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次回去，不知会不会遇到刁难。”竟然姑娘还年轻，某朝某代都有几个倚老卖老的家伙们，“如果遇到，就直接下令砍了他们。”

“啊？”炔晴被他一点才想起朝中某些不好相与的大人，“砍，砍了？”

褚君清点头，“大敌当前还敢质疑王权，不砍他们留下何用？应该硬的时候就要强硬起来，做为帝王，你要让你的臣子对你敬三分怕七分才行。”

炔晴狐疑，“你看上去不像会动不动就砍人的。”

褚君清轻笑，“是么，可是你知道么，这次出来我就安排下人手监查大臣行为，如有发现必将追究。”

炔晴不知应该叹他大胆，还是赞他好计谋。皇帝不在皇宫，只留大臣监国，也不怕有人造反。而正因为这次机会，也可看清手下这些大臣是否都是忠心之人。

“还是你厉害。”她对帝王之术真不在行。

“不，我只是个坏人，是藏在面具下的坏人，用大义网住他们，用忠君爱国限制他们的行为。”褚君清自嘲道。

炔晴默默地望着他，这时她感觉到一点褚君清真实内心，其实他与自己一样，都不喜欢当什么帝王，却又不得不坐在那个位置上。

“我要走了。”炔晴轻轻道。

“好，路上小心。”褚君清俯首，目光有丝留恋。

炔晴翻身上了她的白马扬长而去，她身后的护卫也急行跟上。褚君清留在愿地站了很久，“我没和她说……”我喜欢她。

炔晴回到大营时，太尉张归带着十万人马赶来，炔晴微一皱眉，“太尉大人，没有调令，为何前来？”

张归抱拳，“陛下，听说您被银项劫持，臣特来救驾。”

“有劳太尉大人，如今朕已归来，明白太尉大人一起与朕还朝吧。”

张归微垂着眼皮，看不出情绪，“是。”

第二日清晨，女官来叫炔晴起床，营帐中却不见女王的身影，女官急忙跑去找长孙无双禀报。“不好，中计了，快追。”女将军大惊。

“将军？”长孙无双拉住想要冲出营帐的女将军，“怎么回事？”

“天刚刚亮时，有一队人马说是斥候，先行去探查地形，末将估计他们当中定有陛下。”

“这可如何是好？”

一阵脚步从远到近，帘子被掀起，“出何事了，营里如此慌张？”张归对着女将军怒问。

“回太尉大人，陛下不见了，属下猜测是早晨那队假斥候把陛下绑走了。”

“什么？”张归脸露惊急之色，“还不派人去追。”

“是。”

两个时辰后无果，董倓道：“会不会是银项所为？”

长孙无双也这样觉得，“太尉大人，咱们怎么办？”

张归眯了眯眼睛，“将军，我军还有多少人？”

“加上大人带来的人数，现有三十二万人。”

“不够，还不够。”张归在营帐中走来走去，很久后才道：“快，派人去白林河上游下毒，毒死他们银项人。”

女将军张了张嘴，最后只称是，转身出帐。

两日后，昆山关全体人员集体中毒，士兵还好，身体强壮还能扛着，但是百姓中尤其是小孩子，已经去了六七人。

褚君清摔碎桌上茶杯，背着手站在窗户前。炔晴做的么？那么个开朗天真的姑娘会如此狠毒么？

“报，洛仙师已经做出解毒丸。”

“好，快速分发下去。”

“报，敌军叫阵。”

褚君清与闽扬两人对视一眼，冰冷无情道：“战。”

闽扬披挂上阵，叫阵之人是那名女将军，三十几合，女将军被俘，大骂银项人卑鄙，又一次掠走女帝。

“什么？炔晴失踪了？”褚君清听到消息大惊，“何时的事？快说。”

女将军傲慢却也分得清世事，当下把女王失踪前后之事说个清楚。

褚君清带着孙合等人一起出关寻找，闽扬他们坚守在昆山关。

青汝太尉派人向银项发起猛攻，闽扬等将军迎战，青汝败退百里。

两天后，褚君清带着炔晴归来，青汝太尉却不知所踪。

褚君清亲自把炔晴送回青汝大营，“是青尾人。”炔晴对长孙无双说，“太尉叛变了。”

“这……”长孙无双从不曾想到。

“朕宣布，即日起本王与银项国皇帝褚君清正式联姻，众卿见褚君清如见朕。”

众青汝大臣们面面相觑，褚君清站出来，“从今天起，银项国更名为银青，两国结成坚不可摧的同盟，共同讨伐青尾这卑劣的小人。”

绑架炔晴的人听令于太尉张归，他们脸上都有刺青，孙合正在追查这群刺客，终于发现端倪。

闽扬与褚君浩先一步动身，大军开拔直奔青尾而去。

——青汝国篇·完——

番外四

12.萌动

“主子。”来人跪地请安。

四王爷褚君清急忙上搀扶起来人，“先生，这一年多来辛苦了。”轻轻拍抚他的手说道。

“哪里，为王爷办事属下在所不辞。”来人温和笑笑，切入正题，“景云王府里的人，的确如王爷所料，绝大多数是各处派来的细作。”

“哦？都查清是哪些人了么？”

“那位与丞相府都有安排。”

褚君清点头，放开来人转身引他坐下，自己却想起当年在皇宫中，父皇在世时是极其受宠爱六弟，所以招来许多妒忌，而在父皇过世那段时间，六弟就成了众矢之的经常被人欺负。

他母妃地位低下，在母妃失宠后，他们母子受尽苛责与冷眼，就连常侍也经常奴大欺主，他从来没有朋友，知道六弟遭遇后想去结交，却又被那帮兄弟吓退。他深深记得那日，倒在血泊中的六弟，眼神有多锋利。往事一闪而过，心中欷歔。“之前你传信说有位公子被君浩处死了，具体情况如何？”

“属下之前以为他是丞相的人，之后查到并不是这样，被处死之人应该只是个爱财的。”

“丞相的人还在景云王府？”来人点点头。“算了，我们还是静观其变。”褚君清嘲讽地笑了笑，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他人。

吉元之地，位于银项国最南方，东与赤龙国相临，南面与西面被东华都夷国包围，有条运河横穿吉元直至东华云城，两国商人来往穿梭，形成吉元重要的经济命脉。

褚君宪翻看这季的税收，唇边挂上满意的笑，大赞东华李先生厉害，这季收入比上一季多出三成。

“报，王爷，永安有密报。”

“呈上来。”看完密报，褚君宪原本高兴的心情荡然无存。他们安排在景云王府的细作被褚君浩清出王府，而且至今没有探到有用的消息，“哼，蠢货。”褚君宪把信纸拍在书桌上，脸色黑沉恐怖。“来人，去请李先生。”

李继嵬就是那位从东华游历而来的大师，在自己国家三十好几不得志，便来银项国寻求发展。早听闻银项国新皇登基不过四载有余，而且此帝多疑，两年前处置了一批先皇老臣，是个不得人心的，而他又见这繁华的吉元之地藩王，有雄心但缺谋略，眼珠子转了转，好，实在是太好了，他的事业，他的功勋就在此地。

李先生听说洪云王安插在景云王府的钉子被拔，劝解褚君宪道：“王爷莫要生气，其实我们大可不必盯着六王爷一样可成事。”

“哦？说来听听。”

“那位本就多疑，六王爷年纪轻轻位于大将军之位，掌八十万大军，换了谁，谁能睡得安稳？这样的身份就注定他是那位最忌惮之人。如今吉元米粮丰收，王爷又增加亲卫人数，只要如此这般……”

震天的号子分外响亮，闽扬又开始与居世澹一起雷打不动的出 操，跟着糙汉子们一起迎着春雨挥动长矛，雨水从脸庞滑过，心如春麦，萌生根芽。想起他与兄弟的约定，他跟着糙汉子们一起，把那份坚定不移嘶吼而出。

晚上与居民澹一同回到将军府，进门便见月白身影立于侧院门边，目光向他看来。

闽扬疑惑尘星公子怎么会在此地，而看着自己的目光还颇有深意，好像是专门在等他一样。与居世澹道别，快步跑到尘星公子身前，“大公子？”

尘星点点头，把他领进院子，才问道：“用过饭了？”

闽扬有些受宠若惊，乖乖点头。

“随我来。”尘星公子淡淡的，看不出神色，径直走进书房。

闽扬却觉得他好像有些惆怅，暗想：难道是思念燕夫人了？唉，可怜的公子，可怜的燕夫人！不过想想王爷其实更可怜，还不知被戴了绿帽子。

“在想什么？”一转身，看闽扬面容一会了然，一会同情的，尘星皱眉问道。

“没……没事。”呵呵。

尘星不再多问，从袖袋中掏出一本书递给他，“好好学。”

闽扬郑重接下，翻开一看，巨大惊喜，竟然是他以前在王府整理的那些问题所有答案，“这……，谢谢公子。不……，师父。”闽扬迅速跪下，“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为何要拜我为师？”

“我想学武功。”

“学武功做什么？”

闽扬沉默一下才道：“为我自己，也为国为民为家。”

尘星公子观察他脸上的神色，点了点头，“你起来吧。”然后没理会他兴奋的脸，走到窗边，看着夜幕一点点遮住太阳。“我不能收你。”

“什么？”闽扬急忙站起，“为什么？”向前一步，又不太敢接近尘星，现在的尘星就如皎月一样遥远。

“我不能做你的师父。”

“为何？”闽扬很着急，虽然尘星公子一直淡淡的，但相处久了，不难发现他是外冷内热之人。

“因为我是赤龙人。”尘星公子回头，目光坦诚。

闽扬慢慢闭上嘴，把惊吓吞回肚子里，怔怔望着还是一脸淡然的尘星。这是什么情况？尘星公子是赤龙国的探子？可如果真是这样，尘星公子干吗要告诉他？还有王爷知道这事么？如果知道，那算什么？通敌？

“呵呵，你真是个小孩子。”尘星为他丰富的表情叹息：“君浩很看好你，你不要让他失望！”

这是什么意思，王爷看好他？

不知为何胸中一股力量慢慢苏醒，王爷真的很看好他么？

闽扬的思绪还在打结，“想学武找君浩吧，他与我不相上下。”尘星公子留下最后一句，转身出了屋子，不知所踪。

翌日，天空放晴，树木花草吐出新绿，王爷宣布今日沐休，便带着爱宠与小侍，乘坐马车一起轻装出城郊游。

泼皮也要跟，被王爷一个眼神逼了回去。“好吧好吧，不打扰你们恩爱了。”暧昧向闽扬递了个眼色，斜靠着他的玉花骢，与他们挥手道别。

闽扬恍然惊醒，居世澹知道自己从前在王府里也是位公子，难怪刚刚他的眼神那么诡异。偷瞄坐在车内亲密低语的两人，哼，他现在是小侍，真不想再听到有人把他与王爷扯上那种关系。

闷闷转头望向车外，青青小草，溪水涓涓，随着车辕向后移动。

前行很久，亲卫来报，说前方景色十分秀丽，请王爷一观。

闽扬率先跳出马车侯在一旁，恭敬抬起左手侍候主人下车。

先下车的是王爷，掀开车帘，看到眼前递来的细长手臂，很自然将手放上借力。倾身跳下马车后，回身把手伸到车内，轻声道：“来，本王扶你。”

闽扬稍稍后退，抿抿唇，把脸转向另一边。

王爷真是个大傻帽！

见两人有说有笑牵马相携走远，闽扬才呼出胸口压着的浊气，捶了捶胸口，他觉得自己刚才可能受了凉，身上突然有些难受。

这里景色真的很美，一望无际的嫩绿，点缀着星星点点的迎春，刚刚泛青的树影间，青山黛黛，白烟袅袅。众人放松心情，愉悦吹牛侃山。

王爷体谅大家辛苦，一扬手，让众侍卫不用再跟，自己去玩吧。闽扬盯着某侍卫的码眼睛放光，“大哥，给我骑骑呗。”

“呵，你会骑马么？”侍卫一脸戏谑。

“怎么不会，我练了好久。”

“行啊，快骑给我们看看，这小腿够不够得着马镫子。”另一个侍卫起哄道。

他们有说有笑，谁也没发现远处密林中，一小队人马在迅速接近中。

13.军藉

手哨鸣叫，众人抬头，王府都尉孙庆武率领一队人马追赶数十人由远及近，那数十人，一身皮甲，手握长刀嘶吼喊杀，面容狰狞，他们身上的装束再破也能看出不是银项国人。

侍卫们立即行动，驱马上前与孙都尉他们一起绞杀敌人。

闽扬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如此近距离观看战场，虽然只是一次围剿逃犯，但战士们身影矫健，战马嘶鸣，每一次挥刀，每一次劈杀，断肢与鲜血就在眼前，胸口渐渐变得滚烫，他的手不自觉抓紧马鞭，那还是刚才那位侍卫顾不上留下的。他何时才能像他们一样，在疆场上勇往直前。

环顾四周寻找王爷身影，只见王爷牵着一匹白马，背对着前方那小片战场，与尘星公子不知在聊什么。闽扬一急：这样很危险！快步冲向王爷身后，摆好防御姿势，以防万一。

褚君浩只觉得一小小身影，从侧面蹿出，回眸余光扫到弱小背影，尽量炸开全身的羽毛，将自已武装成雄鹰，把他和尘星护在身后。有些好笑，心却更多的是熨帖。

与尘星对视一眼，会心一笑。褚君浩回手一捞，将小鹰崽子捞到身边，也不多言，强制他的动作，对身边的尘星公子说道：“苏柳安，再会。”

闽扬停下挣扎，从王爷臂下抬起头，望向尘星公子。

尘星面带微笑，一翻身上了白马，又低头笑看他和王爷，“你们保重，再会。”没有任何留恋，策马而去。

闽扬眨巴着眼睛，忘记从王爷臂下出来，扭着头一直望着尘星公子远去背影，直到其消失，“他……？”

身后的战斗已经结束，我方无人死亡，敌方全军歼灭，“傻愣着干吗，去车上拿套尘星的衣服。”王爷把还没回神的闽扬丢向马车。

闽扬一个踉跄差点摔得五体投地，他再不明白就真是傻的了。掀出王爷为爱宠准备的随行衣箱，捡了件月白色与尘星公子今日出门同款同色的，迅速回到王爷面前。

王爷示意他去找孙都尉，然后起身回马车上。

为什么要放走尘星公子？难道王爷真的通敌？应该不会，王爷可是平龙大将军，战场上所向披靡，斩杀无数赤龙国人。

看看亲卫们再正常不过的死人脸，大家均无异议，闽扬吞了吞口水，来到孙庆武身边递出衣服，孙都尉没有接，摆头示意他去给那被他们一刀抹脖子的尸体换好。

等他做完，又丢来一把匕首。“划花他的脸。”

不是没有杀过人，那时他报着必死决心，无所畏惧。可如今对上新鲜的尸体，甚至尸体颈侧流出的血还冒着若有似无的白气，他的手就不自主的打起颤。

闽扬冷静下来，见亲卫们都围过来，有人一脸戏谑，有人一脸不屑，还有人一脸不耐烦崔他快点。闽扬狠了狠心，快速下刀，刀口很长可见骨，尸体脸上皮肤外翻，血浆涌出，他不知道人体里有多少血，能把大地染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