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君(灵异)——单单风影
单单风影  发于:2015年09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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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哀 曲

永定帝景颜在左少卿死去后万念俱灰,感到人世间的一切全都骤然黯淡无光。他已经足足一个月不理朝政,每日只是在竹苑(景颜给左少卿在宫中修的宫殿)看着殿中香光氤氲,法器齐鸣,和尚们诵经念佛做着超渡亡魂的法事。

“皇上,西德宫的贵妃娘娘求见。” 小丸子奏报道。

“闭上你的臭嘴!” 景颜狠狠地呵斥着: “嫌命太长了?这个时候打扰朕?”小丸子只好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娘娘,皇上不想见您,您请回了吧!”

“知道了,有劳小丸子公公了。” 李清媛倒也没生气,只是叫贴身的宫女搀扶着回到了自己清冷的西德宫。

夕阳西下,最后的一抹余晖,斜映在赤墙绿瓦上给大内的黄昏增添了更加绚丽的色彩。竹苑内那木鱼钟鼓声声,这声音在李清媛听来是那么的刺耳,她一头扎进锦被中,胡乱扯着自己的头发,悲戚地哭泣起来。 一向圣明的皇上,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第二日一早,李妃怀抱古筝径直去了竹苑。端坐在殿门外,轻抚琴弦放声唱了起来:

汉皇重色思倾国,

御宇多年求不得。

……

春宵苦短日起高,

从此君王不早朝。

……

悠扬的琴声高亢的歌声伴着花香飘过了宫墙,透进了竹苑的帘墙。 “啪!” 景颜一挥手打翻茶几上的茶碗,眼中迸出了凶狠之光:“岂有此理!朕倒是要看看是谁敢在这里吵闹!” 说着拂袖大步走了出去,小丸子被吓了一个激灵也跟着走了出去。

兴许是听到了匆忙的脚步声,李妃略加思索,又才幽幽唱到:

百战不休剑挽尽

九重宫阙刮王侯

君不仁佞臣当道

君不晓良臣心碎

百日丧国破家亡

此中恨绵绵无期

景颜一听大怒,抬手就给了李妃一巴掌,清清脆脆,直打得李清媛口鼻都溢出血来。 “你竟然敢在这里唱出这样的歌?”

李清媛抚着自己的脸颊,半跪在殿门前,抬头看着皇帝双眼微红,怒意正盛。她的手在微微发抖,却还是微微一笑:“皇上,也要像对待肃亲王那样活刮了臣妾吗?” 冬末清晨淡淡的光线下,李清媛穿着宫中常服,一头黑发随意挽起,只插了一根碧绿的玉簪子,素净的脸上犹有泪痕。

“——哼!难不成你这个朕所谓的皇贵妃也恬不知耻地爱上了肃王?看来西德宫你定是不乐意住了,你也滚到华容宫(樱木瑶住的冷宫)去吧!”

李清媛站了起来目光如炬,直直望向皇帝,然后抽出发簪向自己眼眶中插去,鲜血混着眼泪汩汩流出,沾在那藕黄色的宫裙上。 “皇上,臣妾不忍看你国破家亡成为亡国之君!臣妾没有爱上肃王,只是爱上了——你!”

竹苑宽阔的殿门之前不知为何竟有嗖嗖的冷风回旋,李清媛跪着趴在地上,压抑的低声抽泣。这轻不可闻的声音却直入耳膜震的景颜头疼欲裂。他大袖一挥, “还不给朕拉下去!”

“臣妾自己会走!” 李妃挣扎着立起身子,她发辫已经松散凌乱地贴在额前,混着殷红的眼泪一滴一滴从脸颊上滚滚滑落,看起来凄厉而又让人心酸。景颜几乎有一刹那的失神。

“朕虽然不喜欢你,也无意欺骗你。朕会给你一个皇贵妃的头衔和应得的荣华富贵,但你只是宫中的一个摆设,对朕而言如同一个家具一个器物一般。” 大婚的当天,景颜如此对李妃说到。清媛抬头望着君王英挺的面容轻轻点了点头,轻得几乎连耳朵上的珍珠坠子也未摇动半分。“臣妾知道,皇上之所以娶妾入宫不过是为了朝局稳定罢了。”

“嗯。难得你能明白!” 景颜眼眸中闪烁着几许不忍的光芒,幽幽宫闱青灯为伴,定是葬送了她一生的幸福。只是他妄为帝王却也无可奈何,这皇帝的后宫之中总要有个女人! “只要不违背祖宗家法让朝臣说三道四,朕给你一切自由。”

“臣妾,谢皇上恩典。”她的乖巧可人让景颜不得不逃离,害怕自己心一软生出放她回家的念头。移驾御书房,不停地批阅奏折,如果稍有停顿脑海中总会闪现那双温柔如水的双眸。

此刻,屋外远处殿角上挂着的铜铃被风吹着叮当直响,偶尔一声传来,却凄凄入耳入心。无法思考,无法看清楚周围的一切。景颜心底一阵紧缩,他在一片虚无中一遍又一遍呼唤爱人的名字,只是溢满眼眶的却全是眼泪。

天黑了吗?为什么此刻眼前的世界是一片暗灰色?好痛苦,没有力气说话,景颜跌坐在地上,只看见藕荷色的裙角一下一下地扫过金砖铺就的地面,终于不见。

“皇上,皇上……” 小丸子疾步奔来,扶起了景颜。 “皇上,您……”

“扶朕回宫。”

“回哪个宫?” 迟迟等不到皇上的命令,小丸子把心一横索性把景颜扶回了明光殿。可这皇上前脚才回宫,后脚毅政王(景颜的皇叔)就到了。

毅政王呵退了左右,一个人进了明光殿皇上的屋子。不声不响地在南面的大藤椅上坐了下来,随手从茶几上抽了一册书低头看了起来。

一晃大半天时间就过去了。本来躺在床上装病的景颜实在沉不住气,偷偷掀开被角,原来,皇叔正捧着一本诗集认真研读呢。兴许是感受到了景颜的目光,毅政王起身行了个礼: “微臣听闻皇上身体不适,特意前来探望。”

对上皇叔那双明亮的眼睛景颜不大自然地垂下头, “朕也没什么大碍,只是想养养神。”

“养神?皇上年纪轻轻,已经连着一月不理朝政,这眼睛里却布满了血丝,这是什么道理啊?皇上这还真是繁忙得让老臣等一干人等痛心!” 毅政王“啪”地一声合上了诗集,声音充满了恼怒。 “皇上不是口口声声要做明君?可数日不临朝,奏折堆积如山,您心里就不愧疚?皇上,老臣言尽于此,您好自为之吧!” 毅政王说罢起身出宫,他绷直着身板昂着头,当初景颜登基他毅政王也曾略尽绵力。本来一直担心皇上与肃亲王之间那说不清的暧昧关系,结果让他万万没想到倒是竟是这江湖浪子拔得头筹,就连死了都搅得这朝野上下波浪迭起。

如今朝中的王公贵族已经开始暗中纠集力量,准备废掉永定帝!毅政王本人对景颜也颇为失望恨不得扇他几个耳光让他能够清醒一下。今天来明光殿这一趟也算敲山震虎,给景颜最后一点警示,若他一意孤行也只能将其废之,八王议政了。

21、盗  尸

初春时节,皇城外的春风带着潮湿的凉意。一队人马出了皇宫,一路向东皇家的陵园驶去。马队奔跑了半日,又徒步走了半个时辰的山路,才来到这半山腰上。宝应国的皇陵坐北朝南,平地盖起的一座座殿堂格外宏伟。雕梁画栋、白墙红顶、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更是光彩夺目。当日景颜不顾众臣反对坚持将左少卿葬入了皇陵,清明将至之际景颜在影卫的护卫下前来祭扫。守陵的坟丁们早就齐溜溜地跪在皇陵的两侧,恭迎当今天子。

夕阳西下,景颜信步来到左少卿的陵墓前,却惊见原本立在墓前的一对汉白玉雕成石马的马头齐齐被人斩下。原本颇为雄伟的坟墓硬是生生被人凿开一个大窟窿,棺材被整个拖了出来,棺中尸体竟然不翼而飞。一个黑色的身影立于陵墓之上,无声无息,如梦如幻,只发出一串凌厉地笑声。

“护驾……”

“保护皇上!”丁宇高声叫到,影卫们亮了兵刃围了上来一起将景颜护在身后。

“谁……你是谁?竟敢在皇陵撒野!” 景颜只看见他红色的发丝在风中轻舞, “啊!……” 景颜觉得头痛欲裂,红色!红色是悲伤的颜色!

“永定帝,想不到你对本帅的这个傀儡倒是情真意切啊?” 欧阳玄三英俊的脸上有一丝嘲笑,“难过得想哭吗?哈哈,你何苦对一个傀儡如此执着?” 他抬起右手,黑色的傀儡丝线灵活地穿过影卫们的重重防御,牢牢地套到景颜的脖子上,手指一挥就将他整个人拉倒在地上。脖子间骤然一紧,整个人已经被这傀儡丝线拖得飞了起来。景颜本能地挣扎,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手足在空中一阵乱挥。 “……唔……” 他窘迫、挣扎,但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轻微地风声在耳畔响起,就像小时候他和他在宫里的杏花树下打千秋,明明那么小的一个人儿,力气却大得吓人。一双小手总是能让秋千高高荡起,让自己仰面看着头顶上怒放地花枝,还有那片蓝蓝的天空。

他咯咯地笑个不停,忽闪着一双碧绿的眼睛,奶声奶气地问到:“二哥,二哥,够不够高?见到天上的神仙没?” 他愈发的用力将他推向更高更远的天空……

“咚” 的一声景颜的身子从空中重重落下,有人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到: “现在就杀了你,实在是太便宜了——我要你国破家亡!”

斩断了傀儡线的束缚丁宇和王安齐齐向欧阳玄三挥剑砍来。只是眼前突然掀起一阵阴风,两把长剑一一落空。之后有一团黑烟冒出,地上只有一个木头做成的傀儡和一张纸条,上书 “我的傀儡,我带走了。 欧阳玄三字 ”

“追!” 王安对着手下的影卫们挥了挥手。

“且慢!” 丁宇出声制止道:“他的本体并不在这里,只是借用这个木头人隔空操纵使用傀儡之术,否则刚才那一击皇上性命堪忧。”

——欧阳玄三! 这个名字让景颜猛然吸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似乎要沸腾起来,几乎要冲破血脉,冲破皮肉,喷薄而出。丁宇快步上前,想扶住景颜却被他一把推开。他只看见皇上的耳后浮现出一条狰狞的黑色小蛇,露出森森牙齿,仿佛想要腾空而起吞噬一切。

“欧阳玄三!” 景颜眉头紧皱大声叫着这个名字用力地把纸条撕成粉碎。傀儡!他想起了那个老虎的傀儡,取走赤霄宝剑时景颜在幽的房间里发现的那只傀儡。只要拉动那深棕色的丝线,它就会张牙舞爪似乎有了生命一般。就连两片嘴唇也会蠕动,一张一合地仿佛在说:“平分天下!平分天下!” 老虎的肚子上就刻着“欧阳”两个字!当时,他毫不犹豫地把那只木头老虎摔得稀烂然后丢进了火堆里。

“幽,妖怪!妖怪!……他要杀朕!……” 一语未了,景颜觉得嗓子一甜,忍不住呕出一口鲜血来。耳边似乎听见了丁宇和王安低低的惊呼声,然后眼前一片黑暗。

22、蛊 毒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明光殿浮上了一层让人心醉又叫人感到沉重的暗红色。这皇上一病就是半个多月,太医开的汤药喝了一碗又一碗就是不见起色。

“丁宇大人,皇上这身子从脉相看的确是没病。” 太医望着丁宇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样。

“皇上,这也许真的不是病。” 丁宇想到皇帝最近总是睡不踏实,每到半夜总是绝望地抱头高喊,被众人唤醒后又总是大汗淋漓,疲惫至极。

在清风道观的亲眼所见,以及皇上耳后时不时浮现的黑色小蛇让丁宇充满了不祥的预感。于是他一出宫立刻叫人备马直接去了大理寺监狱,特意去拜见因为阻挠清风道长进宫而被皇上罢官收监的娄笙寒大人,将皇帝的近况委婉地向他进行了说明。

娄笙寒梳洗一番后跟着丁宇进了明光殿。景颜依然是双手抱头表情十分痛苦,并不时地呻吟着。他仔细观察了皇上的脸色把了脉后,娄笙寒说到:“的确六脉平和,皇上这并既非外感更非内伤,而是源于心结。”

景颜此刻喘着粗气,只觉得胸闷异常,他脸色煞白,艰难地说到: “朕,朕觉得就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那日,他在左少卿的陪同下第二次去清风道观拜访清风道长……

清风道长将钥匙插入锁槽,咔嚓一声门开了,屋内的烛火也亮了起来。昏黄的烛光,掩饰了道士惨白如死尸般的面色。房间的地上画了一个八卦盘,前面还有一排铁栅栏挂满了各种法器和符咒。“皇上,伏虎是妖,此妖不除祸国殃民啊!”

“不,伏虎是仙!伏虎是仙……” 景颜一听这话就急了,如火燎双眉, “道长,伏虎真的是仙……”

“皇上还请睁大眼睛看个明白!”清风道长将烛火升到空中在地面上照出一个清冷的光圈。光圈之中是一只带着镣铐的白虎,而在它的身后是尸山遍野,是血流成河……“用赤炎珠让它兽血沸腾现出原形,用赤霄之刃刺进它的血肉,用紫黑锁链锁住它的四肢。皇上,这只妖怪正准备祸害您的江山社稷!不管是本质,灵魂还是肉体它都是只妖。皇上千万别被妖怪虚假的表象迷惑了,人妖殊途啊!” 清风道长的声音刺耳且不容抗拒,如一阵刺骨地寒风扫过。

沉默良久,景颜摇了摇头:“多谢道长指点。只可惜朕肉眼凡胎委实参不透其中玄机。少卿,摆驾回宫。”景颜一转头正好迎上左少卿的笑脸。他拉住了景颜的手,“皇上,你看我目中之人。金龙瑞云缠身,分明就是真龙天子。” 黑色而闪动着光华的眼睛让景颜安静了下来,左少卿将他推回椅子上坐好,慢慢地将他的双手分别放在扶手之上。“皇上,你是真龙天子,奉天之命得以掌柜这片天下。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必须要忍常人之不能忍,必须要做常人不能做之事。肃王是妖怪!他一直蛰伏在皇上身边,他想获得你的龙液,他觊觎你的江山,还想要了你的性命!” 景颜如灵魂出窍般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直到清风道长袖中的小蛇钻进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里。

“皇上,你与肃王只是名义上的兄弟而已。他从来都怨恨你,时刻都想杀掉你。” 在他不断地低语中景颜仿佛看见那双碧绿的眼眸瞬间收缩成凶残的瞳仁,尖利的牙齿刺进了皮肉,他像野兽一样的咆哮。

“皇上,”他哽咽着,轻声说到, “少卿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也是这个世界上你最爱的人……”

“是吗?”景颜眨了眨眼睛。

“是的,皇上!” 左少卿冲景颜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在他唇上摩挲片刻之后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景颜我爱你!你也爱我吗?”

“我也爱你!”

“这皇上的心结到底该如何打开呢?还请娄大人明示。” 丁宇担忧地说到。娄笙寒摇了摇头 ,“皇上的心魂应该是被虬蛇驱逐到黑暗世界,我等万万不可点破。如若气血攻心,皇上性命堪忧。”娄笙寒长叹一声道:“这个蛊除了下蛊之人,普天下估计只有一个人能解开。”

“谁?”丁宇剑眉一挑,似乎看到了希望一般。

“欧阳玄三!”明光殿里顿时静得只听到众人急促的喘息声。

“不过,我也可以在皇上的左右太阳穴各扎一针,再开一些安神止疼的汤药,暂时让虬蛇处于休眠状态。”

“既然如此,还请娄大人快快扎针开药吧。我会暗中调查蛊毒一事。”

娄笙寒这两针扎了下去,没有几日景颜龙体就好了很多,又开始临朝听政。而丁宇也开始暗查下蛊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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