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对手 下——浮生闲
浮生闲  发于:2015年09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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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小姐涣散的眼神对上冯霖黝黑深沉的眼眸不禁有些心跳加速,呼吸困难,此时冯霖在他眼里就如救世主一般,她红着脸,低下头小声应着,将手搭在被他扶着的手臂上又很快放开,惊慌地跑了出去。

“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们,还不出去。”冯霖看到散落在地上的针头和玻璃碎片,微微皱了皱眉,又很快面无表情地斥责。

“冯霖你……你没事吧?你认识他们?”刘其元疑惑地注视着他,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冯霖顿了顿,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平静地看着他:“是我爸救了我们。”

“所以这些人都是你爸派来的?那为什么……”刘其元没想到是冯霖的父亲,随即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他难道已经知道……”

眼角的余光瞥到刘其元的手臂,在刚才的挣扎中忘记放下衣袖而露了出来,白皙结实的小臂上面的几点殷红格外刺眼,那是被注射镇定剂而留下的痕迹。冯霖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他难以相信自己的父亲居然会对他做出这种事,刘其元身上得每一寸皮肤都曾令他如此心疼和爱惜,不舍得他受一点伤害,可这连番发生的事情,恐怕让他吃了不少苦。

是不是快点结束,刘其元就能恢复以前无忧无虑的生活?

刘其元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被冯霖一把抓住,他自己心里一惊,又很快松了手,点了点头:“我爸不希望我们在一起。”

刘其元倒不在意冯霖的父亲怎么想,他也总不能这样子软禁他一辈子,只要他恢复自由,要不要跟冯霖在一起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谁都无法阻止,可现在他却有些犹疑,冯霖的样子,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你怎么了,伤口还疼吗?”

说着,刘其元就凑过去想要看看冯霖胸前的伤口,虽说扒开对方的衣服这种事做起来有些羞耻,可刘其元想着两人熟到这份上了,也没必要扭捏,查看伤口才是最重要的。

要是平时冯霖早就开始取笑他了,却没想到这次冯霖竟拍开了他的手,刘其元就着靠近的姿势,错愕地盯着他。

冯霖淡淡地说:“你不想知道我爸为什么不同意吗?”

刘其元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退了开去,眼前的冯霖是那么陌生,不会是失忆了吧?可是也没伤到脑袋啊,难道是被他父亲说服了?

刘其元的心跟着沉了下去:“为什么?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冯霖低着头沉默了一阵,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刘其元狐疑地接过这薄薄的一张剪报,看了好久好久,这张纸的分量在手中似乎也越来越重。

目光在父母得照片上不停流连,他脸色苍白地抬头,哑声问道:“什么意思?这到底算什么?你给我看这个干嘛……”

“你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次事件中文叔叔就是为了保护我父亲冯友言而牺牲了。”冯霖机械地回答。

刘其元红了眼睛:“你是说你爸抓了我爸妈,你叔叔又被我爸妈害死,对吗?”

冯霖点了点头。

“所以你恨我爸妈,也恨我,是吗?”

冯霖不敢看他的眼睛,仍是点了点头。

刘其元的双手紧紧抓住了床单,指节泛白,双唇颤抖,缓缓说:“我也恨你。”

“我知道我爸妈的事是他们咎由自取,不能怪谁,可我还是恨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冯霖说:“我想我们不合适,还是,分手吧。”

第六十五章:真相

刘其元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堵得慌,可是这不就是他想要听到的答案吗?

他低下了头,极力压抑着自己,过了好久才开口:“好好好……我们一人一次,也算是扯平了。”

冯霖心里苦笑,是啊,分手这话他们一人说了一次,可这一次说完,恐怕就没有下一次了。

“是真的,不是赌气,小元,我想我已经,不能再爱你了。”

“是啊,杀人凶手的儿子,也已经不值得你爱了。”刘其元狠狠抹了抹眼眶,抬起头来,像是做了一个极大的决定,定定地望着冯霖:“父债子偿,我父母做的事我来偿还,一命抵一命,你杀了我吧。”

冯霖怔住了,刘其元竟会说出这些话来,是不是代表他如今已经伤透了心,不愿意再活下去了?

“杀了你?你想让我做跟你父母哥哥一样的杀人犯?”冯霖冷笑,“你父母既然已经死了,有什么债也轮不到我算,你不用自作多情。”

这句话无疑给刘其元心里狠狠来了一刀,伤人不见血,这一切竟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原来如此,他连为父母还债的资格都没有,人家根本就看不上。

“呵,也是,我在你心里不就是自作多情,甘愿让你上的傻子吗?”刘其元笑着笑着,眼泪忍不住从眼眶里滑落,这话是冯霖曾经说过的,他现在还给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那么痛,他继续说:“既然你既不喜欢男人,又讨厌黑道,当初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

看到这滴眼泪,冯霖的心里又何尝好过,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要是对的,可为什么他又惹他哭了?

“我……”冯霖心里一时挣扎一时迷茫,一会儿是刘其元流着泪的眼睛,一会儿是冯永言让他做选择,可这选择,却由不得他。

“当初,好啊,让我来告诉你当初怎么样?”冯霖面目表情说,“当初我以为真的对一个男孩动了心,喜欢到可以忽略那些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情,可事实是我错了,我做不到,我认输,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看看我身上的伤,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结果得到了什么?可你以为我怎么会真的喜欢男人?游戏而已,刘其元,你还真没劲,不会是当真了吧?”

见他没说话,冯霖一狠心,从口袋里摸出了戒指,那是一枚款式简单的男戒。

“你看看这是什么,我一说玩腻了我爸马上就安排了相亲,还记得那天在你家我接到老头子的电话吧?那是他给我介绍对象来着,我觉得挺好的,这就要订婚了,所以你还是死心吧,别再缠着我了。”

刘其元沉默地注视着这枚戒指,话说到这里,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原来傻的只有他一个人,亏他真的以为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要不是眼前的人,谁他妈的会喜欢男人?

可这个人呢?既然说他没有一刻是真心,既然说只是玩玩,既然转眼间就要订婚。这一切要是真的,那他刘其元就是天底下最大最大的傻瓜。

他擦干了眼泪,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这人他突然不认识了,他不是冯霖,那个他爱的冯霖早就在说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不存在了,现在这个人只是一个陌生人,他不停对自己这样说。

“行了,我明白了,要喜欢谁是你的事,你放心,我不会死缠烂打,我就当,就当被狗咬了,大家都是男人,谁都不吃亏,大不了,好聚好散吧。”

“好……好聚好散。”冯霖收回了手掌,将戒指牢牢攒在手心,手上的力气大得好像要将这个金属圆环陷进肉里。他不敢多呆,连忙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又顿住,“你再睡一会吧,他们不会为难你,一会儿我会找人送你回家。”

刘其元把脸别过去,窗外的积雪还未褪去,光秃秃的枝桠孤零零地指着天空,他心里模模糊糊地觉得梦幻。

冯霖见他没反应,接着说:“你哥……也会没事的,以后……”

话还没说完,只听“哗……”的一声,刘其元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都一把扫到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滚,你给我滚,我以后,都不想看到你。”

“小元……”冯霖紧紧皱着眉,狠狠盯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关上了门。

整个病房里留下可怕的寂静,刘其元将头埋进了被子里,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不停留下来,他一手用力捂住嘴巴,一边默默舔舐着手肘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伤口,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也是第一次这样觉得难过。

父母去世的时候他难过,董兰青躺在医院的时候他难过,方唯死的时候他也难过,可是这些毕竟不同,失去恋人的难过好像失去了自己一般。

怎么会这样,他本来也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陷得这样深了,不知不觉对方已经成了他生活的而一部分,深深刻进他的生命里,而分手就好像用铲子将这个名字在他心中剐去。

迷迷糊糊中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好像又听到了那些已经遗忘的声音。

“就算我不能管着你,也要安分点,不要动不动打打杀杀的,别人可没我这么好脾气。”

“如果能早一点就好了,早一点让我认识你,遇到你,是不是我们就多一点时间?”

“回忆的时间。”

“不要总是那么笨了,否则我会放不开手的。”

“不要那么相信我,起码从此以后的话不要都相信,好吗?”

“刘其元,对不起。”

……

谁?是谁的声音?为什么这么伤心?到底想说什么?

不,别再说了,拜托你,求求你……别再出现了……

冯霖回到了自己的病房,果然,一进门就看到冯友言站在窗前。

“放他回去吧。”

冯友言转过身,满意地看着自己儿子毫无血色的脸色,他相信他能处理好这件事。从这几天的情形来看,冯霖心里也一定不好过,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能不心疼,可一想到对方是个男人,之前还害冯霖受了这么重的伤,那点小委屈与这些比起来,就完全值得了。

他笑了:“做得很好,你一向不会令我失望。刘其元能回家,刘其争也很快会被放出来,只要你一直这么听话。”

冯霖面对父亲的笑容突然感到周身寒冷。

“爸,你这样和那些真正的黑社会又有什么分别?绑架、囚禁、威逼利诱,你什么没做过?你说我辜负文叔叔的好意,可是你呢?你就没有一刻想到那些牺牲的老战友吗?百年之后,你那什么去面对他们?你……”

“畜生!”

冯霖被冯友言甩了一巴掌,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了可怖的五指印。

“你以为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你有什么资格指责你老子?在学校里当个部长就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没有我你哪来的今天?你以为就靠会投几个蓝能考进重点大学?做梦去吧你……”

冯霖木然地站着,喉中涌上一股腥甜,眼前一阵发黑。

刘其元被送回了家,不久之后果然刘其争也回来了。

刘其争一言不发地开车,将自己的弟弟带到了离家不远的一座山上。

刘其元从没来过这里,因为小时候总听大人说,这里埋着死人的骨头,现在看来应该只是一座坟地。

两兄弟一前一后地走着,都很沉默,刘其元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跟在后面不发一言。

沿着山路走了没多久便是一片墓地,刘其争领着弟弟走到了一座墓碑前停下,墓碑上刻着“刘成三与沈芊萍夫妇之墓”,上面还有一张合影,刘其元流着泪,双腿一软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刘其争也坐了下来,让弟弟靠在自己胸前,一边安抚着他,一边花了好长时间讲述了这些年的真相。

原来这一切竟只是一个局。

刘其争早在父母去世时就被警方密切关注,刘成三和沈千萍夫妻在被捕之后,被人用两个孩子的性命威胁,最终还是和盘托出了许多其它黑道同道的窝点和犯罪证据。黑狗帮是当时的第一大帮派,当然做过许多违规的事情,本来凭借两人提供的情报可以酌情减刑,却料不到没过多久刘成三旧病复发而去世,很快沈芊萍也殉情而亡,留下了两个幼子。

当时审理这个案子的长官就是马高远,夫妻俩一死就无人再提供情报,于是他很快想到了他们的两个儿子。

刘其元刚念初中,显然还太小,而哥哥刘其争作为一个国家培养的大学生,完全符合条件。

不久他找到了刘其争,刘成三和沈芊萍去世的消息还未公开,他就拿他们的性命要挟刘其争为他卖命。刘其争当然没得选,毕竟父母不在家里就无法支撑,他必须要养活自己还有弟弟,将功补过,算是替父母赎罪,希望他们能得到减刑。

马高远当然是一口答应,反正人是生病死的也怪不了他们,至于早死晚死也没什么分别,特殊时期当然得用写特殊手段,要是这个案子他要是办得好,局长一职还不是探囊取物。

于是就这样,刘其争在警方的协助下顺利做回了黑狗帮的老大,这些年来不知为警方提供了多少情报,同时警方适时通融黑狗帮,这才维持了黑道如今平衡的局面。

可现在在刘其争想要退出的时刻,警方也坐不住了,他们希望在此前能一举解决黑社会的问题,将黑狗帮和神风帮一网打尽。

因此现在刘其争是出来了,唐昀却傻乎乎地将自己套了进去,神风帮分崩离析,唐家也受到了不少打压。

说到后面,刘其争露出一脸倦容,显然不想多说。

“小元,对不起,哥哥瞒了你那么久,不会怪我吧?”

刘其元静静地听完,这么大的事他竟完全被蒙在鼓里,可他能怪谁呢?哥哥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现在什么事都过去了,不是很好吗?

他苦笑说:“不会,哥,我有点累了,我们下回带上爸爱喝的清酒和妈喜欢的梅花,再来看他们吧。”

刘其争扶弟弟站起来,露出了笑容:“好,我们回家。”

第六十六章:学妹

两兄弟之间完全消除了隔阂,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收拾收拾屋子,打理打理小院,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温馨快乐。

一个小动作小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所思所想,这就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甚至连心照不宣都做得那么默契。

刘其争从来没有在哥哥面前提起过另一个黑-帮老大,而哥哥也从不向弟弟过问所谓喜欢的大学同学,两个人像是暂时遗忘了一切一般,住在远离尘嚣,不与外界联系的房子里。

可是真的能忘吗?

现实就是现实,一时的逃避没有关系,因为它总会在某个地方一直等着你。

这天兄弟的家里来了两位客人。

刘其争开门的时候微微愣住,又很快热络了起来:“雅岚?你怎么来了?”

钱雅岚穿着一件长及膝盖的驼色大衣,头上带着一顶贝雷帽,长长的卷发如瀑布般垂在脸颊两侧,整个人看起来优雅成熟,别有韵味。

钱雅岚如往常般露出一个笑容来:“其争,我明天就要回美国,我们说好回去之前再见一面,你忘了?”

刘其争倒是很快想了起来:“哪里能忘,别站在外面,快和思思进来吧,小元也在里面。”

两个女人进了屋子,在客厅坐下,不久刘其元也从楼上下来,看到两位来客也愣住了。

“小元快过来,站在那干嘛?”

刘其元连忙走了过来,似乎是太久没见到别人,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滞。其实只过去了两天而已。

钱雅岚的目光在兄弟俩之间来回了几圈,垂下眼睛,问:“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张妈他们回家过年还没回来?”

刘其争并不想多说:“我给他们放了个长假,这屋子我和小元两个人能料理得过来,其实也不太需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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