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搞而基
搞而基  发于:2015年0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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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我放手了,就上来说你打架犯规不能用手扯人头发,女人打架才会扯人家头发。

我喘着气说打架赢就得,管它是不是扯头发。

国华对我介绍说那人叫大侬,是阿德的哥哥,不知道为什么8岁了还没有上学。

一旁又有一个男孩走过来,矮墩墩有点黑壮的样子,似乎有10多岁了,笑嘻嘻地怂恿道光说没有用,你们再打一架,谁有道理就知道了。

开红悄声对我说这就是李金,我们场部场帮的头头,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场帮的称呼和李金的大名。

我有点受激不过,刚打赢了一场似乎也有点信心满满,于是想动手和大侬再干一架。

大侬看看李金,被李金瞪了一眼,有点缩头缩脑地走上前来。

然后我和大侬又动起手来,大侬剪的是平头,比我头发还短,我的扯头发故伎施展不开了,只好和他拼命对拳,他也不摔我倒地,只是跟我对打。

小孩子大一岁小一岁其实力气差之甚远,他8岁我7岁,一岁之差就表现得很明显,打了一会我体力大大下降了,再加上我刚才还先打了一场,于是动作慢了疏忽,脸上被打中了几拳,视线开始有点模糊。

我猛地一把推开他,退后几步,喊道不打了,没有力气了认输。

大侬瞧了李金一眼,住手站在那里,脸不红气不喘的,很明显他是打惯架的。

李金显是很欣赏我的样子,上下端详了我一番,说我有前途,打架有料,有时间去他那里一起玩,说完拍拍我肩膀便自顾走人。

大侬有点傻兮兮地咧嘴笑笑,说你打架动作太乱了要多练练,说完他也走了。

其实我并不爱打架,只是爱打人、喜欢调皮捣蛋而已,当然也不怕事,被欺负上头了绝对会想法子干特么的。

刚刚先认输的有才垂头丧气站在我身后不说话,国华和开红也说承认我是头头了,我们再继续玩“耍磨磨”吧。

先赢后输,我有点气馁,已经没有再玩下去的心思,心里总在想像李金和大侬这样的玩法自己并不喜欢。

我看看他们几个,丧气地说算了今天没有心情了,回家吃午饭,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我周身被各种打得骨头痛、皮肉痛,还有衣服上满是泥尘,赶紧拍打干净,悄悄地猫回家里去。

好在家里光线暗,妈妈没有瞧出异状,这天午饭其实吃的都是昨晚的剩饭剩菜,勉强吃饱了我便说眼困要上床睡午觉。

妈妈看到平时不爱睡午觉的我居然要睡午觉,有点讶然,也只是让我快去睡,自己收拾碗筷去洗刷干净。

我打架打得身上又累又痛,很快睡着了,竟然睡到快吃晚饭才醒过来,吃完晚饭时妈妈还很奇怪地摸摸我的头,没有感到发热,便释然去准备参加晚上在大礼堂召开的例行批斗会。

她来了这么多天已经习以为常,白天坐着看病,晚上还是坐着看别人被批斗,还额外地听听贫下中农们忆苦思甜。

说起忆苦思甜,有时候还安排有忆苦餐吃,一人一碗野菜粥,熬得稀烂,小孩也有份,味道还不错,有吃的时候我居然多吃了一碗,吃完妈妈都不用煮晚饭了,活像童谣里唱的人民公社吃饭不要钱猪肉大大件。

当时天天晚上被批斗的是我后来才认识的双林他妈,一个中年女老师,当然早不当老师了,分配下放来场里当专政对象,我妈妈说的话,就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她被批斗。

那天晚上场部照例开批斗会,双林他妈照例站到台前痛哭流涕一番,完了眼泪鼻涕一擦,回座位安静坐下等下一幕开场。

批斗会除了批斗像双林那妈这样的四类分子外,还要开展斗资批修和狠批私字一闪念,这个就是很泛泛而谈了。

我四年级下学期转学到亭子小学,听到当地同学讲过一个很好笑的故事:生产队晚上开专题批斗会,号召大家开展斗资批修、狠批私字一闪念,队长宣布开会,一个放牛的社员站起来检讨说,社员同志们今天我上山叼牛逼……话没有说完,只见一个义愤填膺的社员跳出来痛斥他说,叼你姐个逼,你有人逼不叼去叼牛逼做什么,那人很委屈回答就是没有人逼叼才去叼牛逼的,听得大家全都哄堂大笑,队长看开会开出内容了就宣布散会,明晚继续再接再厉。

妈妈在大礼堂开会,我到大龙眼根那里坐看满天璀璨的星空,看到妈妈手拿红宝书和场部其他革命群众一起痛斥站到前台上低头被批斗的双林他妈,感到很无聊,看上去还是和在医院一样,一帮人批斗一个人,不同的地方就是被批斗的人不用挂牌,上台低头认罪即可。

场里毕竟山高皇帝远,批斗会不可能像城市里开得那么认真,都是走走过场,毕竟在这里的干部都是下放来的,罪行都是莫须有的,还有些是被敌对分子栽赃的,会开完了人家还是各种干部身份,职工们虽然根红苗正,听读完报纸开完会总是两眼一抹黑,事后谁也不会得罪人不是,大家都住在隔壁邻舍,平时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妈妈更是场里唯一的医生,以前的卫生室有没有医生我不知道,只知道现在不但场里的各种干部职工每天络绎光临卫生室,甚至附近三山两岭的人们都远道前来看病,大伙宁可得罪领导也不敢得罪医生,除非你身体倍棒、永不生病。

妈妈虽然也是因为家庭成分的原因被下放出来的,但是办理了调动手续,不算下放对象,就像她在医院能躲过史无前例风浪袭扰多年直到70年代初那样,到这里也一样泰然站到了风浪之外冷眼旁观。

于是当晚例行“耍磨磨”式的批斗会结束后,大家说说笑笑散场走回家,走在妈妈身边的干部职工无不尊称李医师,都说得闲来家里坐坐,连满脸皱纹、身体瘦弱的双林他妈也笑嘻嘻地和妈妈打招呼说两句,然后大家寒暄着三三两两各自归家。

第5章:熟悉

妈妈在当晚散会后,跟我说起一件事,就是隔壁杨家妈妈回老家探亲回来了,跟她回去的几个小孩也都一起回来,说起她家一共有5个小孩,一共3男2女,明天就可以见到他们。

她家就是杨场长自己没有一起去探亲,他们夫妻都是同乡,听口音貌似湖南人,老婆代表回乡就行了,杨场长作为领导太忙分不开身,同时我也没有在他家见过他,总觉得他家老锁着门。

次日我起床照例比较早,推开后门出去,就看到有几个大约高小的大男孩站在院子里说话。

我有点怯怯地看着他们,有个看起来最小的男孩向我走过来,说是最小只是相对而言,他个头都比我高一截,自我介绍说他叫建华,下学期读三年级,那边是他二哥,读五年级了,另一个叫阿九是他同班同学,家在旧场,听说他们回老家探亲回来了,阿九刚好在场部就过来相聚叙旧扯淡。

接着俩大男孩都过来摸我的头,问了几句多大叫什么名字的废话,随后就走开不知道去哪里玩了,只剩下建华和我站在一起。

建华显然对我很友好,嘴巴不住地介绍他家的事情,说他还有一个大哥,两个姐姐,都有十大几岁,大姐读书毕业招工进城去了,大哥读高中,二姐读初中。

然后他还领我进他家门,去看他收藏的连环画小人书。

他家的小人书还真是有很多,什么样板戏版的,小说连载版的,战争年代版的,现代斗地主版的,我咂舌地数数估计不下百本吧。

其实我家里原来也有不少小人书,都是67年以前买的,在祖传老屋放着,那时我太小不认字,可是会看画,看了还会照着画,童话仙境花鸟虫鱼的,后来被火烧屋全烧光了,搬到医院后又买了也有不少,我也照样看画,看了也会照着画,这回好画多了,都是大卡车红旗飘飘的。

可惜后来际遇弄人,不然有后世那样的学前教育法,我还真的学会画画,不再喜欢无线电,有那基础考大学可以去学土木工程了,后世最初学土建的任谁都成了大土豪。

我看着建华家成堆的连环画,很可惜我以前的很多小人书没有能留下来,跟妈妈下放搬到这里来,带来的不是样板戏版,就是铁姑娘钢小伙版的,就那么十几本,我有的建华那里全有,自己都不好意思拿出来,只推说自己家刚搬来,什么好看的都没有带得来。

后来午饭时间,杨场长和杨家妈妈先后回来了,前后都拉着我说话,问东问西,全是很和蔼的性子。

他们夫妇都是属于南下干部,从前一起在省级单位做级别较高的领导职务,史无前例期间遭了难,还算好这里的地区系统领导不爱为难人,下放了还是领导干部,虽说级别下降得厉害,也是一个较好的避难所不是。

他们貌似普通话都说不好,说的是貌似湖南家乡话夹杂着本地白话,口音很是怪异。

我后来喜欢说白话夹普通话,讲普通话夹白话就是源自于院子里几家人,包括老申一家人,老申说话那是半普通话半白话,廖阿姨其实也是说普通话的,就是白话说得流利而已。

渐渐地在院子里我家,杨家和廖阿姨家同处一起,三家人都很快融洽起来,杨家是领导,老申也是领导出身,我妈妈虽然不是领导,但是作为医生在群众中的人望比起领导们只高不低。

杨家煮好午餐饭菜了,热情叫我一起吃,我红着脸不好意思再留下来,都是邻居这么近,来玩可以,吃饭就过了,连说不了要回家吃,妈妈都煮好了,就逃也似地跑回家后门里去。

往后几天我出门都是去杨家玩,上午下午都是到吃饭时间才走,连前门那边都没有出去过。

建华像对待自己弟弟一样照顾我,貌似他本来就是家里最小的,从小受照顾最多,认识我后把他被照顾的诸多好处,全都转移到我身上来,享受做兄长的乐趣。

我在建华家看小人书速度很快,几天过去,能看的都看完了,慢慢地我的心思又转到外面的玩头,确实我也有很多天没有从前门出去过了。

明天我清晨起了个大早,吃过伴了盐油的白粥,伸着懒腰、挺着肚子从前门走出去,一出门就远远看见有才自己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枕着手臂,躺在仓库门边报废马车上发呆。

再看大龙眼根那边,还有几个人影或站或坐着,我这刚一走出门口,他们全看过来,都一齐站起来,就像迎接我一样围拢过来。

我招呼他们都坐到这边骑楼底靠墙放着的长椅上,一数人头,发觉除了有才、国华、开红,多了一个瘦长脸的小男孩。

国念给我介绍说这是阿德,就是那天和我打架的大侬的弟弟。

大侬像是打架好手,看样子貌似和李金关系不菲,可是他弟弟阿德模样傻傻的却是老实头一个,除了相貌其他一点不像他哥哥。

有才和我打输了一架,基本对我服气,并不像大侬那样计较女人才扯头发的打法,垂头丧气认我为头头,先是他问我这几天怎么都不见人,是不是连打了两架伤到哪里了。

其他几个也是这个意思,阿德还说如果他哥伤了我,他就去找他哥算账,他知道他哥是什么德性,一直跟他哥不怎么对板。

我哭笑不得地说了实情,让他们都放宽心没事的。

有才听说我这几天都是和建华在一起玩,就说起建华也有花名,叫什么蛮章记,还是用附近生产队的土话说的,场里有句童谣,就一句说什么“蛮章记嚣,我叼你辣椒”,大概意思是这人太装逼,我艹你大爷。

我听得不以为然,建华是不是嚣张的人我自己心里有数,我还没有见过待我这么好像兄长一样的人,他的家人也同样都是很和蔼可亲的。

我当时年纪小,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起各种奇闻轶事,不禁也隐隐觉得场里农村来的人家和城市来的人家相互有瞧不起的意思,而初来乍到的我因为我妈妈是人人尊敬的医生,虽然也是城市来的,反倒成了被双方拉拢的对象。

有才今天的话好像特别多,还谈到了建华的二姐,说她是场里最漂亮的美女,个子又高,身材又好,才十几岁就搭车不要钱,在公路上招招手,卡车司机就停车让她上车,读初中周末回家都有汽车坐,又说了一句童谣,叫什么“蛮章记的二姐,爱和司机搞嘢。”

我们这种小小孩童,哪里懂什么男女关系,都是听大人说多了感到很神秘很好玩,也跟着拿来说笑。

这种干部职工源自五湖四海的工不工农不农的单位,不可能像普通农村那样单纯,什么人都有,人多嘴杂,谣言满天,东家长西家短的事不但大人会传,小孩也一样会说,甚至从小孩嘴里传出去的还更多呢。

我一个上午听他们分别各自说了很多有趣的事,都是城乡双方来人相互瞧不起的故事多,不少事情我都不以为然,听过就过了,该怎么样我还是怎么样,到了最后该交好的我都会交好,不为那些流言蜚语左右。

我们一整天都泡在家门边骑楼下的长椅上聊天打屁,我肚子里故事多,挖了一些出来讲给他们听,其间也有其他的小孩加入进来听,比如附近分场老圩的年江、哥延、旧场的双林,双林是两个人双胞胎,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同龄人,最多是一年级的,小的也不过6岁,有时连大很多岁的大男孩经过也呼喝笑骂几声,然后才走人。

来看病的大人偶尔也来凑凑趣,对我说笑几句,骂几句其他小孩。

那时的小孩基本上都是同年级人一起玩的多,不同年龄的都不会凑合在一起,而后来的我慢慢成了一个怪胎,总爱把不同年龄的小孩捏合到一起玩,比我大几岁和小我几岁的都有。

当时的我慢慢发现了一个情况,就是不管大人小孩都爱围着我转,倒不是我虎躯一震,四夷宾服,就是国华后来给我解释说的,这里都是外来人口,没有当地人,久不久就搬来一家,好新奇的场里人不管大人小孩都爱围着凑热闹,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追星一族。

这种追星效应要延续到新的一家搬来,这才变更对象,于是乎貌似新的人家不知道要多久才搬来,我家依然处在风尖浪口上,加上身份特殊,我妈妈是人见人敬的医生,我本人人缘好不怯生,估计潮热程度会持续很久,至于在诸多人家背后被人们怎么议论,我就不得而知了。

后来我们觉得在骑楼底长椅上干坐着扯淡不好玩了,就商议着去哪里兜兜转下。

谁都没有好主意,最后跳到晒场上边说边走,东游西荡不觉就走到老圩,于是便在那里的晒场停下来看生产队社员们打谷子。

园艺场本身是不种稻谷的,有晒场只是习惯这么叫而已,实际上还是简易篮球场,但凡遇到夏收农忙季节,一般都会借给附近的新村大队社员打晒谷子。

新村的社员群众不好意思借场部的晒场来晒谷子,觉得太有碍观瞻了,那里靠近场部大门口、公路边,人来车往的,晒场本身也是通道,更是人家一个国字头事业单位的脸面所在。

作为分场的老圩就不同,晒场不接通道,单独杵在那里空荡荡的,正好给新村大队各生产队的社员借用来打晒夏粮入库。

作为场部最近的一个分场,老圩位于前去老虎山水库和另一个分场旧场的三岔路口,道路把靠山边的住屋和下面晒场分成了功能不同的两部分。

晒场旁边还有一排干打垒盖青瓦的废弃旧平房,都借了给社员们放东西,装好袋的谷子、打谷机和风谷机,还有成叠的笸箩和空麻袋。

我们成群结队来看打晒谷子,那些社员看见是小屁孩几个,也不理睬,自顾做自己的活计。

有才他们仿佛是早已经看过多了,只是照顾看新鲜的我。

只见打谷子的社员把连杆的稻谷放在打谷机齿轮上反复转动,直到只剩禾杆,再换新的稻谷。

从打谷机底下流出来的稻谷装满笸箩,就有社员搬去倒在晒场上,用耙子摊开来晒干,晒干那些就聚拢了用簸箕装去倒进手摇风谷机,一个人摇,一个人慢慢在上面的开口斗倒着,吹去谷秕,剩下都是饱满颗粒的谷子,装进麻袋放到后面的临时仓库,以后便是交公粮卖余粮了,和后世形容可怜的大丈夫一样的情形相差仿佛。

第6章:成份

我们一连好多天都是到处看看玩玩,除了爬山,老圩、旧场,还有山溪下游的公路旁很多山沟,熟悉附近地形的有才、国华还带我走进三老虎山麓里面去,采摘野生的豆捻,当地人也叫捻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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