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雷袭摊牌了吧?”
嗯?单朗愣一下才回神,只是奇怪小活宝怎么知道的,白尘笑嗔,“你不是要反用雷袭吗?我都努力帮你了,你不谢我也罢,摆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单朗还是愣一下才恍悟,“你是为了反用雷袭才对端木霖友好?”
“不然咧?”白尘故作调皮地眨眨眼,继而苦笑,“我不是圣人,即便圣人也怨叹,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对他的友好都只是利用,那日送那小丫头出城回来时遇上端木霖,他的诸多言辞颇具悔意,所以我趁便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叫他去了解雷袭的一切,今日他果然来汇报近日成果,这便是我想要的成效,以他对私情之事的执着,雷袭的一言一行便逃不过他的全心关注,而我是他温柔体贴,并且十分可靠的朋友,有关雷袭的事,他不来找我商量怎么行?”
白尘说着就笑,单朗则微微不悦,“你利用端木霖来监控雷袭,很高明的手法,但是我呢?我又能为你做什么?一直都是你在为我着想,都是你在帮我,我却什么也没为你做,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是我不够爱你,还是我不值得你依靠?”
单朗一派颓丧,白尘却冷笑,“什么都不是,你只是巴望我出事罢了,跟允……皇上那样,你们都希望我出点什么状况好英雄救美,当真见不得我悠哉乐哉,偶尔无聊了拿你们的事情来历练一番么?”
单朗张口结舌,是啊,小活宝是聪明智巧的闲人一个,因着对我的爱意和满腔爱国情怀,才会志趣于国事之中,这也说明小活宝身心安逸,无所需求,自己所谓的想为对方做点什么,难不成希望对方麻烦缠身?
“我近日才是闲得无聊吧!否则怎会胡思乱想至庸人自扰?”单朗自我笑侃,随即附在白尘耳边,“你可跟端木霖提示雷袭的真实身份,如此便可加快进程。”
“就等着你这话呢!”白尘微嗔,随即轻推单朗一下,“起来啦,我要去梨香园听戏!”
“遵命!”单朗抱拳,带他的小活宝听戏去也。
三日后,端木霖再次汇报成果,白尘给予中肯建议,而后依照单朗所嘱,隐讳提及雷袭身份之事,端木霖虽木讷,但只反应迟钝而已,又三日后,果然一脸惶急找上白尘。
“你那天说雷袭貌似某个逃犯,但我觉得比这糟糕,他好像在暮王府上呆过,暮王有谋反之心,你不知道吧?”
不是谋反之心,是真的在谋反,只是被秘密遏制罢了,此事唯内阁要臣知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别胡说,暮王只是不得顺帝喜爱罢了,哪里至于谋反?”白尘闲闲剥花生。
端木霖急急辩诉,“至于的,顺帝在位时,他虽不常奉诏进京,但他每年都给我送礼,顺帝说他居心叵测,去年皇上登基时,他本该进京朝贺,但他推病不来,却叫人送信给我,邀我去他封地小住,我拿给单朗看了,单朗叫我去,说我会在那儿直登极乐,我今天才反应过来,单朗是说我去了会死,联系顺帝之前的好多意思,我敢肯定暮王有谋反之心,你不信吗?”
“信否都是私论,你别往外头说就是了,倒是雷袭在暮王府上呆过,是他告诉你的,还是你叫人查出来的?”
“我怎么会查他?因为你说他长得象逃犯嘛,所以我直接问他是不是,他说曾经是,后来暮王帮他清了案底,然后我就知道他在暮王府上呆过了。”
“你来跟我说这事,他知道吗?”
端木霖点头,白尘心里大笑,面上故作沉吟,“你虽不理朝事,但是顺帝时,你亦算心腹臣子,因此你怀疑暮王有谋反之心也非空口胡刍,但也不能凭空呈报,那日你说雷袭回应了你,却不愿跟你亲近,想来不是不愿,而是不敢,因为他有诸多不得己的苦衷,究竟是什么呢?你何不直言相询?如此才能早日解开他的心结,你们才能开怀度日,你觉得呢?”
端木霖羞色点头,随即拉了白尘的手,“你是我最贴心的朋友,如果雷袭真的做了坏事,请你一定要帮他求得宽赦!”
白尘淡淡笑,借着端茶的动作,抽回自己的手,轻撩杯盖似在思量,半晌方苦笑,“倘若雷袭真帮着暮王做了坏事,我不会代为求情,所以你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你应该奋力自救,梅小姐买凶刺杀朝廷命官,因自首而获宽刑,此事可算你的参照一个,你说呢?”
端木霖恍悟点头,匆匆拱手谢过,匆匆而去。
白尘冷笑一声,随即大怒,这个混蛋居然跑了,我居然失算到这种地步,应该叫他付帐啊笨蛋!茗仙楼的茶点杀人不见血,银子啊,我的银子!
端木霖果然该死!林霄要吃什锦果我都没应过一次,今日居然为个混蛋付帐!还好没怎么动过,可以打包回去……看什么看?小爷我是逍遥君不假,但我没有俸禄,没有其他进帐,我是小狼哥哥养着的,我是穷人!
白尘恶瞪茶楼伙计,恶狠狠打包出门,揣着一腔怒火回家,一见单朗就揪住又捶又吼,“都是你!都怪你!要不是为了圆满你们那些破事,我至于跟他去茶楼废话吗?三两银子啊!三两你知道吗?破财免灾他懂不懂啊?居然给我跑了!我的银子啊!你赔我!赔我!”
白尘又抓又咬,欲哭无泪,单朗初时莫名,随即了然,心头则异常愉悦——小活宝拿他泄愤呢,不再躲到僻静处独个儿发泄了,真好啊!
泄愤的人仍在捶打怒骂,被打骂的人却笑得象个傻瓜,哼,一对疯子!闻声来瞧热闹的三儿冷笑定论,翻着白眼离去,暗里则满怀欣慰——好像……合适了呢……
第110章
端木霖不负所望,雷袭更是令人满意,寻着机会跟单朗供述了罪行,另外提供了暮王的诸多罪证,单朗一一收取,回头就呈报上去,皇上召丞相及一应要臣商讨之后,将暮王罪证拟作诏书,着令暮王即刻自罪。
四月底,暮王进京,果真负罪情状,甚至不曾携带侍从,独身前来,大有单刀赴会之意。
皇上如常召见,浑不似问罪情态,甚至请了义兄作陪,家宴般圆桌置菜,另有禁军统领之妻腆笑斟酒,旁边冷着脸布菜的则是见习御医,不怪三儿脸色难看,他是八奇寨三当家,请他治病杀人可以,凭什么叫他给人布菜,这是宫女太监干的事好吧!
“吃啊!别客气嘛!”凤允翊眯笑劝食,浑不顾帝王威仪,倒似殷勤小人。
暮王含笑谦让,架不住小皇帝的热情,最终随意进食,心下自然是另一番猜度,来之前已作好各种应对准备,最糟糕莫过于堂上受押,谁知竟是如此待遇,若说此是鸿门宴,席间却无胜武之人。
绝色清雅的逍遥君,笨拙可爱的林小公子,冷颜却也俊俏的御医,三人都是弱质少年,倘或不是暗藏绝技,便是小皇帝私喜滥用,否则怎会陪衬此席?
暮王心思百转,面上不动声色,酒来见底,菜至不拒,倒要看看小皇帝唱的哪一出?
凤允翊给白尘夹了一个珍珠团子,歉意般冲暮王一笑,“你那边有小三儿侍候,朕就不给你夹了,何况你不爱吃团子,对吧?”
暮王谦恭一笑,“皇上体恤臣下,小王不胜惶恐。”
“不必惶恐,你感念皇恩,知晓朕的体恤之心便好。”
凤允翊谈笑若常,暮王心下凛然,小皇帝将体恤二字吐得稍重,此是暗示他自罪,手法未免嫩了些!
“皇上圣心仁德,关怀臣下至口味喜恶,实令小王感怀在心。”
暮王拱袖,凤允翊摆手笑道:“朕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何况政事繁重,哪有功夫关心臣子们的日常细况?知道你不爱吃团子,只是五年前不意获知罢了,那年的除夕宴上有一道五福团子,你一直没碰,虽然也有其它没碰的菜,但是朕赌你不爱吃,后来问到你的近侍,果然如朕所猜,因此朕赌赢了,只不知,今日这席面,朕可还赌得赢?”
暮王心下微寒,面上笑言,“皇上自是天偌祥福,万事皆胜券在握,何况闲情小赌,更是只赢不输。”
“果真么……”凤允翊自语一般,随即朝白尘伸手,“给银子吧!他说朕赢了,就是说他以后不会再起反心!”
白尘但笑不语,暮王沉肃以对,“君候何以断言小王有反心?此番虽奉诏而来,却是为小人所诬,皇上不曾明堂问罪,君候却妄下断章,甚至以此赌言皇上,小王倒想细听端详,不知君候可愿告以明言?”
“王爷莫恼。”白尘斟酒以请,笑道:“王爷先前也说了小赌乃闲情之事,原本不欲拿王爷之事开赌,只是皇上为着王爷之事跟内阁要臣发了火,如王爷方才所言,皇上也道王爷是为小人所诬,奈何小人所示证据太实,臣子们不敢轻视,皇上又不肯降旨予罪,好一番争执后,臣子们无奈让步,皇上才得以附证下诏,及至王爷进京,皇上仍不肯明堂质问,非要家宴叙旧,白尘也是意气之下才开了赌,皆因单朗前番巡务竟收得不少散兵游勇,虽不知何人私养,但是月前查出不少地方贪腐,个别罪臣供言曾为某王假公济私,多数银钱流入军用,加之王爷被小人供罪之事,白尘也就胡乱揣度了胡乱开赌,只不知,白尘可当真输了?”
暮王久不作声,林霄原本在一边斟酒,此时突然跑到白尘身后,“我怕,王爷有杀气……”
“别胡说!王爷是习武之人,加之身份高贵,言行举止皆是王家风范,自有一番凛然英气,怎会是杀气?”
白尘说着还轻拍林霄一下,凤允翊也嗔怪般瞪了林霄一眼,林霄委屈得嘟了嘴,抬眼看着三儿,“你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应该察觉王爷有杀气,对不对?”
“我饿得要死,没功夫察觉什么!”三儿一脸愠色,极其不敬地瞪着凤允翊,“皇上找别人布菜吧!臣饿得前心贴后背……”
“你吃啊!朕先前说了随意的,你自己不吃,怨得谁?”
“臣不喜欢这种摆设一样的饭菜,要么放臣回家吃饭,要么赶紧弄好今儿这事,臣还赶得上城东小摊上最后一碗馄饨!”
三儿说着就转视暮王,“他们都太软善也太磨叽,皇上则是太重兄弟情,所以不跟你翻脸,除去凤步鸣,你是皇上唯一的堂兄了,之前单朗收编你的私兵时就想同时除掉你,皇上严令不许,跟今日一样,皇上也赌你尚有一丝亲情,前番你叫人给皇上下毒,当时的确没人有丝毫谨防,你完全可以下一种致命的毒物,但你没有,所以皇上赌你不会弑亲夺位,哪怕你假装只身进京,其实城外埋伏着你的精英私兵,皇上依然不愿降罪擒你,一切只如你方才所说,皇上圣心仁德,不愿兄弟相残,只望同心益国,否则早就明言降罪,你纵有千军万马,也只是逃窜逆贼,皇上不忍你带罪受苦,更不忍子民遭受战乱,所以拿自身安危与你一赌,九五之尊是输是赢,单看王爷欲生欲死?”
这话不乏威胁,暮王一下就站了起来,三儿却无丝毫戒备,捂了肚子瞪着凤允翊,“皇上放臣回去吧!臣有胃病,一饿就疼得慌,再不放行,臣要不敬自退了!”
凤允翊不及回复,林霄奔上去拖住,“你不能走,我们都小心翼翼生怕惹怒王爷,你倒好,说了那么多得罪他的话,说完就想溜,留下我们担惊受怕,如果我们被他杀了,你会愧痛一辈子的!”
“饿死我你也不得安生!”三儿甩开林霄,人倒坐回桌边,一脸痛苦地拎了筷子,左挑右选才相中一盘,对付仇敌般狼吞虎咽。
场面莫名尴尬,暮王失措般站着,凤允翊摇手笑,“坐下吧!小三心直口快,所言倒也中肯,只是说错了一点,纵然今日朕赌输了,你也不会死,即便放过你真是放虎归山,朕也不嫌麻烦,顶多七擒七纵罢了,无非劳累底下臣子,总不会让你生出战乱,但朕以为你敢只身入城,便是赌朕不会杀你,现下你赌赢了,朕也没有输,你觉得呢?”
暮王面无表情,目光直视凤允翊,肩头却慢慢垮下,最终释然般笑了一下,抬起酒杯,“皇上赢了,臣,心服口服!”
言毕饮尽杯中酒,起身跪首叩拜,而后不等圣谕便转身离去,林霄目瞪口呆,觉得暮王大不敬啊!
“回吧!”白尘拉起林霄,此时三儿也半饱了,扔了筷子,冲皇上行个辞别礼,凤允翊不理其他,只是拉着白尘不放,“太晚了,小尘留宿宫中……”
“单朗不准,我也不忍皇上被人打屁股……”
“他早就不敢了!”
“可他说昨天才打过,难道他骗了我?”
“昨天那个是意外……不小心打到的,我懒得跟他计较了,小尘也别找他算帐,咱们都不跟他一般见识好啦!走吧!去我的寝宫……”
“你怎么说不听呢?三儿他们都走了,你放手啊!”白尘急得推了一把,小皇帝猝不及防摔在地上,很委屈地抬头眨眼睛,白尘也不扶,只是蹲身悄语,“暮王口服而已,你当心着些!”
白尘说完就走,可惜应该当心的人是他,只是遭绑的刹那间唯有一个疑惑,难道暮王另有后手,否则怎敢在宫里就劫人?
有什么不敢的?你是单朗的人,也是皇上重视的人,拿住你便是扼住一龙一虎的咽喉,龙要去鳞,虎要拔牙,除非他们不在乎你的死活!
别苑里,暮王笑得温雅柔和,手上却重力捏了白尘的下巴,啧啧惊叹,“真是倾城绝色,本王也算阅人无数,竟从未见过这般夺人心魄的美,据说你曾卖身女支馆,想必精于各种取悦妙法,不知本王可有这份福气?”
白尘撇嘴,“王爷说笑了,我为鱼肉,岂有自便之理?王爷可随意裁决,白尘但死而已,不会苟活于取悦之道。”
暮王点头,“果然是个妙人,看似违逆本王,实则已窥知本王意向,只不知,可会协助本王得志成事?”
“王爷志在皇位,然名不正言不顺,纵然劫人得逞,不过一时得意罢了,何况白尘未必如王爷所料,即便单朗会因此受制,皇上也不会顾一人而抛天下。”
“无妨。”暮王轻抚白尘脸颊,“这般美色,不得一享而为之败阵也是福份,何况单朗独霸久享?别说败阵,就是俯首称臣甚或死身其中,也都是心甘情愿,你以为呢?”
白尘点头,“他会为了我做任何事,包括逼皇上让位于你,但你以为能在皇位上坐多久?杀得了满朝文武,你又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么?”
“本王堵不住,但你的一众亲友会替本王堵。”暮王轻抚白尘的唇瓣,“花一般的小嘴,剔透玲珑的心,自从知道有你的存在,本王便思之如命,尤其知晓你为凤允翊诓得一众能人,竟似花蜜吸来众蜂,明珠映来霞光,如此灵明若神的人儿,本王如何不倾心?”
白尘冷笑,扭头避开暮王指尖的骚扰,“我还道你藏了多厉害的后手,却只是挟我为质,但若我死了,你又能得意到底么?”
暮王挑眉笑嗔,“你个小精灵,拐弯抹角套我话呢!但若乖巧些,本王倒不介意详述机密。”
“你都说我心窍玲珑,乖巧难免有笨拙之嫌,即便假意讨好,你也未必告以实言,因此我不是套你的话,我只是在转移你的注意力,希望你不要误于我的表相,而应该多欣赏我的智巧,所以麻烦你把手挪开,人也离我远点,我对你的机密没兴趣,不管你要做什么,别碰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