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狱眠——娜鼬如何
娜鼬如何  发于:2015年08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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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法忘记,仅仅只是几个时辰,他就再次夺门而去。只因为那个被他称呼为狼的男人在他耳边耳语了两句,他就一句话都没留,头也不回的离去了。他无法忘记那晚独自一个人躺在有着他味道的床上做的那个噩梦,让他至今都胆战心惊的噩梦。

梦里,左丘易微笑着站在自己面前,在他的目光移到他胸口时,一把刺穿左丘易胸膛的剑血肉模糊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想大叫,他想大哭,但他却做不到。张不开嘴,没有眼泪,也不敢去触碰左丘易。可在梦醒之后,他才发现脸上早已被泪水爬满。

心痛的感觉驱散不去,他很怕噩梦成真。在没有见到他平安回来之时,他半步也不想离开这个被他曾说成可以成为他的“家”的地方。他有好多想要对他说的话,那些自己一度不敢对他开口的话。他可以失去任何事物,唯独不想失去他。那个让他变得贪婪并一直渴望爱的他,那个让他想要为之而活的他,那个重要的他。

第十五章:噩梦(二)

直到天亮还是没有见到左丘易回来,在饭桌上他问正叔是否知道左丘易去了哪里,正叔和蔼一笑说不知道。临近中午,原本阳光明媚的天空渐渐被乌云覆盖,墨非胸闷的走到院里兰花从中,抬头脑子一片空白的看着天空。

“是不是在想堂主?”

正叔突然出现在身后,墨非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

“想不想去后院看看?”正叔说完就自顾自的朝后院的方向走去。

墨非跟上去,绕着大楼,走了很久才来到正叔所说的后院。大楼占地很大,大到足有三个墨家那么大。一路上他发现不仅是前院,就连大楼两侧的地面都种植着兰花。

和正叔站在可以看到整个后院的大楼房檐下,墨非呼吸一窒,问到:“这些是……?”

“我们的家人,这里所有人的家人。”正叔笑着回答到。伸手握紧墨非的手,问到:“在你眼里,不……在你心里,堂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着正叔期待的眼神一会儿,墨非闭上双眼道:“有时温柔,有时不可理喻。他可以猜出任何人的心事,唯独不让别人触碰和猜测他的心事。对我来说,他就是迷,让我主动一步步深陷到无法动弹的迷。”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想法,内心五味杂陈。

正叔放开他的手走到被高墙环绕的墓堆中间,蹲下身抓起地上的泥土道:“他很温柔,他当然也有心事,他不是不想被人触碰他的心事,而是没有人愿意去发现他的心事。这里……有着我们所有人的家人,唯独没有他的家人。他总是很忙碌,但他从来不忘回来这里。虽然我们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做什么不想我们知道的事,不过,他不是会自作主张丢下我们的人。”站起身拍怕手上的泥土,继续道:“就算所有人都不知道,我也是知道的。他想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他不想再有需要一辈子栖身于此地的人住进这个”家“。如果可以,我很想阻止他,因为,我们更不希望他为了本就跟他无关的人去冒险。”

想起昨晚的梦,加上正叔的话,墨非变得更加紧张。攥紧双手,颤抖着道:“我回房间去等他。”说完就欲走,还未转身就被正叔叫住。不明所以的看着正叔,可正叔接下来的话让他的理智瞬间崩塌。

“堂主和墨倾林,你会选择谁?”不等墨非开口,又道:“躺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被墨倾林所杀,而墨倾林就是潮音阁阁主。堂主杀过很多人,但他真正想杀的只有墨倾林一人。现在,你想怎么做?”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墨非不敢置信的问。一直面带笑容的正叔突然变得阴郁,眯着眼只看着他而一言不发。

一切都来的太快,快得让人避之不及。墨非在心里不停的问着自己,现在留在这里还有没有意义,又有什么理由可以留下。他不知道左丘易跟自己的父亲有着什么恩怨,他不知道为什么好似所有人都知道墨倾林还活着的事实,蒙在鼓里的却只有他。十七年,到底改变了什么?

“我对你说这些就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正叔走近他,拍了拍他颤抖的肩膀,转身离去。

双腿已无力支撑崩塌的身体,眼泪迷糊了视线。墨非跌落在地,现在的他连动一根手指都会牵动心里的痛。

朦胧间,身体被人抱起。睁开酸涩的双眼,左丘易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眼前。把眼闭上不再看他,呢喃到:“送我回去。”

“你还好吗?”左丘易停下脚步,问他。

墨非嘴角微微上扬,重复道:“送我回去。”

左丘易在回到房间后到处看不到墨非,问了正叔才知道他在哪里。等他看到他蜷缩在地时,他简直快要发疯,对着平时一贯尊敬的正叔就是一通质问。得到正叔的回答,看着此刻在自己怀里过分安静的墨非,左丘易抑制不住爆发。抱着他快步走进大厅,对着里面的人怒吼:“我警告你们!谁要是再敢触碰他一次,我就让他人头落地!”

空旷的大厅回荡着左丘易的怒吼,靠在他身上听着他快速起伏的心跳,抬眼看着这时气得面目可憎的男人,墨非吓得缩了缩脖子。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立刻就被他感觉到。

“去我房间,我们谈谈。”左丘易低头压下怒火,平静的说到。

墨非知道,他那句话是说给正叔听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对那个被他视为尊亲的正叔说出那么严重的话语?为什么要对自己会如此爱护?这就是所谓的爱吗?

“听着,既然你知道了我就直说了。”抱着墨非回到房间,把他放在木椅上坐定,缓缓蹲下身伸手拂上他的脸,心情复杂的开口道。

墨非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不停的从脸颊滑落。

一边抹掉他脸上的泪珠一边继续说到:“正叔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我能告诉你只有……我要杀墨倾林是真,对你的感情也是真。如果有机会,我会告诉你我曾活在地狱,又是如何从地狱爬出活到至今的所有。但,不是现在,现在的我只是想要你活着。”说到这里,左丘易眼神变了变继续道:“我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当一个人习惯麻木,他也就没有了选择。我不喜欢人群,但我又很怕孤独。我想要一间远离世人的草屋和一个能陪我一生的那个人,但我又怕世上根本就没有那样的一个人存在。遇见你是我预料之中,我却没想过我会真的爱上你。我并不懂表达自己的情感,但对你又好像很容易。我不想拿剑,但如果不拿,不说保护想要保护之人,我怕我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顿了顿,调整一下语气再次开口道:“我再告诉你一个你不愿意接受的事实,我现在与那个男人就像在玩躲猫猫,如果在我下手之前被他先行找到我,那么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还有,那个男人现在的目标除我之外就是你!我会在你面前摘下他的面具,然后把他踩入地狱!”

左丘易鲜红的眼眸好似快要滴出鲜血,漂亮的面颊近乎扭曲。呆呆的看着他,把手伸向他。他想为他抚平紧皱的眉头,他想告诉他不要迷失自我,他更想轻轻的告诉他……他,也爱着他。停在半空的手缓缓垂下,在心里默念“镇定,镇定……”。

收住眼泪,哽咽的问道:“你凭什么说那个男人就一定是家父?从头到尾你所说的话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左丘易发狂一样大笑起来,冲着门外叫到:“狼!告诉白奕,让他们所有人去墨家。给我备马,你的任务是现在立刻马上去杀了南雲,记住,我要看到他的人头!”说完一个箭步冲到墨非面前,伸手掐上他的脖颈:“不要后悔你刚刚所说的话,我会让你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跟我来!”

惊恐的拍开他的手,跌落在地。等等……请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叫白奕去自己宅邸到底是要做什么?杀了南雲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又把一切错都推向自己?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不是吗?

找不到答案,永远都无法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自从与他相遇,一切都变的一团乱麻,怎么也无法理清。从未轻松的神经在此刻彻底被扯断,怎么也无法连接。无法思考,无法做出判断,无法发泄二十八年来所堆积的一切不满。他怨恨世界,他怨恨不懂他心的世人,他悔恨他活着。

突然爆发的情绪让他连左丘易都来不及反应的速度从地上起身跑到窗边,双手搭上窗台撑起飘飘然的身体。“砰”,身体撞向后面的墙壁。

待回过神左丘易已经用力的把紧握着剑的手抵上他的胸口,手指轻轻把剑抵出鞘,一脸邪笑说到:“我要取下你的翅膀,然后关进我为你打造的牢笼。在我消失以前,你就永远不能从我的牢笼里逃脱。”

不要!我不要你这样看着我,也不要你用这种方式对待我。墨非也笑了,从未真正发自内心的笑,他现在做到了。到底还是因为自己不能好好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一切到底还是因为自己。那么,为什么?什么不能让他逃离?他们到底把他墨非当作了什么?说到底,自己自作聪明想要的一切终究是奢望,就连平静的活着都已成了奢望。

“你现在能再说一遍“我爱你”吗?”墨非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沙哑的道。

左丘易一愣,低头再抬头,温柔的说到:“我爱你。”

“……我……也爱你!”墨非把头靠上冰冷的墙壁,歪头一笑。

他怕他再不说出这句话,以后就再也没办法说出口。原来说出这句话是这么的容易,原来对想说千遍万变“我爱你”的人说出这句话是这么的幸福。对不起,我理解晚了。对不起,我曾不愿承认对你的感情。对不起,我还是不得不试图逃离你。对不起,就算再怎么贪婪你的温柔,我也不得不选择放手。对不起,对不起……不仅是自己,连你的生活也被打乱。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有墨非的存在。所以……对不起!

第十六章:背叛

最终,换来的只是左丘易的沉默。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出左丘易房间,并来到大楼前院大门外的。好像身体和心都不再属于自己,感觉不到周围的任何气息,也看不到四周的任何的人与物。眼前除了左丘易的身影,全是白色。

停在左丘易的身后,呆愣的看着他跃上马背,他则一直站在原地等着他对自己开口。

果然,左丘易在马背上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动作,奇怪的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旁边等候着的另一匹马,冷脸对他吼道:“还愣着干嘛?上马!”

墨非被他那么一吼,向四周左右看看,然后把手伸了出去。

他的这一举动吓了左丘易一跳,瞬间有些没懂他的意思。看着他的脸找了半天答案,无奈的把手向他递出去,强压怒火道:“上来!”

等到他的回应,突然视线开始慢慢变得模糊,就连眼前左丘易那唯一可见的身影都渐渐被一片雪白覆盖。伸出去的手也在还未触碰到左丘易时就从眼前消失。直到确定眼前只剩白色,墨非才真正惊醒。

“……我……好像、看不见了?”

这次,左丘易彻底懵了。听着他的自问,再盯着他一脸惊愕的表情,他就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纵身跃下马背,抓起他的手就问了一句无脑的话:“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墨非忽然觉得好笑,他现在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好似他在拿这种事跟他闹着玩。被他这么理解真是有够难受的,他还真觉得自己显得很多余。

甩开他的手,小心的移动脚步,平静的道:“这样也好,反正我也不想再看到谁。如果可以,我连声音都不想再听见。”

听到这里,尽管左丘易一直都有压制自己的情绪,但被他这话一激,恨不得把手掐上他的脖颈。蛮横的把他抱上马背,自己再跳上去,把穿在身上的黑色披风解下搭在他身上,控制好语气道:“我们去找岩尘风!”

“我拒绝!马上送我回去!”墨非强硬的说到。

左丘易气的快发疯,决定不再理会他,对着侯在一边的下人道了一句“对所有人说小心正叔,凡是靠近这里的人,不管是谁,杀无赦”后拉起缰绳绝尘而去。

阵阵冷风袭来,后背感受着左丘易的温度。而他的沉默告诉他,他不是会听自己的话把他送回去的。所以,他也同样保持了沉默。

就算见到岩尘风又能怎样?如果自己不想看见,任凭岩尘风医术再高明,想让他再次看见让他厌恶的世界,那也是不可能的事。这样的事实他比谁都觉得庆幸,因为就算变得看不见,眼前也并不是黑暗,而是雪白。难道是老天知道他惧怕黑暗,而给他的伶悯吗?白色是否就是属于他生命的颜色?

时间总是流逝的太快,只是一晃神,左丘易就离开了他。停下马儿后,背后的突然一凉,不禁让他打了个寒颤。

独自坐在马背上,不到一会儿就听见左丘易似乎在跟什么人吼叫。说着“谁叫他跟去的”之类的话,显得异常愤怒。想来是因为他之前交代狼让白奕带人去墨家,而没有让岩尘风也跟去的意思,可是岩尘风现在却不在这里,所以他才会如此愤怒。

静待了一会儿,左丘易回到马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身体,再次拉起缰绳一言不发的继续让马儿跑了起来。对比前面的赶路,这次他显得很着急。

刺耳的马蹄声不绝于耳,附着不安的颠簸让墨非有些想吐。左丘易剧烈起伏的胸口贴在他的背上,甚至还能感受到急促的气息拍打着他的脸颊。他……真的很着急,显然既是因为自己,亦是因为岩尘风。

如果可以,他永远都不想看到他出现狂暴的一面。想起第一次看见他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变得好似另一个人时,他就暗暗后怕。他只想看到那张漂亮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尽管那样的笑容并无其他意思,也不带任何感情。就算是假笑或是强颜欢笑,也比他连假笑都做不出来的好上千百倍。

下意识的侧了侧身,伸手想拂上他的脸。

左丘易躲闪了一下,对他吼到:“别乱动!”

收回手,无力垂下头,有些失望。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他却能感觉到左丘易不耐烦的表情。他的话语就像是针刺,扎的心生疼。只希望时间能就此停住,可以让他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事都不用去做。只是这样被他紧紧圈在怀里,静静的过完这一生。只不过,奢望终归是奢望,自己曾试着抛弃一切,亲情、友情、家族,现在也只剩徒劳挣扎。

风吹到脸上,让他有些不能呼吸。一路的沉默让他已经慢慢习惯,除了有些喘不上气的窒息感外,他没有心痛、没有不满、也不再有抱怨,抱怨世界的不公。他想,其实老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他已经不愿意再去想为什么会与他相遇,他也已经不愿意再去想接下来他所要接受的事。纵然有千千万让他活下去的理由,他也决定放弃。他终会逃离,逃离这个世界。就像以前总会在母亲墓前眺望对面那座大山一样,时刻想着有一天能翻越那座大山,看看大山后面的世界。如果他有机会,那么他就一定会去翻越。因为他真的很想看看那个期盼已久,与之不同的世界。

想到这里,墨非突然想起这次出来的真正目的。伸手胡乱的一抓,摸索到缰绳想都没想就往后用力一拉。马儿受到惊吓往前更快的跑了几步,然后提起前蹄吁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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