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逾墙来 下——阿踢仔
阿踢仔  发于:2015年09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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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正不动,瞿海映拉拉他的袖子还是不动。

瞿海映眼珠子一转,心里明了。香茹不见的是书正,瞿海映人虽然讨厌,在香茹那里还不是拒绝往来户。书正这个闷货这时候一动不动的意思就是要让瞿助理……

“你可不可以去看看她?”书正开口,说话的时候不敢看瞿海映的眼睛。

瞿海映听见他软塌塌说的这句话,有点意外,又不是那么的意外。总觉得最近书正老师身上有了些小变化,具体怎么样瞿海映说不上来,单说一点的话,最近倒是变得稍微爱说话一些了。现在这个情况,放在以前,一般是闷着不说话,等自己招惹他几回,逼急了鼓着眼睛瞪人。最后自己做好人,问他是不是要瞿助理去看看香茹母女。可今天没等一会儿就拜托瞿助理去了,是可喜可贺的大进步。

“我去看她说什么?说没了书正还有我……”瞿海映说话打趣儿书正,没个正经,“她要伤心了想随便找一个,当真看上我怎么办?要我对不起你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你……”书正卡壳,瞿海映要去说什么书正没有考虑,他就想着瞿海映去看看,然后回来告诉自己,香茹母女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被他这么一搅和,书正还整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瞿海映看他一脸的难受,发了善心,叫他在车里等着。

******

进门的时候,香茹背对着,老人家先看见瞿海映。

瞿海映同老人家打了招呼,香茹才转身过来。冷冰冰的眼神让瞿海映瞬间心安理得。香茹现在是把瞿海映、书正放在了同等待遇的级别,另外一种自恋又糟糕的情况是不会发展下去了。

老人家喜欢瞿海映这个事儿实在得太明显,香茹也肯定知道。纵然对混账的瞿海映不想搭理,碍于老人家的面前也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说笑一会儿,瞿海映表示还有事情要办,起身告辞。老人家叫香茹送,香茹送到门口。瞿海映想说香茹小姐留步的时候,香茹凉凉地说:“瞿先生谢谢您来探望我母亲。我已经欠你很多人情了,但是我不会用你希望的方式来报答。”

瞿海映笑着说:“是么?”

香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神情点点头,“这是我再一次跟你表明态度,还希望您不要为难我。”

“你会选谁呢?”瞿海映想着反正已经是混账瞿海映了,再说些混账话就当是锦上添花了吧。

“您的话我听不懂。慢走。”香茹说完这句要转身要回房间去,转到一半,她突然回头来,盯着瞿海映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再来看望了。”

瞿海映笑笑,香茹轻轻关上了门。

******

等得略有些着急的书正,在瞿海映说完之后,心中澄澈。香茹对瞿海映是唯恐避而不及的,恐怕这也是对待自己的态度。

一下子想到永远失去这位朋友了,书正心痛,闷了半天没有一点儿动作、表情。

瞿海映看他的样子,也没有打扰他。陪着他坐在车里一起发闷。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书正终于动了动嘴唇,轻声说:“瞿海映,你之前说只要香茹有事儿,只要她开口……”

“算数。”瞿海映把这事儿记得清楚,凡是跟书正说过的话,瞿海映都记得清楚。

“谢谢。”书正有好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想来想去还就是着两个字儿了。

瞿海映没说话,终于启动车子载着两人回家去。

******

季岩导演铁了心要在年前排完《白蛇传》,天有不测风云,香茹妈妈病情急速恶化,香茹一刻也不敢离开。首演的人选不得不做出调换,启用新人姑娘。可新人姑娘却是毫不再状态,最后剧团和公司没有办法,只有拖到年后去。

书正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兴顺剧场年前的最后一场演出了。季岩、夏云弟和剧团一干人都来捧场,表演完了一起吃饭,书正才听说了这个事情。

揣在心中两三天了没能说出来,不是他不愿意说给瞿海映,是瞿海映年终的时候实在太忙,每天回来几乎都在半夜,十一点能回家算早的,最糟糕的是有时候回来还是满身的酒气。

书正心疼他,回来之后只要他不想动,端水擦身子、揉脚捶背什么都乐意。

瞿海映一开始的时候还挺抵触,书正就不明白了。他累成那样,自己给他洗洗脚,有什么不乐意的?嫌弃自己做得不好?

书正的犟脾气上来,瞿海映哪儿是他的对手。

书正要给他脱袜子,瞿海映就收腿,他收到哪儿书正的手跟到哪儿,折腾半个钟,瞿海映困得睁着眼睛都能睡在了,书正还不服气。

瞿海映终于认输把脚丫子伸到书正鼻子尖,书正退半步给他把袜子脱了摁到盆里,洗揉带着七分怒气,加上水又凉了,瞿海映真是觉得得不偿失。折腾过一两次,瞿海映就认命了。书正想怎么伺候自己都行,只要他老人家高兴。

“帕子还烫么?”书正问正被热毛巾敷脸的瞿海映。

“嗯嗯嗯。”正舒服的瞿海映含混说几个字,点点头。

书正抬手把毛巾揭下来,瞿海映说:“烫着呢,别拿走啊……”

书正都揭下来了也不可惜,放到盆子里重新透水。盆子里是滚烫滚谈的水,他拧水的时候非常快速地将毛巾在两手之间交换,拧好之后抖开给自己盖上脸来,一阵舒爽从头面而下……

瞧见瞿海映挺舒服,书正也是高兴。

想到这个时候说说挺合适,磨蹭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了口,“我今天听说香茹妈妈病情恶化了……”

瞿海映一把拉下热敷在脸上的毛巾,“这么快?”算算时间不过一个月的事情,之前自己去的时候说话都还挺硬朗的老人家。

书正点头,“老人家闹着要回家……说不想死在医院里。”

“香茹小姐怎么决定的?如果真的要回老家,可以我来安排。”瞿海映经历过爷爷和奶奶的去世,那种感受太能明白。

“我们两个出面的话……香茹不会愿意。”书正从瞿海映手里拿过毛巾,再一次透水。

瞿海映看着书正,面容平静,一点儿没有皱眉头,看来书正老师是有计议的,瞿海映闭了嘴,等着书正往下说。

“我今天跟何姐商量过了,这事儿何姐去包揽,我们来做。”书正再一次把拧好的毛巾抖开。

瞿海映笑着接手毛巾,说:“这事儿办得挺好。”

书正轻轻抿嘴,瞿海映便把毛巾盖到了他的脸上。书正被突袭,人有点儿懵,还没有反应过来,被瞿海映拉进了怀里,和他一块儿躺在了沙发上。

“书正老师……”瞿海映凑在书正的耳边轻轻喊了一声。

“嗯。”书正回应他。

“这可是跟香茹小姐破镜重圆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不要错过了。”瞿海映说着这超级容易让人误解的话,表达着自己的真正意思,说着说着自己觉得有意思,倒是先笑了。

“好的,我知道了。”书正一把扯下脸上盖着的毛巾,认认真真的看着瞿海映的双眼,认认真真的回话。

瞿海映心里忽然就漏掉半拍,认真得有些傻气的书正老师,让王小海又爱上了他一次。

******

香茹决定送母亲回家,时间定在腊月二十四。

这天早上很怪,连续很多天的大雾今天却没有来,太阳一早就露出了脸。医护人员把老人家送上救护车安顿好,香茹跟着也上了车去。车子启动的时候,又上来一个人。他关好了车门,坐到了香茹的身边。

一看清这个人,香茹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路程远,要是你累了,我能轮换一下你休息。”书正淡淡地说完这句话,再不看香茹一眼。

车子缓缓启动了。

第三十八回

按惯例,市政府的新年茶话会选在锦江宾馆举行。

瞿海映开车,王颖轩坐在后面。王颖轩提议要瞿海映和他一块儿去锦江宾馆。车子开起来没多久,王颖轩便说:“这段路不长,我就啰嗦几句。”

瞿海映说:“我仔细听着。”

“开春就到西新区去。明年有几个大项目过来,把他们留在西新区,一年以后你再回到市上。我就是这么想的。”王颖轩说到最后一句声调慢了下来。

瞿海映没有接话,减速转弯。

“你想跟着云珊做生意也行。云珊跟我讲别洞天和云上会所是她给你的,我看你经营起来也不上心。那么,大大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还是觉得这边有意思一些?”王颖轩听不见瞿海映的回话便把女女干商现了出来。

瞿海映这才笑着回话说:“她也不问问我乐意不乐意,硬塞给我。头痛都来不及,哪儿能上心。”

王颖轩当然听得出来瞿海映要打太极拳,笑着打断他的话说:“海映,你年轻,年轻是一种资历,能走得更远。昨天晚上,我把话跟云珊说透了,今天也跟你说透。大大这也是身不由己。”

瞿海映抿抿嘴。前边路口红灯,缓缓停下来等。

大大说身不由己,瞿海映心里就明白了。

那几个大项目不是没来由的落户这边,就瞿海映所知,那几个大项目下来之后全省的经济实力都会往上提升。往上提升之后主政经济事务的那位得利,这件事情就必须由靠得住的自己人来做。王颖轩是那位选中的靠得住的人,瞿海映是王颖轩选中的靠得住的人。王颖轩说身不由己是真情实感。

这些年王颖轩对自己很好,基本上能算视如己出。瞿海映知道这里面的原因不但有女女干商的原因,还有他壮年丧子,把情感转移到自己身上的原因。虽然不是正常的心理状况,但是总不能逼着他和袁阿姨不准对自己这么好去做什么心理治疗吧?

再有,瞿海映想退也不是马上就能撇清。以后要怎样,自己还没有同书正商量过。对瞿海映来说,以后过什么样的生活,他不太挑,重要的是书正乐意就好。过一种两人都很乐意的生活就好。这一年做缓冲期,在这一年里要跟书正把这个问题好好的探讨一下。

绿灯亮起来,瞿海映便回话说:“大大,我明白了。”

王颖轩听了没再说话,车子启动,速度重新快起来之后,王颖轩才说:“我啊觉得最对不起的人是你妈妈。年轻的时候没能留下她,老了还要同她抢儿子……”

瞿海映听着这话对女女干商的生平竟有点儿唏嘘之感,到最后还是笑了说:“您以后打麻将多让她胡几圈,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倒是也是。”王颖轩说完笑起来,“她说过年去她那边,过一个暖和年。”

“去的话我就定机票。”瞿海映觉得这也可以,女女干商在南国海岛做生意,那边的冬天比起这边的阴冷要好上一万倍。

“你应该去一趟,云珊很想你。”王颖轩说这句话比之前任何一句都声调高一些,“你去过年她一定很高兴,待会我打电话跟她说。”

“嗯?”瞿海映总觉得这个节奏不对。车子已经朝停车场去,进入地下通道的时候,今天儿车上这些话都串了起来。

女女干商侧面同意了自己去西新区当一把手,原因是王颖轩答应女女干商让自己去她那边过年,一旦去过年……瞿海映觉得自己的接下来的遭遇恐怕就是相亲车轮战。

瞿海映皱着眉头,糟心自己的事情之余又担心起了书正老师,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和香茹小姐说得怎么样?

******

书正干事儿,肯定不能问“说”得怎么样?他之前是下定了山一样高的决心要和香茹重修旧好,可到了这个车上,根本就开不了口。一来是他的性子安静了这么些年,惯性还是有的;二来,老太太一想到要回家了,状态突然好起来,一直笑眯眯着,时不时得还要说一两句话,完全没有说话的机会。

车子终于到了老家,山清水秀国道边上的村子。书正推开车门下车,准备帮忙把老太天抬下来。

刚站稳看见前边一辆车上下来一个人,对着书正道:“坐久了很累吧?师兄。”不是陈煜又是谁?

书正没想到他也来了,这时候车里又连着下来三个人,有何姐,还有香茹要好的另外两个姐妹。

“我们一直跟着你们,刚出隧道的时候被人家摁喇叭只好超了车,先到三分钟。”何姐一边说着一边上来帮忙。

书正想想这事儿变成这样,也没什么好说的。自己找了何姐,何姐也是香茹要好的人,知道了怎么能不跟着过来一趟,其他的人也是。而且,香茹一点儿不惊讶,应该是早就知道的。

书正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想得不够周到,要是瞿海映,肯定在来的路上就把事情办妥了进了屋子,大家帮忙,打扫的打扫,做饭的做饭,平日里冷清的小院儿热闹起来。书正从何姐那儿领到了扫院子的工作。

杂物间里找到大扫把,一下一下扫得用心。院子的平地上长了淡淡的青苔,扫把一过,就留下一根根痕迹,扫得宽了,院子看起来像一幅以波浪弧线为主的抽象画。

身后传来倒水的声音,书正回头,望着那蒸腾着热气,视线里,香茹的身影由远及近。

书正双手抱着大扫把刚站好,香茹就捏着盆子走到了他跟前。

“你说吧……他们都在屋里忙事儿呢。”香茹不看书正的脸,目光越过书正的肩头,不知道放在哪儿去了。

“……”书正抿抿嘴,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呀……”香茹叹口气,轻轻说了这两个字,“那天跟我说的时候不是嘴也利索的么?”

“情急,那天是情急之下,心里着急。”书正终于找回了舌头。

“你说的是真的?”虽然香茹竭力装出平淡的口气,书正还是听出了哀怨。

“是真的。我……不会骗人的。”书正看着香茹的脚尖,“你知道的。”

“嗯,我知道。我对你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这个……”香茹说着再也装不下去云淡风轻,“是我自己眼睛瞎了……”

“是我的错,我没有跟你说清楚,我……”书正微微抬头,瞥见香茹眼角开始泛红,赶紧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劝慰的话,只是把一切错都往自己的身上包揽。

“书正,我喜欢你的……”香茹听书正说那些揽错的话,忽然轻轻笑了出来,“现在都还喜欢你。可我告诉你,我也恨你。恨你什么都说不出口,恨你让我这么这么的喜欢你……”

书正本想抬手抱抱香茹,可一听到香茹说的后半句,就动不了了。只好张口认真说:“你恨吧,不过……不过你有什么事儿一定要找我,我、我会尽一切努力帮你。”

从书正说“你恨吧”开始,香茹就和他四目相对上了,等到书正说完,香茹抿嘴笑起来。

书正被她的笑弄得心内惶惶,不知道香茹心里是个怎么想法,也不知道自己的真情真意有没有传达给她。

“听到你说的最好听的一句话了。”香茹笑着推书正肩膀一下,“谁要你帮忙了,顾好你自己吧,以后可不管你了……”

“嗳。”书正老实巴交点头,看见香茹笑了真好。

“把地扫干净。”香茹指着被风又吹回来的树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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