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那个女人给你一张不错的皮囊……”

他对着窗户玻璃上的自己说到，

“这样哭哭啼啼的孬种真适合装可怜……不过现在不需要了。”

他拉开窗帘向下看，这栋楼和一栋小楼相连，二楼正好多出一块平台可以着陆，而他现在身处五楼，三层的高差大概是9米。这样的高度可不是开玩笑的，他还不想摔成残废。他把上身探出窗外，左侧的下水管旁有一排向下的简易踩梯。楼下的人不多，利用人习惯性视觉，不会有人发现。于是，在调整好下脚的位置后，便跃至那生锈的铁杆上，快速下行。他在二楼的平台上落脚，跑到另一侧的连接楼的走廊窗户那翻过去，低着头，伪装成普通病人那样下楼。他看到门外依然有晃荡的条子，这样出去很容易露陷，而正在清理垃圾的卫工从他身旁走过，看样子是要去吃饭。他便跟踪这个卫工从另一道门去了卫工存放工具的工作间。他在卫工换下制服的时候，盗走了对方的钥匙包。待麻痹大意的卫工离开，他用钥匙打开存放制服的柜子，套上那件蓝色的工作服，把头发掩在帽子里，他现在的样子就和刚刚找着正事的小混混差不多。随手拿过一旁的玻璃刮水器和带抹布的水桶，装模作样地走出去。他成功地在那些条子的眼皮底下溜出去。

把手上那些碍事的东西随手一丢，他顺着熟悉的路线走到那个电话厅，用钥匙包里的零钱丢进入币口，按下一串号码后通话。

“仓位还有多少？……满仓了？资金够了？……好，准备做空。”

他还想着说什么，便看到另一个‘他’熟悉的人和别人从面前经过，他们正在穿越人行道，

“去把亚力那个孬种找出来。”

他挂掉了电话走出来，其实他挺想在这里瞎晃悠的。那些路过的异性时常对他抛媚眼，不过这对他来说吸引力不大，比这更亲密的事情他都做过。他甚至觉得那种行为看起来真是够蠢的了，换了套衣服他就不是众所周知的小屠夫而是阳光帅气的好少年？

他按原路返回，在平台上看到了被训斥的那个卫工，因为那家伙丢使工作间丢了东西。他像卫工一样慢慢听完又臭又长的训话以后，对着那个训斥卫工的管理员竖起中指，钥匙包的扣扣就在上面甩起来，然后吧嗒一声砸中了那家伙的脑袋。

听着管理员像无头苍蝇一样的四处谩骂，他觉得这样做真是好极了，因为，不久后他就会被开除掉了，不是吗？

Part8

王耀和帕克回到律师事务所，查阅资料。帕克根据资料上显示的地址，打了几通电话后，告诉王耀，亚力经常出没的地方。二人便驱车前往蹲守，但是过了一个下午仍然没有看到目标人物出现。他们返回律师事务所，而这时，阿尔所在的院方打来了电话，王耀又提着公文包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了。

王耀一进门，就看到阿尔孤零零的坐在床上，环抱双膝，抬头呆望着天花板，手背上还插着输液管。

“你醒了。”

王耀和阿尔打招呼。

“这这是哪？”

阿尔一脸惊恐，瑟缩着身体颤抖，看到王耀靠近，什么也不顾地冲到王耀面前抱住他，

“Hehero害怕怕……他们用针扎扎Hehero……”

“啊……你别乱动，针会被你扯下来的。”

王耀拍拍阿尔的后背以示安慰，这样的身高和反差让他觉得有些可笑，不过阿尔的样子显示他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

“你就没有生病去过医院吗？”

王耀把害怕的阿尔按回了床铺，让他乖乖躺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露出两只健壮的胳膊，

“医生用这个针扎了你，你就会好了。”

“是是吗……”

阿尔看到王耀点头后，脸上渐渐展现出那种羞涩的笑容。

“我很好奇你的童年是怎样的……”

王耀把拉开凳子坐下，

“能给我讲讲吗？”

“呃……嗯”

阿尔看着王耀的闪着光的眼眸，觉得他很好看，低下头又抬起头的动作重复了几次，最后只好挠头傻笑，

“其其实Hehero记得也不是很很清楚……Hehero住住在有很多和hero一样的人的地方……他们和Hehero一样是小小孩子……然后然后……唔……”

阿尔突然捂着脑袋感到很痛苦，眼眶已经泛红。王耀见状赶忙用手揉着他的额头，让他不要再想了。王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小玩意放进阿尔的手中，那是一个简易的用水波套圈圈的游戏机。他闲得无聊或者压力大的时候就会拿出这个东西消遣消遣，而现在，他觉得阿尔比他更需要这个来转移注意力，单纯的孩子很快就能开心起来。

“这这是什么？”

阿尔拿着这个小玩意很好奇，小小的版面上有一个五彩斑斓的窗口，里面装了水、还有五颜六色的小圈圈。窗口下的左右两边有按钮，按下以后就会有水波和气泡把小圈圈冲起来。

“这是一个小游戏，给你的。”

王耀说完，阿尔就展示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还说了好几声谢谢。

“喏，你看这里有一个长长的角……”

王耀指着那个窗口对阿尔说，

“你按下左右两边的按钮就可以把圈圈套在角上，我可是把所有圈圈都套上去了。”

阿尔试了好几次，一个圈圈都没套上去，他沮丧摇头，又用求助的眼神看着王耀。王耀拒绝不能，他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帮这个傻得可爱的小天使了，也许是第三次？第四次？他手把手教阿尔如何将圈圈冲到角上，肢体的亲密接触使这原本有些阴凉的病房染上些许暖意。当阿尔玩得乐不可支的时候，王耀想起了关于亚力的事情还没有结果，他不想刺激阿尔，但他若不追问亚力的下落，那么就不能迎来阿尔在公诉中的转机，更何况他还不知道亚瑟会怎样出牌。

“阿尔，亚力攻击了我的同事，你吃惊吗？”

“不不会。他脾气很坏。”

“的确是。”

王耀顿了顿，

“我问你，你在主教房间看到的影子有没有可能是亚力？”

“亚力？”

阿尔停下了手上的游戏，诧异地看着王耀，

“Hehero不确定……”

“可能是他？”

王耀假设到。

“Hehero不知道……”

阿尔摇头。

“我看你不懂。”

王耀有些生气，语气也变重了，

“控方要你死。你不合作的话，就会死！”

“Hehero……”

阿尔被吓呆了，他有点难过，他想哭，摇着头说，

“Hehero很努力……就是想不起来……Hehero想不出亚力为什么这么做……”

“也许他是受人所雇？”

王耀把语气放柔和了，说出自己的猜想。

“会会是谁？”

“算了，你别想了。”

王耀抚了抚阿尔的头，看到阿尔像孩子一样的期待他给一个额头吻，他笑着对他说，

“别撒娇了……你都不是小孩了。好了，我的探视时间到了，我要走了。你明天就能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说罢，王耀收拾好东西，又重新给阿尔盖好被子，提着公文包走出去。阿尔一直看着王耀，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他将最后一个圈圈冲上了角，将这个小玩意放在自己的枕边亲吻，闭上眼睛……

王耀离开医院后所去的地方并不是自己的律师事务所，而是预约好的心理医师那商谈。

“你好，玛莎。”

“你好，王耀。请坐。”

玛莎接过王耀递给她的档案，

“你要我查出……他究竟记得什么？”

“是的。”

王耀点头。

“如果是他做的呢？”

玛莎看了一眼王耀，便开始翻阅档案，

“失忆症主因是滥用药物、痉挛抽筋、头伤以及……装病。”

“我觉得他在说实话。”

王耀轻轻拍了一下桌子，

“更何况他都住过院了，难道你说那是假的吗？”

“好吧。”

玛莎撇撇嘴，

“请搞清楚，我很乐意为他检查。老实说，挺想的。但我不会证实他的说辞……你明白？”

“各行其职。”

王耀点点头表示同意。

“没错。”

玛莎离开座位，拿起身后的外套披上，

“有必要会做核磁共振成像、电脑断层扫描和精神测验……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去吃饭。”

“不急，反正也是每天的事。”

王耀见玛莎一副良人有约的样子，摆摆手，也离开了座位。

“每天早上我会来找你，一起去的。”

“好的。再见。”

“再见。”

和玛莎告别后，王耀独自行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他本想和同事一起吃饭，可惜每个家伙都是良人有约的样子，他只得作罢。他走到一家餐馆前准备进去，而他的竞争对手却已坐在那靠窗的位子，一副‘你来迟了’的样子看着他。

我什么时候和你有约了？

王耀愤愤地想到，不过他的胃可不理解主人的心思，忠实地唱出了空城计。

Part9

餐馆的装潢和布置简洁而高雅，乳黄色的光从圆筒式的吊灯中投射下来，让客人觉得温馨又安逸。皮制沙发上展现着细腻的纹理，却让坐在上面的客人感到十分舒适。四周回荡的是一首名为‘记忆の泉’的曲子，缠绵又美妙，仿佛把这里的时间延缓了，和窗外那来来往往的车辆、路人，那个略显烦闷的快节奏的世界隔绝开来。

“这顿由我请，阿耀。”

王耀一直对着窗户撇嘴，这让亚瑟略显尴尬，他招手让服务员把菜单递过来，放到王耀的面前，

“你先。”

“哦……大律师，你不会以为一顿饭就能收买我了？”

王耀淡淡扫过菜单上琳琅满目的菜名，这让他有些未食先饱的感觉。

“阿耀，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亚瑟觉得有时候在王耀面前所呈现的绅士做派常常有种崩坏的危险，

“你在礼仪课上学得都忘了吗？说话的时候应当直视对方的眼睛表示尊重。”

“嗯……”

王耀扯出一脸笑，将菜单推到对方面前，眯着眼睛对亚瑟说到，

“依我看，大律师似乎不在我的礼仪对待范围内啊。”

“你！”

亚瑟又被堵得没话说了，虽然对方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但不能否认那样的王耀依旧很好看。

算了，不跟你争。

亚瑟微微叹了口气，扫了一眼菜单后，便立即叫来服务员问话。他让服务员拿了另外一份点菜单，然后将它推到王耀面前。

“这里的中餐也不错，我试过。”

王耀虽然不大相信亚瑟这个在学院期间就广为传扬的厨房杀手能有什么好品味，不过经对方这么一说，还真勾起了他的食欲，他的胃又开始抗议了。这回他没有再把菜单给推回去，而是仔仔细细地在上面搜寻着自己喜欢的菜品。想好之后，他告诉服务员，而亚瑟在此过程中一直都看着他。

“……大律师，你不会是有视女干癖吧？要找警察蜀黍给你治治吗？”

“被美妙的事物所吸引……”

亚瑟勾起一抹笑，

“这可不算犯法哦。”

“是吗？那看样子你是不需要点餐了啊。”

王耀也礼尚往来，脸上展现出不明意义的笑，

“服务员，告诉厨师把口味加重哦，快去做吧。”

服务员被桌前这两位客人之间的暗潮涌动搞得莫名其妙的，直觉告诉他，还是远离这13号桌比较好。于是，勾完菜名后，他立马就奔向了厨房。

15分钟后，服务员把菜一一端上，两人开始进餐。让王耀惊奇的是，几年前连筷子都拿不稳的亚瑟，如今居然能将筷子运用得如此之好。只不过，桌面上的菜，对方能吃下几口还是个问题，而他，也提不起多大兴趣去探究这几年亚瑟到底在干什么。果不其然，亚瑟在吃下第一口菜时，明显被那种又麻又辣的口味给呛到了，他为了不在王耀面前出糗，只好用一旁的餐巾使劲遮住口鼻压制住他喷嚏，接着拿起一旁的杯子使劲往喉咙里灌。令他没想到的是，杯子中装的透明液体并不是白开水而是一种非常浓非常烈的酒，这一下，他的喉咙简直就是火上浇油，他被呛出了泪。他想起来了，这是王耀家乡的一种酒，被称为白酒。亚瑟的表情让王耀很高兴，能耍点小手段让亚瑟吃瘪，他很乐意。不过，他可不是坏到底的人，见好就收，他让服务员拿了一壶的白开水过来，又给亚瑟添了个新杯子，让亚瑟喝水解火。亚瑟灌下三杯水后，才感觉好了些，但他的脸上已经显出一片红晕。

“你们什么时候摊牌？”

“什么？”

亚瑟觉得自己脑袋开始发胀。

“我想知道，当我摊牌时，我要提出动议。”

“不”

亚瑟摇了摇头，

“你是想谈条件。”

“我可没这权力，我还没和委托人谈过，你呢？”

王耀眼底闪过一道光。

“如果是想谈条件……”

亚瑟笑起来，

“我有充分的把握啊。”

“扯淡……”

王耀不屑地说，

“凯撒只是在利用你。他不应该被判死刑。”

“才怪！”

亚瑟被王耀的话语激起了兴致，

“阿耀不需要担心，我对这件案子很有把握。”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王耀提高了自己的声调，

“没前科、没证人、没认罪、没动机！”

“铁证如山！”

亚瑟直视王耀的眼睛说到，

“可惜你不会以精神失常辩护，我对心理医生会把他揭穿……你让他保持缄默真的很高明。”

“我很满意。”

王耀伸出食指比划到，

“总有一个陪审团的成员会同情他，特别是有孩子的陪审员，只要看到他的娃娃脸……”

“我得承认他装得很像，是你叫他这么做的？”

亚瑟脸色不好，

“他blabla口吃的样子还真像那么回事……”

“哦，阿耀，别说你相信不是他干的。”

亚瑟见王耀没有接他的话，眉头蹙得更紧了，

“小阿尔让你心软了吗？”

“你们要判他死刑而不只是坐牢。”

王耀认真地说到，

“如果你们错了，你会心安吗？”

“当然会！法庭上见。”

亚瑟斩钉截铁地说到，他起身离开餐桌直接走到柜台结账后，便离开。他觉得他和王耀已经无话可谈……这应该是他们第三次不欢而散了吧？那股强劲的酒力还未散去，他不能让王耀看到那个放荡的自己，而那团被勾起来的热火，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他直觉那个叫做阿尔弗雷德的家伙十分讨厌，虽然张着一副天使脸孔，虽然他只是见过几面，但是他的心告诉他，这个家伙会是个十分难缠的对手，更何况王耀的天平已经向那个家伙倾斜了呢。一种莫名的担忧涌上他心头，那下方似乎还有个深不见底，名为恐惧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