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珊听着这话受用,马上就说:“书正你客气啦,不要叫阿姨,叫一声姨就好啦。”
“姨。”书正笑着喊了一声。
“嗳。”阮云珊听了高兴,扔了儿子过来拉书正的手,“书正多大了?结婚没?谈女朋友了么?没有啊?没有正好,我准备了好几十个姑娘,你和海映一块儿相,相中了一块儿办婚礼。姨海边有好几栋别墅呢,喜欢哪栋就拿哪栋办婚礼。海边婚礼,交给姨办,绝对浪漫死人的……”
书正回过头来看瞿海映,眼神里满是疑惑,相亲怎么没说过?瞿海映笑着耸耸肩,拖着箱子追上来,挽住阮云珊另一边手。娘仨器宇轩昂出了机场,上了车。
第四十回
“我脸上写着很不高兴,书正老师你看见没有?”瞿海映把脸伸到书正的面前,戳着自家脸说得相当咬牙切齿。
书正咬着牙刷,端着漱口杯退两步,瞿海映瞪着书正的样子简直要吃人。
七天春节假已经过了三天,别说碰书正了,瞿海映亲两口都是经过艰苦卓绝斗争而来的。书正不让瞿海映碰自己,而且相处起来还彬彬有礼。
瞿海映一大早爬起来到房间堵人,他咬着牙刷笑一下就想过关,瞿助理就不高兴了。
“你是不是要我在海南都吃素?”瞿海映伸手抱住正在刷牙的书正,整个人都压在书正的身上,压得书正有点儿扛不住。
点头,书正也不辩白,阮姨对自己很好,书正不愿意冒一点儿的险让阮姨不高兴。
“书正老师,我一天要见七个以上的姑娘,你又不让我碰,这种日子造成的心理伤害会影响很大的,持续时间很长的,你有没有考虑过呀?”瞿海映说话的样子极端阴险。
书正险些吞下一口牙膏泡沫,赶紧灌一口水漱口,皱着眉头不说话。瞿海映在威胁人嘛,意思是回去之后要可劲儿折腾自己嘛,书正都明白,都考虑过了,还是不愿意。
“我知道。”书正漱口完毕,放下用具,“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吃素……”
“我现在就去买机票,这儿没法呆下去了。”瞿海映揉脸,明明女女干商出去晨跑了,这别墅里鬼影子都没有一个,还吃素,“书正老师,咱回了好吧,年没法过了,没有荤的怎么过年?”
书正被瞿海映堵在洗浴室没法出去,拿着毛巾擦嘴角发懵。
瞿海映瞧他那没防备的样子,抬脚关门,然后扑了过来。反剪书正的双手压到了墙上,亲吻耳郭,咬住耳垂,使劲咬,把这几天的隐忍都发泄出来。手伸进睡衣里,灵巧的手指头到处煽风点火。
瞿海映听见书正的呼吸声加重,以为得逞的时候,一阵高亢的歌声响起,书正一把推开瞿海映,手忙脚乱从水池边装杂物的小篮子里翻出手机。
瞿海映只好默默拧开了水龙头,瞿助理决定洗个冷水脸,安慰一下刚才一瞬间昂扬起来了的整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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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正抱着电话飞快从洗浴室退出来,来到阳台上,平复一下被瞿海映撩拨起来的心绪,这才接了电话。
电话是香茹打过来的,接通之后书正只听见香茹细细地哭声,书正第一个想法是以为老人家身故了,“香茹阿姨她……”
“没,呜呜呜……书正你能过来么?来陪我可以么?”
香茹的声音怎么听都不对头,香茹的要求也很不对头,书正一下子有点儿小慌,小心隐藏了自己的慌张,“我过来。香茹,我在外省,会花一点时间,你等我一天可以么?”得到了香茹肯定的回答之后,书正继续说:“我有点担心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问香茹并没有回答,只是说我等你,然后便挂了电话。
书正从香茹的语气里听到莫大的伤心,但是却不是她母亲身故,找不到原因的书正捏着电话回屋去找瞿海映。
瞿海映擦着脸听书正把话说完,叫他别慌,叫他打电话回去问问何姐她们,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书正被瞿海映拉回正常思考的道上,拨何姐的电话,何姐却说没什么事儿啊,前天香茹还从老家回城给阿姨开止疼药,还托何姐的朋友偷偷开了几支吗啡针剂,说是到最后的时候备用。昨天中午回去老家的。
瞿海映听了盘算着出事儿也不会是老家,那就是上来开药遇见了什么事儿。一回头,书正都在收拾东西了。
“书正老师……”瞿海映觉得吃素也就罢了,这会儿还不让他看见人了。
“瞿海映,对不起。”书正手里捏着自己的衣服,“香茹不是那种很……软的女生,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发生了,她拜托我,我放不下……”
瞿海映的脸色一下子不好看起来。
书正承认,自己其实挺害怕瞿海映黑脸的。这时候却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放下手里衣物,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瞿海映面前。伸手摸了摸瞿海映的脸,又搭上他的脖颈,将他往下带得稍微埋下了头,自己则闭上眼睛垫脚吻了上去,浅浅的一个吻,落在瞿海映的唇上。
“瞿海映,我……你……之后你要我怎么道歉都可以,对不起……”书正不知道有没有把自己的意思说清楚。收回手背在身后,退两步之后,怯生生抬眼看瞿海映。
瞿海映舔舔被书正轻吻过的嘴唇,认命的回自己房间找手机。
局促不安的等着瞿海映发话的书正,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直到听见瞿海映在另一个房间说订一张机票,书正才恢复行动力,飞快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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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海映穿好衣服出来,书正已经收拾好东西等着了。
三两步走过去,瞿海映在书正面前站定,不冷不热道:“身份证钱包带了么?”
书正点点头。
瞿海映便继续说:“下飞机之前把衣服穿好,家那边冷,下几天小雨了。回去以后不许着急,下飞机给我打电话,到香茹老家也给我打电话。书正老师,不许犯犟,真有事儿必须先给我打电话,怎么做我会告诉你。你听懂了么?”
书正望着瞿海映的眼睛说:“听懂了。”
“我得陪着我妈乐呵过年,完了我就回来。万一是麻烦事儿,等我回来处理……”瞿海映说到这儿觉得自己有点啰嗦,既然书正已经说他听懂了,那就没问题。书正虽然没什么用,但是听话还是没问题的。
瞿海映心中纵然有一万个舍不得,还是只有放书正回去。这不是别的什么人的事儿,这是让书正心中愧疚的香茹的事儿,就这一点瞿海映就拦他不住。还有,书正已经那么努力让自己答应放他走了,又是道歉,又是亲亲,还许下了瞿助理可以随便报复的诺言……都这样了自己再唱黑脸,就是跟书正老师过不去了,也就只有放他先回去。
书正拎着包往门外走,瞿海映一边找女女干商的车钥匙一边给她打电话,电话却在家里响,瞿海映也顾不得许多,送书正去机场。
书正开门,拧了一下却没拧开,回过头来望着瞿海映,望了几眼过来拉住瞿海映的手,想说话却没说出来。
瞿海映一步上前搂着人吻住嘴,使劲儿吮吸了几下松开他,笑着说:“咱还能一起过好几十个新年呢,安心回去吧,我没生气。”
书正听了瞿海映说得话,心里涌起一阵难受,也不知道说什么,一路上都憋着。瞿海映送他到机场了,临下车的时候,书正突然叫住了瞿海映。
“嗯?!”瞿海映望着书正等他说话。
“我喜欢你,很喜欢你。”书正说出这话之后就后悔了,这么让人脸红的自己是怎么说出来的。
“喔。”瞿海映点头,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书正就傻了。
瞿海映看他眼神散了,陡然失笑,推攘书正一把笑道:“快走啊,再不走就不准你走了。谁让你说那么让人心痒的话了?”
书正打开车门,下车去,望着瞿海映。
瞿海映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书正才三步一回头的走掉。
等到看不见书正了,瞿海映哈哈哈大笑起来。
我操,那可是曾经以为一辈都不会听见的话啊……
书正老师这种随时随地变情圣的能力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时候有的新技能?简直快要了瞿海映的命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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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落地之后,书正干的第一件事情是开手机,先给瞿海映发短信,再给香茹打电话。也没有多说什么,书正问清楚了具体的地址,准备出机场就打车过去。
路上又颠簸了三个钟头,书正终于到了香茹老家。付清了车费,老老实实给瞿海映发短信,然后熟门熟路到了香茹家小院儿前。
下午五六点的光景,天色本来不好,又下着小雨,天色更暗,都开上了灯。书正不想惊动左邻右舍,立在院儿门前打电话。香茹接了电话,语调是有明显的愉悦的。
几乎是立刻的,香茹从厨房里走出来,穿过小院儿来给书正开门。
“你都没拿伞么?”香茹一把接过书正手里的行李箱,拖着往家去,看他眉毛头发上全都是细小的雨水珠子,想必他是冒着雨从村口走进来的。公路只通到村口,汽车进来不方便。
“我从机场过来的,没想这么多。”书正关上院儿门。
香茹叫他把门锁了,书正把大铁锁锁上,跟着进屋去。香茹比书正快一步进去,书正进来的时候,香茹拿着雪白的毛巾递给他,让他擦擦脸上和身上的雨珠儿。
书正拿着毛巾胡乱抹了两把脸,趁着屋里雪亮的灯光瞧香茹。
本来香茹妈妈倒下之后,香茹不放白天黑夜的照顾,人就憔悴下来。这时候再看,比之前更加憔悴,浓重的眼袋让她看起来好像老了几岁,头发也只是松散的挽着耷在左边。
书正捏紧手里的毛巾,轻声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香茹眼光闪烁一下,终究没有回答书正,目光低垂着说:“帮我做饭好不好?你去烧火,用过柴火灶么?”
书正听得出来香茹是故意闭口不谈,也没说话,跟着她去了厨房。往老式的灶台边上一站,利落得把柴火在灶膛里架起来,拿过半张报纸揉起来点着放进灶膛里。
没一会儿,灶膛里火光熊熊照红了书正的脸。
香茹看着他,眼睛湿润起来,咬住唇……
书正也不看香茹,专心烧火,一个菜炒好了起锅的时候,书正再一次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说?”
香茹放下锅铲,接了半盆水倒进大锅里洗锅炒第二个菜。
“你看,我从海南扑回来……”书正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话从香茹嘴里掏出来,他想着瞿海映,想如果是瞿海映他会怎么办?
以前从自己嘴巴里掏话,瞿海映都说书正老师我今天好累的先去了哪里又干了什么你就可怜可怜我快点说好不好?书正觉得这个好,便学着瞿海映的口气把话说下去,“早饭没来得及吃,午饭也没来得及吃,我羽绒服里面穿得还是短袖……你可怜可怜我告诉我吧!”
“……”香茹完全想不到这样的话、这样的语调会从书正的嘴巴里说出来,他不都是问不出来就发闷的那一个么?
“香茹……”书正站起来,嬉笑着望香茹。
“对不起……”香茹终于张口,说得第一句话却是道歉,“我很自私,为了我的事情把你从那么远的地方叫回来,对不起,书正……”说到这儿香茹的神色陡然不对起来,抬手捂住嘴巴的同时,眼泪接连不断滴落下来。
书正两步走到香茹身边,抬手为她擦眼泪,
香茹望着他,把自己的声音压到低得不能再低道:“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只能想到你……”
“我在这儿,香茹。”书正张开手,缓缓把香茹抱进怀里。
“拿了药陈煜送我回那边的家,我要拿些东西,那个畜生……”香茹说不下去,哭了出来,却害怕母亲听见,只把脸深深埋进书正的怀里,希望把声音隐藏起来。
书正心中顿感冰凉,抱着香茹的力气愈发使得大。
陈煜这个心思坏了的家伙!
第四十一回
两碟小菜放上桌,女女干商捻了一块丢进嘴里,听见汽车声,三两步走到阳台上,望着车子进来。
瞿海映下车来,听见女女干商的轻笑声,仰头望着她,嬉皮笑脸道:“这么好的车,被你开成这样,雨刷变形,机油殆尽,阮姐姐你都不管的?”
“我儿子会给我管啊……你真心疼,要不然就过来,天天给妈妈把车子弄得好好地,妈妈开车出去你的心呢安安的,好不好?”阮云珊靠在阳台上,根本没有把瞿海映的话听进去。
瞿海映送了书正,把车开去给女女干商修整一番,这时候回来已经下午一点钟了。
“一开你车就知道最近又没有男朋友了对不对?”瞿海映直接罔顾阮云珊话中重点,笑着准备抬脚上楼。
“哟,送走了男朋友心里不开心就拿刀子戳妈妈呀?不孝子。”阮云珊一手托住自家下巴,吃醋极了的口气。
此话一出,瞿海映自然是走不动了。
突然觉得嘴唇有点干,舌尖舔舔,轻笑一下又抬起头来,望着阳台上的女女干商,毫不避讳道:“你憋几天了呀?憋得这么酸气。”
“只一天,要是多两天,酸死你。”阮云珊见到瞿海映这样一个模样,这样一个口气,心中拔凉,直起腰来阳台上靠着,也不做那风情万种手托香腮的娇俏模样了。儿子都承认自己谈了个男朋友,还有什么心思凹S造型啊……
“你要我上来么?”瞿海映挺自觉,笑着问一句。
在他记忆里,女女干商和亲爸爸吵架,行李箱子可以从二楼直接飞下来。亲爸爸想上楼的话,会被各种家用物品攻击,从菜板到台灯。虽然女女干商年纪大了,但是这种什么顺手扔什么的习惯大概还没有消失。
“男人可以随便换,儿子只有一个。别说你今天谈了一个男朋友,就是谈了一火车的男朋友,楼还是随便上的。”阮云珊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点儿都舍不得离开瞿海映。饶是经年累月不见他,见着了总是亲热,可今天看着他,竟然觉得有些陌生了。
阮云珊从来知道自己不是个好妈妈,对瞿海映很多时候都是带着弥补的心情任由他的性子去。不来看自己也好,不来接管自己生意也好,阮云珊都心凉,可都没有这会儿心凉,“上来吧,我做了你喜欢吃得凉拌花生米,跟奶奶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瞿海映见女女干商这么说了,便径直上楼来。桌旁没有人,人在厨房里盛饭。瞿海映就在饭桌旁边等她。
阮云珊端着两碗饭出来,看着瞿海映在饭桌边上站得笔直,那么挺拔、那么英俊,心里虽然凉着,却又觉得不愧是我阮云珊的儿子。
瞿海映拉开椅子,微微笑着示意阮云珊坐下。阮云珊也没有摆谱给脸色,端端地坐下,把筷子放到瞿海映手里,就这几个小动作之间,心里过了万语千言。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人啊什么时候跟书正好上的啊还有这个人是现在玩着高兴还是怎么着的……阮云珊想了很多,可她没有一句能够说出口来。
瞿海映看的出来女女干商想问话,她想要问什么瞿海映大约也能猜到,但是瞿海映也知道她为什么终究没有把这些话问出来。虽然女女干商面上乐乐呵呵跟自己嬉笑胡闹,其实心底里终觉得对自己有天大的亏欠。按照她好强的性格,自己这些年来一点儿没有顺遂过她,却没有对自己大发雷霆,用长辈的身份横加干涉,就说明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