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贤走进那孩子，微笑着说：“好玩吗？”

那孩子抬起头，也冲尚贤甜甜一笑：“我在等你啊！”

尚贤望着那孩子，没错，还是跟以前一样，是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只是，感觉不一样，是使用了昆仑镜的效果吧。这个孩子，算是自己吗？

“我就是你哟，嘻嘻，不管怎样。”那孩子跳下秋千，拉着尚贤的手，笑道：“我是个女孩子，我不叫尚贤，我的名字已经跟那边绯色头发的姐姐交换了，她告诉了我她的名字，我也告诉了我的。只是，我再也记不起来我之前的名字了，姐姐说她替我保管。这样的话，我们再也不怕诅咒了！跟式神签订契约只需要鲜血，名字已经不重要了。”

“这样啊，尚贤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尚贤现在的感觉很奇怪，明明还有记忆，那是自己存在的依据吧，现在灵魂却告诉自己，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人若有灵魂的话，那就是自己的记忆吧。这有什么好疑惑的呢？快去找那个姐姐吧，她的名字叫绯龙。迟了的话，龙兰可是会死的哦！”那孩子指着庭院深处的小屋说道。

“那我先走了，再见，保重。”尚贤摸了摸那孩子的头，温柔的说。

“最好不要再见了，和我见面就说明你正处于危难之中，想要寻求庇护。我希望你平安顺利，要幸福哟！因为啊，我就是你。嘻嘻，快去吧。”那孩子轻轻推开了尚贤抚摸她的手，笑着说，不一会就消失了。

尚贤朝着那小屋走去，踏进的瞬间，他感受到了一股强大得几乎没有极限的灵力，莫非这就是所谓神的力量？

屋子里漆黑一片，突然间绯色的光芒四射，尚贤在纯粹的光明中看不见任何东西。

“只有你受致命威胁时，我才会保你灵魂不灭，让你濒死的身体还能救活，而你使用不了我的力量。听懂了的话，就把你的身体借我一用，由我去阻止腾蛇。”出声的应该就是绯龙了吧。

“我听从您的吩咐，只是请您无论如何救救我的朋友，龙兰。”这是尚贤唯一的奢望。

“哼，那要看我的心情了。”光芒消失后，尚贤也失去了意识。

龙兰，你一定要活下去，无论我付出怎样的代价……绯龙了解到尚贤最后的意识，不禁一笑，这就是人类吗？死到临头，还为他人打算，这就是长辈们常说的人类之爱吗？有意思……

9、寒衣节 上

“终于醒了，你这个专门给人惹麻烦的家伙！”

尚贤刚刚恢复意识，他睁开眼，就看到表哥一脸的不悦。虽然头还是昏昏的，被表哥的魔音一震，清醒了不少。看了看四周，原来是身在阴阳寮自己的内院里。

“龙兰呢？他怎样了？”尚贤揪着灼堇的衣领焦急的询问。

“放开啦，龙兰还活着。”灼堇一把推开尚贤的爪子，边整理衣领边回答。

“太好了，最后到底怎样了？腾蛇呢？”尚贤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我们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了轩辕殿下的身体和龙兰的元神。腾蛇的话，大概回灵界了吧。”

师父轩辕昉是当今王上轩辕皓的胞弟，长相较其兄长柔美，偏向其母。因从小有异能，许多妖怪都曾想吃掉他，被尚贤的爷爷救过数次，后去幻界择选式神，与幻界公主一见倾心，结为伉俪，诞下轩辕凌。

“是身体，而不是尸体？”尚贤察觉到表哥在措辞上的差别，这里面一定有文章。说不定，师父还有救。

“你问他吧，人家可是等你多时。”灼堇指了指竹帘外的身影。

“打扰了。”温润如玉的声音传了进来。

是轩辕凌。尚贤虽只听过几次，但是如此悦耳的声音，听过一次也足以让人忘怀。该怎样面对他呢？这是尚贤最想逃避的问题。

轩辕凌挑起竹帘的姿势，即使是随意的，也让人感觉优雅，大概是因为出身的高贵吧。那孩子，真是儒雅俊美。尚贤端坐在几案后，心里感叹道。

“此次前来，是向您辞行的。”轩辕凌恭谨的说。

虽说他的地位是王族，但就他供职于幻术寮来说，还是见习术士的身份，对于身为御用阴阳师的尚贤，用敬语也是情理之中的。

“为何？”你的父亲为我而死这种话尚贤说不出口，并不是怕他怨恨自己，而是怕他责怪自己的父亲，为何要保护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父亲大人的灵魂在幻界，将永远居住在那里，不能再回来了。母亲大人很高兴能和父亲大人团聚，命我前去修行好继承父亲大人的事业。”

东皇钟毁了，只能靠他身上流着的幻界血统进出幻界了。

“师父果然没死吗？”难怪尚贤当时感到师父的灵魂不再人间了，可自己居然还没发狂至崩溃，或许是潜意识认为师父没死吧。

“是的。四年前父亲大人重病时，母亲大人为了让父亲大人好起来，施了转魂法。一旦父亲大人再次遭到生命威胁，灵魂将立刻回到幻界。”

“是吗，师父四年前幻力锐减，怕是施术的代价吧。”

“嗯，希望您能够谅解。”轩辕凌低头行礼道。

“不，请待我向师父说，承蒙多年的照顾了，尚贤终生铭记，感激不尽。”尚贤也低头行礼。

“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您，希望您无论如何都要答应。”轩辕凌抬起头，极为郑重的说。

“我若力所能及，一定办到。”

“明年清明节前夕，将是我元服之时，望您一定要在场。”

“一定。”尚贤应允。只是不明白，他的元服礼应该是由皇帝赐字，只准王族在场。

“告辞。”轩辕凌起身退下。

“轩辕殿下很早就想和他妻子长相厮守，对于现在的结果，轩辕凌非常满意。只是，他们觉得对不起你。”灼堇在一旁轻轻说道。

除非作为式神，否则幻界居民终生不得离开幻界。这是幻界界王规定的，目的是保护因好奇前往人间的居民，以免被人间的术士消灭。

而尚贤没有东皇钟的帮助，也不能去幻界见他。因为尚贤选择了灵界的生物作为式神，也就相当于选择去灵界修行。除了死后去冥界，就不能再前往其他世界。

虽然都活着，却是永别。

“没什么好感到抱歉的。师父不仅无微不至的照顾我，还教会了了我一门独一无二的幻术绝技。”尚贤不以为然，只要师父幸福的活着就好。在遇到自己的之后，师父就没有为他自己的家人活过，终于可以不用管我了，虽然很寂寞……尚贤有些伤感的想着。

“你应该知道吧，凭着东皇钟进去，就只能靠它出来，否则就是界王，也不能送人出来。师父就是知道这一点，才叫轩辕殿下毁掉东皇钟的，想把你永远禁锢在灵界。”灼堇道出了实情。

他口中的师父指的是尚贤的外公。

“而且你知道师父绝不会毁掉东皇钟，即使明知会死，也会坚持守下去。一方面可以让我回到人间；另一方面就算失败了，自己也可以与妻子长相厮守。”尚贤明白表哥不会对自己弃之不顾的，昨晚不在东皇钟边，自有他的原因。

“啊。只是我对师父的动机很感兴趣，我认为他早就知道你身体里附着龙神。”灼堇眯起他紫色的眼眸，思绪不知飘向何方。

“呐，我说哥哥，你能不能把龙兰的情况说得具体些啊？”得知师父终于能幸福的和家人一起生活后，尚贤就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龙兰身上了。

“龙兰重伤后，我把他的元神带去了妖界，让他在一濒死的龙妖身体里重生。安心吧，他好得很，力量比以前更强了。”灼堇说的倒是轻巧，可是尚贤明白，要不是哥哥回去求了他父亲，这根本是办不到的。

元神脱离本体只有7天的存在时间，若是不能找到再生的空壳就会消失。像龙兰这样储存着大量灵力的元神，要是不管的话，会有妖怪来吞噬，或者是被炼金术师炼成内丹。先不要说找合适的躯体有多么困难，就单说再生时不损龙兰的力量和记忆，若非界王，他人绝无可能办到。

“谢谢哥哥，这么说，那家伙是妖了啊。”尚贤有些失落，他说明年还要去跳龙门呢。

“算了，自己不过是从名义上的妖怪变成真正的妖怪罢了。”声音来自庭内睡莲池边，那是带着慵懒的性感女声，尚贤从未听过。与此同时，尚贤感觉到了强大的妖力，能进入阴阳寮的，绝对是熟人。

“龙兰！”尚贤兴奋的跑向睡莲池边。

池边的水榭站在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上着水兰薄纱外衣，抹胸清晰可见，下着浅蓝曳地长裙。

那容貌，堪称绝色。金发兰眸……

“龙兰？”尚贤有些迷惑。

龙兰高耸着胸部，对尚贤说：“很好看吧？我一直都想变成女的试试，无奈，我之前是雄的，现在好了，哦呵呵！妖界的时间跟人间不一样呢，我找了很久，以为人间起码过了个把月，却不过8个时辰。”

按照妖界的时间算，7天等于人间1个时辰。龙兰在妖界待了56天，才找到一具雌性龙妖。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雄性躯体，还是某人的恶趣味？果然是和人类的思维不一样吗？居然会为变成女人而高兴，要是自己的话，估计会郁闷死。

“我以为你会一直在妖界呢。难道说……”尚贤开口问道。将元神融合到妖界之人的躯体中，就算是妖界居民了。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为了你做了你哥哥的式神，才不是私跑来人间的。”龙兰不打自招。

也许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犯的错，龙兰转移话题，说道：“你可要好好的降妖哦，金石之气已经满足不了我了。我可要靠吞噬强大的妖怪灵魂才能升级成高阶的妖怪！”

要真是在做哥哥的式神，靠哥哥的妖力修炼，很快就会成为高阶吧，根本就不需要吞噬灵魂。果然是私跑出来的，怕我担心吗？尚贤心里很感激龙兰。

妖界之王对于私临人间的妖怪采取放任的态度，允许人类消灭他们，同样也不制止妖怪杀人。

“对不起，害你变成这样。吃灵魂这种事……”尚贤心里很难受，龙兰本来可以成为呼风唤雨的天界之龙。

“你在说什么啊，我是鲤鱼的时候还不是靠吞吃被的生物过活？只是，那时是吃肉体，这次是吃灵魂，变得更加高级了。真的想补偿我的话，就赶紧去抓大妖怪来当做赔罪吧。”龙兰皱起秀气的眉毛，有些生气尚贤的多虑，自己岂是那种小气的人？

赔罪，你根本就没责怪过我啊。灵魂不同于元神，吞噬灵魂是有风险的，万一意志没有被吞噬的强，反而会赔上自己。尚贤在心里苦笑。

“哎，龙兰，倘若我不再是救你的那个我了，你会怎样？”尚贤叹气道。

“哈？”龙兰有些迷惑。

尚贤简单的讲述了发生在自己灵魂深处的事情。

“好吧，换做是现在的你也还是会救我的啊。你觉得自己不一样了吗？”龙兰完全不在意的问。

“当然会救。正是由于记忆还在，完全没觉得有何不同。”这也是尚贤感到奇怪的地方。

“这有何不好？名字不同就再也诅咒不了你了！那边的，你觉得呢？”龙兰察觉到面对着他们的长廊暗处有熟悉的气息。

“反正我跟你签订的是血之契约，跟你的名字无关。”从暗处走出来的竟然是本该在灵界的腾蛇。

“你怎么会在这里？”尚贤惊诧道。之前没有发现腾蛇的存在，是因为完全感觉不到腾蛇的灵力。记得自己在决定死之前，有将事情的始末禀告朱雀，强调这是自己的意愿，不要处罚腾蛇。

“被罚的。朱雀封了我的灵力，要我在人间一直以人类的姿态待在你身边。除非你召唤我作战才能使用被封的灵力。”腾蛇一脸冷漠的说。

“感人的重逢场面就此告一段落。今天可是寒衣节！”灼堇打断谈话，严肃的说道。

10、寒衣节 中

《寒衣节》引自一本很古老的书，我撰写导游词时查阅过，现在忘了……囧！不过，应该没有背错。

狰来自《山海经》

十月朔，士民家祭祖扫墓，如中元仪。晚夕于缄书冥楮，加以五色彩帛作成冠带衣履，于门外奠而焚之，曰‘送寒衣’。

寒衣节最主要是制冥衣，买纸扎成，包起来晚上在门前烧。但凡冥节总少不了鬼怪的出没，因此寒衣节之夜御用阴阳师必须前往宫中确保王族的安危。

而这一天，也正是钦天监颁布新皇历之日，傍晚还要宴请百官。

“真是麻烦的一天啊！”尚贤感叹道。

“现在是申时三刻，夕食进宫。快准备吧，我先回炼金寮了。”灼堇说完便走向大门口，在临门而出时突然回头，诡谲一笑道：“泣女也会到场吧。呵呵。”

真是个恶劣的哥哥，明明已经感应到泣女所在，却偏偏不告诉自己。尚贤心里对哥哥此举略有不满。

“泣女的灵魂算是美餐呢！”龙兰有些兴奋的说，她伸手环住尚贤的前胸，撒娇道：“小贤，一定要抓住给我哦。”

这种距离和姿势让尚贤清晰的嗅到女体特有的清香，他不禁有些脸红，再加上某人身上最柔软的部位紧贴在尚贤的后背，那种触感令尚贤有些酥软。

“好了啦，龙兰，我知道了，不要再逗我了。”尚贤可不是色狼，于是大声抗议。

“哟，你也长成男人了！”龙兰继续戏谑。

“这不过是生理反应，我是不会做那种事的。”尚贤可不想自损真元。

“咳咳。”不远处的走廊突然传来两声咳嗽声。

尚贤对私闯入阴阳寮的家伙很放任，这里由御道结界师所下结界，只有无害的生物才能进来。

“抱歉，打搅了。只是在门外等候多时也不见通报之人。”来者是萧寒。

“哪里，是在下招待不周，寮内没有侍者。”尚贤解开龙兰环住自己的手，欠身道歉。

杂务之前都是由师父的式神负责。尚贤没有道出此话。

“冒昧前来，是希望贤弟能与愚兄一同进宫。”萧寒诚恳的说出来意。

贤弟，切，一时的托辞你还当真？尚贤腹诽。

“容在下更衣。”尚贤答道，转身对龙兰说“兰，帮我更衣。”

尚贤扫了一下四周，腾蛇那家伙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这位是？”萧寒对尚贤身边的绝色丽姬有些在意。

“我远亲。”尚贤介绍后，牵着龙兰的手往房内走去。

没用“在下”，而是用的“我”，想必那女子是尚贤弟极为重要的人吧。萧寒做出如此判断。

“穿这件绣有月樱的绯色式服吗？”龙兰记得式服是阴阳师的正装，月樱是沙家的家徽，那么这一件无疑是御装了。

“嗯。样式太繁复，帮我穿吧。”尚贤一想到以后的杂务没人做了，就有些担忧了。“龙兰，你会做家务吗？”尚贤随口问道。

龙兰一边仔细的帮尚贤穿衣，一边回答说：“放心吧，煮饭烧菜，洗衣女红，我样样精通，你的饮食起居我都能照顾得来。至于那个拖油瓶，他就自己解决吧。”

拖油瓶，这个词用的不恰当啊，指的是腾蛇吧。尚贤笑了笑，

“虽说是人类的姿态，但我只用沐浴日月之光即可满足所需。劳烦不了你的。”腾蛇不知从房间的哪个角落里走出，冷淡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