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见到陶思源，本以为看到了多年前自己，却没想到陶思源这人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不提他武功高低，只说他这抽人的一手绝活，真让人舒服的想叹息。

这样的人真难找，所以为了保持与他的关系，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

舒清四年八月二十六，银项国皇帝率领大军八十万亲征青汝国，说是大军八十万，其实也就不到四十万人。

九月十三日，大军停在昆山关，直接面对青汝三十万众。而秦勇在抵达昆山关之前，早就带着一小队人马奔向北疆魏凡锦大将军处借兵，打算从西北部直入青汝。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青汝女帝尽然亲自上阵。只见她一身红装，身披银甲，头戴金冠，坐下一匹白色战马，没有一丝杂毛，马脖子上还用彩线挂起的铃铛。

虽然看不清相貌，她一出来还是惊得银项士兵们一阵叫好。褚君清被她英姿飒爽的气势所吸引，心下就想去汇汇这早有耳闻的女帝。

炔晴一马当先，对着昆山关大门喊道：“叫你们飞鹰将军出战。”

城墙上众人“唰”得把目光都看向闽扬，闽扬抿唇，眼睛对上褚君浩的，轻声道：“我不去。”

城外的炔晴等了半天没人回话，又喊了一句：“闽扬，缩头乌龟。”

城墙上的银项军开始窃窃私语，他们有一半是皇帝亲军，整日在皇宫里走来走去，早就听说这青汝女帝对飞鹰将军有意思，苍昊军还不知道，一听说顿时大笑起来，虽然知道大将军已有家室，并且只喜欢男人，可是得知其他女子，还是一国的国主也为他们将军神魂颠倒还是很自豪滴。

而城墙最靠边的将领中，有位来自大角之地的建武将军，此人听到士兵们说笑，目光闪了闪，又侧着看了看不远处的皇帝、王爷与飞鹰将军，心下有了决定。他就是银角抚远军那个副将云中山，在山鲁关遇居龙阳大军，由于人数不敌他且战且退，保全了自己大部分实力，而也正因为如此，在银项胜利后，他并没得到重用，他已经失去银角人的信任。他只得趁着这次银项招兵来打翻身仗，银项不是给出承诺，只要效忠银项，胜利后的功劳与银项人均等，加官进爵就在眼前。可是，想要进入银项国权力顶峰的圈子，就得想想办法。又一次望向不远处的褚君清，估量着此次他要把自己放在哪个位置比较合适。

城外炔晴又喊了几句，意思说飞鹰将军也不过尔尔，是个胆小怕事之辈。

闽扬任她去说，只关注着身边的褚君浩，却没想到皇帝陛下褚君清提刀冲下城墙，翻身上马绝尘而出。小甘惊叫皇上，被他身边的孙合迅速捂上了嘴，“你想陛下遭暗箭么！”陛下一身战将装备和其他将领没多大区别，估计青汝国没人能认出他是银项的皇帝陛下。

小甘腿都软了，待孙合放开他后，他背靠墙蹲下，小声对闽扬道：“飞鹰将军，求求您快去把陛下带回来吧。”声音中又急又怕，还夹着哽咽。

皇帝亲军一个个傻了眼，本应该跟着皇帝一起出去的，但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闽扬抿唇，他这大舅哥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呢？“孙合，杨图，你二人带人速去接应陛下，记得不能暴露陛下身份。”

“是。”两人相继跑下城墙，点兵出城。

褚君清直直冲出城门，勒住马，半趴在马鞍上，这才看清炔晴模样，只见她巴掌大的小脸，如桃子一样红润，圆圆眼睛如黑葡萄一样，秀眉眉尾略高，英气十足中又带着娇俏。

“小姑娘长得这般漂亮，不适合在这里打打杀杀，还是快快回去吧。”

来者钢盔护脸，炔晴看不清他样貌，但听音色辨出此人并非闽扬，看他姿态悠闲无畏样，心底有些佩服，又有些忌惮，“你是何人？”

07.钟情

褚君清哼笑，回答的似是而非，“银项人。”

“你！”炔晴觉得他是在敷衍自已，刚刚叫了半天阵没人搭理她，这时又出来这么一个专门惹人生气的，一时怒意上涌，双手后摸抽出双手锏便要打过去。

她身后的护卫见到大喝着也要上前，这时孙合与杨图赶到，只有三十几个人渐渐把他们半包围起来。

“你们退下，朕要与他单打独斗。”别看炔晴的侍卫多，但其中一半为女子，力量并没苍昊军千锤百炼的汉子力气大，炔晴也深知如此，不想让她们白白牺牲。

褚君清听她这话，也抬抬头，示意身后士兵不要动，他把佩刀从马侧鞍子上系下来握在手里。“好吧，你我点头为止，我可不想伤了姑娘家。”

孙合听皇上这话，嘴角抽了抽，陛下，咱能正经些不！

炔晴是爽利之人，她见褚君清量出兵器，驭马上前右手锏劈下，褚君清见她来势凶凶，没来得急拔下刀鞘，横起刀身挡住攻击，手有点发麻，笑了笑，看来女帝有些力气啊。

当炔晓收回右手，想击出左手时，褚君清拔刀，刀鞘甩手扔给身后的士兵。只见褚君清的刀细而长，全身乌黑，刀刃处还带着些暗红。

炔晴不知他这把是特制的寒铁刀，一锏下去，刀刃与锏相撞，锏上留下深深刀痕，炔晴惊叫，手上虎口处被震得裂开大口子，差一点就握不住她的兵器，她咬紧牙忍受疼痛，紧紧盯着褚君清手中的神兵。“好利的刀。”

褚君清哈哈一笑，对着刀刃吹了口气，挽了个手花，对炔晴点点头，“听我一劝，回去吧。”褚君清似笑非笑很是欠抽。“姑娘家家都是被呵护的，哪有这般冲阵赴死的。”

炔晴从没被人这般调笑过，她不服，而且又气又怒，挥锏又迎了上去。

褚君清这个把月被弟弟训练出几块肌肉，对付炔晴来也是游刃有余，时不时抽空还对炔晴胡言乱语：“姑娘总生气不好，据说容易长皱纹，你看上去有二十了吧，正是容易出皱眉的时候。”

“你……，找打。”

两方的侍卫都没动，他们都看出来两位陛下只是逗着玩儿，可是青汝军中的女将军急了，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她找来一名神箭手，指了指褚君清问他，能不能一箭结果了他，神箭手点头，女将军回头吩咐身边小将左右突围，把陛下救回来。

大家各就各位，准备！

昆山关城墙上，褚君浩眯着眼睛远望，突然抬手搭弓，“砰“赤红成柱箭破空而出，向敌军营地而去。赤红箭呼啸着穿过中间打斗两人头顶，一箭直直把青汝神箭手钉在地上，引得对青汝军一阵惊呼。

炔晴一惊，回头望去，没注意身后的褚君清与她只有一臂之隔。

褚君清见她这般没防备，一个纵身蹿到她马上。

“呀，你干嘛？”炔晴被他突来的举动惊得大叫，她身后的侍卫齐声大喊：放开我家陛下。

褚君清没多言，急忙夺过她手里的缰绳，驭马奔回昆山关。

孙合他们眼疾手快，也跟着调转马头，而十几个士兵则弃马，翻身倒坐在同僚身后，搭弓射箭，掩护着皇帝陛下撤退。

这样的速度叫青汝大为吃惊，还有让他们更加吃惊地是，被弃下的战马也跟着调头，还能自动变换阵型一路艾斯路线回城。

“将……军？”小将拍了拍女将军的肩膀，“陛下丢了……怎么办？”

而昆山关这边，皇帝雄姿众人所见，闽扬抿唇对王爷对视一眼，身边孔有德微微低喃：“陛下威武！”

“嗷嗷，陛下威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士兵们振臂高呼，吼着昆山关城墙都跟着颤抖。

其他将领这才回神，同时心中疑问：难道这场仗就这样结束了？

直接把人家女王掳来，要不要这般残忍！

城门大开，迎回大显神威的褚君清。炔晴听到所有人高呼吾皇万岁，这才反应过来抱着她的人是谁，猛然转头，就见这男子透过头盔的缝隙正在看他。

“怎么？女王陛下很吃惊？”

“你……，银项皇帝！”炔晴害怕了。

“是啊，我叫褚君清，记住啊。”翻身下马，也把她抱了下来。

闽扬与褚君浩从城墙上下来，与其他将领一起单膝跪地山呼万岁。

炔晴看到闽扬，就像见到救星，想挣开褚君清的手，可是褚君清抓得太紧，她急地哭喊道：“闽将军，救我。”

闽扬迎着众人怪异目光站起身，向褚君清抱拳：“陛下，末将请战。”抓了人家女王，敌军就在城外，不把他们赶走这城难保安宁。

“陛下，臣请战。”云中山也跟着站出来。

褚君清微笑着看他们两，都是做事牢靠的。“允。”

“啊……，你们是坏人，坏人。”炔晴大哭，她终于意识到，这里没有人会“尊重”女子，也没人会同情敌人，这里是银项，不是她青汝。

三十万对三十万，这场仗打了近三天，青汝军退到百里外，伤亡惨重。

褚君清这才抽出时间看望炔晴，炔晴待遇不错，每天有酒有肉，菜色比青汝好上许多，但她就是吃不下去。她本来想得好好的，叫闽扬出城来商量一下，就算不嫁给她当王夫，也可以和她生个孩子，然后他回去做他的飞鹰将军，而她有了孩子不管男女，都将会是下任青汝王。可偏偏迎战的是银项帝皇，太傅大人不是说那皇帝只是看上去英明么，怎么真会出战呢。

褚君清进来，见她眼角与鼻头微红，一幅魂不守舍模样，有些心疼：好好一小姑娘，就是心气太高，做事考虑不全面。“吃点东西吧。”

“你走开。”

“何必呢？”褚君清给她端来一杯温热的水，“青汝必是我囊中之物，你想开一点就好。”他坐到她身边，为她分析道：“现在的青汝每年都受凡加卡威胁，流民年年增加。他们知道银项生活富庶都往这边跑，就算我不率军前来，只要放宽政策，你的人民还是照样会变成银项人。”

炔晴无言，她知道凡加卡对青汝有多狠，他们不仅每年来抢女子，还会把男子抓走做奴隶，再加上青汝土地贫瘠，人民生活艰苦，如果再遇到天灾，就会有很多流民。可是这又怎么样，她是一国的王，她不能低头，她要用自己的方法让青汝活下去。

“你在劝降么？我劝你没白费力气。”炔晴把脚缩在椅子上，手臂抱腿，枕着膝盖侧头望着褚君清。

看她的可怜样，褚君清心里也跟着难受，放轻声音，“好吧。那咱们换个话题，你为什么非要娶飞鹰将军？”

“因为他很厉害。”

“天下厉害的人多得是。”

“他不一样，他能为了景云王爷不要名不要利甚至不要性命。”满身浴血的闽扬大战赤龙禁军，只是想为景云王爷求得解药。

“是啊，所以他的心都是君浩的，你根本没希望，为何偏要和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在一起呢？”

“你不懂！”炔晴放下腿，双手拍着椅子扶手，怒睁着圆目，含泪道：“你什么都不懂，这样的人才是真的重情重义。”

褚君清皱眉，不明白她为何激动，等了半天，她又缩回椅子，不再解释，只是默默掉泪。褚君清猜想，她可能经历过感情上的伤害，而且还伤得不轻。

“算了，你再想想吧，如今你已在我手，青汝也将……”

“还有赤龙，我还有姐夫，你甭想侵占我青汝一分一毫。”

天真的丫头，“就算赤龙会为青汝出头，那他们派兵就不可能坐船，百万大军要翻过群山穿过天堑，才能到达银项南端的良吾镇，天堑易守难攻，你觉得我会让将士们放弃那么重要的位置？”褚君清坐椅子上站起来，在她面前走来走去，“我银项虽没有赤龙国力强盛，但抗击百万大军的人才还是有的。更何况，我想赤龙帝也不是傻的，他再怎么爱重你王姐，也不会为了一个遥远而贫瘠的地方与银项大动干戈。”

“再者，我已派人游走各国，宣扬我银项征战，只是为了环山内百姓生活更加安定，使节已经抵达赤龙国都，他会告之赤龙帝端木磊，你不会有事，就如大角的慕容杰一样，你将会成为我银项第一位异姓女侯。”

炔晴震惊地望着他，泪珠儿不住下落，她最后的希望就这样被他三言两语毁掉，绝望之气一点点把她包围。

褚君清心疼死了，蹲到她面前为她擦泪，“别哭，没事，乖，这不是你的错。”

“你是个大坏人。”

“嗯，我是坏人。”

08.联姻

闽扬两口子正坐在城守府的后花园中，一边喝茶一边讨论兵法。褚君浩失忆，却对武功与兵法比较敏感，一学就会还能举一反三。

两人低着头凑到一起看地图，褚君浩浓黑的发丝滑落肩头，被风一吹拂上闽扬的脸。闽扬轻笑，抬手拈起凑到鼻间轻嗅，清冽竹香萦绕心头，还是记忆中那独特味道。

“喂，你们两人注意注意，不要在光天化日下做出失仪之事。”褚君清羡慕嫉妒恨。

两人站起身向他简单行礼，然后坐下继续讨论兵法布阵。

褚君清坐下听了一会儿，然后无聊地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他俩面若无人的秀恩爱，这个对那个一笑，那个就抬手摸这个脸，那个说了阵法的关键，这个就用崇拜的目光直直望向那人。

真讨厌！“朕也想要媳妇儿。”

闽扬两人都奇怪望向他。

“朕也想要个能一起说话的媳妇儿。”

“想要就娶。”褚君浩简单粗暴道。

“唉，她可能不太喜欢朕。”

闽扬抿抿唇，“青汝女帝？”

“是啊。”褚君清点头，觉得没有一人会喜欢侵略自己国家的人吧。

“简单，生米熟饭。”褚君浩为皇帝斟满茶，递给他，“你是皇帝，不怕。”

“你真是朕亲弟。”三十好几的人，对待感情可能受过伤害的小姑娘，最有效的是温柔，可那姑娘分明只看上闽扬这凶狠货。褚君清目光打量起闽扬，等等，其实姑娘看上闽扬的是专情吧！

褚君清觉得自己找对了方向。细细想了想，“我打算把她放了。”

闽扬挑眉，褚君浩猜：“然后再抓回来和她说明你的心意，她不同意再把她放了，然后再抓回来。不错，兵法有云欲擒故纵。”

褚君清站起来，“皇弟，你还是好好和闽扬学兵法吧。”叹息，然后转身走掉。

褚君浩喝了口茶，对闽扬道：“他真不禁逗。”

闽扬笑，在他唇边轻吻了一下。失了忆的王爷性格开朗，年龄虽然快要而立，却保持一份赤子之心。他渐渐发现了一个丰富多彩的王爷，除了从前的坚强诚恳，勇猛善战外，还有对自己一点点的依赖，偶尔脾气上来还有些傲慢和任性。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这样的君浩不是高高在上的将军或王爷，只是他闽扬的妻。

皇帝将青汝女帝放了，并派人快马加鞭赶向北疆，拦下秦勇他们的进攻。

这日，长孙无双与女将军接到通知前来接人。“回去的路上小心，做为一国之主，尊严可贵，但为百姓考虑才是第一位。”褚君清亲自把炔晴送出昆山关二十里，两国护军一左一右不远不近随行。

炔晴知道他说得对，可是她不想做一名亡国之主。她不停的想，如果是王姐还在这个位置上，一定会不有这种事出现。

银项的实力远远超过青汝，青汝如何能抵抗。突然想到陶思源，暗中摇头，那人不行，他只会让青汝冲在前面，并不是真心为了青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