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磕一世 下——疯魔成活
疯魔成活  发于:2015年0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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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朗笑,“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我是人到用时嫌不够,否则你以为暮王抓你一个就够了?”

白尘点头,“我这几日也担心某天醒来发现被困的不止我一人,幸而到了今天只添了你一个,而且你是自己跑来的,所以我大概猜到叶安他们被影子保护着,这不仅是为了防止他们落入此间,还是为了稳固外部大局,不让外人知晓宫中变故,一则安定局势,二则,也是把暮王逼位之事当成家事来处理,这都是皇上的意思,对吧?”

单朗懒懒点头,一脸无可奈何,“我一直反对,他一直坚持,暮王进城的前一天,我就提议捉人以平事局,皇上不干,把他屁股打开花,他也不许口,还说刑押暮王就相当于落实暮王的罪名,那样暮王就非死不可,不过他现在应该后悔了,庆王不知所踪是一则,他拿皇位仍换不回你是一则……”

“怎么会?”白尘转看暮王,“你不就是要做皇帝吗?允翊都给你了,你怎么不要?”

暮王愠怒,“我怎么要?让位诏书上没加盖玉玺,要了也无用!”

“这……怎么回事啊?”白尘愣睁,这种表情出现在小活宝脸上可谓稀奇,单朗忙于欣赏不及解说,直到白尘凶了一张小脸,单朗才讪笑赔罪,“别急嘛,何况急不来的,玉玺跟庆王一样,也被人藏起来了,更糟的是,拿不准藏它的人是谁,皇上认为是丞相,丞相认为是武长青,武长青认为是我,我认为是皇上自己,因此目前暮王逼位已不是重点,玉玺在谁手中才是重头戏。”

单朗说完就强调般点头,唇角却抿了又抿,根本是忍耐笑意,白尘莫名羞恼,“允翊没个正经也罢,你们也跟着胡闹,却害我忧心焦虑,既如此,我再也不管你们的事了,什么家国天下,百姓苍生,我真是不自量力又自作多情!”

“所以我那日就说了嘛,看戏就行!”单朗安抚般理摩白尘的鬓角,然后拦腰抱了人,征询般看着暮王,晚饭时辰了,王爷还不备膳?

暮王恼了一下,随即莫名含笑,手势命人下去备饭,自己也步出门去,却在门边停了一下,回头轻笑,“逍遥候亦是美色可食,怀中之人更是俊美无双,本王可享齐人之福矣!”

暮王说完就走,却在门外宣称,今晚由逍遥候侍寝,白尘气得要骂,单朗却笑,“徒逞口舌之快罢了,管他呢!”

“可你中了顺心蛊,他会以此逼迫!”

“所以我们要快些吃饭,快些上床啊!”

“为什么?”

“因为你体内有无恙丹的灵力,我需要你帮我解毒啊!”

“什么跟什么?”白尘实实不解。

单朗边走边笑,贴耳低语,“所谓我没了内力,只是故作了哄他安心,别的毒物也罢,蛊毒的话,我自能化解,只是我有一处十分不妥,非你莫能解。”

白尘先是点头,随即嗔目,“你想那个就那个呗,害我担心很好玩吗?”

“可是我吃了顺心蛊的时候,你根本没有担心的样子嘛!”单朗故作委屈。

白尘冷笑,“我为什么要在坏人的面前表露真相?他想看我们畏惧惊恐,我偏要有恃无恐,想看我们低首臣服,我偏要趾高气扬,别说你就在我身边,哪怕只我一人,我也不会让他痛快,白尘若是屈强下小之人,怎配做小狼哥哥的宝?”

果如我想!单朗笑而点头,到了饭桌边仍抱人在怀,甜蜜喂食,情话腻歪,躁得一旁侍候饭菜的人慌乱退避,倒是躲在角落里的端木霖慢慢站了出来。

“救救我……”哽咽如溺水之声,而后啜泣不断。

单朗皱眉,白尘虽故作不闻,却悄悄掐了单朗一下,于是单朗明白了,却也微微着恼,这人分明该死,小活宝却一再容忍,究竟为什么?

“三番遇人不淑,其情可悯。”白尘贴耳悄语,单朗整个愣住,质疑脱口而出,“我也算一番?”

“不算的话,莫非你曾有意于他?”白尘挑眉,半是嗔怒半疑怪。

单朗急急摇头,“不是不是,我怎么可能有意……纯属口误,你千万别多心,我从来只有你一个,曾经那事我只当被狗咬了……”

“是你做了人家好吧?究竟谁被咬啊?”白尘坐到一边,自己端了饭吃,嘟咙,“我的小狼哥哥是外冷内热的仁义之辈,侠骨丹心的铿锵男儿,在朝忠骨爱国,在外除暴安良,在我这儿,是我有求必应的神,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吧!”

唉,今儿是我自己看着办的专属日吗?暮王给个毒物让我自己看着办,现下小活宝拿一堆高帽叫我看着办,别的也罢,端木霖是救了也白搭的废物一个,以前还需他签发如意丹,现在彻底没用了,救来干吗?

“你真的不值得一救,一月前或许还有得商量,因为武长青还需要如意丹,但是皇上赐他的是一年毒期的逍遥丸,去岁五月赐药,如今正好对年,不论我的所爱或友人,都不再需要你,所以不是我不救,而是没有救的价值,明白了吗?”

单朗语气温和,然言辞无情,连白尘都不满地撇了撇嘴,端木霖更是悲倒在地,抹泪抽泣,道:“我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所以不是求你救我,而是救救雷袭,他只是一时受了蒙蔽才会益助暮王,因为他说过想跟我平淡度日,即使是骗我的,但他说到自在生涯时,眼里那种向往的神色没有假,他决定自罪那天还跟我说,如果暮王真的御前请罪就好了,可惜我当时没领会他的意思,但不论怎样,他希望平息事端的心意是真的,所以救救他好吗?他不是废物,他很有用,救救他吧!”

端木霜抓了单朗的裤腿,一双泪眼怔怔期盼,单朗不为所动,白尘却莫名心酸,面上则表现为烦躁,“你向来自以为是,今番求救不过自我论断,他若真如你所说,怎么不在自罪当日呈报暮王的真实计划?就算他受制于某种手段,不敢轻易呈言,但是也不曾暗语喻示,致使暮王女干计得逞,他也算劳苦功高,如今已是暮王心腹臂膀,你若真喜欢他,何不随他堕入沉沦?”

“不……他会死的……我不要他死……”端木霖泪眼迷蒙,梦语般喃喃,“他应该是贤良忠臣,绝对不能协乱而死,他只是受制于恩情,暮王替他清了案底,他只是报恩,并不真心作乱,他是好人,你们救救他!我可以死,但他不能,救他!”

端木霖痛声哭求,白尘扒饭不语,单朗冷笑,“你要我救他,可我现今也是暮王的阶下囚,自保尚不能,救人岂非笑谈?”

“不是笑谈!你也不是阶下囚,你只是为了跟白尘在一起,虽然你没武功了,但是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带着白尘离开,你是他的神,你会为他无所不能,这些我都了解的,可是你们一走,雷袭怎么办?当然我不是求你们带他走,只是求你跟皇上要一个恩赦,最好是一道手谕,那样他就不会跟着暮王一起送死……”

“皇上若想判死暮王,何来今番局面?”白尘略略抬手,“你起来吧,不是单朗不帮你,而是雷袭不自救,你曾说他才干了得,以他之能,岂会不知暮王必败?但他甘与乱臣,纵然抛予救命索,也要他肯伸手才有生机,不过你想救他也不难,皇上为太子时,曾许你一愿,你何不凭此替他求得恩赦?”

端木霖摇头,“我那一愿已经用过了,雷袭利用我给皇上下了蛊毒,卫统领查实此事后,皇上赐雷袭一死,我拿那一愿求得了宽赦,如今已无能求取。”

白尘喟然长叹,继续吃饭吧,不管他了,再管下去,又该心软了,真的很烦啊,明明应该恨极的人,怎么会一再觉得可怜?烦死了!

端木霖怔怔站着,肚子却发出尴尬的声音,白尘愣了一下,单朗则不耐烦地挥挥手,“滚去吃饭吧!皇上连暮王都不忍杀,其下的鹰犬最多流放,死不了!”

端木霖惊了一下,喜色顿上眉梢,“你都这么说了肯定就是真的,只要不死就行,流放的话,我陪他一起!谢谢你,单朗,还有白尘,谢谢你们!我会永远记住你们的恩情!谢谢!”

端木霖又笑又哭地跑了,单朗冷眼嗤笑,回头见着白尘有些呆滞,忙凑上去亲亲,“怎么了?”

白尘摇头,继续吃饭不语,心内却五味陈杂,伴着莫名哀怜,淡淡酸……

第113章

雷袭不是自救之人,却也不甘作乱而死,前番活命于端木霖求来的宽赦,此是顺了端木霖的话头,他若不想死,随时可以逃离,但是逃到哪去?

四年前受了暮王恩惠,期间赴汤蹈火,不曾有怨,逐日受到暮王重用,最终知晓了暮王真正的野心,并非攻灭桑扶成就功业,而是坐主龙庭执掌江山……大逆不道!

“你既有此觉悟,为何迷途难返?”白尘面上闲常,暗里戒心叠障,不为雷袭惯常的狡诈,只为小狼哥哥此时不在身边,暮王请他单独叙话,应是暮王坐不住了。

雷袭察觉到白尘的戒备,于是坐得随意些,轻撩杯盖,一般闲常答话,道:“非是我执意迷途,而是受制于人,无可奈何。”

白尘抿笑,“千万别说你也中了蛊毒,据我所知,暮王原本不谙此道,蛊控之术,本是出自你的议提,类似事务也都由你负责,何况你若当真不认同暮王谋逆之事,早就凭你操控蛊毒的本事脱出其中,因此今日究竟所为何来,若是不便直言,且回去想好了再说。”

“我有一个表弟,只在十年前见过一面,当时大人们许口将他嫁给我,后来姨父获罪身死,全家判流放,我寻至流放地未见表弟,去岁才在端木霖家不意遇见。”

雷袭顿言叹息,白尘何等聪明的人,当下便理清大致脉络,“你是说,林霄是你表弟?”

“也是我未婚妻。”雷袭几乎义正辞严。

白尘不自主地皱眉,忽略雷袭的霸强不提,转问另一个疑惑,“你想为表弟一家报仇,而暮王应了你,所以你助他作乱,对吗?”

雷袭摇头,“我不是为了谁家,我只为我自己,顺帝错判我姨父,致使无人替我作主婚事,最糟糕的是,害我表弟遭人欺凌,我却未能及时救助,最终成全了他人。”

乍听有理,细想不对。白尘心下郁闷,嘴上继续探问,“你认为一切都是顺帝的错,所以协助暮王夺位后,他会助你缉杀顺帝,对吗?”

“顺帝也曾缉你十年,我以为,我们可以是同谋。”雷袭答非所问,看向白尘的目光倒也诚挚。

白尘笑而摇头,“我不曾记恨,无谓复仇一说。”

“你为单朗毁家灭国,并不包括弑父杀亲,不是么?”

白尘握拳在袖,另一手稳稳地拈了杏仁吃,轻笑,“无人不成家国,既已决意毁灭,家破人亡亦在预算,今言复仇,岂止叛我自己,更是笑谈一个!”

雷袭莫名点头,沉吟,“据我所知,仁帝灭金蒙时,明言下令,不许缉杀王家子弟,包括你父王在内,彼时顺帝尚未正式登位,却暗下缉杀令,但只针对你一人,如此,你也无有仇恨?”

白尘笑,展示般抬臂耸肩,“你也瞧见的,我活着,而且活得很好,为什么要恨?”

雷袭皱眉吟叹,“我也不想恨,可是谁来偿我所失?顺帝错判姨父,断我一世姻缘,之后又暗遣杀手灭我满门,我因学艺在外幸免于难,闻信归家亦是家破人亡,官家只言匪徒为害,邻家幼童却告知我,当夜只有一人行凶,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白尘面上淡淡,心下惊骇,嘴边只道不知,雷袭也不道明,微微抬头,自是逼回眼中辛辣,苍凉一笑,道:“我不恨那人,他不过奉命行事,冤有头,债有主,我只讨元凶。”

你讨得了吗?元凶虽已不是皇帝,但仍在皇家佑护下,我虽同情你,但只唏嘘而已,不会在行动上协你半分!

白尘托腮斜靠,故作慵懒,道:“我是皇上的义兄,宗司档上也录有我的皇族身份,因此既不会助你讨凶,也不会协你作乱,纵然你之遭遇令人怜悯,奈何我心性凉薄,所谓公理道义,我没有,何况你家未必无辜遭殃,你说呢?”

雷袭不语,眼神苍茫若离,半晌才渐转清明,笑叹,“是我糊涂了!原也不为寻谋而来,只是想跟你打探一下,林霄可当真幸福?”

信你才怪!白尘嗤笑,“我跟卫平可算患难之交,即使林霄跟了他不幸福,只要卫平高兴就好,所以你跟我打探这事,根本探不到实情,再说那日在茶楼你也看到了,他二人之情状,幸或不幸,你当真无法鉴别?或是你不愿承认已知的实情,认定除了你,无人能给林霄幸福?”

“不是。”雷袭苦笑,“我以为他很幸福,但是没人帮我肯定,如今我是叛贼,更不可能寻他求证,你是他信赖的友人,我大概只是想借你一言,好让我彻底放心,之前得到的命令是毒杀皇上,我没下杀手只是不想断了私情后路,知晓他跟卫统领过得不错,我也犹豫过要不要脱身,后来不时悄悄去看他,越看越难舍,除了死,我不知道该怎样断绝,十年来,我心心所念的只有他,他却早就忘了我,所以我想,即便死,也希望他能记得我丝毫,然而其他死法不足记取,作乱而死的话,他纵不记,也会因为旁人闲谈而想起吧?”

雷袭说着此处已是满眼笑意,自然是想起林霄的可爱笑颜,随即又如梦初醒般愣了一下,然后起身,“扰你午休了,我很抱歉,最后烦你一件事,来日事毕,请转告林霄,我不叫雷袭,我叫席磊。”

白尘愣愣点头,半晌才抬手招唤,“你等……”

呵,走得真快……还是我愣得太久?可是叫住他,究竟想说什么?劝他悬崖勒马吗?心死之人,谁能活之?

之前雷袭就说了是受制于人,还以为是暮王,谁知是林霄,想来也是,带着那般身份而来,满心都是仇恨愤懑,却遇到了暖心的人,可惜已是他人的人,更可惜的是,他人已令心上人幸福,自己多年的心意无望,甚至自己这个人都被对方遗忘,仇恨所驱的行程也被打乱干扰,拾掇爱意的希望终成绝望,今后,何去何从?

呵,又是一个可恨的可怜人!为什么不做个纯粹的坏人啊?那样不是爽快得多吗?或者不叫我知道坏人的可怜处,省了我烦恼纠结!

白尘满腹怨叹,扔了已到嘴边的干果,爬到榻上翻了半天仍睡不着,歪起来捡了几上的书,翻了两篇却不知所言,步出门外散步乱走,中门边是去不得的,不过这个小院里也有景致可赏,可惜池子里只有观赏鱼,不象武大哥家,随便一钓就能美食一顿……

“你真是个祸害!”

半生不熟的声音,稍稍一想就记起来了,但是不想理,白尘继续蹲着看鱼,寻思晚上要不要点个清蒸鱼来吃,或者叫小狼哥哥烤一只?

“你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要不是你,单朗怎会受困此处?连我也被你带害……”

“我是祸害的话,你还不滚远点?”白尘掐片水草逗弄露头的鱼儿,鱼嘴一张一合好可爱,旁边没有烦人的聒噪就好了,虽然奇怪臻月郡主怎么也来了别苑,但是无心追问,生性怵女子,是真的。

“你以为我高兴来?要不是为了单朗,我才不会自愿受困。”

这样啊……白尘扔了水草,回屋拿了糕点喂鱼儿,斜瞟旁侧一眼,笑道:“你既为他而来,何不缠他不放?巴巴找我说话,找茬还是找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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