,汪凯杰这才看清对方是谁。“吴总?!”

“你……你怎么在这……”吴瑾看了看汪凯杰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

“你喝醉了。”眼看着他就要摔倒,汪凯杰本能地一把扶住吴瑾,而他也像是找到了依靠似的紧紧攥住汪凯杰的肩。

“你……怎么在胜的房子里……”已经完全没焦距的眸子看进他的眼睛,“呵呵我告诉你……我是不会……不会……呕——”没任何预兆地充满酒臭的秽物倾数倒在汪凯杰的身上。

懊恼地看着这个制造混乱的家伙却又不得不独自完成剩下的事情。好容易将吴瑾拖到了主卧室里的大床上躺好,将自己身上恶心的衣服脱掉放在洗手池里,然后打了一盆热水用毛巾给他擦脸擦手。吴瑾半梦半醒地微睁了眼,模糊的影子在面前晃动,柔顺的眉眼明明焦急却总是隐忍的表情,慢慢地与封印在心底的那张脸重合。是你吗?一把抓住了就要从眼前离开的手腕,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走……”

本来想甩开这只手却听到头顶上浅浅的呢喃有些吃惊地看上那张脸。头发凌乱地散在额前,被脑袋的难受折磨得有些苍白虚弱,眉头皱得更紧拧成了一团,擦了又擦仍然满是冷汗。印象中的吴瑾总是冷漠阴沉透着不可一视的骄傲,让人只是看着他都会感到畏惧,可现在却不知怎地让人生出一种不忍。

放下手里的毛巾,将那只死死抓着隐隐有些颤抖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不知是不是手里的温暖让他安心,吴瑾渐渐平静下来紧皱的眉头也慢慢地有些舒展,嘴里却依然不相信似的喃喃自语,“我不要一个人……不要走……不要走……”

“我不会走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汪凯杰始终不明白这天晚上自己为什么会那样说,只好归结于太过泛滥又太过廉价的同情心在作祟。他一直这样认为,却没有发现自己因此错过了某些,可能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11.心墙(上)

第一次遇见阴天遮住你侧脸

有什么故事好想了解

你的心有一道墙

但我发现一扇窗

偶尔透出一丝暖暖的微光

******

天亮了吧,身下柔软舒适却不像是自己床铺上的感觉,一眨一眨地睁开眼努力适应着屋里的光线,头晕沉胸口也有些憋闷伸手抚上却发现了身侧一颗粟色的茸球。汪凯杰的头枕在胳膊上,这个姿势大概不怎么舒服好看的眉头微微皱着,厚翘的双唇稍稍张开着显得有点俏皮的可爱,还有他的手……竟被自己紧紧地抓着。

“嗯……”感觉到什么东西动了,汪凯杰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正对上吴瑾盯着自己的眼睛,还是那样锐利充满压迫感,立时让脑袋清醒了一大半赶忙站起身,“对不起,我、我睡着了。”

吴瑾收回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给我找件衬衫。”

“啊?我、我不知道……”

“衣柜里左边第二个抽屉。”

虽然胜说了不准碰他的东西,可吴瑾的命令更是不能违抗,将衣服找好交到他手里,然后收拾了水盆和毛巾等物品退了出去。

身高没有太大的差距可明显不如他壮的身材,让胜的衣服穿在吴瑾的身上一下子变成了紧身衣。洗好脸刚一出卫生间就闻到了一阵炒蛋的香味,半开放式厨房里一个瘦削的身影正在熟练地翻着锅铲,香气随着他的动作弥漫到整个房间。吴瑾斜倚着墙静静地看着,他的样子很认真,表情很专注,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对完成品的味道似乎也很满意,一边尝着一边微微点头鼻子里还发出了一声轻轻的自我赞赏。

汪凯杰端着盘子转身时才注意到吴瑾站在门口,有些吓到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早饭。”

餐桌前,吴瑾看着面前的蛋炒饭盛了一勺放进嘴里,“你会做菜?”

“我妈身体不好,所以我很早就开始帮她做家事了。”

“是吗。”没一会儿盘子里的东西已经吃了个精光,“味道还不错,只是我比较喜欢重口味,下次记得多放些盐。”

“啊?哦。”

忽然想起了什么,看上他的脸,“你不吃吗?”

“没关系,我吃过了。”笑容平淡透着疏离。吴瑾皱了皱眉心里没来由地讨厌他这副样子,语气也无意识地冷了下来,“看见我的手机了吗。”

汪凯杰点点头从房间的床头小桌上拿回电话。吴瑾接过按下了胜的号码。

“喂!你在哪!”刚一接通就被里面的高分贝吼叫震得拿远了听筒,“一个晚上不回来,打你电话也不接,你想死啊!”

“我现在你家。”

“我家?!”不知是惊讶还是意外或是压根不信,电话一头安静了两秒钟,“你等着我去接你。”

20分钟不到安胜已经站在了公寓的门口,脸黑得和张飞差不多。唉……吴瑾在心里叹了口气,从别墅到这里开车最快也要40分钟以上才能到,他居然这么快!唉,这家伙脑袋一烧起来就不管不顾了,那些扣分啊罚款啊的还有我那台车的大胜保养,最后还不是要我来给他善后。唉……

“你怎么回事啊?”胜看着自己的衬衣在吴瑾身上快要撑破的样子,“你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

吴瑾有点奇怪,因为胜说话时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冲着汪凯杰。从安胜进门起汪凯杰就始终垂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怎么讲?像个逆来顺受的小媳妇,而胜就是那个没事找事专门压榨媳妇的恶毒婆婆。等一下,这是什么比喻啊,这么别扭!

吴瑾敢说,如果胜气得发疯了去告他非法禁锢外加谋财害命的话,这个汪凯杰都不会反驳不会为自己辩解一句。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啊?总是这副样子不论别人对他做了什么,他都好像完全不在乎似的,就连陈纪风那样说他,他也是……真是个笨蛋!

“还有你!我说过多少次了,千叮咛万嘱咐你居然还是喝到吐!你是不是你不想活啦!”虽然很气但胜还是最了解吴瑾的人,所以看他那副没事人的表情就猜到个八九成了。

“好啦,对不起。”

“我快被你吓死了,真是!”

“走吧,我要先回去换件衣服。”说着站起身走向大门,汪凯杰向后退了两步让出走道。走过他跟前时吴瑾停下,“你会做意大利肉酱面吧。”

“啊?”

“给你一天的时间准备,晚上我过来吃。”就像下达命令简明扼要地讲清自己的要求,不理会对方是否答应就径直出了门。

安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汪凯杰,“谢谢你照顾瑾。”

******

傍晚6点,天依然很亮太阳依然很慷慨地停留在半空,就像看戏一样看着地平线上的生命体过着无所谓开心或是不开心的生活。遵照吴瑾的命令,汪凯杰用安胜留下的钱买了些必要的食材,然后呆在厨房里认真地准备晚餐。

吴瑾还和昨天一样,一个人出现在门口不同的是今天没有喝醉。汪凯杰关好门转身从厨房里端出餐具按位置摆好。“怎么只有一套?”

“胜先生也要来吗?”汪凯杰很礼貌地问。

“他不来。你的呢?难道你又吃过了。”吴瑾看着他有意将“又”字重了音。

“我知道了。”汪凯杰还是一惯地陌生淡然,答应了一声后再摆上一套餐具,然后上菜。雪白的餐盘中间金黄色的面条整齐地码放成一个小山,深色的肉酱真材实料均匀地覆盖在面上,在面条的底部外围淋着半圈番茄酱汁。食物讲究色香味,眼前这一盘光看卖相可以给个9分。

吴瑾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拿起叉子挑起一些面条放进嘴里,意大利面和中式面条的最大差别就在于前者爽滑的口感和略硬的嚼劲,再配上味道独特的酱汁吃起来别有一风味。

“这酱里面放了什么?”

汪凯杰淡淡地笑笑,“没什么,我只是将中菜的方法用在了西菜上。”

“中菜?”

“这是小时候我妈妈给我做的炸酱面的调味方法,是我妈妈的味道。”

妈妈的味道……吴瑾的唇角扬起抹笑意,早在第一次在会所见过汪凯杰的时候,他就将他的过去查得一清二楚。在吴瑾的记忆里,从懂事起父亲就用言传身教来告诉他钱的重要性和必要性,让他知道作为一个商人作为一个吴家的人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不择手段去争取。而汪凯杰则是一个异类。

他是爱钱的,能出卖自己的人有几个不是为了钱,可是同他接触过后却发觉,他对于钱财其实很不屑对于以钱压人那种事更是瞧不起;他总是一副清冷模样对什么都无所谓,但是那天晚上他抱着他时,清楚地看到了他眼神中的厌恶。如果不喜欢又为什么要装作无所谓地接受?汪凯杰,你究竟是怎样的人,到底哪一张脸到底哪一种表情,才是真正的你才是你真实的情绪。

“为什么你还呆在这?”

收拾盘碟的手停顿了一下抬头,“什么?”

“你们陈总送你来做什么,不会只是好心地为我找个暖床的吧。”

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汪凯杰将餐具放在厨房的水池里打开水龙头,清脆的水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吵。吴瑾站起身靠在门边看着他,“或者顺带做个间谍。”

吱地一声关上阀门水声戛然而止,汪凯杰转身盯着吴瑾表情说不上是严肃还是冷漠,但看得出与平时那种平淡不同,“吴总,你未免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陈总与您的合作是诚心诚意的,那份企划书是他几天不眠不休制作出来的。您可以不信任我,但请不要怀疑陈总。”

“哼,”鼻子里发出的声音完全是在嘲笑,吴瑾一步步靠近他,“他把你当个玩意儿送给我,难为你还对他这么忠心。”这话很伤人他心知肚明,但他不在乎如果有必要他可以做出更伤人的事情来,他要看看面前这个人到底能够这样清冷到什么样的程度。

吴瑾已经到了汪凯杰跟前,两人的距离近得可以感觉到彼此的气息。汪凯杰背倚着冰箱没有答话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眼睛清澈得像是闪着幽蓝的水光,吴瑾有些诧异于自己竟会有这样的错觉,更深地望进那双眸子想要知道刚刚的激将法是否产生了效果,却发现失望正在自己的心中一点一点地扩大。他讨厌失望,不对,他恨失望更恨失败。失败意味着失去一切你所拥有的东西,代表着连最在乎的东西都无法保护的无能。可是,如果那个被保护的人自身已经不想再被保护,自己已经选择了放弃,那么,就算你再怎样努力也没有办法阻止失去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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