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贤挥袖驱散妖焰，从袖中取出镇妖符，默念降妖咒，向泣女扔去。她丢下头颅，妄图抵住符箓的法力。尚贤乘泣女无暇顾及之时，一把夺过泣女身下的头颅，并在她脚上撒了些许粉末，便头也不回的跑出阴阳道。

尚贤用绣巾包好头颅，往将军府走去。

在将军府门口，萧寒早已失神落魄的等候尚贤。

“萧大哥，我已抢回头颅，快带我去它主人那，事不宜迟。”尚贤催促道。

“这边请，真的还有救？是我母亲……”萧寒的声音略带呜咽。

“没事，包在我身上。尚贤这点本是还是有的。”

在萧寒母亲的房内，尚贤点燃7根白烛，成北斗七星状，将其母头和身体用鲤鱼线缝合，默念回魂咒：“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清阳为天，浊音为地，伏请守护诸神保佑，急急如律令！”

半柱香后，其母苏醒，一切如常。

“寒儿，这位是？我记得他从妖怪那抢回了我的头。您的大恩大德，老朽没齿难忘。”说着便挣扎着想要下跪行礼。

尚贤忙一把扶住老夫人，“在下沙尚贤，此乃本职。”

“原来是阴阳师大人，今日多谢大人相救。”老夫人对沙家有所耳闻。

“老夫人客气了，我与萧大哥早已结义，救大哥之母，何来恩情一说？”尚贤不想因为区区小事，被人牵挂，搪塞道。

“这样啊，犬子不善与人结交，今日有你这般朋友，老朽也放心了。”老夫人慈爱的看着尚贤，甚是喜爱这孩子。

“老夫人，晚辈还有要事，这就告辞了。”尚贤看天色不早，还要买雪果奶羹和接龙兰回家。

“寒儿，还不好生送客，切勿怠慢。”老夫人见不好强留，遂叮嘱儿子好生照看。

“是，母亲大人，还请早点歇息。”萧寒恭敬的回答。

是个孝子，尚贤想。

“贤弟，请。”萧寒示意尚贤。

走在街上，尚贤开口对萧寒说：“这泣女是被妖术师召唤而来的，我没有消灭她。想必是你在王朝内的仇敌委托妖术师的，不然别国的妖术师要穿越边境结界，我们会发觉的。”萧寒的母亲是位慈善的妇人，照理泣女是不会取她性命的，也就只剩是被召唤而来的可能了。

萧寒望着一脸严肃的尚贤，本来是不信怪力乱神之说的他，却被刚才的事实猛地击醒。“妖怪下次还会来？”萧寒担忧得问，但他也明白尚贤这么做，定要他的道理。

“不会。法术一旦失败，便会反噬。操纵泣女如此高等的妖怪，逆风也会更大，为了转嫁风险，妖术师会派泣女攻击委托者。”尚贤冷酷的说。

“这就是所谓恶有恶报吗？”萧寒看着表情如此冷漠的尚贤，才发觉这孩子没有他表面看来得简单。

“没错。”尚贤不觉得那人值得自己去救，“三日之内，王都中一旦有人暴亡，且无尸首，便知是谁。自作孽不可活！”

“我以为御用阴阳师一定要斩妖除魔的。”萧寒听了这孩子的话，却不觉得他可怕。

“我要斩除的是对我而言的妖魔，而不是世人眼中的。”尚贤边回答，边在街角小摊要了一碗雪果奶羹，只有这一家独卖，摊主是只果子狸精。

萧寒也不便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跟着他走。

“我到了，萧大哥请回吧。”尚贤站在炼金寮门口，礼貌的对萧寒说。

“告辞，再会。”萧寒有些不舍的说。

尚贤点点头，转身进去，心想没必要再见了吧。

“才来啊，等得我无聊死了。”龙兰大老远看见尚贤的身影，马上飞过去对他抱怨道。

“哥哥，这是你要的。”尚贤把雪果奶羹和多余的银两递给哥哥。

“一身臭气，又去斗法了？”灼堇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扇风。

“碰到泣女了。”尚贤轻描淡写的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恐怕你在那泣女身上动了手脚吧，她杀不了委托者，最多是重伤他，然后你跟着踪迹去寻那妖术师。”灼堇一针见血的道出尚贤心中的小算盘。

“不愧是哥哥，真是什么也瞒不了你。”尚贤吐了吐舌头，哥哥果然厉害。

“少拍马屁了，就你那小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快回去吧。”灼堇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他们快离开。

“遵命。”尚贤半开玩笑的拉着龙兰告辞。

月明星稀，但愿明日是个好天气，那可是个大日子！尚贤在心中祈祷。

5、元服

“兰，准备出门了。”尚贤身着式服，一大早就在睡莲池边唤龙鲤。

“这么早，要去哪？”现已是秋分过后，天气转凉，马上就是鱼类冬眠的日子了。龙兰不免有些懒散，于是稍带抱怨的问道。

“今日是九月晦，我举行元服礼的日子。”尚贤笑得灿烂，递给龙兰一淡紫华服。

“昨日，你怎不说？”龙兰接过衣服换上，这可是男子一生中的大事之一，居然现在才说。以后再也看不到尚贤着女装了……龙兰在心里叹息道。

元服礼是祝贺男子继承家业的仪式。

内容是改变发型和服饰，元服时要取元服名，做为一生沿用的正式表字，由其生平最尊敬的人来命字，并结成义父子关系。

元服礼之后，便要去灵界选式神了。

“今晚是残月和新月交替之日，恐生异变。”尚贤本不想龙兰离开阴阳寮，毕竟这里最安全。可是，要是他不出席自己的元服礼，又觉得心头缺失，甚为遗憾。

“在水中，除了水属龙，还没有可以与我抗衡的。至于陆地，你对自己的实力还真是没有信心。”龙兰摇了摇头，叹气道：“你这样如何继承家业啊？”

“谢谢你，我们走吧。”尚贤并不为自己即将继承家业而感到愉悦，如不是是奶奶预言自己有能力隔代继承，怕是得等族人发觉自己被龙神附体的那一天才能继承吧。

其实龙兰不知道，爷爷是10岁元服的，12岁体内龙神就觉醒了。尚贤认为，他对自己的能力不自信也是情理之中。

“这身正装如此华丽，该不会是在王宫举行吧？”龙兰虽然对人间的传统有些了解，但是对沙家这样的特例还是知之甚少。

“确切的说，是在王城内的谧和殿，御用术师的议事厅。”尚贤笑言，这是自己第一次带异类进王城，那里的结界应该不会让龙兰感觉不适吧。

“那我还是隐身与你同去，免得有人为难你。”龙兰知道王宫是个勾心斗角的地方，御用阴阳师也不是什么美差。

“随便，只愿你到场。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尚贤坦诚的说，龙兰对自己而言是很特别的存在。

坐在奢华的文轩里，龙兰悄声问尚贤：“是你师父为你命名表字吧？”

“嗯，他不仅是我师父，还是我的‘踩生人’。”尚贤想起师父就觉得心窝很温暖，他给与自己的不止是师徒之谊，更有深沉的父爱。

一个孩子出生后，第一个来串门的人就是这个孩子的“踩生人”，据说这孩子的长相、性格和命运保准像他或她。

文轩停在谧和殿正门，尚贤下车，端步前行。

步入殿内，放眼四周。正座，左首坐着师父，平素淡漠的表情，此刻眼里却透着遮不住的喜悦之情；右首是父亲大人，一如既往的嫌恶表情。

左排第一位是轩辕凌，师父的独子，隶属青龙门幻术寮，温文尔雅；第二位是星莹，玄武门咒术寮之御用咒术师，从来是冷若冰霜。

右排第一位是外公，脸色严肃；第二位是表哥灼堇，玩世不恭。

由侍从为尚贤换下式服，穿戴好绯色的元服后，尚贤跪在师父面前，手背撑地，磕头三下。

“吾赐汝‘婉’字，愿汝有美好之未来。”师父在受完尚贤的礼后，郑重宣布。

“元服仪式完毕，上朝面圣。”门口司仪大声宣布。

四大御用术师中，虽同为正三品官，却只阴阳师有上朝议政之职。

尚贤极不愿意去面对权贵，就连呆在那里都感觉被污染了，幸好有龙兰陪在身边。

尚贤还没进金鸾殿，执事太监便大声报出他的来历。

“臣沙尚贤叩见王上，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尚贤口里喊得如此恭敬，心里却冷笑道，一万岁还留在人间的话，就是妖怪了，哼哼。

“爱卿平身，列位。”浑厚威严的声音从上位传来。

当今王上正值而立之年，尚贤用余光瞟了一眼他，只觉他面貌端正，气势凌厉。

尚贤站在文臣中第八位，第一乃是一品丞相，随后是二品六部尚书。

尚贤本是低着头，感到对面探究的视线，他平视对面武将，却发现是萧寒。尚贤不由得苦笑。

“你认识？”龙兰初次看到尚贤如此无奈的表情，有些意外。

“就是昨日碰见的将军。”尚贤用细如蚊蝇的声音对龙兰说。

“呵呵，有意思。”龙兰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面圣后，是无聊的欢庆仪式，因为自从尚贤的爷爷死后，十四年来，御用阴阳师一职始终空缺。

尚贤想让龙兰化作自己的模样去参加宴会，于是诱劝道：“兰，你应该没参加过王室的宴会吧？有世间难得的珍馐美酒，想不想去？”

“王城的结界太牢固，以前觉得进来很麻烦，还可能会惹事。不过，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我可不会放过。”龙兰本不想凑这个热闹，但看出尚贤实在不愿待在人多的地方，也就只好应承下来。“就借你相貌一用。”

龙兰施法变作尚贤，尚贤则使隐身术。

尚贤目送龙兰随众人离开，自己则坐在御花园内的小亭中。

待到夜幕降临，尚贤注意到身边有细碎的言语，隐隐的啼哭。本来是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但是再仔细凝神，会发现确实是有东西在讲话。

“淑妃，你葬我于牡丹花下，必不得好死……”

“佳昕，你怎狠心弃我于此……”

尚贤虽早知王宫是藏污纳垢之所，却也受不了这些宫廷辛秘，或许还会因此招来杀身之祸。思及此，尚贤于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残月将至正空，打开灵界大门的仪式马上要进行了。

尚贤和龙兰亦回到谧和殿。

殿内高悬着一深绿色的青铜钟，上面镌刻有东皇摆驾西行的画面。

那是上古神器——东皇钟。相传于冥节前晚敲击此钟能打开异界大门，明日就是一年中三大冥节的最后一节。

师父漂浮于半空，将灵力集中于拳头，伴随着星莹的咒语开始敲击东皇钟，一下，两下……

到了第七下，钟下射出七彩流光。“尚贤，快站到钟下的光源里。”师父吩咐尚贤。

尚贤听从师父的吩咐，进去后，只觉头晕目眩，不久便不省人事。

6、灵界

腾蛇之设定，参考松下容子的《暗之末裔》

醒来时，尚贤发现自己躺在大床上，床顶雕刻着繁复的水纹。

灵界分四域，东土为水性式神居住之地。

想必这里就是东土的掌管者，苍龙的居所了。自己居然来到了苍龙的领域，尚贤心里有些不安，苍龙是爷爷的十二式神中，最执着于爷爷的，而自己却害得爷爷……

尚贤刚起身，就要侍女装扮的人进来，“沙大人，苍龙陛下有请。”女子温软的声音轻唤道。

“有劳了。”尚贤跟着那女子走去。

穿过长廊，走进大殿。尚贤见到一威严的青年，头发只用一根银带绑住，任由长长的水青色头发散落在地上。同样是水青色的眸子，眼里没有多少感情色彩。

对灵族而言，头发是力量的来源，一生都不会剪。看头发的长短，就可以辨别其实力。

“我检查过，你属于攻击型且融合度很高，水，火，地，风四大属性的攻击型都适合你。虽然水性式神不是最适合你的，若你不想去别处再寻，不妨考虑一下。”苍龙的声音有些低沉，看不出他对尚贤的到来抱着何种态度。

“多谢苍龙陛下的美意，在下认为，初次抉择式神，还是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好，麻烦陛下打开通往南界宫殿的捷径。”尚贤觉得自己还是最适合拥有火属攻击型的式神。

“去吧。”苍龙并没因为尚贤拒绝自己的提议而不满，“灵界之门，为吾而开，来去无阻！”

念完咒语，尚贤的面前开了一扇光之门。“进去吧，俊卿的孙子，再会。”苍龙将尚贤推了进去，并向他告别。

尚贤被推进门后，很快就出来了，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眼前有一扇屏风，后面像是浴池。

“来者何人？居然敢擅闯我朱雀的浴室，红莲之炎！”女子暴喝道。

尚贤刚转过身面向来者，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一团赤炎击中。

浑身如同被炙烤般难受，跳跃的赤炎不断地侵蚀尚贤的身体，衣服被烧得所剩无几，项间挂着饰品的彩绦也烧断了，绯色的宝石应声落地。

“滋润万物的源泉，深藏于世间最宝贵的力量，水泽甘霖！”尚贤大声念着灭火咒，顿时周身水雾缭绕，身上的火焰很快熄灭。

“俊卿的孙子？”那女子的声音募得温柔起来。

尚贤这才有时间好好看清来者，艳红的长发垂地，艳红的眸子透着歉意，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浴衣，胸前的光景一览无余，修长的玉腿……

尚贤羞红的别过脸，极不好意思的说：“抱歉朱雀陛下，在下不是故意的。”

“呵呵，没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这颗绯晶存有我百年的灵力，是作为你满月的贺礼送上的。你我有缘，你生下来就是火属攻击型，比起你爷爷都更配我。”朱雀捡起掉落的绯晶，施法变出一条银链，为尚贤佩戴好。“身上脏兮兮的，不如我们一起沐浴吧。”朱雀边说边动手扯掉尚贤身上的褴褛。

尚贤连忙阻止她，“朱雀陛下，这不太好，男女收受不清……”尚贤声音的越说越小，脸似火烧般通红。

“呵呵，有何关系？我都活了好久千岁了，还稀罕看你这小毛头？以我的年纪，你还怕什么。”朱雀听了尚贤的话，大笑道。

是啊，虽然她的外貌是水木年华，但毕竟是远古的神，并不在乎性别的差异，确切的说，由于时间的久远已经没有概念了吧。尚贤经不住想到。

乘尚贤分神之际，朱雀早已剥掉他身上的破衣烂衫，抱起他踏进浴池。

朱雀的浴衣由于沾了水，贴在身上，更显得身材玲珑有致，媚惑非凡。尚贤想通了灵界式神和人类的观念不同后，竟也不再拘谨，而是如常的平视朱雀。

“你是来找式神的，待会我去拿无主的火属攻击型的式神名册给你，来让大姐我跟你洗澡吧。”朱雀很喜欢这孩子，他很害羞，有着纯净的眼神，一如他满月之时。

尚贤明白自己的挣扎是徒劳的，只得任由朱雀摆布。听到她自称大姐，尚贤不由的苦笑，她可曾是爷爷的式神啊，这辈分是怎么算的……

“这就是名册了，下面有说明其能力，自己慢慢挑吧。反正这边的时间和那边不同，你在这呆两天，那边也才一个时辰。”朱雀抱着尚贤，摸着他的头说。

尚贤认真看著名册，突然在第二页发现有个被红笔叉掉的名字，他又翻了后面的页数，没用再发现同样的现象。