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啊,小其,舒艺,你们没伤到哪吧?”范黎推门进来。
“快,先帮忙把小其扶起来。”越其妈向范黎招手。
2个人合力,倒是一下子就把越其给扶了起来。
“小其,要紧?”范黎关心的问。
越其摇摇头,笑:“谢谢你。”
越其去卫生间刷牙洗脸的当口,范黎拉着越其妈问:“手好点没?搬过去的事情你和小其说了?”
越其妈为难着:“你也不是不知道小其他,就怕给人添麻烦。”
“可你们俩个,你现在自己身体也不好年纪也大了,我还真不放心。你不说,我来和小其说,他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该体谅他妈。”
“还是再等等,孩子的心思……”
这时,越其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让他妈给递块新毛巾,越其妈和范黎的话题就此被打断,一直到午饭后,范黎才找到机会跟越其进了房间。
越其看跟自己进来的范黎,多半也能猜到他要说些啥。
“范叔叔,有事请你就说吧,你和我妈的事我一点没意见,只要我妈愿意,但是……”
“小其,”范黎打断了他,“我和你妈,都算好福气,无论是你还是我家的继文,从开始就没有反对过,这让我们2个老的省了很多心。我和你妈都上了年纪,能再碰到一起也不容易,我总希望既然是一家人就该生活在一起,彼此也好有个照应,自私的讲我也希望有个人陪,另外你也看到了,你妈的岁数不少,她一个人照顾你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是不是?搬到我那,好歹还有老余这个帮手,如果你觉得老余照顾你不习惯,我们可以找个男帮手,你觉得呢?我那么多房间,整天就我一个人,继文现在也不在,真希望多点人好热闹热闹。我已经把底楼的房间和卫生间都重新装修好了,有时间跟我去看看,还有哪里不合适的我让人改。“
“范叔叔,你为我妈和我做的,我从心底里感谢,但是我,”越其停了下,再继续,“我的情况你也清楚,只能给人添麻烦,就算你不介意,你女儿她……”
“我什么都和继文说过,你放心,她不是那种人,一家人就得住一起,这可是她说的。我说真的,今天就跟我去看看你的房间,不满意还来得及修改。”
越其淡淡一笑:“范叔叔,不用看,你决定就好。”
“那你的意思是同意搬过去了?”范黎有点兴奋。
“我妈1周前才跟我提起,能不能再给我点时间考虑下,毕竟……”
“没问题。但是,小其,我希望你可以全方位的考虑下。还有我得告诉你,帮着你妈照顾你是我的责任,你不是拖累。”
晚上,良子来的时候把越其的药给带了来,自从良子有了个当护士的准老婆,越其就再也懒得去医院配药了。
“你小子别动!”良子要给越其剪耳根的头发。
“我的脖子都快抽筋了,你倒是快点,技术退化得厉害。”越其非但不认错还故意摇来晃去。
“再动?!把耳朵剪了我不管。”良子用力按住越其还在摇来摇去的头,“你妈的就不能安分点?!”
“小其,别和良子闹了,早点弄好让他也早点回去休息。”越其妈出场。
“就是。我这可是免费劳力,你不感谢也就算了,至少该配合吧。”良子无辜的看向越其妈。
“看我妈面子,配合你,你动作快点。对了,待会儿还得帮个忙。”
“啥事?”
“把书架上的盒子拿下来,我要拿个光盘。本来想让我妈拿的,可她手疼,只有靠你了。”
“屁大的事。怎么,你妈手又疼了?我看最好还是找个帮手,一个人太累。”
“良子,”越其严肃起来,“都是我拖累了我妈……”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良子辩解。
“你不是这个意思也是这个意思,瞎了眼才看不出来。也许,我真该为我妈好好想想。”
当晚越其躺在床上,想的都是老妈多年来辛苦的照顾, 无论是大热天汗流浃背的为自己洗澡还是寒冷的夜里背着自己去医院……一幕幕都在述说着一个事实—老妈太累了,自己所谓的自尊的在老妈日益增多的皱纹面前其实根本不足挂齿。
4。
庄译这几天很忙,公事上刚接手一个部门,私事上既要搬家又要替未来岳父大人范黎办事。晓得庄译任职于医疗机械公司,范黎也不管人家有没有就嘱咐庄译要去弄个床来,那种医院里常用的可以自动升降的那种,当然是为了越其准备的。
看着弄来的新床,庄译纳闷,听说老头的新老伴有个体弱的儿子,难道严重到要常年卧床?这些他也都是从未婚妻范继文那听来的,自己毕竟还是外人,不方便向老头多打听。至于另一件私事搬家则是未婚妻的命令,自从庄译回国之后,这个他从小生活了20多年的城市因为全家迁移已经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庄译记得老妈告诉他以前的家在某个地方,回来后的庄译也就在那附近找了房子,谁知房东因为突发事件不能继续出租,这一来让原本就有心希望庄译借住在老爸那的范继文有了借口,几个回合电话会议的结果就是庄译暂时搬去范黎的大房子。
“小庄阿,今天是加班,能不能早点结束? 你舒阿姨他们今天搬过来,晚上我定了位子。”范黎在电话里说。
“大概没什么问题。其实我该去帮忙的,偏不巧需要加。”
“搬家公司的人多着呢,你还是忙工作要紧。晚上6点半,可别迟了。”
“知道了,爸。”虽说还没结婚,可庄译已习惯一声声爸爸爸爸的喊,每次老头子听了心都在笑。
今天是周六,也是儿童部最繁忙的一天,看到墙上的指针指向了12点,越其把口袋里的药片拿出来,浑着水吞了下去。
“越其,有客人找你。”陈乐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良子。
越其鄙视:“陈乐,这家伙也得引见?”
“嘿嘿,来者都是客嘛,对不对,良子哥?”陈乐发嗲的挽住良子的胳膊。
“就是就是,来,陈乐妹妹,给哥哥泡杯茶去。”
陈乐一步跳到老远:“你当你谁啊?”然后转身跑回办公桌。
“诶?你?”良子迷糊了。
“活该!”越其心说人小姑娘无聊拿你寻开心你还当真?“白痴,买啥好吃的了?”
良子心有不甘, 给你送吃的还得被骂?自己真他妈的贱。
“菠萝饭。吃不死你!”良子嘴上凶狠,手上却抛过一个袋子,“我可是火速的很,应该还热的。”
2人来到小房间,越其迫不及待的把菠萝饭外加一些炸鸡翅给消灭了。菠萝饭可是他盼了好久的美味,要不是距离太远早就跑去吃个痛快了。饭后,良子把越其带到他车上,让越其可以半躺半坐的休息会儿。
“今天搬?你妈可以轻松点了,好歹以后多个帮手。”良子喝着灌装咖啡说。
“哎,要不是为了我妈。”越其叹气。
“总归不是自己家,不过听你说来那范老头似乎人挺好的。”
“人再好也没义务管我,再说了总不如自己家自由。”
“这个当然,以后我去了都不知手脚要往哪放。”
“你这脸皮还知道害羞?少搞笑了,橡皮猪。”良子从小有一个比较特别的爱好——收集橡皮,到了大学的时候已经花花绿绿的藏了N多,雅号就由此而来,那个时候大家都把常常混在一起的良子和瘦瘦的越其铅笔橡皮的叫,为此没少打翻庄译的醋坛子,你庄译越是吃醋良子就越爽,良子中意这个雅号就是因为可以看到庄译扭曲的表情。
“哈哈哈哈,铅笔橡皮,多久没人这么叫了,只可惜某人听不到……”良子突然停了,车子里变得静静的。
过了会,越其先开口:“范老头的未来女婿前几天也搬过去。”
“未来女婿?他女儿不是还在国外吗?”
越其点头:“听说就快回来了,可能下半年就结婚。”
“那不成了大家庭了?女儿婚后还住老爹哪?”
“谁知道。反正他们家房子大,再多几个也够。”
“那那男的不是这的人?”
越其瞪眼:“我怎么知道,我妈说多少我听多少,我管他是谁。反正以后他在三楼,我在底楼,好像人家工作挺忙的,估计也没啥机会碰头。”
“也对,管他是谁。哦,差点忘了告诉你,下周一开始我调了,去总部上班。”良子开心地说。
“好小子,终于让你盼到了。请客,不许赖。”
“没问题。明天你休息吧,那就明天晚上,小香也正好夜班结束轮休。”
“一言为定。”越其真心替良子高兴。
2人说说聊聊很快午休时间过了,把越其送进去后良子就走了。
范黎定的餐厅离图书馆不远, 越其妈接了儿子下班一起到餐厅刚好是约定的时间。范黎已早早的坐在了那。
“该叫我一声,门口那些台阶……”范黎看着进来的越其妈说。
“有服务员帮着抬呢。”越其妈解释。
“那就好。来,小其,坐这边来。”范黎把靠里面的位置腾出让给越其。
越其感激地笑笑算是答谢,然后看向他妈说:“东西都整理好了?”
“嗯,差不多了,搬家公司的人动作很快,到了那还有老余帮着,而且东西本来也不多。”越其妈回答。
“噢。那我的……”越其继续问。
“放心,妈都给放好了。”越其妈知道一些儿子很私人的东西他是不想让别人经手的。
正说着,服务小姐领着庄译到了。
“爸,路上有点堵,让你们久等了。”庄译带着抱歉的表情说。
“来啦。来来来,介绍下,这位就是舒艺。”范黎站起来拉过庄译的手,“这就是小庄,继文的男朋友。”
“舒阿姨好。”庄译礼貌的微微欠身。
“你好,早听老范说过很多次。”越其妈微笑着招呼。
“这是小其,舒阿姨的儿子。”范黎接着介绍。
庄译看向不知道目光在哪里的越其,有点兴奋:“原来,原来是你。”
越其牵动下嘴角,无法描述的表情 。
“你们认识?”2位老人异口同声。
“上次在图书馆见过,话说那天还真多亏了你。”庄译上前一步,伸出手,“你好。初次,不对,不能说是初级了,嘿嘿。我叫庄译,庄译的庄,庄译的译。”
2位老人再次一起笑出了声。越其却默不作声,连自我介绍都还是老套,毫不创意。
“你好。”越其也伸出了手,但只是手指轻轻的碰触了下。
“到齐了,就上菜吧。”范黎嘱咐一旁的服务小姐。
“小其,不舒服?”越其妈看儿子的脸色阴沉着,轻声问。
“没,我,好得很。”越其给了老妈一个掩饰的笑。
一顿饭的功夫,基本上还算其乐融融。只是没有人知道越其吃出的是什么滋味,眼前的人把自己的心塞得都快爆了,但自己在他而言却是一片苍白,那些甜言蜜语明明还回荡在耳边,为什么还要自己去聆听他描述的没有自己的幸福未来? 越其知道 老天爷从来不公平,却不知道会不公平到残忍的地步。
饭后,范黎和越其妈还要去见范黎的一个朋友,就把越其托付给了庄译,越其连反对的借口都找不到。
“能,能自己上车?”庄译扶着打开的车门问。
“不好意思,得劳驾你。”越其答道,同时为自己揭开胸前的带子。
“噢。”庄译搓了下掌心,走进轮椅的一侧,双手分别伸向越其的腋窝和膝盖,不安的问,“这样?”
越其点头。感觉自己被抱起来的瞬间,越其闭上了眼睛,很快庄译抱着的手臂越收越紧,越其记得以前庄译也总是如此,每当自己耍赖要抱抱时庄译的力道总是大到把自己勒疼,曾经越其抗议过很多次,庄译解释道这是条件反射改不了。还真是改不了,越其真希望就此被勒死算了。
一路上越其都没出声,庄译因为越其的脸色以为他累了也就一直保持沉默。到彼此的新家时,因为有过刚才的练习,庄译熟练的把人抱起来。
“老余,把轮椅拿下来。”庄译说着往屋里走。
偌大的客厅没有多余的东西,沙发,对。庄译把越其抱到沙发上,说:“等等,老余就把轮椅拿进来,我先去把车停好了。”
越其被放在沙发没有扶手没有靠背的一端,他想说什么,可最终没出声,只是轻轻的点头表示明白了。
庄译在门口见老余进来,刚想关照轮椅的轮子需要擦一下,就听到扑通一声。反应过来跑回去,看到的是侧倒在地上的越其。
“越其。”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庄译心头划过,但很快被担心给淹没,这第一天就把人摔了,要是摔伤了这要如何交待。
“越其,你,你还好吧?”庄译急急把人抱扶起来,问。
越其靠在庄译的怀里,皱得眉头,不说一个字。
5。
当晚范黎和越其妈回来后,庄译老老实实的坦白了自己的过失。
“爸,那个,我说越其他,到底什么病?”庄译等越其妈去儿子房间了,才拉着范黎问。
“哎。”范黎一声长叹,“真是作孽,好好的孩子,现在连坐都坐不稳了。”
“那到底得了什么病?”
“是意外。听他妈说阿,5年前吧小其好像上大二,对了他和你上的是一个学校,没见过?”
庄译迷茫的摇头。
“反正就是你那学校。那晚好像是和个朋友出去,朋友开的车,也不知怎么搞得就撞了,在医院里一住就是好几个月,钱花了不少人还是变不回来了,现在的生活都离不开人。”
“噢。”庄译若有所思,“就越其伤了,那个开车的呢?”
“鬼知道哪里去了。反正压根没露过脸,问越其也是啥都不说,不知道那孩子想什么。他妈只要一问到这个,小其必定冲他妈生气,你说自己儿子伤成那样,当妈的问一下总没错吧,再说了那个开车的有责任,是不?”
庄译点头。
“学校呢,总有人知道吧?”
“你越其都一个字不说,学校才懒得管。开头1,2年,这孩子几乎没有过笑,更别说出门,他妈说幸亏有个从小的朋友一直来陪陪他,慢慢的才开始情绪好起来,也肯出门见人了。”
“图书馆的工作你给介绍的?”
“嗯。小其也希望做点事,虽说是临时工,多少也可给他妈点补贴。他出了事,他妈就提前退休,还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用了给孩子治病。”
“舒阿姨真不容易。”
“真是辛苦她了。我已经找了个男护工专门照顾小其,明天就能来。”
2个人的谈话因为越其妈的到来而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