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逾墙来 下——阿踢仔
阿踢仔  发于:2015年09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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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女干商始终觉得她没有资格来自己面前指手画脚。她隐忍的时候多来,瞿海映其实心疼。

“他给我剥葵花籽你看出来的?”瞿海映在阮云珊对面坐下,端着饭碗,一说完这句话就大吃一口。一边嚼着一边瞅着她。

瞿海映深深觉得自己不会是露馅儿的那一个,能露馅儿的也就只有书正老师了。

那天晚上一起坐着看星星月亮聊天,书正之前就知道自己懒不愿意剥这些带壳的东西,女女干商准备了一大堆,书正人呆嘛,自己不吃,认认真真给瞿海映剥了许多。瞿海映当时有知道这样太露骨,可舍不得折煞书正的那颗呆子心,便任由着他,大大方方吃了还伸手要。女女干商能看出来也就是这个事儿了。

“你这么大了,不谈女朋友,我这儿环肥燕瘦送到跟前来一点儿不动心,我就是做排除法也只剩喜欢男人这一个选项了。”阮云珊拿勺子舀了半勺凉拌花生米放到瞿海映碗里,“而且你都给韩维政知道了,不就是要他给我透个风么?小韩聪明,懂你的意思,轻巧跟我点过,所以我呀也算有心理准备。”

瞿海映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阮云珊吃了一小口菜,放下筷子,抬眼望着瞿海映,罕有的严肃脸色说:“书正不行,一看就是个挺没用的,你拿着他在身边,心不累啊?换一个聪明识大体的,两个人相互扶持着,我以后死了也好心安。”

瞿海映从自己碗里夹起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笑看着女女干商并不说话。就这样看了差不多半分钟,阮云珊认输,重新拿起筷子,“要是你喜欢,我就没什么说得了。”

见到阮云珊认输,瞿海映笑着说:“妈,真的跟奶奶做的一个味道嗳,手艺真棒。”

“你带他来其实也是想跟我摊牌对不对?”阮云珊听着儿子的表扬心思却全然不在。

瞿海映点点头,说:“是有这个想法。妈,从他跟了我,我的心就不累了。”

瞿海映这明白无误的真心阮云珊收到,母子两个默然很久之后,阮云珊试探道:“带着他到这边来,轻松自在些的……”

“嗯,我大概也是这样想的。”瞿海映笑着说,“这次过来除了让你见见这个人,也有带他过来住一住、看一看的意思,看他喜欢不喜欢……”

阮云珊觉得冰凉的心有点儿回暖,“都按他的意思来,你倒是随便了……”

“我哪里随便了?我的亲亲妈妈在这边,我最想来的自然也是这边。”瞿海映说完看着阮云珊,满眼的温柔,跟看着书正的眼神几乎毫无二致了。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儿子又何尝不是妈妈的那个情人。想及父母离异,瞿海映对阮云珊有过怨和恨,可到头来一看见她,涌上心头最多的还是爱,满满的、永不枯竭的爱。

阮云珊咬着嘴唇看着瞿海映,四目相对下来没一会儿就泪水盈盈了。

******

虽然满腔的愤怒充盈,书正却也知道自己是香茹现今唯一的依靠,不能让愤怒牵着走,毁了眼前最重要的事。香茹没有因为这个事情心理崩溃而咬牙回了老家,是因为她的母亲需要她。两个人忙活了一晚上,照顾因为疼痛而吵闹不休的老人家,待到东方渐白老人家才稍微安静。

香茹推开堂屋的门,望着东方鱼肚白的天空,人一下子愣在那里,眼泪唰得就下来了。书正给老人家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出来,瞧见香茹望着远方山尖默默流泪,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走上前去,和她并立在堂屋门口,看着同样的地方一起静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香茹终于抬手,擦干眼泪,回过头来笑望着书正说:“你陪我几天,几天就好……我害怕他到这来。”

“我陪着你。”书正接过香茹手里的瓷盆,说了这一句。

“他跪着求我,求我等他,他说他要娶我……”香茹说到这儿顿了顿,等到眼泪从眼角滴下来了,说:“我那一瞬间绝望极了,竟然觉得不如就这样……书正你说我是不是疯了呵呵呵呵……我熬到这个年纪了,无非是想找可心的人白首到老,到头来竟然是这样的下场,是我错了么?”

“他的话就算是真的,你也不能这样。”书正觉得自己的话如此干涩,但却觉得必须要说,“没有错,是对的。该来的总会来,不是的就不要,不管怎样,不要就是不要……”

香茹好像第一次看见书正语气这么强硬,颇感意外,擦擦眼泪,哭着笑了一个,“那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一天妈妈,我准备去一趟隔壁再隔壁县的……医院。”

书正点头。

香茹便说:“我去做早饭,你去洗漱,然后我们再交换。”

书正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回头去了房间把自己包里的钱全部拿出来,偷偷放进了香茹的钱包。

拿钱的时候看到自己的手机,揣在兜里,想着跟瞿海映发个短信,却又碍着太早,舍不得惊动他,忍着准备迟一点发过去。

******

前一晚,瞿海映和阮云珊把酒言欢到凌晨。把醉酒的妈妈抱回房间安顿好之后,瞿海映再也不想动了,趴床上立刻睡得不省人事。

头痛的要死的时候,手机震动,震动短小,应该是短信。瞿海映想着万一是书正,强撑开眼睛,看见是书正的,头痛着也高兴。点开来看,闷货说:这边下小雪了,你那边是太阳吗?

瞿海映失笑,翻身仰着给他回短信,说:“你刚才那句话的意思翻译过来是不是我想你了但是不好意思直接说咱们先说说天气……”

一发送出去,瞿海映就想到书正收到短信一定是嘴角翘着抿嘴儿笑的样子,心中的想念一下子打翻,写了一句我想你,紧跟着发送过去。

满心里是对闷货书正老师的想念,可也敌不过酒后宿醉的睡意浓厚,虽然想着等他回复的短信,还是睡了过去。

瞿海映睡着没一会儿,手机轻颤,书正的回复到了,写的是我也想你。单单比瞿海映的短信多了一个“也”字,可这个“也”字里含着的意思却是两情相悦、所思相同、你我灵犀一点通。

******

书正有想过跟瞿海映说香茹的事情,问问他怎么处理或者直接求他帮忙处理,就书正自己的眼界,他自己就能判定自己对付不了这件事情。却又想到这件事情关乎香茹,如果不知会香茹又是一重伤害。

最终发了一个一定会被瞿海映损透的短信,等到的回复果然没有让书正失望,毫不留情戳穿自己的心思坏的很。还没有生完气他又写了我想你发送过来,书正想也没多想,认真回复了我也想你,忽然想起就算跟瞿海映说了把这个事情拿来解决解决,也不可能告诉香茹是瞿海映,好像、似乎就办成了可以跟瞿海映说的样子……

书正觉得这个为难简直凸显了自己的无能和对瞿海映的无边依赖,都不要别人说了,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脸发烫。消散多日的自卑心陡然起来作怪,书正整个人就陷入了愁云惨雾之中。

香茹妈妈痛出呻吟来,书正赶紧进屋,问清楚了老人家是腿痛,便双手上去用力帮她按摩。其实书正知道,腿上的疼痛是因为癌细胞扩散转移,按摩也是于事无补,可想着这样能够让老人家心中有所寄托,做起来也是没有丝毫的马虎。

忽然有人敲打院门,书正想着香茹走了没有一个钟头,恐怕是邻居过来看望香茹妈妈,便起身去开门。走出来一抬头,便看见陈煜站在外头,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每一个看起来都价格不菲。

书正不紧不慢穿过院子去开门,不知不觉间捏紧了拳头。

******

瞿海映再一觉醒来,摸电话看短信,看见“我也想你”四个字,人直接就精神抖擞了。立刻把电话拨过去,那边无人接听。习惯了书正人在一边儿,手机在一边儿,瞿海映也没有什么担心生出来,编辑短息说:想我你打电话呀,没话费了吱一声,给你缴费呗……

第四十二回

小院儿的门松松的别着,书正穿过院子,走到离院门不远的地方停下来。

门外边的陈煜看得见肩头以上。约莫是没有想到会是书正来开门,陈煜的表情很是怪异,加上他脸上明显的抓痕,更加显得怪异。

书正没说话,目光下垂,勤走两步一把拉开了院门,同时抬脚,狠狠揣上陈煜的胸口,开门的动作和抬脚的动作几乎同时发出,陈煜根本来不及反应,加之手上东西又多,整个人朝路边跌去。书正并没有因为陈煜跌倒而停手,冲上去拎住陈煜的领口,趁着他手上的东西绑着手,接连好几拳头照他脸上打去,不消会儿,陈煜嘴角淌血。

好容易丢掉了挂手上的东西,陈煜一拳头打上书正的胸口,又踢上一脚把书正踢开,连滚带爬起来,袖子擦干净嘴角的血丝,盯着正从地上爬起来的书正道:“我会娶她的。”

书正哪儿会听陈煜说话,冲上来依旧拳脚相加。

书正和陈煜身高差不多,身形也差不多,可这场架陈煜却明显处在下风。一来他心中有愧,二来总想着要说清楚叫书正死了心,三来他这两年练功的时候少,应酬的时候多,身手不如书正是正该的。再则书正实心眼,这时候见着他没有别的想法,就是要好揍他一场,因此上愈发强悍。

“我做的固然不对,但我是真心的……”陈煜被书正踹得一个趔趄,一脚踩下路边的田地里,忽然踩空让他直接摔了下去。

书正扑上去骑上他,左右开弓,打着打着陈煜就不说话了,哈哈哈哈大笑起来,书正双手捏住他的领口,终于说话:“你害了香茹。”

陈煜眼角、嘴角淌着血,笑着说:“我害了她,你也害了她……你装呀,明知道她喜欢你,你装这么多年,她现在是我的人了,你后悔了吧?你嫉妒了吧?”

“闭嘴。”书正当然不可能跟陈煜说个中实情,但看着陈煜张牙舞爪的样子,书正也无法淡定了,可陈煜却不打算住口。

“要是你早答应她,你们好上了,就算不行我也会逼自己放弃的,是你不好,你拖到今日的,是你害了她……书正,我恨你,我恨你……你什么都要跟我抢,总是跟我抢!”陈煜说着不知道哪里出来一股蛮劲,猛得翻身在上,双手掐住书正的脖子,咬牙道:“跟我抢,你抢呀,抢呀……”

书正脖子被掐住,异常难受,挣扎中摸到镶嵌在田边的一块鹅卵石,抠出来捏住,一抬手狠狠砸上陈煜的额头,鲜血迸出。陈煜被石头打了,却没有松手,书正也犯起了狠,接连抬手,陈煜的头部受伤不轻,终于不支倒了下去。

“咳咳咳……”书正揉着自己脖子咳嗽。

听到动静的邻居们这时候赶过来,看到一个趴在地上使劲咳,一个血人一样躺在田里,报警的报警,打120的打120,现场一片混乱。

******

被女女干商勒令喝完新鲜椰汁,瞿海映无奈点头。一手抱着一个大椰子,一手搂着妈妈的肩头,走在沙滩上,每走一步都要把脚插进软软的沙子里。

“妈,咱回去了吧,你看着沙滩上都只剩谈恋爱的了……”瞿海映看着火红一片的夕阳,努力喝了一大口椰汁后说。

“我要你陪我,过两天你又回去了,归你的男朋友了,妈妈看不着也摸不着!”阮云珊抬手抱住瞿海映的腰,“你明年去那个什么区做事儿,不用说了根本走不成对不对……陪妈再走走。”

瞿海映斜瞄着女女干商,都是儿子跟当妈的撒娇,到自己家反了。

“儿子……”阮云珊没见着瞿海映反对自己粘着他,轻轻叫一声。

“我听着的。”瞿海映又喝了一口椰子汁。

“帮你大大把事儿办了,赶紧辞职。”阮云珊拍拍瞿海映的后腰,不再粘着儿子,轻声却又正经地说道:“我是觉得你王大大最近几年过头了,他跟那个什么小惠的事儿,你袁阿姨应该是知道的,我的意思并不是单说私人问题。听那边的朋友说,他这两年动静的确很大。他那个人我知道,多少还是有些傲慢自大,凡事自认为的多。我不是说他一定倒,我是想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妈,我知道的。”瞿海映皱着眉头再喝一口。

“你要知道,他对你好也有原因是你对他也好。如果你不是对他有好处,就算凭着我和他的关系也不会对你好到哪儿去。你真以为他是多么逼不得已才跟我分手的?想想你袁阿姨的家世多少也能看明白,不过呢都是过去的老事,也就说说而已。”阮云珊瞅着瞿海映喝那椰子汁不太愉快,终于决定放过他,“不想喝就算了。你怎么样妈都认,你过来带不带着那个书正都好,带别的人也好,哪怕你想去别的地方都行,妈都认。那块地方,那个圈子妈不想你呆了。”

瞿海映像投篮一样把椰子抛进垃圾桶里,技术极好,命中,砸得垃圾桶咚咚响。

“妈,慢则一年。”瞿海映这话说得极慢。

阮云珊多么聪明的人,笑着点点头。忽然瞥着海平线上最后一抹夕阳红云红得那样惊心,叫瞿海映看。

瞿海映看着,心中竟然生出一些些不安来,挑动着心绪,无法平淡从容。

到凌晨接到电话,瞿海映才为散步时的不安找到由头,一面担心着书正老师万一吃亏,一面又觉得果然和他是被看不见的姻缘线绑在了一起的,绝对的心有灵犀。

******

香茹老家那个地方,照理说交通很是便利,就在国道旁边,离本身县城也不过十多公里。可出事那天去县城的必经隧道出现了车祸,堵了大约一个小时,这个过程中,救护车上的陈煜失血过多,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生命垂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抢救过来,重症监护室里一天一夜过去了才微微睁开眼。

书正人没什么大碍,却是被带到了县警察局,过失伤人是跑不了的,还要看陈煜病情的最终结果。

香茹去医院做检查,还没等到检查报告接到了电话,急急忙忙赶回来安顿了母亲,当天晚上辗转拖人走关系才见到关在警察局里的书正。

香茹垂泪,看着书正说不出话来,书正却是十分淡定的样子,看着香茹难过自责,还宽慰她不会有事。

“我就不该让你来……”香茹自责至极。

“陈煜怎么样了?”书正倒好,一点儿不担心自己,想的是陈煜。

“失血过多,昏迷着。”香茹越说越害怕,嘴皮子哆嗦,“不值得为我搭进你去……”

“香茹别哭。”书正拉住香茹的手,紧紧握着,期望自己能让她镇定下来,“给瞿海映打个电话,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他就好了。”

书正紧握了香茹的手很久,香茹的手还一直抖,咬咬唇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香茹抬头望着他,依旧哆嗦着问:“他能帮忙么?”

书正点点头。

“我会让他帮忙的。”香茹忽然反过来握住了书正的手。

书正瞧香茹的模样,知道香茹的想法八成属于奋不顾身的那一种,微微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香茹走后,书正的心又归于平静,淡淡地想了很多。想到最坏的结果,如果陈煜没了,自己就认罪伏法,但认罪伏法之前还得做一件事情,跟瞿海映断了,断得干干净净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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