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易摇摇头一把拉紧他的手掌,笑着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后与他交换了位置。回头凑近他冻得发紫的耳朵,道:“我去就好,等我吧!”说完猛地放开他的手,脚步坚定地迈去。
他不能一直依靠他而甘愿停下自己的脚步,他不愿做一个永远需要在别人的羽翼下如同失去双臂或双腿般活着的弱者,更不愿看到他在自己的面前收到任何的伤害。虽然他也有想过永远能依靠于他,但现实与幻想往往相差很远,他也很清醒的把它们划分为二。他……正在尝试着长大!
他们所在之处虽不算什么悬崖峭壁,但因风雪的阻扰多少有些艰难,脚步在跨出去后才渐渐发现根本就没有能稳稳落脚的地方。用力抓住眼睛上前方一个不大的凸起碎岩,左丘易把身体腾空了出去。伸手够到雪莲花后,暗暗地吐了口气,没想太多,随后就将其连根拔起。就在那一瞬间身体失去平衡,只听见冷缚大叫一声“小心”。
左丘易在脑中快速一转,一个信念出现在他脑中。说时迟那时快,他试着在脚下找能踏脚的感觉,用尽全身力气单脚踏下。好运的是身体在那一踏后往上蹭起,眼疾手快地再次抓住那块碎岩,担心它可能会无法再承受自己,在抓住它后又毫不犹豫的一个转身,扑倒在了冷缚的脚边。
冷缚吓得手足无措,想把他从地上扶起,又担心如果他身上有受伤,乱动可能会让他未知的伤变得更严重。
“有没有哪里痛?能自己慢慢站起来吗?”冷缚轻轻蹲下,趴伏在他身上急切地问到。
两人都愣了一会儿,左丘易才抬头看了眼手里的莲花,又将头埋下,然后身体开始不停地颤抖。
他不是冷,他也不怕,更没有哪里痛。他只是在笑,看到他和手里完好无损的雪莲后,就忍不住笑得颤动了全身。
冷缚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没了魂,因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呆愣地跪坐在他的身边,眼中还泛起了泪光。
待停止笑,左丘易撑起身体站定,对着冷缚咧嘴一笑,把手里的莲花递给他。等他接过莲花,紧紧被他握着的手掌感觉着他的颤抖。每次看向他的脸想要问他在是不是在生气或是在害怕之类的话时,他都把已经溢到嘴边的话静静地咽了回去。因为,他知道他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尽管他并没有冲自己大吼大叫,甚至在他起身后连嘴都没有张一下,他还是用异样的情绪让他知道,他……真的真的很生气。
“再有下一次的话我绝不原谅你!”眼见风雪越来越大,冷缚拉着左丘易加快脚步。待他们喘着粗气走进阻挡风雪的洞口,冷缚一把用力甩开左丘易的手,对他冷言到。
听到他终于开口,左丘易不停地点头,还连忙道:“不会了,我保证。”
不再继续听他说话,冷缚甩开步子就往前走,把他独自甩在了原地。
到这时左丘易才渐渐醒悟,看着的他背影,心里酸涩不已。如果他想的没错,他对冷缚和冷缚对他的感情已然不同。正因为这样,他才能感觉到他对他生气是真,对他冷漠也是真。
从一开始就已经把真心托付错误,又直至成年才真正清醒。
“把这个人给我杀了!”不是命令,也不是玩笑。左丘易端坐在定真堂正椅上,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年老妇女悠悠道。把已拔出鞘的剑递给眼前只有十三、四岁的男孩,抬眼示意他把剑接过去,脸上洋溢着旁人看不透的笑。
他记得,那年他让他学着隐藏清醒,以至于他现在不仅限于单纯的隐藏,而是真正学会了隐藏任何情绪。有那么一天,脸上忽然被不被人理解的笑容覆盖。出奇漂亮的脸颊上除了那习惯性的笑容以外,似乎就真的没有了其他表情。无论是平常对话,还是生气暴怒,亦或是提剑杀人,脸上都是同一种笑。笑得毫无意义,毫无感情。
他记得被他狠狠甩开手掌时那失落至谷底的心情,他记得在被面具男,也就是潮音阁阁主从那个犹如地狱的洞窟里接出来前他有多少个日夜连正眼都没有看过他,他也记得第一次颤抖着拿起剑杀人时,冷缚在他面前独自杀掉一家十一口人的冷漠表情。不管哪一个是真正的冷缚,都已不是他心里真正想要的那个冷缚。
那年他十四岁,他十六岁。当他知道大自己两岁,笑着说要把他的全身心都交给白奕后,他就决定抹去他在他心里的位置与影子。因为,懵懂的心早已在还未发芽之时就已死去,他根本就不在乎与一定要去迷恋谁,或是没有了谁就无法生存等等。在他看来,现在这种生活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变强,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棋子,不留后患到最后驱除恶魔,过着一个人的生活。
二十岁,他已足够强大。从洞窟出来后就一直不停的一边接受残酷的磨练,一边试着用另一种别不知道的方式靠近潮音阁阁主——墨倾林。最后了解一切真相,知道世人所不知道的秘密,开始了他所布下的计划。
墨非吗?不错的名字,就是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一切万物都像是站在他这边的人一般,尽管墨非已快而立之年,却依旧是独身一人,听说性格很是淡漠。想到这里,左丘易觉得他异常幸运,不免让他在心里更加期待见到那个他要拴住的重要棋子。
把由自己所救,亲自训练的“狼”派到南雲身边后南雲就成了他的第一颗棋子。
只要踏出第一步,他就只能稳稳地走出第二步。他的所作所为,哪怕是心里所想,冷缚几人也是一无所知。
自小被分配在不同分堂的几人,前几日突然被阁主传唤在一起,说是已定左丘易为定真堂堂主,而他们几人以后全部为他所用。冷缚一开始虽也有所怀疑,但总觉得没有必要去深究。再说他是那么的相信着阁主,所以他第一个接受了这个事实。认真接受并完成左丘易给他们的任务,见面总是毕恭毕敬的称呼于他堂主,从不越距。同时他也感觉到,左丘易总是在逃避着什么,不不与他正视,似有似无的保持距离,一有任务首先想到他,实际上是为了把他调离出他的视线。和白奕和岩尘风只要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一转到他这边就立刻变得无言。他不知道为什么,像这样的时候总是感觉心脏变得有些隐隐不安。
为了便于接近墨非,左丘易还安排白奕邻近墨家不远处开设了香雨楼,一方面是方便接近那些早已被他们所盯上的官宦或必除之人,还有就是为了监视南雲和墨非。现在,他的棋盘上的所以棋子都已全部待阵完毕。随后,他也如愿的见到了墨非,完美的踏出了他计划的第一步。
然而,后面等待自己的总是让他措手不及,计划顺利的出奇,更让他奇怪的是他对墨非的感觉。是占有欲?是好强心?还是……爱?无论是什么,他在见到他后就想立刻把他拥入怀里,幻想着触碰他全身的感觉。他,无可救药的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只是他一边不愿承认,一边继续着。
第二十八章:左丘易(四)
“你的任务是把墨倾林的注意力引到我这边,然后告诉他墨非所有的事情。接下来的事情由我自己来解决,你后面只要好好监视南雲和墨非,不管是那一边,只要有奇怪的动作立刻回来告诉我!”左丘易伸手拂了拂趴伏在他面前一个被他称作狼的男人额前的碎发,淡淡地道。
忠心的“狗”,只需一条就够了。
“什么事?”岩尘风面无表情的走进左丘易的房间,直径走到茶桌前坐到他旁边。
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端起一杯故意轻抿一口,悠悠开口:“尘风,我有事要求你……”说着顿了顿语气,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问到:“有没有让男人在情欲方面上瘾的方法?”
岩尘风听完想都没想就往随身斜挎的布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药瓶递给他。
左丘易愣愣的接过药瓶,问:“这是……?”
“春药!”
闻言,左丘易把药塞回他的布袋里,转过身背对着岩尘风,心虚的又道:“我要的是长久性的……你就说有还是没有那种方法吧!”
“……有!”岩尘风绕到他面前,歪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回答。
“你……在想什么?”左丘易努力让自己保持平常那一贯的笑容,但语气出卖了他。
岩尘风马上接口到:“是你?”急忙拉下身上的药袋,眼里看不出异常。取出一个木盒里的银针,一把将他按坐在圆凳上。
“开始吧!”
左丘易差点就提剑刺向他,强压住心里的怒火,开始跟他解释。
他没有老实告诉岩尘风他所在进行的计划,他只是跟他解释说他爱上了一个男人,而且他想要拴住他之类的。
一开始岩尘风也是半信半疑,暗暗吓了一跳。但想想这些年来每一次他们四人相聚,左丘易看向冷缚的眼神,再就是明明眼前就有很多各类型的女孩子,可他从来没有见他正眼看过谁这点来想,他也就接受了这个大概与正常人有着不一样性趣的左丘易。他想他也许也是担心世俗的喧扰,才不得不想要这么做的吧?!
左丘易也是暗暗吐了口气,不管怎样,岩尘风这边算是已经成功了。明知道岩尘风的性格,做好了一切困难的对词,却实在没有想到会如此简单就说服了他。
“怎么了?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
岩尘风才刚刚离开他的房间,白奕就走了进来,左丘易懒散的踱到床边躺了上去。
“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白奕掩上房门,站在门边问。
“我和岩尘风的对话你都听到了不是吗?”左丘易忽然侧过身抬头看着她,笑着反问。
白奕也回他一笑,调皮地又道:“我是听见了没错,但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那么,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心吗?”
听到这里,左丘易蹭一下从床上坐起,盯着白奕的眼睛道:“你是想说我对一个男人不会有真心,还是不能有真心?”虽脸上还带着笑容,但口气已经很不耐烦了。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心,旁人又有什么资格来怀疑他?
越想越不快的朝被他问的呆站在门边的白奕走过去,边走边道:“你是觉得不能接受这样的我吗?可是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呢!对于现在不想回头的我来说,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我都必须要得到那个男人,无论是心还是身。那些什么都不懂,却说着不能接受我的人,我会全部从这世上除掉。如果你只是想知道我对他是否真心,那么你只需要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就好,时间会告诉你真相。”说完轻轻拉开房门,继续道:“在我得到他后,我会有重要的秘密要告诉你们,在这之前就乖乖听我的命令行事,等着那天的到来吧!”
白奕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维。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她都没有意见,哪怕听到对方是个男人她也没有太过惊讶。她不过只是感觉他有什么瞒着他们,所以想要试着问问看他而已,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说有秘密要告诉他们。先不管秘密是什么,她现在只想知道到底是关于谁的秘密。
“你先出去,这些天似乎没有什么任务需要我们定真堂。冷缚要是从定真堂来这边的话先让他留下,我有话要问他。还有,如果墨非来香雨楼找我,帮我把他带来的人好好看管一下。拜托你了,我的白大小姐。”左丘易嬉笑着把话说完,做了个请的动作。
“墨非?……那个男人。”白奕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不等他开口笑着又问:“你怎么那么清楚他一定会来找你?而且还会带着另一个人?”
“我是谁?”左丘易听出她的话中语气,笑得更深。
白奕斩钉截铁道:“左丘易!”说完二人对视而笑。
任何时候他们都能做到点到为止,就算不愿说太多,也必须懂得猜测到他的心。有时仅凭一个眼神,就必须清楚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只有做到这点,他们才有默契配合的价值。
待白奕走出房间,左丘易拿起桌上的剑推窗一跃。他要去哪里从不需要跟谁打招呼,无论是潮音阁那边还是南雲、墨非那边,他都已安排好一切。冷缚在定真堂随时守候上面传下来的任务,不到万不得已他就不用回去。而另一边有着那个强力的狼,他只需要按照他设好的计划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地方消失便可。
不到一会儿左丘易就来到官府,也不管门口有什么人,就直接闯了进去。只要有人接近他,他就会把手里的剑出鞘。
说来也奇怪,这个地方的官商之间也太容易被人挑拨,简直就不费他的吹灰之力。
“您的意思是……全部?”官府县令柳中一脸不可思议地弯腰垂首在左丘易面前。
左丘易挑眉笑出了声,把剑提起横在两人之间,问到:“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是!知道,知道。”柳中愣了愣立即表现出一脸忠诚,连连垂首,就好似已把左丘易当作了再生父母。
对付完这样的人一下让左丘易变得阴郁起来,恨不得马上除掉这种贪得无厌又一脸无耻的人。但他知道,这只是迟早的事,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人,让其逍遥。
踏出官府大门,瞪着血红的双眼抽出剑,一个转身把大门上方的金匾一分为二。
回到香雨楼,站在二楼回廊上随意看了眼一楼热闹的大厅,脸上的阴郁忽然消散,闪过一丝惊喜。他怎么也没到,他会来的这么快。附身双手撑在红木栏杆上,看着楼下一脸无从适应的墨非,左丘易差点笑出声。许久才收起视线和情绪,朝岩尘风的房间走去。
毕竟是有求于人,在这时左丘易连堂主的身份都默默丢下。抬手轻轻叩了声门,待听到岩尘风的一句“进来”后才推门而入。
“他来了,上次跟你说的事……?”
“我没忘!”岩尘风淡淡地打断他,开始往布袋里装药。
努力放慢呼吸,尽可能的忍耐着岩尘风房内的各种药味和满地的药瓶药罐,笑着道:“那一会儿就拜托你了,我先回房间等你。”说完扭头逃似离开了他的房间。
不管几次,他都无法接受那浓烈的药味,还有看到那满地垃圾的房间。一路埋怨着邋遢的岩尘风,还未等他找到白奕,就已远远的看到了墨非。二话不说就用轻功踏着地板直奔墨非而去,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墨非就已被他揽在怀里。站定脚步后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眼里不知不觉多出了别样的温柔之色。
他是早已知道他迟早会来找自己,也知道他带来的人会是谁。面对居文泽,他的笑意再次变得深沉。他对他并没有敌意,在居文泽对他说他们是一类人时,他反而对他有了一丝好感。
接下来的事他几乎都有预想过,就是没有想到墨非的身体会那么的柔弱,简直就像是个女人。如果不是已经将他占据,他也不会知道原来墨非的身体会这么容易的让他已经开始沉沦。如果不是已吻遍他的全身,他真的会把他当做一个女人。在他看来,二人同是男人,他根本就没必要轻柔对待他。但他好像是真的经不起他这样折腾,想想以后,左丘易就觉得有些头痛。
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快乐,第一次发现竟会被他迷乱他的身与心。还有那从未得到过的快感,他想从他身上无尽地得到。
第二十九章:左丘易(五)
之后,他放他回去,再静静地看着他。为了靠近他,他提出让他把穹月给他。穹月不过是墨倾林之前佩带的一把由他自己打造的剑,至于它重要在哪里,左丘易根本没有从墨倾林嘴里问出来。但他就打定主意利用这个理由,继而顺利的靠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