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对手 下——浮生闲
浮生闲  发于:2015年09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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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在另一个城市开会的冯永言突然出现在这,他瞬间就想通了前因后果,肯定是在他昏迷之后被他爸安插的人手给搭救了,现在能救他们的也就只有冯永言了。

那么刘其元现在也一定在这个医院的某个角落里,牢牢地被他父亲攒在手里,他会怎么对付他……

冯霖越想越感到惊恐和不安,他根本猜不透冯永言的想法,忍不住先出声:“爸,我……”

冯永言不等他说完,也不顾他现在受伤的身体,一巴掌甩了过去,身上的气势有些骇人:“你这个畜生!”

冯霖被打得偏过头去,这一下着实不轻,他感到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嘴角已经留下血丝。

他支起了身,用衣袖一抹嘴角,转过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冷笑:“刘其元在哪里?”

冯永言被他气得浑身发抖,喘了好几下才厉声说:“那个小孩的事我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了,难道你还要我再重复一遍?”

第六十三章:威胁

这么早遇到来自父亲的阻碍,这件事是冯霖没有预想到的,他知道无论如何冯友言都不会接受自己的儿子居然和一个男孩“厮混”在一起的事实。他不是无法理解,而是根本不想去理解,这种事在他的观念里差不多等同于变态和异己,是绝不允许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的。

“爸,对不起……”冯霖看着父亲难看的脸色,终是难以讲出绝情的话来,他知道他欠父母的也许一辈子都还不完。

冯友言叹了口气,脸色缓和下来:“你要是这么想就好了,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标新立异,因为好奇被人带坏一时鬼迷了心窍,那也可以原谅。我知道你从小就爱玩,玩腻了也该收收心了。”

“爸,你听我说。”冯霖艰难地开口,他知道他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可还是试图去解释,“我不是为了标新立异,也不只是玩玩,我是认真地在喜欢他,可能这辈子除了他,我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冯友言默不作声地听着,从晦暗不明的眼神中藏着深深压抑的愤怒,冯霖眼睛一红,继续说:“我知道这件事对您来说太难以置信,我也不是同性恋,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他恰好是个男人罢了,跟谁过不是一辈子呢,我就想跟他过。他真的很好,如果你也能了解他,也许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会爱上他,爸……”

“你还有脸叫我!”

“啪”一声,冯友言抓起桌子上一直玻璃杯就扔到了一边的墙上,玻璃瞬间粉碎,冯霖愣着没动,脸颊出现了一道被碎片刮到的血痕。

冯友言手上捏着一片碎片,血顺着掌心留了下来,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小兔崽子,有一天居然会说自己喜欢一个同性,多么可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当他发现端倪的那一刻还以为自己搞错了,暗中派人调查,后来的种种迹象和证据却不得令他不信。同性恋?他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儿子是个同性恋?只要他活着一天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他知道怎样让自己的儿子恢复正常,这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而父子之间有时候采取一些特殊手段也是必要的。

手上血流不止,可他竟觉得不如心痛,沉声说:“我对那个人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只知道他不仅是个男人还是黑-帮成员,是刘成三和沈芊萍的小儿子,我以为你冯霖还没有糊涂到这个地步。”

冯霖愣住了,这两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有些耳熟,是刘其元的父母?

“您认识他父母?刘其元虽然出身黑-帮,可他却不一定是个坏人,我请您调查清楚,他从来没有伤过人……”

冯友言冷笑:“冯霖啊冯霖,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大概忘了。”

说着冯友言掏出了一只透明的文件袋,扔到冯霖面前。

冯霖狐疑地拿起,不用打开,他就看到里面放着一张剪报,日期是七年前的冬天,标题在很醒目的地方:“B市打黑又一大进展,黑社会夫妇被捕,青年警官不幸殉职”。

冯霖拿着文件袋的手抖了起来,如果他手上真的只是一张报纸的话,恐怕此时也已被捏破。

他忍住心中的疑虑与不安,接着往下看,一大段文字之后放着两张两张照片,分别是文永煦的葬礼,同时在镜头里的还有还是小孩的他和冯永言。还有一张是一对夫妇被捕的照片,两人手上戴着手铐,男人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敛着眉低着头,身后是他的妻子,不像平常家庭主妇的柔弱,她身上自带着一种叛逆,表情一派轻松,似乎并不是被捕,而是去度假一般。

几分熟悉的眉眼,以及如出一辙的气质,不是刘家两兄弟的父母还能有谁?

冯霖向刘其元说起过文永煦的事情,他也从孙知彦那里了解过刘其元的父母,本以为是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情,却没想到竟是同时发生的!

也就是说,刘其元的父母是被文永煦和自己的父亲逮捕的,文永煦则是在这次事件中为了救冯友言而中弹身亡。

这发子弹不管是不是刘其元的父母亲自打的,反正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原来是这样,他的潜意识中一直把这两件事当做两码事,因此并没有发现这之间的联系,可现在看到了当天的报纸,一切便已真相大白。

可是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永远不知道不是更好吗,原来冥冥之中,他和刘其元还存在着这种关联,却并不是什么好事。即使他喜欢的是一个黑-帮分子,可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原谅过黑社会,现在更加不能否认刘其元的父母害了文永煦,几年来那么沉重的仇恨终于找到了对象。

可为什么偏偏是刘其元的父母?不只是他的父母,还有他的哥哥,他们到底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会不会曾贩毒、斗殴、杀人、借高利贷、逼人卖银……

他不敢往下想,再往下就会想到刘其元,他不是已经很了解刘其元的为人了吗,他怎么能怀疑他……

许久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把文件袋一丢,冷静地说:“我没忘,文叔叔的事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那些犯过错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们,可是他……他那时候年纪还小,与此事无关。”

而且,我相信他。

这句话冯霖并没有说出来。

冯永言咬牙切实:“看来老文当年也是白疼你一场,现在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好,既然你还是不知悔改,那总还记得几天之前发生的事吧,再打开看看。”

冯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迟疑地打开了袋子,剪报的背后还夹着一张照片,与他之前见过的不同的是,多了一张指纹比对表。

他虽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这时看到,竟比前一件事更令他心惊。

“马上销毁这把手枪。”

“为什么?”冯永言满意地审视着自己儿子脸上难看的神色,抽过一边摆放的干净毛巾,为自己擦拭了血迹斑斑的手掌,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我送你去学法律,现在轮到你告诉我,在我国非法持有枪支要判什么刑?”

冯霖咬紧了嘴唇,死死盯着自己的父亲。他当然知道,非法持有枪支,最少也得判刑三年,况且还有他父亲在背后推波助澜,最后肯定没那么简单。即使这件事确实触犯法律,可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刘其元去坐牢?他根本连开枪都不会,要说对枪支的了解,该坐牢的应该是他冯霖。

“堂堂A大法律系学生居然答不出?”冯友言冷笑,“坐牢还是轻的,你相不相信我能判他死刑?”

“这件证物在我手上,已经鉴定出上面有那小子的指纹,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销毁,也可以作为呈堂公证,怎么样,要他死还是要他活,全凭你一句话。不仅如此,他的哥哥也能无罪释放。”

冯霖的心一点点冷却下来,从他昨天收到那张照片之后就明白了冯友言的意思,可当时还和刘其元在一起,心中存在一点侥幸,也许并不是同一把枪,或者也许抢上的指纹已经被磨损,又或许给他一段时间,能找到解决这件事的方法,最好的和最坏的打算他都做过。

可是现在,最糟糕的情况已经发生了,证据确凿,毫无回旋余地。

他颓然地倒了下去,眼神不停地闪烁,最后还是垂下眼睑,低声说:“我说过,只要您别动他,我什么事都会做。”

冯永言终于露出了狐狸一般的笑容,怎样对付自己的儿子,他从来最清楚。

“我也早就说过,我现在要你拿着那份剪报,跟他断得一干二净。”冯友言又掏出一枚戒指,“把这个戴上,如果他还是死缠烂打,你就说你已经订婚了。”

“你看看你为了他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样?从小到大你都那么懂事,相信这次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这件事你妈还不知道,我希望在她回来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丢下这句话,冯友言看都没有再看一眼,大步地走了出去。

房间里又一次恢复了静默。

冯霖歪在床头,眼睛里渐渐失去光彩。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胸膛里的心脏就好像被人无端揪了起来,脑子里只剩下“嗡嗡”的声音,长大了嘴巴却完全无法呼吸。

难以想象,要是刘其元看到这则报道会是什么表情?他会不会像他很刘成三和沈芊萍那样,恨逮捕他父母的冯友言?

而现在,也许只有仇恨是唯一能分开他们的理由。

可对他来说,这件事多么残忍,竟要他亲口和喜欢的人揭开两人之间的仇恨缘由,可以的话,他恨不得将所有的这一切一并销毁,就当什么事都不知道。

根本无法面对失去,更何况要亲自去伤害他,又要让他恨自己。

可是他不能。

他咬了咬牙,就算做不到也要做到,失去刘其元,起码他还能好好活着,而只要他好好活着,自己不就也能活着了吗?虽然可能活得并不好……

可他要是死了,冯霖不敢去想,自己该怎么接受这个事实?

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第六十四章:分手

刘其元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被冯霖紧紧拥在怀里的情景,从他胸口流出的血染上了自己的外套,他的心跳快得很快,恐惧、慌乱、无措、绝望……这一刻他多么痛恨冯霖的保护,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废物那样,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身上受了不少伤,手臂上的伤口也许比冯霖胸口的伤还要深,地上的血迹已经难分彼此,他的力气也不比冯霖大多少,要论打架更加不是冯霖的对手,这样一比较起来,大家都是男人,他却总是差了好大一截,很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越来越觉得疲惫,唯有身后男人温热的胸膛让他觉得温暖,他们会不会就这样被死去?不,他还不想死,他还要保护冯霖,他要他们一起活下来,还有好多事没做,还没见到哥哥被放出来的那天,一定要坚持住……接着他便觉得脖子上一痛,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他如冯霖那样,发现自己在一间病房里,伤口已经被包扎,他稍稍放下了心。

醒了好一会,没有人来,他把发生的事又想了一遍,显然他们已经得救,也许是附近的警察?那么冯霖应该也没事了吧……

门口终于有了动静,接着门被推开,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护士推着推车走进来。

护士小姐带着口罩,看不清面貌,见刘其元挣扎着要爬起来,便连忙跑过来将他按住,没等他开口,就听到一道女性特有的柔和嗓音在耳边响起:“别乱动,你失血过多,还要观察一段时间,好好休息吧。”

说着他感觉自己的手臂上一阵刺痛,不知名的液体被注射进了体内,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血液?营养剂?还是……

还没有分辨出来,又沉入黑暗。

这样反复了两三次,刘其元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他还从来没听说过这种疗法,为什么平白无故给他注射镇定剂之类的药剂?他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难道有人故意这么做的?救他的人到底是谁?如果要囚禁他的话,那就太恐怖了……

这一次他醒过来的时候可没有那么乖了,况且身上的力气也恢复了不少,意识清醒之后立马拔掉手臂上的针头,掀开被子跳下床,躺久了两腿一着地就跟着发软,他跌了一跤,大口大口喘了一阵,才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

缓缓走了几步,感到终于适应了以后,他光着脚推开门冲了出去。

原来门口一直守着几个人,他们因为前几天意外顺利而未免有些松懈,没有料到每天乖乖躺在床上的人会突然冲出来,回过神来的时候刘其元已经跑出了老远。这里似乎是医院里一处僻静的角落,刘其元一路都没碰到什么人。

没过多久,他便体力不支地越跑越慢,很快被黑衣保镖追上,狠狠按住。

刘其元浑身大汗淋漓,手脚都动弹不得,被两个彪形大汉架了回去。

从头到尾,不管他问什么喊什么叫什么,两人都纹丝不动,带着墨镜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喂,你们是谁?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这是哪里?快放我下来!”

“你们知不知道这样做是犯法的?凭什么这样对我,好歹告诉我是为什么吧。”

“咳咳……反正我现在也跑不了,跟你们打听一个人,跟我一起的那个男生,高高帅帅的,他现在在哪里……?”

“你们是死的啊,还是哑巴?什么事冲我来,要是谁敢动他一下……我,我不会放过你们,我……咳咳咳……”

刘其元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两个大汉一点也不温柔地将他扔回到了病床上,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一阵眩晕之后,刘其元只能无力地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不多久,那个护士小姐又进来了,与往常一样轻柔的声音简短地说:“你醒了,看来恢复得很好。”

刘其元连忙说:“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候?是不是可以不用打针了?”

护士小姐正对着灯光推着针筒,听到这话,厚厚镜片之后的双眼闪烁了一下,又柔声说:“这……也是为你好,放心,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话还没说完,只听门外响起了狠狠的敲门声,敲了几下又停下,似乎只是提醒。护士小姐却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她浑身发抖地闭上了嘴,按住了刘其元的手臂,将针头对准静脉。

刘其元怎么还会做待宰的羔羊,昏迷不醒的感觉糟糕透了,他激烈地挣扎起来,一手挥开了护士小姐手上本就拿地不太稳的针筒,人也被他一把推倒在地,带翻了一旁的推车,发出巨大的声响。

病房的大门再一次被打开,这回冲进好几个黑衣大汉,刘其元的火气也一下子上来,他就不信这一次还不能成功。

他举起了拳头,一拳就砸在了为首那人的脸上,又顺手摘下吊瓶,本想砸到第二个人的头上,哪知手一滑砸到了地上。一时碎片四溅,他趁着他们下意识躲闪地时候,瞧准了缝隙溜了出去。

可惜事与愿违,对方好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职业保镖,哪能这么轻易就放了他,早有人眼疾手快地在门口等着他,轻易地将他整个人都拎起来丢了回去,他还要挣扎着起来,这群人又上来围住的围住,按住的按住。

就在一片混乱的时候大家都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都给我住手!”

听到这个声音刘其元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几个大汉也停了手,一齐望了过去。

冯霖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进来,走路并不算稳便,身影有些消受,几日未经打理的刘海垂了下来,略微覆住了眼睛,令刘其元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没并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到一边,扶起还坐在地上手足无措的女护士,柔声说:“这里没事了,你下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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