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放在心上，以后对他们好点就是了。”感觉到他内心的波动，落临仿佛宣誓一般大方地在众人面前拉着他的手进了正殿，这意味再明显不过的举动又惹得妖族里的群妖一片哗然。

所谓八卦跑的比曹操还快，只半个时辰“少主带了个除妖师回来”一事已经迅速在妖山传开。以至于几人刚到主殿后堂，就看见传闻中威武霸气的妖王落轩一手持着布鞋对着落临就要砸过来：“小兔崽子你长能耐了是吧？！”

落临似乎早就料到如此，一个优美的侧身从容闪开那只飞鞋：“爹，老人家做这么高难的动作容易抻了筋骨……还有，你不是生病了吗？”

“有病都被你这只兔崽子给气好了！”对于骗儿子回山这件事，妖王大人依旧脸不红不白。

落临淡定的摇摇头：“首先，我是白貂不是兔子；其次，就算是兔崽子，也是你生的……”

话音未落，另一只布鞋已经飞了过来。落临反应奇快，闪身躲到了叶清远身后，还不忘冲着自家老爹做了个鬼脸。

叶清远显然被这样的家庭相处模式震撼到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倒是朝阳和新月同时扶额，少主和主人又开始了……但就算是做样子也得做，还是过去拉住落轩：“主人，您先消消气。少主年纪小不懂事，您就饶了他这一次……”

“我饶他个P！”落轩嘴里说着，但苦于没有鞋了也没再动手，“你们都听听大家说的，跟个男除妖师玩断背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下面那个！简直把我妖山的老脸都丢尽了……”

“哈？”别说叶清远和落临，听见这话的朝阳新月连同晨星都傻了——主人你的重点好像不对吧？

“那个，”半天没说上一句话的叶清远终于开口了，“您是不是有哪里误会了？”

“你是那个姓叶的除妖师是吧？我哪里误会了？还是你才是下面的那个？”落轩狐疑地打量着他。

“……”叶清远忽然觉得很无力，看来落临那种不靠谱的性格有一大半都是跟这位继承的。落临则是在他身后低声道：“你还是算了吧，我老爹可不是一般人能应付来的。”

最后还是新月打破了尴尬：“主人，我看咱们还是先把谁上谁下的问题丢在一边。少主千里迢迢的赶回来，总得休息一会儿吧。”

“倒也是，”落轩点了点头，“你们去安排吧，先让这兔崽子休息一下，晚上咱们再仔细说说祖祭的事情。”

第 11 章

妖山主殿不仅奢华，亭台水榭遍布其中，大小更是丝毫不逊色于人间的皇宫。叶清远跟着晨星走了好一阵，转过无数回廊，才来到一间清幽的别院。

“主人吩咐过，先安排叶公子住在这里，”晨星带着他四处转了一圈，又指了指对面墙外一座精致的木楼，“看见那座阁台了吗？少主就住在哪里，其实也不远。但由于主殿里人多嘴杂，加上你的身份又太特殊，只能先在这儿凑合一段时间。”

叶清远本来就不是喜欢吵闹的人，这偏僻的别院倒是很合他的胃口。但看晨星一脸愧色，还是连忙出言安慰道：“没关系，你别介意。这里很安静，又没有人来打扰，倒也不错。”

晨星点点头：“叶公子你放心吧。少主吩咐我守在这里，哪个不识相的敢来找麻烦我就直接把他打出去。”

还真是单纯的丫头……叶清远失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晨星，你明明是人类，为什么会住在妖山上？”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很长时间，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问出口罢了。

“是少主把我捡回来的，”晨星敛起笑容，“小的时候爹娘不要我了，把我扔在大街上，要不是少主及时把我捡回来估计我早就冻死在街边了，”说到这里，她忽然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叶清远：“叶公子，我知道你是好人。我在妖山住了几年也能看出来，他们虽然是妖，但本性都不坏，只有少数妖类心术不正才会去危害人界。”

“我知道，”叶清远叹了口气，“你放心，就算是看在落临的份上我也不会伤害他们。”

“谢谢你，我就知道少主果然没有看错人。”晨星的脸上绽开笑容。

“对了，刚刚妖王所说的‘祖祭’是怎么一回事？”叶清远又想到了落轩所说的话。

晨星解释道：“那是妖族千百年来固有的仪式，每五十年举行一次，族里的人都非常看重。祖祭当天凡是妖族当中身份重要的人都必须到场，在祭司的引导下接受一夜沐化。不过我也只是听说，从来没见过，族规规定除了那些必须到场的人之外，沐化期间其他人不得擅入。”

叶清远听得一知半解，没想到妖族还有这么多讲究：“所以你这次去找落临回来实际上是为了这个？”

“没错。不过少主总是一跑就没影了，难找的很，”每次去人界寻找落临的经过，晨星想起来都觉得头疼，“半个月之后恰好是祖祭的时间，还好赶上了。”

正说到这里，新月突然走进了院子：“叶公子，主人有请。”

“找我？”叶清远有些意外，不明白落轩单独找他又有什么事。

“是，主人吩咐过请你单独过去。”新月垂下眼帘。

“知道了。”叶清远刚要跟着出门，身后的晨星突然开口：“叶公子，请千万小心。主人虽然平时看起来很和善，但毕竟是妖王……”

接下来的话她也不好再多说，但叶清远已经明白了九分。妖王就相当于人界的帝王，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族人的利益。而对于身为除妖师的自己，自然不可能完全没有警惕，不过是在落临面前不好表现出来而已。

……

叶清远跟着新月来到偏殿的时候，落轩早已屏退了下人，独自等候在此。待新月识相地退出并带上大门后才开口：“叶清远是吧？坐。”

叶清远懒得揣度他心里的想法，索性开门见山：“不必了，妖王大人有话直说。但凡清远能做到的，必不会推拒。”

“好！小子性格直率，这一点倒是很合老夫脾气，”落轩开口大笑，“既然如此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现在因为你的出现妖山上人心惶惶，我既然身为妖王，总得为大家做点什么。”

叶清远没答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果不其然，落轩从桌案上拿起了一只瓷瓶放在他眼前：“这是族里的长老们做出的专门用来对付除妖师的药，可以封印除妖师的灵力。我希望在离开妖山之前，你能暂时将灵力封印起来，也好让大家安心。虽然这对你不公平，但如果你想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其他的办法了。”

“我明白了。”叶清远从容的拿起瓷瓶，仰头将其中的黑色药汁一饮而尽。

“你就不怕这里面是毒药？”落轩看他动作如此干脆也有些意外，“这么相信我？”

“我不是相信你，我只是相信落临。”叶清远淡然的放下手中空空的瓷瓶，尽管体内灵力的逐渐消失让他感觉到强烈的不适，还是咬牙忍者没有哼一声。

落轩心里也知道服下那药对除妖师来说是怎样的痛苦，看着叶清远的眼神不禁流露出几分钦佩：“这次那小子的眼光倒是放亮了一次，你可以走了。”

叶清远原本以为他是为了落临才来找自己，至少会有几分是为了这个，没想到对方连提都没提一句，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你还以为我是为了那小兔崽子的事？”毕竟年龄不一样，段位不一样，落轩很轻易地就看穿了他的想法，“那小子从小就性格奇怪，总喜欢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过原因都在我，他娘死后总是埋头于妖山的事务，也没时间去管他。现在他爱做什么就去做吧，我这个当爹的其实也没什么资格教训他。反正妖山是强者至上的地方，不存在你们人类那种愚蠢的世袭制度。”

说这话时的落轩似乎又凭空老了几岁，但这不过是片刻的事情。下一秒，又变脸如翻书般恢复成了那个霸气的妖王：“解药会在你离开妖山的时候给你，这点不用担心。这药的后劲足得很，你还是趁现在能动的时候赶紧回去歇着吧。”

此时的叶清远已经完全没有了说话的力气，灵力被逐渐封印让他整个人都近乎虚脱。也顾不上什么礼节性的告别了，抬起袖子擦了擦满头的冷汗，摇摇晃晃的出了殿门。

第 12 章

好不容易支撑着跌跌撞撞的回到别院，叶清远已经提不起一点力气，才刚想开口叫晨星，就跌倒在了院子门口。

虽然药汁带来的疼痛感消退了不少，但从出生起就一直在体内流动的灵力冷不防被封印住，那种感觉还是难受得很。

门口的响声惊动了屋子里的晨星，她放下手中的活计出来，看见叶清远这副样子也吃了一惊，赶紧跑过去把人扶进屋子：“叶公子，这是怎么了？”

叶清远在木榻上休息了好一阵，才开口把刚才的事大概跟她讲了一遍，尽管语气还是很不稳。听得晨星一阵生气：“主人怎么能这样？也未免太过分了，我去找他讨个说法。”语毕就要出门，却被叶清远一把拉住：“算了，我自愿的。”

倒不是他叶清远有多善良，实在是一路走过来亲眼见到了妖山上的妖族对除妖师有多反感，再加上联想到以前的自己对他们的所做所为，愧疚感又深了几分。

“如果这样能让大家安下心来，那很值得，”叶清远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况且我是天授灵力，就算是再怎么厉害的药也不可能完全封印住，只是压制了大半而已。剩下的两三成虽然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不过自保也够了，你不用挂心。”

“可是……”晨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了：“这件事不许告诉落临。”

晨星知道他是不想让少主和主人闹翻，但心里难免有些不忿。她虽然偏向妖族，但不意味着就会盲目到没有原则的地步。可看见叶清远严肃的神态，到了嘴边的反驳还是吞了回去：“是。”

“有事情再叫我。”叶清远听见她答应了，才闭上眼睛开始休息。一番折腾消耗了他不少体力，不多时就睡了过去。

晨星摇摇头，暗自叹了口气出去了。才短短几天，叶清远已经让她对除妖师的看法改变了太多，没想到还有可以为妖族做到这样的人类。

可才刚带上房门，就看见一个黑影从围墙上轻巧的翻了下来。

“谁？”晨星反手抽出袖子里的匕首就要刺过去，看清来人时动作却停住了；“少主？怎么是你？你干吗不走正门，偏要翻墙啊？”

“我倒是想走正门，可哪敢啊？老头子派人把阁台里外围了个水泄不通，简直就是软禁，我费了好大功夫才跑出来，”尽管嘴里这么说着，但落临还是一脸“想困住我还早了点”的得意神色，又四下望了一圈：“清远呢？”

“叶公子正在房里休息呢，应该是连续几天赶路累了吧。”晨星随口编了个理由，同时不动声色的移动脚步拦住他。

“奇怪了，清远不是一直游方修行吗？我跟他走了这么久都没听他喊过累，”落临心里疑惑，但也没打扰他，“算了，本来还想带他去个地方的。”

晨星刚想说话，就被院门口传来的呼喊声打断了：“少主你怎么又擅自偷跑出来了？阁台那里现在都乱成一团了。”

“朝阳？”落临远远的就看到了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朝阳哼了一声：“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你一定是跑到叶公子这里了。我说老大，祖祭结束之前你还是安分一点吧，要是再一个不小心失踪了，我们这些当跟班的可都没有好果子吃。”

被他这么一说，落临也觉得理亏。只好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对了，新月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那家伙本来是跟我一起的，但途中碰见了安婉姑娘。她说自己无处可去，恳求再给她在这里安排个差事，新月就去忙她的事了。”

“算了，我跟你回去就是了，”落临倒不以为意，只是转头看了看晨星：“清远这里就交给你了。”

“少主请放心。”晨星行了一礼，直到目送落临离开，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而叶清远被晨星叫醒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梢头了。

“叶公子，你感觉怎么样？”凭良心说晨星也不想叫醒他，但无奈落轩派人送来了消息：“主人请你去主殿。”

“又有什么事？”叶清远简单活动了一下筋骨，虽然身体还是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但精神已经基本恢复了。

“应该是祖祭的事情，好像相关的人都要去。”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让我去参加沐化不成？”虽然不明白落轩的用意，但叶清远还是跟晨星一起前往了主殿。

而到了主殿，叶清远才真正明白祖祭对于妖族是多么重要的事。

灯火通明的正殿里，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形态各异的妖，几名妖族长老站在殿上，落轩高居首位。虽然下面次序混乱，但还是能看得出这里的妖个个都妖力高强。强大的妖气充斥其中，让叶清远本能的很不好受。

就在此时一人突然从他身旁窜出来，只袍袖一挥，周围的妖气就散去了不少。叶清远侧过身子，落临正满脸笑意的看着他。叶清远嘴角淡淡一勾，随即拉住了他的手。

目睹这一幕的落轩很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下面原本混乱如菜市场的妖族瞬间安静了下来。

“今天找大家过来，第一件事就为了造访妖山的除妖师。想必大家对除妖世家的叶家都有所耳闻，”落轩说罢，抬手一指叶清远，“但我可以用王的名义向大家保证，他不会伤害各位。现在流言漫天、人心惶惶，如果大家相信我，就请放下恐惧，我不想有人趁乱从中渔利。”

此言一出，一众哗然。

叶清远倒是很坦然，原来找自己过来是为了给大家吃定心丸。也罢，自己现在确实也够不成什么威胁。

倒是落临心里疑惑，自家老爹心机有多重他还是懂得五成的，没理由这么简单就会放过清远。但还没等他问出口，落轩已经说到了下一话题；“这第二件事么，就是祖祭。祖祭的时间就在半个月后，那天刚好是月圆之夜，妖力最为鼎盛的时间。在场的除了叶公子之外务必都要到场……”

下面的众妖都聚精会神的听着，唯独落临摇摇头：“每次都是这一套词，听得都能背下来了。”也不顾众人投过来的讶异视线，拉着叶清远就出了正殿。

“又要去哪里？”叶清远对这四周完全不熟，只有跟着他走的份。

落临回头朝他笑了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第 13 章

叶清远跟着落临径直离开主殿，走了好一阵才来到偏僻的后山。此时已近子夜，山麓悄无声息，只有明亮的月光安静的洒在空旷的山谷里。

“来这里做什么？”叶清远不解的看了看身边的落临。

“我小的时候经常来这里玩，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看！”落临眨眨眼睛，同时一手拨开眼前山壁上的层层藤蔓，豁然露出一个洞口。还没等叶清远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拉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