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且话今朝——夜凉汐
夜凉汐  发于:2015年08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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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夏侯渊重新盛好一碗薏米粥,往门口抬步,“今朝怕是久等了,我去给今朝送粥去。”

许嫂笑了笑,“也好。”

夏侯渊一开门,却发现李今朝披着外套,站在客房门口看着自己。

他一怔,夏侯渊连忙拉起他冰凉的手回到屋内,又把门关好,关切道:“这么冷的天出来干什么?冻着了么?”

李今朝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不是冻着了么……”

夏侯渊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拌粥,“你也知道啊……”

李今朝接过他手中的薏米粥道:“我听见你们刚才有摔碗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夏侯渊把自己的手贴在他凉冷的脸上,攒出一点笑容,“没事。”

李今朝沉吟了会儿,往嘴里送了一勺粥,“我听见了一些。”低头看见夏侯渊腰间空空,不由问道:“你腰间的玉佩呢?”

夏侯渊如实答道:“和着身上所有的银子都送给了许嫂他们了。”李今朝“嗯”了一声,“应该的。”

夏侯渊凑上去,对他咬着耳朵,“我现在身无分文,你要养着我了。”

李今朝斜睨他一眼,半真半假笑道:“要养一辈子么?……一辈子我可养不起……”

“没关系”夏侯渊贴了贴他的脸颊确认没有发烧,“我可以吃得更少一点。”

李今朝本来并没有什么胃口,只是这粥是夏侯渊亲自煮的,不好伤害他的心思,一口一口地吃完了。

夏侯渊看着他一口一口吃完,又腻在他身边,将他抱在怀里,把玩着他的手指,“今朝,我们以后……搬出慕州城罢。”

李今朝心底一沉,知道是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仍是不动声色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夏侯渊认真地看着他莹润的手指,淡淡道:“南边起了战事,恐怕会打到慕州城。”怀中的李今朝脸色一白,他将他搂得更紧,缓缓道:“我们这次回去将东西收拾好,我们去漠北吧,那里有座让立山,山脚下有一大片绿洲,我们以后就住在那里……”像是蛊惑着问道:“好不好?”

李今朝低着头反握住他的手,低声回道:“好。”

二十六、曾经沧海难为水

第二天早上许三还是出去了。许嫂拦不住,只是叹气。

夏侯渊知道,即便战事真的开始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李今朝的身体好过前一日,但仍旧是十分虚弱。

许嫂抓了些葛根、麻黄、桂枝并着几颗大枣煮了汤,说不清是汤还是药,总之灌了李今朝几大碗。

李今朝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着急。

他家的铺子并不是几日可以收拾得好,一旦外敌冲破边关,后果不堪设想。这里离慕州城还有几日的脚程,怕的是等他们到了慕州城,敌军也打了进来。而且,现在却还不知道江乐启和柳尚柏如何了……

所以李今朝能做的就是不管夏侯渊和许嫂用了什么祛风寒的法子他一并配合……

晚上许三回来果然脸色沉沉。

“许大哥,外头如何?”

许三看着夏侯渊摇了摇头,“据说是又连破了三关……”

这个结果在夏侯渊预料之内,所以他只是冷笑了一声,“必定是除了内贼。”

许三道:“外头也这么传的。”

夏侯渊沉默了会儿,道:“走一步看一步罢。”

第四天的时候,李今朝终于在众人看护下,好了风寒。于是,李今朝终于等不住要告辞。

夏侯渊拗不过他,许三也不放心,于是便提议把他们带出绥良山。这次比不得李今朝过来的时候,没了赏景的心思,到了城里还不过下午。

进货肯定再进不得,李今朝找到客栈去问江乐启和柳尚柏的去向,掌柜的却诧异道:“您几位公子前几日去绥良山,您二位与江、柳两位公子失去了联系,江公子派人找了好几遍,皆无所获,还以为您二位出事儿了呢!”

李今朝急急道:“那他们人呢!”

掌柜的忽然指着他的身后,“您看!柳公子回来了!”

李今朝猛地转头,果然看见柳尚柏大喊着他的名字从街头跑来。

“今朝和小侯爷!!你们没事太好啦!”柳尚柏给了李今朝一个结实的拥抱……不过没拥抱成,被夏侯渊挡住了,“今朝前几日受了风寒,还没好透……”

柳尚柏讪讪地收回了手。

李今朝当然看不见他们的小动作,忙拉着他道:“尚柏,乐启呢?”

柳尚柏支支吾吾答道:“乐启兄……乐启兄他……他……他参军去了!”

他的话音刚落,夏侯渊就笑了一声。

李今朝自然不信,“别闹!”

柳尚柏欲哭无泪,“我真没闹!前几日西凉人侵犯我大襄南方边境,连破五道关口,又恰巧前一日,朝廷的人招兵买马,扩充军队,乐启看见了,愤怒难遏,和几十位大汉参军去了!”

李今朝听完已是瞠目结舌,料他有两个脑袋都想不到一向花天酒地自诩“慕州城第一纨绔”的江乐启竟然会去参军!

可怜江老爷子息不盛,听到这个消息还不得吓晕过去!

李今朝一时气急攻心,猛地咳嗽起来,说着却还往外走,“真是太胡闹了!我去把他领回来!”

柳尚柏道:“没用了!我前日劝了他好多回,可他硬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非要去边关!这几日边关将士伤亡太多,他们昨日就已经启程走了!”

李今朝吓得几乎眼前一黑,还好夏侯渊扶着。夏侯渊见不得他再受惊吓,对柳尚柏道:“好了,我们先休息罢。”

柳尚柏有些怏怏,准备上楼,不料李今朝却拉住他。

“今朝,怎么了?”

“取些银票下来。”

柳尚柏眨了眨眼,终于看见李今朝和夏侯渊旁边还有个人,正是许三。柳尚柏并不是傻,自然想到这几天必定是许三照料了他们。于是更不敢懈怠,迅速地去了银票。

李今朝千说万说才让许三收下银票,许三本来不肯收,却见他一副板上钉钉的表情,只能接过。

夏侯渊本想留着许三,明早再让他离开,却一想许嫂一个人在山上,于是便没说。

晚上的一顿饭吃得很是清淡。夏侯渊自然是为了李今朝考虑,柳尚柏吃得一脸痛苦。尽管李今朝再三表示自己没有关系,不过在夏侯渊的铁腕领导下,柳尚柏没能吃上酱肘子。

李今朝这一日过得自然很是忧心。一想到江老爷那张愁苦的脸,他晚上怎么也睡不着,竟然比知道要打仗的消息还要揪心。

就在他夜不能寐的时候,门外出现了一点烛火,那点烛火从他房间的左侧飘过来,飘至他房门前停住了。

“谁?”

“是我。”

夏侯渊一边答着,一边已经推开了房门。李今朝没有锁门的习惯,倒不是不小心。

夏侯渊秉着烛火来到他的床前,伸出手贴了贴他的额头,叹了口气,“总算没有发烧。”自从李今朝退了高烧总是反复低烧,夏侯渊一直怕给烧傻了。

“其实我的身子还没那么娇弱。”

夏侯渊挑了挑眉,凑近他低声问道:“李公子今夜能否收留在下一夜?”

“为何?”李今朝单手撑着床,轻笑了一声。

夏侯渊吹灭了烛火,借着朦胧的月色摸到了李今朝的脸,李今朝没反应,他便得寸进尺的在李今朝脸上亲了一下,“想和你在一起。”

李今朝正想给他挪出里头的位置,却被夏侯渊按了下来,“别动。”

一阵窸窸窣窣,夏侯渊掀开被子,无比安适自然地躺在了他身边。

李今朝笑道:“小侯爷不怕我传染给你?”

夏侯渊转身抱住他,似乎有些睡意,“在下求之不得。”

李今朝笑着低嗤了一句“无耻”也闭上了眼。

明日恐怕还有更复杂的事情,他权当偷得浮生半日闲罢。

一片黑暗中,半睡半醒的小侯爷忽然道:“你刚才说什么?”

“……”

因为要收拾行李,李今朝和夏侯渊赶了个大早。只是刚开门,却看见柳尚柏背着包袱,微微曲着食指与中指叩门状。

两人皆是一愣。

“你……”李今朝指着柳尚柏背后的包袱。

“你……” 柳尚柏指着李今朝背后的李今朝。

夏侯渊悠悠的出来,把李今朝的手一握,“懂了么?”

柳尚柏睁大眼,明明是一副很不敢置信的样子,嘴里却道:“哦哦……明白……”

李今朝顾不得他们打的哑谜,疑惑道:“尚柏你这是……”

柳尚柏正了正神色,拉了拉包袱,“我是来告辞的。”

李今朝哑然,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合常理啊。

“告……辞?”

柳尚柏笑了,“今朝你和小侯爷是要回慕州城的罢?”

李今朝点点头,“这是自然。难道你不回去么?外头战火连天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我要到皇都去了。”柳尚柏打断道。

“哦?皇都虽然比慕州城繁华,可是西凉人的军队一旦兵临城下,皇都造的殃却会大了。”

柳尚柏摇摇头,认真道:“我去皇都找轻鸿姑娘。”

是了,李今朝都忘了柳尚柏一路来的目的,作为兄长他应该有缘由提醒他要回去。可是柳尚柏对轻鸿如此固执,这些话他噎在喉咙里,咽不下,说不出,所以只能怔怔看着他。

倒是夏侯渊惊讶了一下,“你确定要到皇都找轻鸿?”

柳尚柏点点头。

“轻鸿姑娘来路不明,出乎不定,你没有怀疑过?”

柳尚柏却笑了,眼神那么明亮,像是姹紫嫣红的明媚春光都倒映在了他眼里。

“我只知道,我喜欢她。”

“我第一次看见她我就知道,这辈子,我可能只会喜欢她一个。”

夏侯渊无情打断,“那只是可能。你会碰见更好的。”

“不会了”柳尚柏有些失望地道,“如果我不逃走回到慕州城,我就要按照父亲的指令,娶王员外家的女儿。”

“你是因为这个才不回去的么?”

柳尚柏想了想,“一半的理由罢。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抬手指了指夏侯渊身旁的李今朝,有些不明意味地笑了,“小侯爷,我也是你这样的感觉啊。”

夏侯渊这下知道说些什么怕是用处也不大,干脆一抱拳,坦然一笑,“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

柳尚柏报以爽朗一笑。

李今朝和夏侯渊都没能留住柳尚柏,待他走远了,李今朝忽然想到柳尚柏身上所有的财物都已经掉入了水中,忙想要追上去,夏侯渊慢悠悠从江乐启房里出来,缓缓道:“不用你费心了。乐启的财物已经被尚柏拿走了。”

李今朝愣了半晌,随即无奈道,“也好。”

二十七、几曾着眼看侯王

城里的人都知道战事在即,心里都明白西凉人照着这形式打到胧州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所以并没有马车愿意去更靠南边的慕州城。

李今朝找了半天才以高于平常五倍的价格雇佣到了马车。水路实在太慢,他们已经没有心情像来时一样沿途赏玩,所以干脆走陆路。

下午的时候终于遇见驿站,李今朝身体没好全,一路颠簸,一下马车就把早上吃的吐得干净。

夏侯渊见状自然不忍,“不如我们明日再赶路。”

李今朝揉了揉太阳穴,“来不及了,我没事。”

夏侯渊握紧了他的手,深深叹了口气,“今朝你太上心了。”

“不能不上心……”雪霁天晴,一只孤单的大雁自晴空飞过,李今朝低低道:“父亲交到我手里的家业,不敢不上心。”

夏侯渊抿了抿淡色的唇,加重了握手的力道。

一行人在驿站稍作休整,随便点了一桌饭菜。虽说是随便,点的却也都是驿站里顶好的菜肴。车夫看着一桌,几欲流下口水,忝笑道:“两位公子好阔气!”

夏侯渊看着他贼眉鼠眼的样子,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过奖。”

饱餐过后(其实只有车夫)一行人换了马上路,胧州其实地处偏僻,官道倒还好走些,临界小路十分颠簸。

李今朝的精神愈发差劲。夏侯渊小心翼翼地将手贴在他额头,竟然又发了低烧。

夏侯渊却只能细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出手抚了抚他鬓发和蹙起的眉间,“今朝,你知道自己发烧了么?”

李今朝靠着夏侯渊的肩膀,因为低烧眼睛有些发红,“没事。”

马车一阵颠簸,李今朝又皱起眉泛起恶心。

夏侯渊忙对车夫道:“快慢些!”

外头传来“嘿嘿”的笑声,车夫用古怪的声音道:“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夏侯渊打开水袋,“喝些水罢。”

李今朝喝了一口,又吐了出来,“不要了,不要了。”

夏侯渊收好水袋,轻声安抚道:“你再忍忍,待会儿到前头镇上,找大夫看看。”

李今朝点点头,闭眼靠在他肩上,“我睡会儿。”

夏侯渊记得他师父说过,风寒感染太久,会致寒气入体,而后侵入心脉,那这个人就将废掉。李今朝得风寒已经有好几日,这几日怕是太劳累,快好的风寒才又加重。

李今朝靠了会儿,忽然抬起头,“行之,你说……我们以后去漠北?”

夏侯渊取出毯子盖在他身上,点点头,“等我们把慕州城一切事宜处理好,我们马上出发到漠北。”

李今朝神色复杂,“你……真的要放弃你的爵位?”

夏侯渊怔了一怔,答道:“其实我这个侯位有名无实,我先辈手中的兵权早已被朝廷架空。只不过……没了朝廷俸禄倒是可惜。”见李今朝神色黯然,他马上道:“不过我家财产颇丰,况且在漠北的用度远不比慕州城和皇都,我们生活不成问题。”顿了顿,又续道:“能和你一辈子在一起最重要。”

“我不值得你放弃爵位。”

夏侯渊捂住他的嘴,目光紧紧锁住他,“不,你值得。”

“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我就知道这很值得。”

李今朝拿下他的手,认真道:“少时之事我已大多忘记……”

夏侯渊淡淡道:“只要我记得就好。再说,我们还有以后。以后还那么长,以前又能算什么。”

“行之,你……”真的不后悔?

李今朝的话还没问完就被夏侯渊打断,“我的师父就在漠北,就在让立山下,我们会和那个老头子过下去。唔,不过那个老头子的医术很不赖,我先天不足之症就是经他之手才能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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